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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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一轮的实验开始了。

    陈舟和被带回实验室的当天, 做了数据监测,确定不影响病毒的培育就被继续注射了一针药剂。

    因为要排除干扰,他手上的伤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下, 至于腿伤, 左右不影响实验进程, 用药指不定会影响病毒活性, 雇佣兵派来的医疗人员商量了下,也就没管了。

    祁寅最初不同意,提出希望治好陈舟和再继续实验, 却被其他人用实验进度不能再拖的理由驳回,他就也没再坚持。

    他们在外面争执的时候, 陈舟和就躺在病房里听着。

    大概对他的实力过于忌惮,雇佣兵在床边设了伸缩铁环, 分别禁锢住了他的双手和几乎无法弯曲的腿,甚至脖颈上也有。

    他偏过头,眼神空洞地盯着窗外。

    陈休很“贴心”地给他选了一间采光很好的房间,没有别的实验病房那么冰冷, 就像一个摆满了仪器的房间,两片窗很大, 投射进来的阳光可以照亮整个屋子。

    窗外是雨后难得的晴天, 天气彻底冷下来, 晴天显得更加可贵, 阳光的温度聊胜于无,却看得人心里软融融的。

    药剂很快发作。

    陈舟和的筋脉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跳动, 他瞪大了双眼, 大口地喘气, 腰腿一下一下地弹起, 被伤的腿骨越发疼痛。

    撑下去……

    陈舟和知道自己一旦失去意识,就再也醒不过来,他咬紧牙关,蹭掉眼角流出来的生理泪,将后脑狠狠地顶在床头缓解肌肉的紧张。

    他一定要撑下去。

    *

    谢瑰被关进了他最熟悉不过的地方——金属牢房。

    自从他和陈休顺利挑拨了阿瑞斯和卡布什的关系后,他就再也没来过这里。

    “别他妈乱动!”扣押他的雇佣兵被他挣扎地不耐烦,举枪抵在他的脑后,随后狠狠地用枪把在他的脑袋上撇了一下。

    要不是陈休大人下了死命令,不能让这子死,他们早在路上就动手了。

    “放我出去!”谢瑰眼眶红的要滴血,抓着栏杆的手用力到骨节泛青。

    “放你出去?”雇佣兵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开了栏杆上的电,“别搞笑了,进来的人谁不想出去,你叫我们放我们就放?赶紧闭嘴别逼逼,好地方不住待会儿把你放到丧尸群里去看你住不住?”

    通电的栏杆登时电的手心刺痛,张开手掌,中心已经被电的焦黑。

    他得赶紧出去!

    谢瑰将刺痛感攥紧在手心,试图用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不行!

    谢瑰根本做不到冷静,一想到陈舟和穿孔的手和被他断的腿骨,他心里的酸楚就如疯长的藤蔓,一点一点绞杀心脏。

    他根本冷静不下来,只想撕开眼前所有障碍,到陈舟和身边去。

    “放我出去!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谢瑰如笼中困兽般转了一圈无果,失智地踹了一脚铁栏杆。

    “想干什么?”看守他的雇佣兵阴笑两声,“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这个“等会儿”,直接等了一个晚上。

    任凭他嘶吼咆哮,踹门怒骂,雇佣兵全当自己没听见,不再和谢瑰一句话。

    体力渐渐消耗殆尽,谢瑰喘着粗气,稍稍冷静,开始思考雇佣兵的目的。

    陈休这个时候把真相告诉他,撕破脸皮,必定是以后不算再和他虚与委蛇,换句话,陈休现在有足够的资本不再需要谢瑰。

    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直到此刻,谢瑰才发现自己多年来对陈休的城府一无所知,他在陈休面前没有秘密,抬眉低眼陈休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但陈休的想法目的,他一无所知。

    “安静了?”

