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抱
我回去的时候, 和沈玄商分线而动,我先正大光明地回,就没追到人,然后他会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再混入人群里。
结果我一回去“寸夕堂”才发现, 仇炼争居然还在与陈靖虹缠斗!
不愧是一条坚强硬朗的毛毛仇啊!
在带伤加内力消耗的巨大debuff之下, 居然也能和陈靖虹斗到这个地步!
这人曾脚踢腰侧,半空连蹴, 瞬间翻出掌风, 多番击退对方的攻势。
也曾双足交叉蹴出, 一蹴对方膝盖, 二蹴对方胸口,以极大压力逼得陈靖虹退下!
还曾一掌狠拍, 三道血糊糊的冰刺以一种任意转弯的姿态刺向了陈靖虹的手掌、肩头、胸膛,然后全被对方拍出的赤热掌风一一化解!
但我看出他颓势已现。
他的动作看似清爽利索, 实则已有一股力不从心之感,如今越来越狠、越来越急, 只不过是因为内力即将消耗完之前的一种回光返照罢了!
我有些焦急地原地跺脚, 常却道:“别急别急,就算仇炼争输了,只要接下来两次都赢了,咱们还是成的。”
见我担忧之色不剪,他只继续道:“而且有一个你的朋友替你揍这仇炼争, 不是好事儿么?”
我却拧眉道:“可我希望这个朋友是高悠悠,或者干脆是我,而不是陈靖虹!”
因为陈靖虹被逼得急了, 也开始使用一些威力更猛、速度更快的招式!
他与我不同, 我的内力天生就是赤灼滚热, 而他的内力从丹田出发时,本是中正平和,只是到了经脉有所变异的手部,经由手掌发出,才会变得异常灼热滚烫起来。
这也导致,他其实会的不止是掌法。
还有指风。
指风的攻击范围远不如掌风,但攻击距离和速度却远胜于掌风!
他有几道指风夹杂着掌风间歇性地推磨而出,导致本来已经习惯了掌风速度的仇炼争顺着原来的模式一躲,结果猝不及防,被速度更快的指风击中!
不多久,他的腿速度已被拖慢!
肩口开始以一种极幅度微微颤抖。
他本人却浑然不惧,哪个部位不能用了就加强另外一个部位,另外一个部位不能用了他也绝不停歇,只发掌不停、血气不绝!
倘若不能赢,他就要拼命!
和一个无伤无消耗的陈靖虹拼命!
我忍不住眉头一皱,不住地往门口那方向回望,常忍不住问我在看什么。我却摇摇头,不告诉他,反正台上激烈地交锋了几回,我就往门口望上几次,终于在台上又了第十三回合后,我等来了我要等的人。
是赵宁。
她之前匆匆而去,如今匆匆而回。
裙角翻飞之下,如莲叶在雨夜轻颤急飞,她瞬间施展轻功,飞到了擂台之下,与我对视一眼后,向着擂台上高喊。
“陈靖虹,你妹妹受怪病所困,日渐虚弱,你急需一味‘寞云神露花’去治她的病,而秦照川武库中正好有这一味药,因此你投靠了秦照川,是也不是?”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的恍然大悟,诧异的接着诧异,而那陈靖虹虽未回答,然而眉头一颤,嘴唇微动,手上动作也有所收敛,虽然仍发掌风与指风,但不曾像方才那样热切杀伐。
仇炼争得以喘息片刻。
我也因此放松几分,得意几分。
因为赵宁的去而复返,正是我一手安排的!
这人是赵家的未来家主,而等在门外的赵沧海是赵家的大管家,只会听命于她。
那赵沧海却不是一般的管家。
此人财可通神、手可通天,代表着赵家的脸面与手段!可谓是四处有亲朋,天下皆人脉。别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绝对查不到的情报,他就能查到、而且还能把情报准确地带回来!
所以我托赵宁去外面寻赵沧海,就是为了让他到附近的人脉处查一查问一问,看陈靖虹到底是为何投了秦照川?
这一查,果然查出了真相。
陈靖虹眉目一变,孙杏昌笑容一淡,那赵宁再接再厉道:“陈公子,那一味‘寞云神露花’并非秦照川独有,临南城的傅九歌傅城主也有一枚!我家与他家是世代交好,只要我们出钱去买,他一定会给!陈公子无须委身于秦照川!”
她一片红润的双唇以极快的速度翻动,如翻书似的哒哒哒地就翻完了,别人还未什么,孙杏昌当即听不下去,只冷声道:“赵姐还请住声!斗中不该有人以言语刺激收买!”
赵宁淡淡道:“我只是让陈公子知道自己有别的选择,又不是让他当场认输,孙管事未免也太急了些吧?”
孙杏昌眉目一冷:“那也是一种干扰!还请姐住口!”
结果赵宁一住口,我就接力似的往台上喊:“陈兄!秦照川或许已为人所控,做了傀儡!他现在的话允的诺是靠不住的!”
孙杏昌把头一转,口气不善道:“唐大侠慎言!”
