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照天耀地门小桑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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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天耀地门”总坛所在的隋州, 距离我们所在也只需三天路程。

    于是我和常高悠悠先一步出发,梁挽带养伤的仇炼争和冯璧书紧随其后,然后再与钟雁阵和柳绮行约定在了随州见面,我又送信给了赵宁和赵家的人, 他们也会在此地与我们相见。

    一到隋州, 我立刻感觉到了当地气氛陡然不同,街面上看似人头涌动, 却不知多了多少暗探, 连看着我们的摊贩也是外表透着正常, 内里蹊跷古怪, 整座城市都似在暗中窥探我们。

    我只让常和高悠悠找个隐秘的地方先歇下,我独自去叩那“照天耀地门”的大门, 叫下人拿着“唐约”的名帖进去拜会。

    我倒喜欢用桑的身份去逗逗仇炼争,本也算以桑的身份去看秦照川, 但看了暗探的数量之多、势力之广后,我又改了主意。

    不用桑的“淫|魔”身份, 而是光明正大地用唐约的大侠身份, 倘若真出了什么事儿,秦照川不得也有些顾忌?

    果不其然,不到一会儿,就换了个面目更熟悉的高级管事儿孙杏昌,礼礼貌貌请了我进去。

    这一路穿亭过院, 绕桥越路,我装作第一次看这景色似的,很是啧啧称奇, 演得和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乡巴佬样, 愣是问了许多不着边际的问题, 孙杏昌只笑着一一作答,还我指明了这处庭院是何年所建,那棵树是何年所栽,倒是很有耐心的样子。

    等到了一处新建的“辉真堂”,我便见到了在堂中赏花的秦照川。

    他看上去其实只有三十出头,可手指已露出疲态,脖颈间的褶皱更骗不了人,还有他发丝间的一抹半白,便可知道这人实际年龄已四十多了。只是他听得脚步,方一回头,那目光灼灼如草原上的老鹰,我便知道,他不允许自己在人前露出半分老态。

    我上前抱了个拳:“在下唐约,久闻‘照天耀地门’秦门主大名,此番得见,幸甚至哉。”

    客气话总是不会出错的。

    秦照川看了我一眼,也笑道:“在下也久闻唐大侠的侠名,只是我们此番……应该不是初见了吧?”

    我故作惊楞,他却微微一笑,手中捻着插在青瓷瓶里的绿梅与红梅花枝,慢慢道:“在那地道里,我检验过林袖微的伤势……他是死在‘劫焰掌’之下……”

    他到一个“死”字,手上轻柔地摘下一朵绿梅花儿,白里透绿的巧玲珑花瓣,在他指尖几乎被尽数碾碎。

    然后他看向我,目光锐如天上盘飞的鹰群。

    “唐大侠,可是扮作了那‘顾思尧’?”

    还好还好。

    是揭了顾思尧的马甲而不是桑的。

    这就是马甲套马甲的好处了,关键时刻总能有一层保住我。

    而我沉默片刻,只爽快承认道:“不错。看来那日把他带走的黑衣人,便是秦门主了。”

    秦照川笑道:“那么你此次前来,是为了阿渡?”

    我眉头一挑:“是,也不是。”

    秦照川笑道:“哦?还请明。”

    他坐在了一个石桌旁,也邀我一道坐下,这一处最方便赏花看景,观湖阅鱼,但也是个十分便宜许多人一拥而上的点儿,因为它位于中心,却周边毫无遮拦。

    而我只随意坐下,姿态放松道:“我与阿渡不过认识短短两日,但当日秦门主把他带走,他下落不明,我心里好奇得很。所以此次前来,是想知道他近来如何,是否能随意行走,这是其一。”

    言下之意是,我和这人交情不深的,你爱咋整咋整,但别闹出了人命你是不?他要是还在,你许不许他出来见人啊?我能顺便见见他么?

    秦照川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故意不懂,只问:“那其二呢?”

