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坐腿上
霍家的别墅灯火通明, 门前停车坪上更是豪车如云。
就连管家李叔都换了正装,正笑容满面地候在门前迎着前来参加宴会的贵客。
看霍昱停下车子,夏晚笑着晲向他:“大少爷, 表现一下?”
霍昱淡淡地看他一眼,终究什么都没, 他跳下车子,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 将手伸给了夏晚。
夏晚欢快地将手搭在那只玉白匀亭的手上, 随后毫无预兆地跳进了霍昱怀里。
霍昱不防, 被撞得退了一步,忙一手扶了他的腰将人按进怀里。
手下的触感柔软温热,脖颈间全都是夏晚温热潮湿的吐息,随着他从怀里挣脱, 霍昱觉得自己身上蓦地一凉。
“大少爷,”夏晚笑着靠近他, 压低声音问:“表现的怎么样?”
霍昱侧眸看他, 顿了片刻才握了他的手, 语意里不着痕迹地带了一点称赞:“不错。”
“大少爷。”看到霍昱,李叔心有余悸地退了两步。
而看到霍昱身侧的夏晚,他脸上神色更是难看。
这个狐狸精怎么也来了?
老爷和夫人明明过他不会来?
那今晚……
李叔微微犹疑, 定格了一晚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起来。
“看来上次那一脚还是轻了?”看着他那副不上不下的样子,霍昱忍不住冷笑一声。
李叔忙吞了口吐沫, 低下头去, 恭敬地对夏晚称呼道:“夏少爷。”
夏晚倒是平易近人,他略摆了摆手, 十分温和地笑了一声:“忙你们的吧。”
等两人走远了, 李叔才抬起头来, 看着那双紧紧扣在一起的手,他忍不住蹙眉。
这个姓夏的,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不成?
夏家的庭院很大,从门口到宴会举行的副楼足足要一刻钟左右,人还未靠近,寒暄笑语声就随着夜风隐隐传了过来。
庭院的喷泉被七彩灯光染成了动态彩虹,露天舞池与会场灯光闪烁,将天上的星光掩映了下去。
“你叔叔家这个院子可真不。”夏晚侧眸看着喷泉,停住了脚步。
冰凉的水雾薄纱般笼在脸上,霍昱抬手往喷泉中央伸了过去,一股泉水在他伸出的指尖,立刻便溅成了七彩的花。
夏晚觉得好玩,也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去。
喷泉的力度很大,在手上有一种麻麻的酥感,随之七彩的花便在指尖次第盛开。
他笑了起来,夜色中眉目舒展,比天上的明月还惹人瞩目。
“这座宅子确实很大,”霍昱垂眸看着指尖上那朵形状不断变幻的花朵,低声道,“当年我爸爸建的时候,是把叔叔和爷爷的住所都包含在一起的。”
夏晚讶异转头,没想到这座宅子竟是霍昱的父亲所建。
可现在,却被霍培学鸠占鹊巢。
“不过,他老人家没什么福气,”霍昱很淡地笑了一下,“宅子建好还没来得及住,他们就走了。”
夏晚沉默片刻,将霍昱置于喷泉中的那只手拉了下来,他掏出纸巾,将那只手上的水痕轻轻擦拭干净。
“大少爷还想拿回来吗?”他看着霍昱的眼睛问。
霍昱垂眸看他,一双眼睛如冷湖一般,看得久了让人觉得过于冷漠,又深不可测。
夏晚握了他的手:“我们进去吧。”
“会。”霍昱突然。
夏晚抬眸,听霍昱轻声道:“我父母的东西,我都会拿回来。”
“大少爷这么厉害,”夏晚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一定可以做到。”
在国外这么多年,霍昱拼了命地为自己积累资本,将自己的实力隐藏在暗处,像一头嗜血的狼,偷偷等待着机会。
没有人敢轻易看好他,更没有人敢随便与他站在一起。
而夏晚却轻轻松松地:“大少爷这么厉害,一定可以做到。”
像是什么东西在心尖上轻轻挠了一下,很温柔,却无坚不摧。
霍昱握着夏晚的手不自觉紧了紧:“走吧。”
副楼里灯火通明,衣香鬓影,喧闹声以霍霖为中心向四面散开。
霍霖站在人群中间,接受着众人的祝贺,看起来意气风发又风度翩翩。
霍培学与李云则笑意盈盈地立在他身侧,与周遭的宾客寒暄低语。
喧闹声蓦地低落时,霍霖有些惘然,他顺着别人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十指紧扣的霍昱和夏晚。
