“夜胡的来了！夜胡的来了！”碗很兴奋地拉

    “夜胡的来了！夜胡的来了！”碗很兴奋地拉着钰, “走走走，咱们去角门看。”

    钰摸了摸腰间，问：“你带钱了吗？”

    “拿了拿了。”碗拉着她就跑。

    两人出了院子, 不远处的角门开了。

    守门的厮正看着三四个人戴着奇特的面具手舞足蹈, 锣敲鼓的。

    门上的红灯笼映得门口红彤彤的，很是喜庆的样子，再加上夜胡, 更添了热闹气。

    跳完之后, 三四人停下来，拿着锣面伸进门来。

    碗和钰都扔了碎银子进去。

    “谢谢！谢谢！府上新年如意！万事大吉！”夜胡的道了谢又了几声吉利话才走。

    厮笑道：“碗姐姐, 钰姐姐, 你们还特意跑来看，腊月里来隔三差五的就有夜胡的来讨钱，还没看够么？”

    碗道：“过年还怕热闹多么？就爱看！”

    钰也笑道：“就爱看！”

    厮赔笑：“你们散了好些银子了，不如也赏我些。”

    碗白眼：“你怎么向我们要，二爷少夫人出门时不经常给赏钱吗？再, 明儿就是除夕了, 肯定全院都有赏钱的。”

    厮皱着脸：“碗姐姐, 二爷和少夫人才出过几回门啊，我哪有多少赏钱？”

    钰问：“你如实, 巴巴要钱到底做什么去，别过年拿钱去喝酒赌钱吧？“

    “钰姐姐, 我可不敢, 我过年就放一天假，哪儿有时间喝酒赌钱啊？”

    厮无奈道：“实话跟你们吧, 我姑姑病了, 拖了好些年的病, 大夫都治不好了，我还想试一试。”

    “大夫都治不好了，你还想试试？你是神医啊？”

    厮：“花桥巷子来了个巫医，听有些厉害的本事，我也是听，好几个人得了不治的病都被她治好了。”

    他讪笑了下：“其实我也就是想再试试，我姑姑对我挺好的。”

    钰问：“这个巫医治病要多少钱啊？”

    “要十五两银子，我一时也拿不出来，七凑八凑的也就八两多。”

    碗仗义道：“没问题，等明日年节赏钱发下来了，我借你！”

    .

    除夕一大早，天上又开始飘飘扬扬地落雪了。

    一上午过去，院子里扫开的雪已高高地堆在墙角。

    白玖一件件地整理衣柜，边整理边把心仪的衣服拿出来放在一边：“帮我看看哪一件好看。”

    叶舟道：“你穿什么都好看。”

    白玖：“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么敷衍？”

    “还有哪个男人这么过？”叶舟精准捕捉到敏感词汇，从榻上跳了起来。

    “没有，我顺口的。”

    白玖不指望他帮忙挑了，自己对着铜镜一件件比划。

    叶舟凑到她面前：“哪个男人啊？”

    白玖：“没哪个男人啊……就这件红色的吧，好看。”

    她把选好的衣服搭在架子上，去解外衣系带，见叶舟郁闷地望着她，不由笑了下：“哦，我是我父亲也这么敷衍过。”

    叶舟脸上的郁闷一扫而空，长腿一跨，兴奋地走过来：“我来帮你。”

    白玖站在铜镜前欣赏了番，满意地点头：“还不错，红色就是显白。”

    她用手指捋了捋头发：“等会儿让钰来帮我梳个好看的发型。”

    叶舟拿起桌上的盒子罐子看了眼：“胭脂呢？不涂吗？”

    白玖：“……我已经上过胭脂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叶舟：“啊？”

    白玖白他一眼：“就你们男人敷衍吧。”

    钰进来张望了眼，笑问：“少夫人，要现在梳头吗？”

    “进来吧。”白玖坐在铜镜前，笑着朝她招招手。

    钰不愧是王氏亲自挑选的丫头，实在是有一双灵巧的手，有了她之后，白玖省了不少心。

    钰的手指在白玖的发丝间穿梭，编辫子与挽发髻都十分熟练，且花样繁杂，等她都弄好之后，白玖挑了几样合适的发饰戴上。

    叶舟在旁边闲着无聊，去外间自顾练字看书去了。

    钰见叶舟不在才敢开口。

    “少夫人……”

    “嗯？”

    钰鼓起勇气：“我头发挽得好，今天能不能多得些赏钱啊？”