    我上前一笑:“其二是,我听秦门主重返‘照天耀地门’,正在四处搜寻人才,以图重振门风……所以我觉得,我在这个时候来找秦门主,能做的事情更多一些。”

    咱们也没啥深仇大恨的嘛,听你最近手上人才短缺,事情奇多啊,要不你把阿渡这个作精给放了,我给你做几件事作为回报,何乐不为呢?

    秦照川这回倒是真听懂了,笑笑道:“唐大侠倒是个爽快人。”

    我适当地流出几分不好意思:“我话向来如此直接,让秦门主见笑了。”

    秦照川笑道:“只不过,你为何想着我做事?你以前做桑的时候……不是只替林袖微一个人做事的么?”

    我一愣。

    我这回是真有点儿惊住了。

    他咋看出来的?

    秦照川已经收拾了绿梅,如今撂下这吓死人的话后,也不多问,忽就站起来,背对我,又开始拾弄起那青瓷瓶里的红梅。

    好像碾落一地的绿梅,是已经死去的林袖微,不值得他再看一眼,而那正鲜红火烫的红梅,则代表着如今还活着的我。

    可梅花易碎,又能坚持多久?

    他一边随意而轻巧地摆弄着梅花的姿态,我随意地坐在座位上,半分未动,也一句不。

    他依然是着眼于花枝与花瓣,而我沉默着收起了目光中的拘谨谦逊,还是没从座位上挪动分毫,也没有半点防卫的姿态。

    空气中的无声与寂静像古井里深深的死水寒潭,透着诡异地不安。

    而不知沉默了多久,寂静了多少,秦照川忽生出轻笑一声。

    好像是在笑这红梅开得这么烂漫,却是离了土的无根之花。

    然后他回头看我,破了这无边无际的静。

    “唐约,你到是沉得住气。”

    我淡淡道:“我都敢一个人过来了,就是相信秦照川还是昔日的秦照川,你虽然狠毒,但并不阴险,相反还有些光明正大的派头。如今你既把话开,我又有什么好沉不住气的?”

    秦照川目露赞赏,语含欣赏道:“你以前做桑时,我就对你很好奇,可惜你那时屈尊枉己地跟着林袖微,我也不好插手要人。如今你倒来投我了,这很好。只不过我得问你一些问题了……”

    他目光一凝,针尖般地回戳了我一记。

    “唐约,你当时为何要潜伏进‘照天耀地门’,做这个人人不耻的‘淫|魔’桑呢?”

    他这话的时候,那红梅瓣子就在他的十指缝隙之间若隐若现地浮动,像一抹惊心的血开在雪白的骨上。

    而我只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那红梅,再看了看地上四散零落的绿梅,我只笑笑,无所畏惧地抬眼看他,道:“因为林袖微。”

    秦照川问我:“林袖微对你做了什么?”

    我坦诚道:“他不是对我做了什么,而是他暗地里做了不少事,这些事可能与一些人的死有关。我那时以为……只要我待到他身边,总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秦照川道:“可你没有查到?”

    我道:“他实在谨慎,我查到的也不多,反倒是看到了一场大戏……这戏的发展实在是叫人头疼得很,我就只好下山了……”

    秦照川只凝神看我,目光冷锐到像一把剑搁在我的脖子上。

    “他当时要杀我,你没有察觉分毫?”

    我只看他:“我也不瞒你,我确实感觉他那一日要做大事,但我不能确认他想杀的就是你……毕竟连秦门主这样朝夕相处的人都看不出他的本性,不到最后一刻,我又怎能确认他的杀意?”

    秦照川沉默盯我,目光未退却分毫。

    我又道:“后来他当上门主,本性暴露得彻底,一面残杀门中无辜,一边戕害武林同道,在地下时,我本想留他一命以作审问……可惜我当时也中了毒,受了伤,我必须速战速决,才能保证自己不死在那一时刻一刻……”

    秦照川静默许久,似在消化一场内心的翻腾起伏。

    然后一声叹息。

    这个昔日疼爱义子的义父,目光中渐露悲哀疲态,像是短短几秒就苍老了许多。

    他放了指间紧攥的红梅,像放开了什么戒备与执念似的,只苦笑着看我:“我们父子相争,倒让你见笑了。”

    我心里松了口气,面上仍淡淡道:“这一个月来大起大落,辛苦秦门主了。”

    秦照川道:“你既如此坦诚,我也不藏虚了。”

    他话锋一转:“阿渡曾是我的男宠,昔日我待他至真至诚,他却欺我骗我,想要杀我。我给了他一回公平决斗,也因此受伤,给了林袖微偷袭我的机会……此回他中毒受伤深重,我还是救了他,也放过了那时的你与其他人……你,我算不算是仁至义尽?”