他们两人穿了同色系的衣服,一个冷凝俊美,一个漂亮温柔,只并肩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霍霖的目光定格在夏晚温柔含笑的眼睛与微微翘起的嘴角,最后下滑到两人紧紧相扣的手指上。
捏着酒杯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他眼里的意气风发染上了一缕阴翳。
周遭的恭贺声渐渐变成了窃窃私语。
即使听不清别人在讨论什么,霍霖也能感觉到那些扫过自己的玩味目光。
他清楚地知道,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听过他对夏晚劈腿,又在订婚现场羞辱对方的事情。
实话,这件事如果不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或许他也稥稥会觉得没品。
而夏晚此刻的出现,简直是在他人生的高光时刻,对他当众鞭尸。
他的脸色难看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听觉反而变得更加敏锐。
“这个就是让那两兄弟翻脸的孩儿吗?”没见过夏晚的人悄悄发问。
“是。”
“怎么看着不像底层家庭出来的?”
“确实,这长相气质,咱们这里面大约没人比得了。”
“不这么出色的话,能迷得这兄弟两个翻脸吗?”有人笑了一声。
“……”
霍霖的目光始终没从夏晚身上移开过。
如果订婚宴那晚他就察觉到了夏晚的改变,那么此刻,那种改变变得更加鲜明也更加直接。
站在这样的场合里,夏晚不仅没有以前的胆怯,反而自信又从容,和人招呼的样子更是优雅得体。
仿佛根本就没注意到别人窥视的目光以及窃窃私语的表情。
不像是门户出来没见过世面的孩,反而像是自幼就长在高门大户中的贵公子一般。
霍霖握拳,不确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他恨夏晚,可那恨意仿佛又像变成了一簇火苗,滚烫滚烫地燎着他的心,让他越发没有办法将目光从夏晚身上移开。
眼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近,霍霖咬牙正了正脸色,仰起头来。
而他身侧的霍培学脸色也没能多好看,李云则更甚。
她本就文化水平不高,这些年更是专断独行,此刻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挤出水来。
片刻后,她将目光扫向了好不容易因立功才有机会参加这场宴会的夏阳,夏阳被那目光扫得手一抖,酒水洒了满襟也顾不得擦。
操!夏晚怎么来了?
他不是去看演唱会了吗?
这他妈……
他好不容易拿到霍家一点边边角角,难道又要再次葬送了?
真他妈的灾星。
他怒气冲冲地看向夏晚,偏偏夏晚却眉目含笑,如窗外的春风般怡人,只是连一眼都没分给他。
夏阳一时连结交权贵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如坐针毡,像被烤于炭火之上,坐立不安。
“叔叔,婶婶。”霍昱牵着夏晚的手走到霍霖一家三口面前,礼貌开口,又将手里握的礼盒递给霍霖,“恭喜。”
霍霖僵硬地将礼盒接在手里,一言不发。
李云往四周扫了一眼,将声音压得极低:“你还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即便强忍着,她脸上的厌恶之色也难以掩饰。
“叔叔婶婶自然要脸。”霍昱笑得漫不经心,“要不然怎么能不厌其烦做那么多场秀?”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周边有人闻言已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霍昱,”霍培学冷声道,“注意点你的形象!”
“我有什么形象?”霍昱淡淡侧眸,“叔叔不是最清楚了?”
“我看你不是来为我庆祝的,”霍霖强撑着开口,“你是看我能力比你强,来砸场子的吧?”
霍昱意味不明地看他,将霍霖看得心虚了起来。
霍昱有没有能力他不知道,就算有能力霍家也从没给过他机会,这件事霍家人尽皆知。
“是吗?”直到霍霖不自觉避开了他的眼睛,霍昱才懒洋洋地道,“我好心来祝贺,不是婶婶先骂我的吗?”