    门口低低地响起交谈声,很快走进来几人,其中两个一副医疗人员的装扮,最后一人竟是许久未见的胡狸。

    他们并不言语,令人将谢瑰扣押在地上,按着他的脖子注射了药剂。

    被注射的地方出现了明显的肿胀——谢瑰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你们他妈还在继续实验!”他的四肢被人钳制,动弹不得,脸颊重重擦过地面,划出血痕。

    “我真不知道该你蠢还是天真,”胡狸居高临下,一脚踩到他脸上,“阿休从来没有放弃过人体实验,你知道吗,无论是C镇的荒地还是H城的丧尸,都是我们精心安排的,你和陈舟和,是我们计划的最后一环。”

    “疯了吗?制造出类人的丧尸对你们有什么好处?!”谢瑰咬牙质问。

    “你懂什么?”胡狸突然吼了他一句,“以前你口口声声关心阿休,可实际上呢,最开始就是你先提议终止活体实验我们才拖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进展,你从来都没有想过,阿休那样身体,时间长了根本抵抗不了病毒,一味地叫停实验就是在把他往死路上逼!”

    谢瑰被踩的紧贴地面,鼻息间全是胡狸鞋底泥土的腥臭。

    他沉默着没话。

    不是每为陈休考虑过,谢瑰一直记着陈舟和当年的那番话,私心认为,他们作为活体实验的受害者,不应该再把灾难带给别人,成为推进这条黑色产业链的加害者。

    他当时坚信,陈休也是这么想的。

    “好好休息吧,你和陈舟和可是我们的贵宾,阿休最近还要把阿瑞斯处理掉脱不开身,有什么事你尽管找我,”胡狸一脚把他踢到一边,眼神轻蔑,“至于你之前的承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当真了呦。”

    承诺?谢瑰被病毒带来的疼痛不断撕扯的脑子反应了下,遍体生寒。

    胡狸的是他答应把陈舟和送给他玩的事……

    “不行!你他妈敢动陈舟和!”谢瑰疯狂扭动起来,四个按压他的人都手忙脚乱感到吃力。

    “胡狸你他妈畜生!你别动陈舟和,不然我不会放过你!”谢瑰的下巴重重磕在地上,嘴角被磕碰出血,眼神却宛如最怨毒的诅咒死死盯着胡狸,竟生生把他看的后退一步,“我会杀了你!我到做到!就算变成丧尸我也会咬死你!”

    胡狸心里一惊,面上却不示弱,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边骂边狠命踹他一脚,走出了牢房。

    陈舟和……

    谢瑰被雇佣兵用绳子紧紧绑在椅子上,连手腕关节都无法活动。他用力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的癫狂。

    等我……

    两边的监测数据很快写满了两大页,陈舟和那边的数据平平,虽然没有尸变恶化,但也没有出彩的地方。

    反倒是谢瑰,无论是肌□□能还是抗药能力,都达到了从未有人达到的巅峰,一度让陈休怀疑自己选错了人。

    难道兜兜转转找了这么久,谢瑰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他犹豫把重心放到哪一边的时候,谢瑰也在盘算着离开。

    这段时间,他明显可以感觉到身体上变化,五感越发灵敏,肌肉的爆发力也越来越强,与之相随的,是越来越失控的情绪。

    尤其是最近两天,他几乎每天都会有一到两个时失去意识。

    雇佣兵对他的看守很严,没有门卡进不来。谢瑰花了一周的时间,才明白他们的交班规律。

    他蛰伏了近半个月,假意示弱,让医疗人员都以为他被病毒折磨地不再想出逃,放松了警惕,趁着月中换班,接连晕了十几个雇佣兵守卫,成功逃出了掌控。

    如今的安全局不复从前,陈维生的死讯被证实后,军心大乱。好在雇佣兵自从上次退去,就没有发起攻击,要不然齐铭真的分身乏术,他一边继续加派人手,默默寻找陈舟和的下落,一边渐渐把局里的事物,交到尤恕手上。