    我叹了口气:“秦门主确实留手颇多,但也恕我直言,当日门中生变,阿渡与我一样猝不及防,他受的伤中的毒,也是因为林袖微……你们同为林袖微所害,本是天涯沦落人,他虽好看,却也不是好看到无人可比的地步,你何必要强留他在身边?”

    秦照川笑道:“我那次去地下,确实想杀了林袖微,也想杀了他。可见到他那重伤垂死的样子后我才知道……我一直以来想要的,只不过是……”

    他却忽戛然而止。

    话是不下去了。

    我就好奇了……他想要的东西,只不过是什么?

    总不会是老房子着火,真的恋慕上阿渡了吧?

    秦照川只道:“不过唐大侠既然肯来,我便承你当日杀死林袖微的情,我门中遭遇奇变,确实琐事繁多,人才缺乏……所以几日后,我会在此地招办人才大宴,广邀武林中的有志之士参与,若是遇到投缘的,收个义子也不是不行……我会给唐大侠几份请帖,到时你若有兴趣,可以带着你和你的朋友一起过来……”

    他还要收义子?想找个和林袖微一样孝顺的逆子?

    秦照川看我,目中如有深意道:“有林袖微作前例,再成为我的义子自然没那么容易。但一旦成为,门中的泼天之财,武库中的百余本孤本经书,自然都是他的了……”

    你和我这个作甚?想招徕我做义子?

    我不缺爹啊,我有毛毛仇这个活爹了。

    我笑笑:“这么好的机会我可不愿错过,就是不知阿渡想不想凑这个热闹?能不能凑这热闹?”

    秦照川沉默片刻,道:“你倒真关心他?”

    我叹道:“倒也没有那么深,只是财可赚,武功可以自己琢磨,投缘的人却难遇,许久不见他,我和我的一位朋友,倒还怪想他的……”

    秦照川抚掌一笑,道:“唐约不愧是唐约,义气深重得很啊,不过短短几日的交情,都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既如此,你到时若来,我会让他出现在那宴上的。”

    我目光一亮,笑道:“那就多谢了。”

    我知道秦照川不愿放人,但这位就如阿渡所,做事起码比林袖微像个人,的话应该是不会虚的。

    只要阿渡在宴上一出现,我不信秦照川还能留得住人!

    我便与秦照川又瞎扯了几句,拿了三份请帖就走出了“照天耀地门”,一路上倒是看着风景都觉得轻快了不少,连藏在一众花木风景里的暗桩和探子都顺眼了不少。

    只是此行真的能有这般顺利么?

    出了总部,我避开人群,几番易转身形,扮作一个满脸褶皱、腰背佝偻的老头子,穿过几个胡同,越过许多街巷,终于在一个僻静的酒馆里投了宿,这里是动明帮的一处据点,常和高悠悠就在里面。

    我把事儿这么一,常倒是好奇道:“他广邀武林志士,想借此招徕人才,顺便收个义子?我咋觉得这事儿听着这么奇怪呢?”

    我笑道:“与其是借此招徕人才,不如是借此机会告诉武林同道——他秦照川回来了,他还没死呢。”

    我想了一想,道:“不过这次太过顺利,倒让我觉得有点奇怪。”

    常道:“怎么奇怪了?”

    我思量片刻,倒是不什么奇怪,只看向一旁沉默的高悠悠,道:“老高,我方才与酒馆的老掌柜询问情报,听‘无相山’有几位弟子似乎也来到了这隋州城。”

    高悠悠淡淡道:“与我何干?”