李云:……
若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她真恨不得把酒杯给狠狠砸了。
“别闹了,”霍培学低喝一声,“还嫌别人没看够笑话吗?”
他阴恻恻地看了夏晚一眼,只要这个人在圈子里一天,他们霍家就一天是别人眼中的笑话。
还好他还备了一手,不然今天这局真他妈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霍昱唇角勾起一点微不可察的弧度来,像是重新变成了刚才那个礼貌的霍昱:“叔叔忙着,我带晚晚去吃点东西。”
霍培学闷闷地哼了一声,没再话。
“走吧。”霍昱松了夏晚的手,抬手揽住他的肩,护着他往吧台走去。
两拨人一分开,立刻就有些人过来招呼。
“霍昱,什么时候回来的?”一个年轻人端着酒杯,目光却不自觉向夏晚扫了过去。
“刚回来不久。”霍昱将夏晚往怀里护了护,淡淡回应。
“早啊,哥们儿为你接风。”年轻人。
“下次我组局,一起聚。”霍昱。
霍昱的身份敏感,这些人跟霍霖关系好,自然跟霍昱好不到哪里去,所谓的下次,就是没有下次的意思。
“好。”那人举了举酒杯,豪爽地。
“霍少,”还没走两步又有人迎了上来,“什么时候玩一把?自从赛车场上没了你的身影,实话,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以后有机会。”霍昱微微笑了下。
“你还会赛车啊?”夏晚有点惊讶。
“时候玩儿。”霍昱,“后来出了一次事故,接着就出国了。”
两人着话到了吧台,夏晚挑了块蛋糕,他用叉子挑了一点,自己没吃,反而举到了霍昱唇边。
“大少爷尝尝,这个好吃。”
霍昱低头很轻地抿了一口,奶油的香甜气息立刻便在口腔里渐次溢开,有点像夏晚的味道。
“好吃吗?”夏晚有点期待地问。
“好吃。”霍昱笑了下。
“我帮你拿一块?”夏晚问,他仰着脸话的时候,总有一点卖乖的意味。
霍昱笑了,:“先不用。”
“哦。”夏晚,重新挑了一点蛋糕放入自己口中。
红润的唇上染了一点点奶油的白,让霍昱想到了香甜的樱桃或草莓。
更重要的是,夏晚根本没有换餐叉,而是直接将他刚用过的那枚叉子放入了口中。
霍昱不自觉移开目光,莫名地觉得口腔隐隐发热。
吧台上有各色酒水,调酒师酷炫地甩着手里的筛筒。
夏晚觉得有趣,便坐在凳子上边吃蛋糕边托腮看了几眼。
他从未喝过酒,只在书上见过对酒精的描绘,是神秘又别有魅力的液体。
以前,他的爷爷和哥哥有事没事也爱喝上两杯,看起来确实十分享受。
夏晚有点好奇,忍不住咬了咬嘴唇。
筛筒里的液体被倒进锥形的玻璃酒杯,灯光下火红莹亮,调酒师又在杯壁上放了一块柠檬和几片薄荷叶,更加漂亮
“要不要试试,”调酒师微笑着将酒推向夏晚,“夏威夷热恋,很适合你。”
“谢谢。”夏晚眼睛弯了起来,忙伸手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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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霍昱比他更快一步,他将那杯酒水推回去:“不好意思,麻烦给他换杯橙汁。”
“喂,”两人找了空位坐下,夏晚看着霍昱手边的威士忌,不由地有些愤愤,“凭什么你可以喝我不可以喝,我已经成年了。”
“你的话那么多,”霍昱含笑看他,在任何人眼里都脉脉含情,偏偏出来的话却气死人不偿命,“喝多了容易露馅。”
“哼。”夏晚抿了抿唇,不话了。
“生气了?”霍昱问。
“懒得跟你生气,”夏晚举了举自己杯子里的橙汁,“反正橙汁也很好喝。”
他们着话,门口又进来几人。
夏晚抬眼看过去,好巧不巧与邱起目光相接。
邱起厌恶地看了夏晚一眼,随即不屑地别开了目光。
“大少爷,”夏晚凑近霍昱一点,“我们还要过去坐吗?”