    “当然可以，等到了晚上守岁时给你们每人都发红包。”白玖笑道。

    “谢谢少夫人！”钰连忙道谢之后退了下去。

    白玖朝外间探头：“叶舟？”

    “嗯？”叶舟在研磨。

    “看我，叶舟。”

    叶舟抬头看过来，眼睛亮了：“哇，好看。”

    端庄的发髻配上温婉的妆容，白玉簪子坠着青玉珠子别在发间。

    大红色的袄子映衬得白玖肤白胜雪。

    白玖走到他面前转了一圈：“好看吗？”

    “特别好看！”

    白玖抿了抿唇，心想是指望不了从叶舟口中听到什么绚烂的彩虹屁了。

    “我来帮你研磨，你在写什么呢？”她走过去挽起袖子。

    “随便写写字，拿长枪拿多了，不会拿笔了。”

    到这个……白玖想起叶舟那封信，她看了许久，还临摹过，但她虽然会用毛笔，字却实在不好看。

    “教我练字吧。”她。

    “好啊。”

    叶舟将她圈在怀中，调整她握笔的姿势，握住她拿笔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了“叶舟”两个字。

    停顿了下，又写了“白久”。

    白玖看着“白久”二字一阵恍惚，时间久了，她几乎都要忘记她不是原来的她了。

    “怎么了？”叶舟问。

    白玖摇头，在“久”字前又加了个“王”字偏旁。

    “这才是你的名字么？”

    “嗯。”

    叶舟郁闷：“那我一直记错了。”

    白玖笑了下，揭过此事，又提笔在两个名字旁边画了个图案。

    “这是什么？”

    “是桃花符。”白玖，“很多人相信可以带来桃花运。”

    不过世间缘分已定，非正缘即便路遇再多桃花，也不过露水一场，转瞬即逝，走不到最后。

    白玖看着标准的桃花符，得了些安慰：“我写字不太行，但画符可以。”

    花影匆匆进了归华院。

    “二爷，夫人请您去一趟宁康院。”

    叶舟二话不就跟着去了。

    白玖本想跟上去，想了想不如等叶舟回来再问他，她怕她的出现又像上次那样刺激到叶江。

    屋外的风雪未停，屋内燃着香炉，存了一方温暖。

    白玖铺陈开一张新的宣纸，提着毛笔正想写什么，一滴墨汁顺着笔尖滴落下去，在雪白的纸上晕出一道圆形痕迹。

    白玖微怔了下，忽然念起，提笔沾了沾墨汁，在圆形痕迹周围画上了一道道长条形纹路。

    那墨迹看上去好像一只蜘蛛。

    她看着墨迹出了一会儿神，将毛笔搁下，去洗手盆那里用冷水净了净手。

    然后从怀中香囊里摸出三枚铜钱，启唇轻喃了几句，将铜钱朝印着墨迹的纸上抛出。

    铜钱首尾相连，两枚朝下，一枚朝上。

    白玖伸出白皙的食指沿着铜钱的轨迹轻轻划了一下，心中有什么猜想呼之欲出，总又差一点。

    碗和钰在门口徘徊了有一会儿了，见白玖似乎在思考什么事，便不敢贸然进去扰。

    直到白玖从冥思状态中出来，注意到她们的存在。

    “怎么了？”

    碗和钰老老实实地走进来，互相对视了一眼。

    还是碗先开口了。

    “少夫人，陈风的姑姑生病了，需要钱治病，本来等晚上发了赏钱我们借给他的，但他那个给他姑姑看病的巫医今天晚上就要离开花桥巷，所以他现在很着急。”

    “陈风就是东南角门值守的厮。”钰忙补充道。

    “要多少钱？”

    “还差五两。”

    白玖从里间拿出一个荷包递给碗：“这里面有十五两碎银子，你先拿去给他吧，不够再告诉我。”

    “谢谢少夫人！”碗一喜，撒丫子就想往外跑。

    白玖忽然想到了什么：“等会儿碗，你刚才，陈风的姑姑生病了，要找巫医看病？”

    “是啊。”

    “生病了为什么不找大夫？找什么巫医……”白玖皱眉，这事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的样子，他们年纪，别被骗子骗钱了。

    “花桥巷远不远？”她问。

    “远倒是不太远，坐马车的话就更快了。”

    白玖点头：“你让陈风把马车准备好，我跟他一起去，碗跟我一起吧，钰你留下，等叶舟回来你跟他一声。”

    钰和碗齐刷刷点头。

    .

