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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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站在大殿里,没过片刻,就觉一阵清风过,再次回过神来时就发现对面不知何时多了些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顾惊雪。

    她眉梢微微上翘,喜道:“师尊!”

    经她这一喊,剩下四人也纷纷反应过来,忙道拜见师尊。

    不错,来的几人正是方才在后院大殿里暗中用水晶球窥探五人的沈惊柳他们。

    考核完成,今年这些进入主峰的弟子到底资质如何,他们也都心里有了数。

    钟离问道上前一步,看着对面一群风华正茂的少年,温声道:“考核已过,便随我来歇息吧,穿过这回廊,真正的宗门宴等着你们呢。”

    几人皆是饥肠辘辘又疲惫不堪,听了他的话后,看着自家师傅点头,连忙欢快的跑了过去。

    江无歇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还有沈惊柳。

    江无歇是想陪着沈惊柳一起,沈惊柳则是为了训斥江无歇。

    当然,当大殿里只剩下两人时,江无歇毫不费力的就猜中了结局。

    “师尊。”他试探的叫了一声,乖巧的像只猫。

    沈惊柳:......

    “师尊,我知错了。”他又道。

    声音低低的,哑哑的,低着头,抿着嘴,让人看着狠不起来半分。

    可沈惊柳完全不吃他这一套,或者,是曾经吃了后现在后悔醒悟了。

    江无歇总是这样,在他身边永远一副乖巧孩的模样,犯了错,低着头,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让人怀疑愤怒不起来。

    前世沈惊柳就是吃了这样的亏,每每江无歇犯了错,都会为他找些理由让他免受过多的惩罚。

    唯一一次的心狠,便是最后禁制被人发现,他维护许久却还是闹得人尽皆知,为了门派,以及上上下下的弟子,在江无歇失控杀人后,他不得不将他送进那个专门关押重罪弟子的地方—无极之渊。

    尚记得那天,江无歇跪在深渊边,他冷着眉眼呵斥他,问他可否知错,后者背脊挺得笔直,一身傲骨,眼神坚毅,宁死不屈。

    沈惊柳敛了敛眸子,冷冷道:“你犯了什么错?”

    “弟子,弟子不该在考核的时候如此大意。”

    “还有呢?”

    “...莽撞。”

    “你还知道!”沈惊柳声音更冷了。

    明明是三四月的暖春,江无歇却感觉沈惊柳的周身都覆了层冰霜。

    “弟子,弟子错了,师尊。还望师尊责罚。”江无歇跪了下去。

    对于自己做的错事,江无歇向来供认不讳,但若不是自己错的,就算是死,他也不会承认半分。

    “无妄果有没有毒你尚且不知,就敢直接用手去拿,有我们在还好,倘若是在外面,没有我,也没有同门弟子,若是中了毒,身陷险境,该如何是好!万事三思而行,看来你还是没有学会这个道理。

    既然你自己想领罚,那宗门宴之后,便自行去戒律堂。另外,司衣坊把你的新衣赶制好了,但还未送过来,去了戒律堂后,你顺路过去,也省了事。”

    话罢,沈惊柳拂袖离去。

    江无歇跪着,拱手行礼,“是,弟子遵命。”

    过了这插曲,沈惊柳和江无歇一前一后的进了这宗门宴的门槛。

    因为沈惊柳没来,一行人只能眼巴巴的望着桌上的珍馐玉盘。

    沈惊柳的面色平常,但周身的气氛很难不让人看出来他的不悦。

    “喂,江二,掌教他怎么了?”顾惊雪看着朝他们走过来的江无歇,连忙跑过去,凑到他身边,声的询问。

    江无歇看着上面的沈惊柳,看着他有些薄愠的脸,一笑,“没什么,不乖的孩惹他生气了,哄哄就好。”

    顾惊雪:???什么鬼?生气了你还笑的那么开心?

    顾惊雪看着仿佛有那个大病的江无歇,默默往后退了退脚步。

    ...

    这场宴吃的很欢快,因为大家都是已经饿到了极点,所以是一点儿也不挑剔。

    从宴席出来后,钟离问道拂尘一挥,一行人便又回到了宗祠里。

    过了迷雾林,行了吊桥山,吃了无妄果,进了宗门宴,这场考核终于迎来了结束。

    经历这么多的折腾,几人都已经是疲惫不堪,没有其他的心思,一一挥手告别后,便跟着自己的师傅回来自己的主峰。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江无歇。