刚才进来时他就有注意到,霍昱的名牌在首桌上。
那桌上除了霍家一家人,还有邱家,周家和薛家,但没有他的名字。
也是,霍家人本就以为他不会到场的,怎么会准备他的名牌?
霍昱顿了片刻,没有话。
今天之前,他或许根本不会考虑那么多,可现在,对上夏晚那双干净含笑的眼睛,他忽然不想把他拉进那样的泥塘里。
“嫂子,霍昱。”沈焰应酬完,捏着酒杯凑了过来。
“正戏还没开唱,你就喝不少了?”霍昱看着他问。
沈焰平时爱玩儿,没正形,大家都爱灌他。
“这能怪我吗?”沈焰把手往座椅背上一搭,抬手松了松领带,“要不是孙白江来了,这会儿我还出不来呢。”
夏晚闻言,偏头往另一边看去,不远处果然有不少人聚在一起,中间赫然是孙白江。
夏晚凑到霍昱耳边,嘴唇几乎贴在了人家耳垂上,语气里难免有些幸灾乐祸:“今天好热闹啊。”
“我热闹了,你能跑?”霍昱不冷不热地晲他一眼。
夏晚笑眯眯地端起橙汁来喝了一口,冷不丁被沈焰看到。
“谁这么不长眼,给我嫂子喝橙汁。”沈焰愤愤,“看不起谁呢?”
夏晚一口橙汁差点喷出来,忍不住偏开头去边咳边笑。
沈焰莫名,直到对上霍昱凉凉的目光才猛地反应过来。
“嫂子喝橙汁也没错,”沈焰憋笑,“也就刚成年两年,应该的应该的。”
“这边可真热闹。”孙白江不知什么时候挪了过来,挨着沈焰坐了下来。
见霍昱正捏着纸巾为夏晚擦笑湿了的睫毛,他沉默着递了一杯白水过去。
“谢谢。”夏晚接过来,对着他笑了笑。
孩儿确实长得好,还乖巧,孙白江忍不住想,怪不得霍昱这么捧在手心里疼着护着的。
他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只本能地对夏晚回了个笑容。
“刚才我看到孙叔叔了,你没过去跟他句话?”沈焰忽然问道。
孙白江摇了摇头,片刻后:“没有。”
沈焰没再出声,倒是从他过来就一直没有反应的霍昱抬了抬眼皮。
孙白江踌躇片刻,还是开了口。
他看着首桌的位置,轻声:“我听,霍叔叔前几天特意飞了一趟法国去见那个周克,今天又把他安排在首桌上,大概是别有深意。”
夏晚不讨厌孙白江,甚至觉得孙白江应该是很温柔的一个人。
毕竟他连“不怀好意”这样的词都能成“别有深意,”应该是一个愿意给别人留余地的人。
不像霍昱,那么孤绝。
“什么意思?”沈焰问。
“我听,”孙白江还是以这个词头,“孙叔叔去跟周家谈了联姻的事儿,好像就是那个周克的儿子周文。”
霍霖已经订婚,霍家再谈联姻也就只有霍昱了。
闻言,一直垂眸握着夏晚的手当玩具的霍昱终于扬了扬浓密长睫。
霍培学要为他联姻,而他作为当事人却连被告知一声都没有。
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锋利又嘲讽的笑来。
相对于霍昱的反应,夏晚却觉得这剧情走向很正常。
原著中,霍昱就是被霍培学安排了联姻。
书中并没细写联姻的细节,霍昱是否有过反抗,甚至都没交代霍昱的具体联姻对象是谁,只比起邱家来大大不如。
虽然很多东西都没交代,可从部分细枝末节的描写以及主角间的对话,夏晚也能判断出,霍昱和他的联姻对象过的并不好。
甚至,他的联姻对象极有可能站在了所谓的“正义”一方,出卖过霍昱。
刚刚孙白江也了,对方是在法国生活,也就是霍昱之前一直居住的地方。
霍培学的意思,应该还是想要把霍昱弄出国去。
他这样做其实也在意料之中,一旦燕蕤上任,他们想在政策上动手脚遏制霍昱的发展就几乎不再可能。
把人弄出去,一了百了。
夏晚悄悄朝首桌那边看了一眼,确实有个很清秀的男孩子正偷偷往这边张望,他猜那应该就是孙白江的周文。
或许上辈子霍昱联姻的就是这个周家?
