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他们回来了。”

    王瓒寻声望去，很快认出，这批疾驰而来的军队正是从勐达光返回的锦官李大人一行。

    “王东家，别来无恙啊！还有陈姑娘。”

    驶在队伍最前面的王启，向王瓒与陈湫蔹拱行礼后，又与王瓒对视了一眼，才继续前行。

    “懿之啊”

    紧跟着，李大人从车窗内探出头来，向王瓒兴奋挥。

    “李大人，一路辛苦。”

    王瓒解颜而笑，向其抱拳致意。

    “陈姑娘，念兹在兹，方可径情直遂，所有的阴霾皆会过去，天空总会转晴。”

    而后，李大人又看向陈湫蔹，语重情深，予以慰藉。

    “多多谢李大人。”

    听到“念兹在兹，方可径情直遂”这句话，陈湫蔹霎时呆立，恍惚间，仿若在李大人和蔼可亲的脸上看到了陈老伯的音容笑貌，遂眸光微闪，哽咽语凝。

    “秋秋”

    王瓒见状，随即将其揽入怀中，指着已然远去的王启，道：“你瞧，王启的头上，你看到了什么？”

    “啊？什么？”

    陈湫蔹一脸懵逼，吸了吸鼻子，便抬眸望去，“发髻有些凌乱，应当是一路兼程，被风给刮乱的。”

    “你可有看到一片绿光？”王瓒又问。

    “哈？哪有绿光？我只看到金灿灿的阳光掠过其头顶。”

    闻言，陈湫蔹疑惑更甚，遂微虚双眸，再次细看，恰见一缕阳光闪过，一道彩虹随之显现。

    “师父，你看，是龙吸水！”

    陈湫蔹急忙指向那条飞虹，兴奋而语。

    “嗯。”

    王瓒点头，亦很快看见那条若隐若现的彩虹，并于其七彩斑斓的光影中灵光乍现，豁然开朗。

    “秋秋，若是让车官城的士兵与匠人能似木头一般，每月得一日休沐，出城与家人团聚，你觉可好？”

    随后，他看向陈湫蔹，笑着询问。

    “自是极好，只不过，若是这般行事，你就不担心他们会泄漏城中秘事？”

    陈湫蔹先是点头，而后又面露担忧。

    “让他们签下保密契书即可，若是违反契约，则永久失去出城的会，并贬秩左迁。”王瓒道。

    “如此甚好，想必，许多人皆似我阿兄一般，时时想念着城外的家人。”

    陈湫蔹莞尔点头，而后又望向王瓒，好奇道：“为何师父会这般决定？可是受这次变故的影响？”

    “一半是。而另一半，则是我长久以来的夙愿，只是担心皇上不会同意，才一直将这个想法藏在心里。”王瓒如实道。

    “那现在，皇上会同意吗？”陈湫蔹凝眉问道。

    “这次义从兵造反，白马族攻城，全靠我们车官城及时援助，才得以迅速平息此事，我想，光凭这一点，便能让皇上对此事做出让步。”王瓒自信道。

    “师父，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算计皇上？”

    陈湫蔹伸出食指轻戳着他的胸口，娇嗲打趣。

    “还不是跟你学的。”

    王瓒笑着捏住她使坏的指，俯首而下，抵住了她的额头。

    “我可没那个胆量算计皇上。”陈湫蔹娇嗔道。

    “但你却能大着胆子当着汉绣坊众人的面儿让我口含鹅卵石。”

    王瓒微虚双眸，眼波犀利，大有秋后算账之势。

    “师父，你真记仇！”

    陈湫蔹抱怨一句后，解释道：“我还不是听绿茶儿师姐，口含石子儿话，可以治愈重言之症，这才大清早跑去内江边上，为你挑来这几枚光滑扁平，适宜口含的鹅卵石。”

    “你呀”

    听得此话，王瓒摇摇头，颇有些哭笑不得。

    “可谁曾想，你居然拿我辛苦捡回的鹅卵石来砸我！”

    现下，换陈湫蔹双叉腰，怒目而视。

    “咳！”

    王瓒摸了摸鼻子，赶紧转移话题，“你刚才真没瞧见王启头上的绿光吗？”

    “哪有绿光？明明是七彩光晕。”

    陈湫蔹随即被其带偏，已然忘记向其追责之事

    “唔为何大家伙儿总往我头上瞧？我的发髻很乱吗？”

    当王启将李大人护送回锦官府，返回南市的路上，只要碰见车官城的兄弟，他们向王启打过招呼后，皆会向其头顶瞟去，遂令其一头雾水，只好向随行的一名下问道：“我的发髻被吹乱了吗？”

    “不算太乱。”那名下道。

    “那为何他们总往我头上看？”

    王启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百思不解。

    “大哥，你回来啦！”

    早早等候在无名院门外的鬼板眼，在见到王启与同行的暗卫后，立马向其挥致意，并上前相迎。

    “哟！王大哥回来了。”

    无名院的歌舞伎们亦纷纷涌出，迎接众人的归来。

    “大哥，那啥”

    待王启下马后，鬼板眼一边替他将座驾牵回无名院，一边又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并时有往他的头上瞄去。

    “有屁快放！我的头发不乱。”

    王启见状，不由大喝一声，面露不豫。

    “是不乱。”