    因为沈惊柳提前给的那颗药丸,他一点儿也不累,相反,在吃了无妄果后更加的精神了。

    他需要赶紧把这果子积压在体内的灵力炼化,他修仙魔双修,因此这灵力必须用到这两个中的一个,否则,灵力一旦积压过多,不被炼化,之后受罪的可是他自己。

    这样想着,他便也这样做了。

    沈惊柳事务繁忙,没空也没功夫管他。

    只是带着他到了千面山后,瞥了他一眼,便御剑离去。

    江无歇目送沈惊柳离开,直到那白衣身影在天边消失不见,他才转头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他去了清苦崖。

    从拜师到现在,他已经许久没有去过清苦崖了。

    喜乐和平安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了。

    虽然走之前,他曾借着掌门首徒的名义对那些平日里看不惯他们的人警告过他们,但到底有没有受欺负他也不知道。

    好在,今日回去,便可一看究竟。

    绕了三个弯,周遭景色越来越荒凉。

    最后,“清苦崖”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江无歇看了看这石碑,眼中情绪复杂,停了片刻后,迈脚进去。

    破院离这石碑不远,只消得片刻,江无歇便到了门外。

    站在搭着茅草的大门前,江无歇往里看。

    院子仍是那个院子。

    左边的拐角处堆着一堆的柴火,右边的窗户上灵力护体的山茶花还在开着,中间有一处水井。水井的斜上方是几根粗绳,绳子上晒着的是刚洗不久还未干的衣服。

    堂屋里没有灯火,估计是没人。

    江无歇走了进去,走到堂屋屋檐下,看着锁上的门,转了个身。

    他又去了后院。

    后院的房子里也没有人,落叶满了一地无人清扫。

    江无歇瞥了瞥眉,拿起一旁的扫帚扫了起来。

    将落叶扫了第三遍后,院子里终于是有了动静。

    是一阵的脚步声。

    接着,脚步声停下,轻哼着歌的女声出现。

    江无歇警惕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轻轻一笑,把扫帚放好,走了出来。

    身穿淡蓝色粗布罗裙的女子正背对着他晒着衣服。

    女子背脊笔直,杨柳腰,身材姣好。

    虽身穿粗布衫,头发也随便的扎了他麻花辫搭在肩上,一点儿装饰品都没有,但仍是不能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喜乐。”江无歇轻轻开口。

    女子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身。

    看到对面的人后,一双大眼睛里瞬间溢满了泪水,“江二哥!”

    江无歇轻轻点头。

    “呜呜呜!”喜乐一下子扑进他怀里。

    江无歇看着怀中的人,目光温柔,但还是很快的将她从怀中推起来。

    “江二哥?”喜乐疑惑。

    “你如今几岁了?还同我这样过于亲密怎么是好,这日后被人看见了,你还嫁的出去不?女儿家的,名声别败到我手里了。”

    江无歇看着不满的喜乐,语重心长的同她讲道。

    喜乐如今也已经及笄,放到平常人家都是要嫁做人妇的年龄了,男女始终有别,与其日后被人断章取义三道四,不如现在就隔着点距离。

    “所以,所以江二哥是不要我了吗?”喜乐瞬间就撇下了嘴角,一双大眼睛望着江无歇,可怜巴巴的。

    后者被她给逗笑了,“怎么可能不要你,只是你现在已经不再同幼时那般了,你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大姑娘。”

    “可,可我对江二哥没有别的想法啊。”喜乐这算是反应过来江无歇的意思了,可她和江二哥是清白的啊!

    “我知道。”江无歇安抚急躁的喜乐,“空穴来风的东西自然不可信,江二哥也知道,但我不想有朝一日它成为伤害你的武器。”

    江无歇手当上喜乐的肩头,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前世就是因为这样—过度的亲密,导致最后流言蜚语的遍布。

    还记得那天,他被沈惊柳提着到了无极之渊的悬崖边,千夫所指他失控杀了同门,又他和清苦崖的女子有染。

    喜乐尚在病中,却硬撑着身子徒步走到了无极之渊。

    最后,却被起哄的人指着是江贼之妻,恬不知耻。

    喜乐这样单纯善良的女孩,不应该有那样的结果。

    江无歇收回思绪。

    “好了好了,江二哥,我知道了,男女有别。你不就是想这个嘛。总之呢,嫁人我是不会嫁的,但江二哥你也别担心,我日后定是不会再如此莽撞,不知思考了。”

    江无歇:“好了,别生气了,江二哥就是不希望你日后被人三道四的。不这个了,平安呢?”

    喜乐:“他?他还能去哪里,无非是和魏北沚待在一起呗。多少年了,也不觉得腻歪,一整天都黏糊糊的。”

    “整天都在一起啊?”江无歇又问。

    “对啊。”喜乐又去晒她的衣服,听了江无歇的话后,转头看他,最后一字一字的开口:“错,是每,分,每,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