    雪越下越大，路面十分难行，陈风驾着马车，马蹄儿不住滑。

    “停下。”白玖掀起帘子下了马车，裹在厚厚的斗篷里。

    碗忙下车替她撑伞。

    白玖道：“还有多远？不远的话你领我走过去，这天气驾车着实太危险了。”

    陈风眼眶红红的，连连点头恭敬地引着白玖来到了花桥巷。

    巷尾的一户人家门关得严实，陈风用力拍了拍门。

    一个穿着旧棉衣的中年男人冒雪过来开了门。

    “阿风！”中年男人看见陈风很是惊讶，“你不是在叶府当差吗？怎么跑回来了？”

    陈风把门推得大开，来不及解释，让开一边请白玖进去。

    “姑爹，这是我们少夫人，听我姑姑病了，特意来看望看望。”

    “少夫人……唉哟唉哟……”王城的手一时间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一见白玖的衣着便知是大贵人，只瞥了一眼不敢直视，迎着白玖就赶紧进了堂屋。

    这是一间院，有两间住人的屋子，主屋有王城夫妇住着，隔壁屋就是陈风的住所，除此之外还有一间狭的厨房和一间堆满了柴火的杂物间。

    院内搭着一个简易鸡棚，七八只鸡缩在一起闭眼假寐。

    白玖在门口抖了抖雪，走进主屋，屋内冷冷的，只有外间炉子烧出的一点热气，也进不到屋内去。

    碗收了伞放在门边靠着，进去皱眉：“怎么不点炉子啊，这样冷呢。”

    半旧的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头发花白，脸颊略微凹陷，看起来状态十分不好。

    她此刻不知睡着了还是昏迷了，听到动静也没反应的样子。

    白玖看了眼盖在她身上的棉被，不厚，背面上还了许多补丁，心里不免叹了口气。

    王城在灶间紧张地烧水泡茶，让陈风把存着的茶叶找出来，陈风焦急：“少夫人又不是来喝茶的，再了，人家什么样的茶没喝过，哪里喝得惯咱们的茶，您替我招待一下，我现在就去请丽夫人来！”

    王城一把抓住他胳膊：“你哪来的钱！你有这钱不如给你姑多置办点身后衣裳。”

    陈风甩开他的手：“你不要管了，我就要试一试！”

    他跑进雪里。

    王城手哆嗦了下，还是拿出罐子里存着的茶叶泡了一点在碗里，倒了热水，端进屋里。

    “谢谢，多谢您。”白玖接过茶碗。

    这天着实太冷，她端着热茶倒也舒服点。

    王城手紧张地没地儿放：“少……少夫人，您来这儿，我们实在是招待不周了，这茶叶是罐子存着的，不是孬茶，您……”

    “没事。”白玖笑了下，抿了口热茶。

    茶叶还没泡开，但是有些淡淡涩味。

    碗问：“陈风不是去找巫医来吗？他去了吗？”

    “欸，去了，去了……”王城忙点头。

    白玖问：“这巫医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不找大夫看病，却要找什么巫医？”

    王城道：“人家都喊她丽夫人，来花桥巷没几天，巷口的李家和对门的杨家都请她看过病，本来是治不好的，没想到经她手一走，竟真治好了！要知道，那老李头可是好几年左手都使不上劲了，大夫也治不好了，那杨家也是，他家有个疯女儿，整日胡言乱语疯疯癫癫的，谁知那丽夫人不知怎么的，就给治好了……”

    “人不疯了？！”碗惊异。

    她不禁想到从前的白玖。

    王城道：“倒也不是就好了，只是不再胡言乱语疯疯癫癫了，现在安安静静的，有时候还能笑一笑，比之前可好多了。”

    “只是这样啊……那也不能证明不是骗子。”碗。

    王城嗫嚅着：“我也不怎么信……只是陈风这孩子心眼实，非要试一试……十五两银子啊……”

    话间，陈风已经领着一个女人上门了。

    白玖视线移出去，见她收了伞，正在掸身上的雪。

    她肤色偏黑，头发极长，编成了好多条辫子，又统统以奇怪的方式盘在头上。

    若看相貌，白玖也分辨不出她的年龄，大约不会太年轻，但也绝不超过四十岁。

    女人低着头，露出脖颈后一圈奇特的纹身，一直朝着背延伸下去，没入衣服里。

    她抬起头，看了眼屋内众人，又挪开眼，似乎不太在意。

    “病人在哪？”她问。

    不像是本地口音，带着一种浓浓的不出来的腔调。

    白玖注意到这位丽夫人进门的时候，还有类似铃铛的声音响了一下。

    作者有话：

    除夕夜倒计时三天，过年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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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