夏晚不确定。
但可以确定的是,即便联姻之后,霍昱也没有再出国。
那时候他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很煎熬,作者从没有从他的视角描写过一句。
想到这些,夏晚都有点忍不住心疼霍昱了。
他被人抢了一切,被人算计,被关在那本黑暗的没有希望的,早已注定了结局的书中,该多绝望啊?
“霍昱,”他悄悄捏了捏霍昱的手心,轻声道,“我陪着你。”
夏晚的指腹柔软,语气温柔,仰着脸看他的目光柔软坚定,所有的一切都是柔软的,可莫名却给了霍昱极大的力量。
霍昱垂眸看他片刻,忍不住收紧了手指,连下颌线处略显冷硬的线条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对视中,他们都明白了霍家为什么要让赵成芳和夏阳去探夏晚的底。
并不仅仅因为夏晚的到来会让他们颜面扫地,成为笑柄。
而是他们要为霍昱联姻的话,就势必不能让夏晚到场。
既然孙白江都能知道霍培学和周家联系是为了让霍昱联姻,那么霍家自然早已和周家通过声气。
而如果自己也同霍昱一同前来……
那岂不成了社死现场?
到了此刻,夏晚甚至可以确定,如果自己没有对演唱会表现出兴趣的话,他们或者会人为地做些什么阻止他过来也不定。
理清了这其中的关窍,夏晚不由感叹,今天这场戏可真太他妈精彩了。
他都没法想象,等会儿这波各怀鬼胎的人聚在一起,该多尴尬。
仅想一想他就忍不住要脚趾抠地了。
霍培学确实厉害,都这样了,脸上还能稳得住。
他往霍昱的方向偎了偎,仰起脸来,贴着霍昱的耳朵道:“我都快要同情霍培学了。”
霍昱没话,嘴角却不动声色地往上勾起了一点弧度来。
“我操!”沈焰爆了句粗口,“这惊喜来得也太突然了吧。”
霍昱结婚的事情还没有公布,他当着孙白江的面也没有提。
但显然,他也想到了待会儿大家聚在一起的局面,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那个周文,你是他的学长。”孙白江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全都了出来,“你们之前见过吗?”
霍昱冷冷地将目光扫过去,恰巧与周文对上目光。
偷看被抓包,孙文仓惶地移开了目光。
“不记得。”霍昱,声音依旧冷淡。
可即便这样,孙白江眉眼间仍染上了一丝喜悦,仿佛只要霍昱肯和他话,对他来就足够惊喜。
“等会儿如果需要的话,”他将水杯在掌心里转动了下,“我可以帮你照顾夏晚。”
“孙白江。”霍昱忽然抬眸,冷冷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孙白江愣了愣。
“给几颗甜枣最后捅一刀的把戏你不腻我也腻了,”霍昱淡淡地,“你知道,我没法相信你,什么都别为我做,非得让我求你吗?”
孙白江紧紧扣住自己的杯子,一张苍白的脸上满是惘然。
“至于夏晚,”霍昱继续,“我就算把他扔出去让他自生自灭也不可能让你来‘照顾’,至于为什么,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孙白江握着酒杯的指节渐渐发白,闻言垂下眼去。
又是那样让人觉得十分沉重的落寞。
“等会我照顾嫂子。”沈焰忙圆场,对孙白江,“你难得出来一次好好玩自己的。”
“谢谢你们,”夏晚将水杯放下,“等会儿我会跟着霍昱,有他在,我什么都不怕。”
他着看了霍昱一眼:“对吧?”
