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废柴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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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渡虽落入敌手, 但他最担心的还不是自己受辱。

    他是个心性早开、从不在乎这方面的人。

    但他妹妹就藏在镜子后面。

    一个再天性开放、再放荡散漫的人,在遇到自己唯一的亲人后,也难免会变得在乎起尊严与体面来。

    所以阿渡一开始是有些怒。

    可到了后来,他渐渐意识到这种含嗔带怒, 反倒激发起了林袖微的兽|意, 使他越发富具淫思,几乎是大胆猥行, 此人如领略山川, 处处酌一番, 细品一顿。阿渡几次强凝呼吸, 却又被迫终止,只觉白皙脖颈痒痒的, 腰上沉沉的,腿脚处酸酸的, 反正被一系列动作乱了提气。

    可等他神情怒起时,林袖微只心醉一笑, 似游览无人之佳境。

    而镜子后面的赵宁, 正因愤怒而急颤,因极恨而脸上发红、发烫!

    她恨不得现在就跳出去,用一双剑砍掉那林袖微的脑袋!

    【常怒得一拍桌子道:“我也砍掉!”

    梁挽听及此处,重重叹了口气,一下子就捏碎了三个茶杯!

    柳绮行恼道:“唐大侠, 你别详这段了,我,我快听不下去了……”

    仇炼争只目光一凝, 道:“转折就快来了, 对吧?”】

    转折确实很快就来了。

    处于风暴中心的阿渡忽然收起了怒。

    因为他认识到了愤怒也无用。

    不过激发对方对自己的饥欲。

    就算在妹妹面前保全了尊严, 可若被这人带走,岂非一辈子都没有尊严可言了?

    他忽然改了想法,便放松身躯,摆缓姿态,只以一种冷傲而无畏的蔑视,去面对林袖微的淫行猥动。

    林袖微察觉异样,忍不住停下手来。

    阿渡动不了嘴,眼神中却装满了不屑。

    这使得他看上去仿佛是在嘲笑林袖微。

    一个受擒的猎物,在嘲讽捉住他的猎人。

    林袖微忽拍开他的哑穴,有些好奇地看了看阿渡脸上的疤,道:“方才我就想问了,你这脸上的伤是哪儿来的?”

    阿渡冷笑一声,好像听了什么滑稽的事儿似的。

    林袖微道:“你笑什么?”

    阿渡冷笑道:“你啊。”

    他虚弱又坚定道:“我都血流成这样子了……你还要点我穴,缚我腕子,可见你心里是有多忌惮我……你在非礼一个快死的人,心里怕得要死,还要装作去关心对方脸上的伤,这难道不好笑么?”

    林袖微想了想,叹道:“确实是我做得不妥,我见到你就太高兴,都忘了你的伤了。”

    完,他竟状似温柔地扯下阿渡的黑发,解开对方腕子上的束缚,将对方身上的伤口一一上药、包扎起来。

    【仇炼争分析道:“他是真担心阿渡流血而死?”

    常笃定道:“我看是故意卖好,想要图谋不利!”】

    阿渡眼见他忽然动作温柔,又嫌又不解道:“你亲自过来,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不会就是因为想嫖我吧?”

    林袖微却笑道:“这词得也太难听了点儿,我可不是义父啊。”

    阿渡虚弱又慵懒地往他身上一靠,借机观察他表情,然后嘴上无所谓道:“是啊……他嫖我还会给我钱花,叫我舒服……你嫖我……那得是用奸吧?”

    听到这最后一个字眼,林袖微的笑容一瞬就崩。

    好像一捧冰渣就这么泼到了他的脸上。

    他抬起头,认真道:“只有不懂得珍惜,心里没半分喜欢的人,才会这么去糟蹋人。”

    “你不会?”

    “我确实不会,刚刚只是忘情了,不会再深入下去了。”

    阿渡不信:“难道你会真心喜欢我?”

    林袖微目光中零星闪着微光:“我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了,你信不信?”

    “我当然不信。”阿渡笃定道,“除非你告诉我一点!”