    鬼板眼点头，又喃喃道：“只是有些绿。”

    “什么？”

    王启耳尖，当即扭头看向他，质问道：“什么绿不绿的？有话直，心我揍你。”

    语毕，便捏拳于鬼板眼面前晃了晃，以示威胁。

    “书信你都看过了吧？”

    瞟了一眼王启的铁拳，鬼板眼咽了口唾沫，才缓缓而语。

    “嗯，在僰道驿站收到的，所以，我们才快马加鞭地返回，生怕战火愈烈。不过，幸得咱们大人出稳准狠，很快将局面控制下来，待我们进城之前，便已彻底平息。”王启点头。

    “被郗唯与万家兄弟挑唆着攻城的白马族，正是阿哩的族中兄弟，这个，你亦知晓了吧？”鬼板眼瞄了他一眼，又道。

    “晓得了，但对于他们此举，我很难给予同情，更没法彻底原谅，毕竟，还是有许多衙役与守城官兵因他们而惨死。”王启凝色道。

    “大哥得不错，他们需要靠今后的善举来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失，以及伤害的人命。”鬼板眼点头赞同。

    “不过那个白马族的族长是阿萝姑娘的阿兄。”

    他瞥向王启，又吞吐而语。

    “这个我也晓得。”王启点头。

    “而他亦是阿哩的未婚夫君。”

    鬼板眼顿了顿，才道明重点。

    言罢，他又瞟了一眼王启的头顶，便牵着他的座驾率先跑离，“大哥，我帮你把棋子牵去马厩喂水。”

    “喂！”

    瞅着鬼板眼似逃一般的背影，王启一脸莫名，“阿哩的未婚夫君又怎样？还不是个受人挑唆的瓜娃子等等！阿哩的未婚夫君？”

    这时，他才意识到鬼板眼话里的弦外之音，以及众人频频望向他头顶的原因。

    “哼！我头上才没绿，要绿也是那个白马俊泽的头顶绿。”

    他冷哼一句后，便摸着自己的头顶向迎仙楼大步迈去

    “啊嚏！”

    正趴在地上修补地面裂缝的白马俊泽猛地打了个喷嚏，跟着便觉后脖子传来一阵凉意，遂伸去摸了摸。

    “该不会着凉了吧？”

    一旁为其打下的李雪莲见状，赶紧将其扶起，又轻触了一下他的前额。

    “女儿嘞！我回来啦”

    就在这时，忽闻李大人的声音由远而近，吓得李雪莲一松，赶紧后退，却一脚踩在身后的坑里，往后一仰，眼见着就要摔个王八倒地朝天叹，幸得白马俊泽眼疾快，将其捞进怀里。

    “额这位断臂少侠，应当就是白马族长吧？”

    见此场景，李大人脚下一滞，将白马俊泽迅速打量一番后，遂猜测而语。

    “咳！想必，这位便是锦官李大人吧？”

    将李雪莲扶来站稳后，白马俊泽赶紧转身，向李大人行了个抚胸礼。

    “幸会幸会。”

    李大人偷瞄了一眼面红耳赤，敛眉垂目的李雪莲，便上前与白马俊泽拱问好，再将其细细端详。

    虽然是少了条胳膊，但似乎并不影响其迅捷身，以及轩昂气度。

    “见过李大人！”

    感受着李大人的炙热凝视，白马俊泽再度行礼，内心忐忑不已。

    我刚刚应当没有冒犯他女儿吧？

    “来来来！进屋坐。”

    少顷，李大人展颜一笑，便揽着白马俊泽向自家府邸后院行去。

    “李大人，我还在修补贵府门前的道路。”白马俊泽赧颜道。

    “哎哟！不急于一时，反正呀，咱们雪莲应当不会被同一个坑给绊倒。是吧？雪莲。”

    李大人笑眯眯地道一句后，又转头看向身后的李雪莲，并冲其眨了眨眼。

    “对！”

    李雪莲讪讪点头，垂首上前，对白马俊泽轻声道：“你也忙活了好一阵子，先歇息片刻吧。”

    “那那恭敬不如从命。”白马俊泽红着脸应道。

    “呵呵呵”

    李大人春山如笑，一牵一个，便向自家后门欢快迈去

    “王启！”

    “阿哩？”

    听闻王启归来，阿哩急忙放下里的活计，回屋好生捯饬了一番，便借了丛丝丝的座驾绸绸，向南市的无名院疾驰而去。

    “你回来了。”

    阿哩碎步上前，揪扯着自己的衣裙，含羞望着他。

    “嗯啊！”

    王启点头，凝睇着这张思念许久的娇颜，心中百感交集。

    “我我给你绣的帕。”

    二人沉默少稍许后，还是阿哩率先发话，从怀中掏出一张帕递与了他。

    “多多谢。不过，我不能要。”

    迟疑道谢后，王启将欲伸出的右收了回来，背在了身后。

    “为何？”

    阿哩不解，蹙眉望着他，瘪嘴问道：“是嫌我绣得不好吗？”

    “不是！”

    王启立马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并捏紧了背在身后的右，沉声道：“这张帕应当赠与你未婚夫。”

    咚——

    听闻此话，阿哩全身一怔，捏在里的帕随即落地，而她的心亦跟着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