霍昱点头,握了他的手:“走,我们去那边个招呼。”
夏晚顺着霍昱的目光看过去,见门口刚刚进来了一对极养眼的中年夫妻。
这对夫妻的身份应该很不一般,因为霍培学亲自迎了上去。
“薛总,温总,二位大驾光临可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霍培学一出声,其他人也都纷纷站了起来,连沈焰和孙白江也站了起来。
“这是谁啊?”夏晚不认识对方,但对面两人长得确实好,女性看起来温柔和善,男性则俊美斯文,看起来只会让人觉得舒服。
“薛氏的掌权人薛崇和他的太太温韵之。”霍昱低声道。
“薛氏?”夏晚很轻地重复了一遍,随即记起了那个巨大的X楼标,和现实中他们家的标志一模一样。
原来在这里,他们才是那里的主人啊。
夏晚有点失神,或许因为这点缘分的关系,他看那对夫妻更觉亲切。
“霍总这里是寒舍的话,那我们是什么?”温韵之含笑道。
她语意温柔,言谈间亦平易近人,十分随和地回应着过来招呼的人。
“见笑了,见笑了。”霍培学忙自谦,但眼里却隐隐有些自豪。
霍家的生意不及薛家,但这套宅子却是独一无二的。
当年霍培风借着地产的便利拿了这块地,之后政策改变,想要再得这么一块地是再不能了。
他亲自将薛崇和温韵之让到上座,又问:“文选那孩子没来?”
“公司有点事,他去处理了。”薛崇笑答。
“还是文选能干,”霍培学称赞道,又指指霍霖,“我们这,差得远了。”
“这次霍霖不就出息了吗?”温韵之含笑道,“多给孩子锻炼机会,自然就好了。”
宴会正式开始,入座前,趁霍昱和别人交谈的间隙,夏阳挨到夏晚身边。
“晚晚,”他碰了碰夏晚,“你别去主桌了,那里也没有你的位置,你跟我坐。”
夏晚笑着看他,他笑得越无辜夏阳就越是想要捏死他。
“我刚听温总家的孩子不是没来吗?”夏晚笑眯眯地,“我坐他的位置。”
你也配!夏阳暗骂。
但偏偏他又害怕霍昱,只得强忍着:“就算有位置别人也坐上了,你不知道多少人想等着巴结薛家呢,哪能轮得到你。”
“什么轮不到他?”冷不丁地,霍昱断了他的话。
“哥哥那边没有我的位置,让我跟他去坐。”夏晚。
“谁没你的位置?”霍昱,眸光冰凉地扫过夏阳。
“哥哥,你快过去吧。”夏晚对夏阳,“就算真的没位置,我坐霍昱腿上也行。”
夏阳:……
霍昱:……,你还挺野你。
夏晚入座时,明显感觉到霍培学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而李云与邱起更甚。
当然,对面周氏父子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叔叔好,阿姨好。”夏晚甜甜地笑,眼眸明亮,笑容干净又纯粹,惹得温韵之笑了起来。
离得近了,夏晚才看出来,温韵之瘦得厉害。
“什么叔叔阿姨?”霍昱笑着在他发顶揉了一把,“这位是薛氏的董事长,这位是温总。”
夏晚刚要重新称呼,温韵之却先了话:“你是棠棠的室友吧?”
“嗯。”夏晚怔了下,“您认识苏棠啊?”
“我是他姨妈。”温韵之含笑道。
夏晚有点惊讶,。
苏棠经常提及他的姨妈,但夏晚一直以为他姨妈就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来头。
看他有点呆呆的,温韵之凑近他一些,声道:“我最近有看你的直播呢,今天能当面看一次,很荣幸。”
夏晚抿了抿唇,脸颊慢慢有点发热:“您也爱看这些呀?”