    “是哪一点?”

    阿渡酝酿片刻,抬起漂亮而苍白的脸:“我跟秦照川的时候就一直在好奇。”

    他目光危险又桀骜:“那件事……真的是你遭了陷害,不是你自己设计的?”

    林袖微面容一动。

    像一种厉电在他的眉目之间了个交锋。

    他忽然就手上一松,未完成的包扎就这么松散地垂在了阿渡的胸口。

    【常诧异道:“他……他的是林袖微被秦照川……拖床上去那件事?”

    我一点头,钟雁阵就道:“阿渡居然怀疑这是林袖微自己设计的?”

    柳绮行皱眉道:“这人怎么什么都敢问!这样的逆鳞他都问得出口!”

    梁挽只理所当然地一叹:“他当然问得出,他可是阿渡。”

    仇炼争却笑道:“死到临头都得问个清楚,倒是大有胆色,好个阿渡!”】

    阿渡看向他,像一下子从虚弱无力中掌了主动权似的,全不顾对方脸上阴晴变化,只死皮赖脸地笑:“不敢?你是不是故意设计,让秦照川以为自己强行拖拽了你,好让他对你心怀愧疚,收你为义子?”

    林袖微笑了,口气竟颇为无奈又宠溺:“你这糊涂赵,怎么会这么想我?”

    他继续伸手,用纤细手指轻抚了阿渡的胸口,再如分花拂露般在伤口上包扎穿行,好像确是有一副关心照顾之意。

    可包到快完结时,林袖微却把衣口猛一拉近!

    阿渡猝不及防,身上一歪,几乎整个人要被这股可怕的巨力拉到怀里去,脸也几乎被迫贴到对方脸上去!

    他眉间一紧,身上绷死,如张弦在弓,林袖微却在这个时候一抬头,方才还被温柔包裹的脸上。

    忽显出一种极可怕、极阴鸷的神情!

    阴冷得好像要吃人!

    像一把刀把他的嘴一劈两半。

    而属于阳间的那半就没有了。

    阿渡眉间一挑,像被这种极度危险猛烈的气息给刺了一刺。

    林袖微却忽然一松手。

    脸上在若无其事地笑。

    然后竟伸出指,在阿渡脸上的伤处抹了一点祛疤止血的膏药,像抹胭脂那样抹开了一些粉,竟凭空在苍白素肌上添了几分艳色。

    “那件事啊……确实是我遭人陷害……起来,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也就是这个了……”

    他是耻辱,动作却随意,笑容美得、轻得像是在一件流传于世的佳事,一件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件有趣的传闻。

    而不是自己的深仇大耻!

    伤口就这样抹完了,阿渡身上的血也止住了。

    虽然已流失的血不会回来,被封死的穴道也限制行动,但他的意识比之前强了不少,不至于随时要昏死。

    可他刚一活动手腕,林袖微忽出手!

    他攥紧了这只不安分的手,像霸道地占据自己的所有物似的。

    阿渡皱眉,对方却只笑问:“赵,和你下山的那个桑呢,他在哪儿?”

    【仇炼争冷笑道:“这个狗贼,果然惦记着要杀唐约呢。”】

    阿渡心头一跳,故作缪笑道:“你竟还要问我?我是真想和他睡,他倒好,自己借着我的机会跑下山了,整整一个月没消息,莫非已经被你灭口?”

    林袖微攥紧了他的腕子,淡笑道:“赵,你又在骗人了。他若和你完全没关系,怎会在决斗中一掌救你,你又怎会真的和他睡?你告诉我,他到底是谁,好好和我这段时间的经历,或许我们不必成为敌人的。”

    阿渡随意一笑:“我本来就什么人都睡,你太看得起我了。”

    林袖微只道:“你若完全不挑人,那愿不愿意跟我呢?”

    阿渡不话,林袖微便笑道:“你对我好,我只会对你加倍地好,义父只把你当个男宠,一个玩意儿般使用,我却可以让你当我的左膀右臂,只要你肯,我的武库经书随你看,财富权势随你用。你下半辈子尊我重我,我下半辈子疼你爱你,这样多好?否则你在江湖上四处漂泊,像个浪子乞丐似的,岂不浪费了你这身天赋和美貌?”