    我笑道:“放心,这几人不是为了你来的,而是受秦照川所邀,为了这‘人才大会’来的。听掌柜,秦照川最近这些日子邀请了不少武林世家和诸多门派的人来赴宴,想来既有招徕人才之意,也有炫耀财力、广结朋友之心,不定还要在年轻俊才里挑几个义子收了呢。”

    高悠悠道:“你想什么?”

    我道:“我这次去见秦照川,过程太过顺利,反让我觉得不安,咱们不能只按照他给的法子去赴宴。秦照川给我的请帖只有三份,我想带着常和仇炼争去,至于柳绮行和钟雁阵那边,我想让他们走赵家的路子,让赵宁去联系她买通的那个堂主,混上几份请帖。但你和梁挽和冯璧书就不同了,我希望你们可以用另外一种方法去赴宴。”

    高悠悠目光一凝道:“你想利用这几名‘无相山’的弟子?”

    我笑道:“你和梁挽冯璧书去晕他们,截下他们的请帖和衣物,然后易容冒充‘无相山’的弟子去赴宴,我在明,你在暗,又有钟雁阵柳绮行赵家在一旁策应,这样才稳!”

    高悠悠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一愣:“你不愿意?”

    高悠悠淡淡道:“我已与无相山恩断义绝,也不想再与他们扯上关系。”

    话越淡,事儿越重,语气越坚决。

    我沉默片刻,只口气一软道:“但是老高,你曾是无相山的首席高手,这些人也曾是你的师兄弟,你熟知他们的门派作风,有你带着梁挽和冯璧书去,我才能放心啊。”

    高悠悠瞪我一眼:“别用这种软乎乎的口气和我话,我可不是仇炼争!”

    这家伙怎么还在吃醋啊?这吃得也太久了吧?

    我苦笑一分,故作烦恼地拍了拍大腿,道:“哎呀,那就麻烦了……我刚才已让掌柜给他们送去下了药的饭菜,这几个弟子得晕上七天吧……”

    高悠悠拧眉道:“你怎下手这么快?”

    我笑道:“别的弟子就算了,他们这几人中为首的是姜若素和李无妄,这二位当初可是给你落井下石过的,实不是什么好人……我以为你会爽快答应我,既然你不肯去……要不我让仇炼争带着梁挽冯璧书去冒充他们,以‘无相山’的弟子身份去赴宴?”

    高悠悠一惊,忽地站起身来:“他凭什么冒充‘无相山’的弟子?”

    我故作惊讶地看他:“你气什么?他只要沉下心来不胡闹,那气质风度就是举世无双的清朗飘逸,乍一看,还挺像是‘无相山’这等高门大派的大弟子的……”

    常想了想,也点点头:“我也觉得,他不对着唐耍流氓的时候,气质确实是挺好的。”

    高悠悠只目光森冷地瞪了我一眼:“我承认他生得好些,可是举世无双?像‘无相山’的大弟子?你在胡八道些什么!?”

    他厉目一凝,拳头似硬了:“我现在就去扒了那几个人的衣服,截了他们的请帖,然后就以‘无相山’弟子的身份,去赴宴!”

    作者有话要:

    谢谢大家上章的留言拉,我休息了一天,觉得舒服多了,接下来就是一场各种人群汇聚的宴会大戏了

    下篇仙侠已经在专栏啦,题目是《我卧底卧成了仙魔两界大佬》,感兴趣的亲们可以去专栏戳个收藏:

    文案如下

    我被仙长派去魔界做了卧底,成了效忠魔尊的一员

    几年后,魔尊召我:仙界最近动向频频,我们却一无所知,不如你去仙门潜伏做卧底吧

    结果我又被派去仙门继续当卧底,仙长拉着我的手:魔界密谋颠覆,我们却对他们的计划一无所知,不如你做双面卧底吧,注意行事低调,不能再惹人注意

    我点点头,为仙魔两方兢兢业业地工,决定做一个绝对低调的卧底

    几年后,我低调成了仙门的未来掌门候选人

    又成了魔门的二把手!

    这是一个仙魔两界同时做卧底,然后混成第三方大佬,风生水起、又收获爱情的爽文沙雕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