“吃饭的时候看下饭。”温韵之笑得很柔和,“不过我时间比较紧,一般都是看回放,如果看现场的话,我肯定会赏你。”
夏晚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谢谢阿姨。”
他想了片刻,最后没叫温总,而是跟着苏棠叫了阿姨。
温韵之很喜欢夏晚,不清为什么。
从那次在校门外见到夏晚的侧脸,她就觉得这孩子特别面善。
当时她以为之前或许见过,但后来仔细想想,其实并没见过。
她去学校接送苏棠,或者去看苏棠,大都在校门口或者校园里,并没有去过苏棠的宿舍。
苏棠也从没有带人下来一起和她见过面。
再后来,苏棠让她看这孩子的直播。
从孩子走丢后,她的身体一直不算太好,食欲更是有问题。
但她并不认为吃播能解决自己的问题。
因为在夏晚之前,她也曾看过很多吃播,大部分都是为好吃而好吃,她觉得没意思。
本以为夏晚也是这样,可后来经不住苏棠念叨,她点开看了一期,才发现这孩儿吃东西那个香,笑起来那个甜,而且吃饭就是吃饭,废话也少,真是哪哪都合她的心意。
那一次,她看着夏晚的直播回放,不觉竟多吃了半碗饭,把苏棠给惊喜得不得了。
温韵之和夏晚着话,心里不由地冒出些别的心思来。
她这人信缘分,总觉得和夏晚的缘分很神奇,因为从没人让她有过这种似曾相识又气场很合的感觉。
让她面对夏晚的时候,就像面对苏棠一样,忍不住有点母爱泛滥。
趁夏晚靠近她话的时候,她习惯性地看向了夏晚的左侧手腕。
她的孩子左手手腕上有个的胎记。
夏晚的手很好看,细白,指甲粉润,只是袖口过长,掩住了腕部。
“咳。”霍培学那边轻咳一声,断了温韵之与夏晚的交谈。
他正色向霍昱介绍道,“昱儿,这位周先生也生活在巴黎,不知道你们之前见过没有。”
霍昱淡淡地朝周克点了点头,:“没见过。”
“虽然你没见过我,但我却知道你,”周克含笑道,“周文和你是一个学校毕业的。”
“对的,”周文眼睛亮亮得,“我很久之前就注意到学长了,偶尔在学校里也会遇到学长,大家都很崇拜您。”
“是吗?”霍昱把目光移过去,在周文紧张的神情中停顿片刻,才摇了摇头,淡声道,“不记得了。”
周文白皙的脸颊都红了,他笑笑:“学长那么优秀,不记得我也很正常。”
“不记得也没什么。”霍培学解围道,“今天不就认识了?”
“温总,薛总,”霍培学转向薛崇和温韵之,“你们薛家的市场遍布全球,这两年来觉得法国那边怎么样?”
“法国那边还算稳,”薛崇,“霍总这是要把房子建到法国去?”
“那倒没有。”霍培学忙笑着摆手,“目前只是有个想法,想在法国那边开个分公司,这不请了您和温总,还有周总一起过来,听听过来人的经验。”
“什么类型的?”温韵之问。
“珠宝方面吧。”霍培学,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霍昱的反应,“燕愉就这样没落在我手里多少有些可惜。”
当年霍培风创建了霍氏,主营房产,而燕葳则沉迷于珠宝设计,创立了“燕愉”,在霍培风和燕葳出事前,“燕愉”其实已经有名气。
只是后来,霍培风出事时,恰恰是房地产最风光的时候,可谓是日进斗金。
霍培学急功近利,便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在了霍氏的房地产发展项目上,而燕愉那边由于经营不善,设计师相继离职,慢慢随着燕葳湮灭了。
现在这个牌子虽然还有,不过也是交给霍霖,以及霍霖的舅舅李胜理着,聊胜于无。
别人不知道,但霍培学却知道,霍昱绝不会真的对霍培风和燕葳留下的东西毫无想法。
甚至这些年他在国外读艺术,也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想要让霍昱永不出头,就只有一个方法-把他压下去。
现在,他出钱在国外创办分公司,在外人眼里是他照顾后辈,给霍昱机会。
能有机会拿回他母亲的东西,即便是个空壳,他相信霍昱也绝不舍得放弃这次机会。
既解决了问题,又给自己挣了口碑,何乐而不为?