    阿渡冷笑道:“秦照川若这话,我还勉力信他。但是你……你一个背后偷袭的人,一个靠手段上自己义父床的人,你的话我怎么信?”

    【常听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好半天才浮上来。

    而梁挽倒是窘得把头低到了桌面上。仇炼争更是疑惑道:“我虽然喜欢他胆子大,但他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林袖微面色一冷,道:“我再一遍……当初不是我故意设计!”

    阿渡直接翻出一掌,好像是带了点劲儿,林袖微只一个手刀劈落,阿渡竟被得踉跄一下,人是直接坠倒下去,那喉头一甜,又吐出一大口血来,眼看是要昏死过去了。

    赵宁看得莫名心痛肺搐,只觉这一口血好像是吐在自己身上的。

    林袖微却是瞧得一慌,立刻把人抱在肩上,问道:“赵?赵?”

    阿渡却柔软无力地靠着,几乎一身气息都无,紧闭双眼,嘴角竟溢出更多黑丝状的血,一头乌发散乱地披在细袖脖颈上,冷汗却淋漓铺遮了半张面孔,两靥烧得像两篇红彤彤的云,衬得额头更苍白、眉宇更幽黑。

    这是擅自提运内力,反被封禁的穴道给反噬了!

    林袖微急得连忙解开他三个穴道,想要运气治伤的时候。

    阿渡却忽然痛哼了一声。

    只这一声脆弱的痛哼,像极了那在秦照川床上婉转痛呻的赵夕惊。

    使林袖微几乎为之心碎、为之欲死的赵夕惊!

    可虚弱脆弱柔软到极点这个人。

    却霍然睁眼,手中灵光一闪!

    一把剑刺向了林袖微的眉心!

    林袖微大惊之下,指尖瞬间游处一把刀,格挡住剑身,往回一拨!

    剑反震回去,阿渡也瞬间从他的怀中溜了出来。

    却不是没有代价。

    他一路急退、几步猛走。

    地上却一步一滴的黑血!

    是他的伤口在一点点崩裂!

    阿渡站定,冷眼回看,手中白光摇曳,抖擞震硕如龙抬尾、蛟出海!

    一把不软不硬的“懒剑”,头也抬不起来的“懒剑”,却是他最大的依仗!

    赵宁看得又心酸又热血沸腾,只觉得阿渡这一定能站到最后。

    林袖微只笑意一冷:“不愧是赵啊,血流了这么多,剑伤里还带着毒,穴道也没有全解开,你居然还有一击之力。”

    他顿了一顿,笑道:“但刚刚也是最后一击了吧?”

    阿渡冷冷道:“是不是最后,你敢不敢来试试?”

    林袖微无奈一笑:“你真不该利用我对你的关心来杀我的。”

    阿渡道:“利用又如何?你还不是利用这副漂亮面孔去骗人,去把这么多的武林豪杰都笼在这个枯井之下——给折磨致死?”

    林袖微笑道:“但你大可放心,你绝不会落到他们的下场。我在‘照天耀地门’给你筑造了一副高两层的屋子,用黄金铺了朱地,用琥珀贴了粉墙,里面有数不尽的好玩意儿,漂亮东西,本来是想和你一起去当风景看的……”

    他笑到后来,竟有些悲哀道:“但你利用我的关心来杀我,用我的过往来刺激我,我也只能……让你带上玉枷金链,不能开口,也不能再行走,永远变成这好风景的一部分了……”

    完他一掌飞去,而阿渡本来要躲。

    眼前却忽的一阵发黑发白,人影闪烁。

    他马上就明白,这是和顾思尧遇到了一样的情况,剑伤的毒要发作了。

    林袖微一掌从袖中出,眼看就要翻到他的胸前、肩上,或者是头顶!

    任何一招都足以让他彻底失去反抗之力、从此沦为金屋禁脔!

