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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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时家的事情像长了翅膀似的,一夜之间就传遍青州大街巷,满城人尽皆知。

    时家老太爷的丧礼也从刚开始极尽哀荣变成了一场笑话。

    来吊唁的宾客把时家围了个水泄不通,都在窃窃私语憋着笑声。

    尤其当方氏牵着蒲宝出来的时候,人群明显就起了一阵骚动。

    的娃娃,本来就长得粉妆玉琢,穿着昨天晚上方氏连夜赶出来的白麻孝服,就更不得了了,矮墩墩雪团团的,活脱脱一个雪娃娃。

    “哇!好可爱!”

    “她娘是谁啊?怎么这么想不通?有这么个女娃何必还送回来?”

    “就是,带着她随便改嫁哪家都成啊,谁还会亏待她?”

    接着画风就变了:

    “看这娃娃,她娘一定长得不差,怪不得老太爷临了临了都没把持住。”

    “没把持住好,关键老太爷厉害啊”

    “也不知道老太爷是不是有什么保养的秘方?”

    吧啦吧啦

    种种议论声起,真是什么的有。

    被目光聚焦的时家人如坐针毡。

    尤其几个大不大不的孩子,更是觉得什么面子都丢光了。

    最觉得难堪的,当属时芸芸。

    为了这个事儿,她昨天晚上已经哭了一整晚了。

    看着被大伯娘牵出来的蒲宝,简直恨不得上去抓花她的脸,把她远远扔出时家。

    时老太太一脸冰霜,什么话都不。

    和昨天比起来,她今天看起来像老了十岁不止。

    幸好今天就是老太爷出殡的日子,时家人总算不用再被各种各样的目光所凌迟。

    但时家人再镇定,也掩盖不了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原本计划得好好的出殡仪式也潦草而仓促的结束了。

    把老太爷匆匆忙忙送上山就算。

    晚上回来,把大门一关,时老太太就召集众人事儿。

    关于蒲宝,总要有个明确而清晰的交代。

    老太太疲倦又忧伤:“事情就这样吧,从今天起,她就是你们老太爷的闺女!”

    时老太太都不愿意称呼蒲宝,只用一个“她”字代替,可见心里对这件事膈应得有多厉害。

    老太太还没完,时芸芸就冲了出来,哭道:“曾祖母,她根本不是我们家的人!把她撵出去吧!”

    时老太太怒:“住口!这件事是我还有你父亲他们亲眼所见,证据确凿!滴血认亲还能有假吗?”

    “她留下,不过是你太爷爷一桩风流韵事,碍不着什么,但如果撵她出去,旁人才会指摘我们时家!孰轻孰重你自己要有个掂量!”

    时芸芸不忿,却也无可奈何,只哭。

    魏氏心疼女儿,上前帮着话,一家人吵吵嚷嚷。

    这一切蒲宝都听不见。

    她今天很乖,别人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叫她磕头就磕头,叫她跟着就跟着,所以,这一天下来,她老人家可累坏了!

    此时累坏了的宝宝就在榻上摊摊脚的呼呼大睡。

    屋里再吵翻了天对她都没影响,肚皮还睡得一起一伏。

    老太太简直没眼看,连翻了几个白眼。

    也不想再多纠缠,直奔主题:“我老太婆年纪大了,没有这个能耐,也没有这个精神头照顾她,你们吧,怎么办?你们谁照顾她?”

    底下众人都保持沉默。

    方氏虽然千肯万肯,但她不可能主动把这件事情当下来。

    一来照顾孩子本来就是要担责任承风险,本来就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她不可能主动;

    二来老太太心烦,其他人就得低调些,总不能老太太不喜欢的人,你兴高采烈上去当宝贝一样捧回去,你让老太太心里怎么想?

    所以主动是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主动的,只能等着老太太分派任务。

    “老大家的,你怎么?”时老太太发问。

    方氏朝前一步,道:“孙儿媳妇照管她本来也是分内之责,但我主持中馈事务繁杂,有些忙不过来,要不二弟妹吧?”

    刘氏赶紧摇:“不不不,我不行!长谦都够淘了,要不三弟妹吧?”

    她推给了魏氏:“三弟妹家有两个闺女,照顾闺女都有经验了!芸姐儿和菁姐儿她们的衣物什么的也可以给姑姑穿。”

    她话口无遮拦,想什么什么,魏氏一听就炸了:“二嫂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带闺女有经验?你是不是咒我生不出儿子来?”呱啦呱啦一通骂。

    时菁菁哇的一声大哭:“我不要!我不要把我东西给她,我不要!我我扔了都不给她!”

    老太太本来就烦,见这场景,干脆就直接点派了:

    “就这样吧,老大媳妇你受累一点,你来带她。”

    刘氏见老太太把这个烫山芋给了方氏,松下一口气。

    又问了一句:“那每月是不是给大房多拨一些银钱?”

    她们三个妯娌,一人管钱,一人管账,老三魏氏管库房,所以刘氏有此一问。

    提到钱,魏氏又炸了:“拨什么拨?她一个娃娃家能吃多少用多少?在家里守孝,又不出去应酬,就不用买新衣服新首饰了!”

    老太太疲倦之极,挥让众人退了:“每个月从我账上给大房五钱银子!”

    “从现在起开始守孝,不要出去走动了。”

    “这几年大家都安分些,过两年孝期满了再。”

    “好在芸丫头和菁丫头都还,过两年再亲也无妨。”

    时芸芸委屈的泪水又漫了上来。

    曾祖母真是

    她已经十岁了,正当是相看夫婿的好时候,要再等两年,她都十二岁了,好儿郎都被人家订走了,还什么呀?!

    不由就狠狠瞪了榻上的蒲宝几眼。

    都要怪这个贱坯子!

    不知道是不是时芸芸的错觉,她总觉得她越气,那丫头的呼噜声就越大。

    葬礼过后,时家人关起门来守孝。

    除了时令和时长谦照常上学之外,其他人基本都窝在家里。

    但窝在家里也并不代表无所事事。

    尤其是方氏。

    她要照管全家人吃喝拉撒,仍然忙得脚不点地。

    加上时老太太又病了一场,方氏又跑前跑后的照料着。

    总算几天之后时老太太好些了。

    这天正逢十五。

    时家虽然称不上什么名门望族,却也是有规矩的,初一十五所有的儿孙都得去给老太太请安。

    一早,蒲宝就被方氏从温暖的被窝里给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