而与周家联姻,又能将霍昱彻底留在国外。
周氏父子也知道霍昱养着夏晚这么个孩儿。
联系周克父子前,霍培学曾经派人查过他们的底细,周家虽然做着投资的生意,但这些年已经大不如前了,只剩下了闹,对霍昱不能有任何助益。
最重要的是,周文暗恋霍昱已久,就算知道有夏晚这号人物存在,也肯定不舍得放弃和霍昱结合的机会。
所以,他才开诚布公地将夏晚的事情全盘托出。
果不其然,周氏父子也认为以夏晚的身世,霍昱和他不可能长久,他们迟早得分。
周克多少还是有些介意的,但周文和霍培学想得一样,一想到霍昱就什么判断力都没有了。
最后父子俩还是远渡重洋来了这场宴会。
霍培学心里暗叫好险,又不由地暗暗佩服自己的魄力。
换个人的话,不定就将夏晚的事情瞒了下去,那么今天夏晚到场,周克绝对不能容忍。
而他走的那步棋,虽然看似极险,实际却极稳。
只要今天霍昱为了他母亲的心血愿意和周家联姻,那么这里成为笑话的,便只有夏晚一个人了。
他笑了笑,见霍昱果然抬起眼来,目光专注地看了过来。
“我是这样想,”霍培学一点点把砝码加上去,“周总一直生活在法国,熟悉那边的市场,而且周家也与我们霍家门第相当,周文这孩子和昱儿也般配,我是想让温总和薛总做个见证,为这两个孩子把亲事定下来,两股劲儿拧成一股,给昱儿一个锻炼的机会,把国外的业务也开发起来。”
夏晚正专注地切着鲍鱼,闻言,刀锋磕在了餐盘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来。
温韵之和霍培学则对视一眼,一时觉得有点荒唐。
夏晚和霍昱的关系这里人尽皆知,而霍培学却在夏晚面前要为霍昱结另一门亲,像是完全没当这个人存在一样。
这未免太欺负人家孩儿没背景了吧。
温韵之心头不快,但这毕竟是霍家的事情,她和薛崇也无法公开反对。
“这都什么年代了,”她笑了笑,“婚姻大事,该听听孩子们的意见。”
霍培学就等着这句话呢,只要温韵之和薛崇不反对,将来传出去,这门亲他们就是见证人。
而霍昱,他敢保证,他绝不舍得放弃拿回“燕愉”的机会。
“昱儿,你呢?”他问。
夏晚将鲍鱼吃了,然后举了举手,像好学生提问一样:“我先可以吗?”
霍培学蹙了蹙眉,霍昱却点了点头:“晚晚先。”
这边讨论的有点热烈,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此刻夏晚更是把声音放大了些。
他没对霍培学话,而是直直对着霍昱道:“霍氏和燕愉不都是你爸爸妈妈留给你的吗?不过是开辟个子公司,没见过要让董事长去的,随便派个人不就成了?”
他着眼睛转了转,看向了霍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略略含笑:“霍霖去不就好了?”
时间过去了太久,霍氏究竟是谁的,知道的人已经不算多,就算知道,实权握在霍培学手里,也无人敢真的挑明了,没想到却在这种场合被夏晚毫不留情地指了出来。
一时场中一片安静,无数双眼睛齐齐看向他们这桌。
记者的闪光灯亮起来时,霍培学才意识到自己血压上升。
“你算个什么东西?”李云早就看夏晚如鲠在喉,此刻更是大怒,她招呼保安,“把这个东西给我赶出去。”
夏晚一听,忙像吓坏了的动物般一转身,躲进了霍昱怀里,紧紧环住了霍昱的脖颈,将脸埋在了对方胸口。
“谁敢?”霍昱护住他,冷声四顾,随后他看向李云,回答她的问题,“晚晚是我霍昱的合法爱人。”
夏晚点头,忙从背包里掏出结婚证。
相对于李云的母老虎形象,在众人眼里,他可怜弱又无助。
“嗯”,他声,“合法的。”
李云也被这大红本本给晕了,还没反应过来,周克已经怒而起身:“霍培学,你耍我?”
周文更是满脸通红地不知该往哪里躲,扯着他父亲的袖子急得要落泪。
一片混乱中,咚地一声响,霍培学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