    他纵情一生,不羁一世,难道这就是结局了么!?

    赵宁几乎看得把牙口崩裂!

    【梁挽冷声道:“这绝不能是结局!”

    他听到动情处,忍不住站起身来看我。

    常更是双拳攥紧,仇炼争目光一锐,冷声道:“一定还有转折!”】

    “等等——你不要伤他!”

    阿渡在恍惚中听得一愣。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袖微更是一掌收回了身侧,饶有兴趣地转头,看向了声音的主人。

    居然是赵夕惊。

    那个病秧子赵夕惊!

    【仇炼争诧异道:“怎,怎么会是他?”

    常更是皱着眉:“他怎么跑过来的?”】

    赵宁在镜后吃了一惊,先是一喜,然后瞧见林袖微,心又立刻提起来。

    可赵夕惊喘着大气儿跑来,一脸惊惶地看着满身是伤、眼神有些涣散的阿渡,还有那好整以暇、一点血迹皆无的林袖微,他怒道:“你不能伤他!”

    林袖微笑道:“这不是真的赵家大少爷么?怎从牢里溜了出来,跑我这儿了?”

    赵夕惊想强作镇定,可看见这人的笑,却本能地觉察到危险,脚上有些发软,声上发颤:“我,我……我怎么跑来你管不着,反正你,你不许给我伤他!”

    【仇炼争有些恨铁不成钢:“还没就脚发软……罢了,他能来也不错了。”

    钟雁阵却感慨道:“这赵少爷体弱是体弱,可大敌当前还能过来,他还是有勇气的。我早你们不该这么讨厌他……”

    常却道:“可是他能坚持得了多久?对方可是林袖微啊!”】

    林袖微眼看阿渡已经是摇摇欲坠地强弩之末,只冲着赵夕惊笑着走了过去,一边含蓄地笑,一边温柔地问:“赵少爷,你是要怎么阻我呢?是用你发软的腿脚,还是用你的两手空空啊?”

    赵夕惊一看阿渡身上没一块儿好的,脸上忽的一白,几乎要哭出来,道:“渡,渡先生,你,你身上怎么这样了……”

    阿渡心中一酸,没想到自己最后遇到的竟然是这个赵夕惊。

    他更没想到的是,赵夕惊居然真的会跑过来搭救自己。

    哪怕弱得根本连自己都救不了,他现在也没有逃。

    就这一份情,他就已笑容发苦,虚弱道:“蠢货……你快逃吧,算我知道你的好了……你不过他的……”

    赵夕惊无奈道:“我……我是不过……可是我也不能看着你就这样……”

    他看向林袖微,可怜道:“你,你带走他也是无用,倘若能放了他,我一定以万贯家财相报!”

    林袖微却笑道:“你的家财在你家乡那段还算可以一看,可是和我的比,却太不值一提了些吧?”

    赵夕惊一愣,怒道:“那我,我,我和你拼了!”

    完,他直接冲过来就要。

    腿脚却过分发软发颤,眼看就要自己把自己绊倒了!

    【常叹了口气:“这赵少爷,他留下来做什么?这时候还不赶紧逃吗?”

    仇炼争却目光一闪,道:“但他留下来就是挺身而出,是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就算败了,他也绝不算是个废物,是条汉子了!”】

    阿渡简直不忍去看,林袖微却笑得更深。

    可赵夕惊这么一摔,忽在一瞬间凝住了身上所有的肌肉,一手并五指戳地,稳住身形的一瞬,一手翻转大袖,出五十枚星光璀璨的针来!

    林袖微面色一白,瞬间翻身去躲。

    他胡旋鹰落般在半空中转了三转,可落地之时,肩上却仍扎了一根针!

    而赵夕惊这个时候已护在阿渡身前。

    把人护得牢牢的,可一看那伤口,他就一愣住。

    随即回过头,他袖子微鼓如风起,目光幽深似冷泉。

    “南疆‘龙令鬼母’的‘万发星耀神针’,阁下可还要领教第二波!?”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