    尤恕埋了这么多年的线终于浮出水面,各个位置上都有他的人,他和齐铭交好,势力也不再局限于医疗部,很快凭着长袖善舞的性格赢得了部分军心。

    局里渐渐传出陈舟和已死的风声,谢瑰被成了雇佣兵的叛徒,所有无论真假的锅都甩到他身上,一时让他成了安全局人人喊的存在。

    谢瑰隐匿在墙后,一声不吭地听完两个躲懒的队员对他半句不离脏字的怒骂。

    一旁帮忙的流民孩还笑嘻嘻地编了歌谣骂他。

    谢瑰神色没什么变化,只垂了垂眼,什么也没。

    他借着墙体的遮掩,被阴影笼罩着,抬眼看向安全局后方的医疗区——那是尤恕的私人地盘,陈舟和就在其中,没人知道,他们苦寻不见的队长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受到非人的虐待。

    谢瑰的胸膛大幅度地上下起伏,他做了很久的深呼吸和心理建设,才敢抬脚,往陈舟和的方向走去。

    *

    陈舟和的数据并不乐观,祁寅作为负责他的主要医疗人员,眉头日益锁紧。

    他当时就,应该先给他治疗再实验,如今陈舟和的腿想治也治不好了,整个人形销骨立,免疫力下降,病毒在他的身体里逐渐占了上风,很难继续培养。

    陈舟和的状态也很差,消极而不抵抗,像是了无生趣、完全死心。

    他每天最大的动作就是偏头看窗外,眼窝深陷,眼神木然,给他饭就吃,输营养针、注射病毒也不抵抗,一天下来,话比祁寅还少。

    为此,陈休还特意来了一趟,了什么祁寅不清楚,但他第一次看见陈休露出那样挫败无奈的表情。

    进去一看,陈舟和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见他来,闭了闭眼,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滴——”门又开了。

    陈舟和没转头,以为又是祁寅过来监测数据。

    那人在门口停了好久,似乎做了很大挣扎才进门。

    门从开到合上,大概过去了三分钟。

    谢瑰握着门把的手用力到颤抖,青筋暴出的瞬间,门把应声而断。他的眼睛很快红了,浑身僵硬到找不到心跳。

    “陈舟和……”他久没开口,这个每天在心上默念千遍万遍的名字一出声,就是不出的悔恨。

    陈舟和睫毛颤了颤。

    谢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他的床边的。

    他看着病床上被子的隆起,心脏就像被人用刀用力戳进拔.出,片片凌迟。

    床上的人正躺着,脸看着窗外,露出苍白的侧脸和锋利的下颌骨,曾经健康红润的嘴唇干燥开裂,整个人就像被一把捏烂的玫瑰,瞬间枯死。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谢瑰再开口,就抑制不住带上了哭腔,他相碰又不敢碰地跪在床边,“我知道了陈舟和,我知道真相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会救你出去的你别害怕……你别放弃我求你了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陈舟和对不起……”

    陈舟和觉得厌烦。

    他这些天脑子昏昏沉沉的,偶尔会和祁寅两句话。一个人的时候,就观察窗外那一簇不知道哪棵树长进他的视野的枝丫,昨天还有一只鸟来过,在上面踩了踩,又离开了。

    他在思考一些事,一些他奉为信条,做起来像吃饭睡觉一样必须却从没想过为什么的事。

    疼痛和疲惫折磨地他每天都想活着又想死去。

    谢瑰的出现让他觉得恍惚,就是那种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这个人,见面见得意料之外的情绪。

    谢瑰还在,几乎泣不成声:“陈舟和你话好吗……你不话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求你了求你了,陈舟和你别放弃……”

    还真是每次见面都能刷新陈舟和对他的印象。

    那副游离在社会边缘的清高荡然无存。

    陈舟和被他吵得肌肉发疼,厌烦又疲倦地了声——

    “滚。”

    作者有话要:

    更啦,谢谢可爱们的留言,我都看到啦⊙▽⊙今天下午听讲座听的睡着了呜呜,我一直以为感冒可以自己好,结果不吃药真的不行,蠢作者头铁到晚上去了校医室,有点低烧,还好我近三个月没有出过省绿色健康码了两针疫苗,要不然就要强制遣送回家做核酸了QAQ,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真的不能!踢被子!!!

    明天是黑色周三,满课,更新我尽量抽时间,如果延迟会在评论区明哒(抓一只可爱抱一下),今天不亲亲大家,不传染给大家感冒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