我马上慎言,结果用手指一戳常,常又接力喊了:“陈靖虹!等你干完了这一波,秦照川肯定还会让你去干更多违心之事!你还是等赵家的药吧!”
孙杏昌怒道:“谁敢再向台上人话,当即按违规贿赂处置,判仇门主输!”
结果我们倒是心满意足地闭了嘴,因为就这么一言二语的期间,陈靖虹像是连连受了触动,手上攻势一变再变,尤其是当我到那句“傀儡”的时候,他身上忽又起了一种惊人变化。
这人开始一改掌风指风的攻势,忽的卸下距离身防,与仇炼争开始贴身肉搏!
一时之间拳对膝盖,脚蹴掌心!手劈脖子,指刺胸膛!二人翻来覆去地进攻、躲避、见招拆招之后,不知眉来眼去了几回,仇炼争忽地翻唇一笑,在陈靖虹身边不知了什么。
那陈靖虹眉目急速颤抖起来,然后忽的大怒似的,一掌拍向仇炼争的胸膛!
常看得大惊,我却沉住了身躯,没有挪动半分。
因为那一掌拍过去的时候,仇炼争正好也以一掌回击!
二人掌心对掌心,仿佛是两种无形劲气的无声碰撞,一时之间衣袖四裂、裂帛之声不绝于耳!一股强烈的波动从掌心传至手腕,再至臂膀,直把他二人同时从台上震开、弹飞!
仇炼争人在空中,翻了三个倒转,以此拖延时间!然而陈靖虹顺势而飞,仍是慢了他一步。
眼看仇炼争就要先一步落地的时候,陈靖虹忽的身上一偏斜,在半空中调整了姿态,就这么一调整,耽搁了一点点的时间,使得他们几乎是同时落地,看不出分毫的不同!
孙杏昌看得上前一步,几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众人却高声喊道:“我看到了!他们同时落地的!”
“同时落地就是平局!”
“这一局居然是平局啊!”
我当然也看出来。
陈靖虹,故意的!
他在听了赵宁和我的劝后,本来已经动摇,可仇炼争这厮不知和他了什么,使得他终于还是改变了主意。
于是此人佯装大怒,却与仇炼争配合地出掌,然后在半空中调整姿态,竟是同时落地。
不去赢,也不至于输,就这么平平地一落地,岂不都好?
陈靖虹松了口气,看了一眼赵宁,再看了看我,然后忽然走向了孙杏昌,似乎是了几句紧要的话。
那态度一向暧昧不明的孙杏昌,不知听了什么,忽然眉目一紧,对着众人道:“先歇半场,诸位可先到前院用餐,伤者可留下来各自包扎!”
完,陈靖虹回头,目光对上了我。
而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微微含笑。
朋友果然还是朋友,我知道他为了我争取到了什么。
我也始终相信——这世上实力强横的好人最是难得,能和我投缘的好人就更难得,正因如此难得可贵,才不会轻易变质。
眼看观众们纷纷到前院去了,场内几乎就剩我和几个伤患了。我倒是松了口气,而仇炼争则目不转睛地看向我,此刻也不顾伤势与颓废,依旧雄赳赳气昂昂地走来,一伸手,本来是要抓点什么的,却忽然一愣,他面色变急切了。
“你的脖子……脖子是谁抓的?”
我一惊,我才想起脖子上的印子还在呢。
方才进来的时候,我只把衣襟一提,遮住印子,可此刻一高兴,我跑上前去查看,衣襟跟着一松动,他自然是看出来了。
这人本还得意非凡,此刻格外焦心愤怒,一伸手,似乎想触碰我伤处,我却马上把他的手给拍开,可这一拍,又注意到他的掌心处被划得血口连连,忍不住心一酸,上前想查看,却被他给躲了。
我愣了:“你躲个什么啊?你伤口给我看看啊。”
仇炼争不服:“你先给我看看你的脖子上的印子,我再给你看伤口!”
我恼了:“仇门主还是少提要求,你先把掌心给我!”
仇炼争依旧不肯:“你先告诉我你脖子上是谁掐的?是不是方才那个偷袭我的王八蛋掐的!”
沈玄商可掐不着。
至于那个男人的名字,我还是宁愿少在人前提。
本来以仇炼争的心性,没有胜也要营造出一副大胜的猖狂骄慢姿态,可自从他看了我脖子一眼,那眼睛和扎了针似的分不开,什么都要问出个究竟。
我只好向旁边的梁挽使了个眼色,梁挽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一接近仇炼争的后方,忽然就伸手攥住仇炼争的脉门。
结果仇炼争一躲,居然给躲过了。
梁挽一愣,他便瞪道:“能把我脉的只有一个人,那可不是你!”
梁挽明白地点了点头,然后马上一回头,好像要走的时候,我忽然冲上前。
抱抱!
贴贴!
在我生死战之前,在前路不知如何莫测时,他那美好宽阔的胸肌就是我的必经之路!
仇炼争身上一僵,整个人处于巨大的惊懵状态下,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我的双臂一揽,他好像一下子陷入了一种狂喜般的不可置信的幸福中。
整个人呆呆如石鸭,做梦一般不知所措。
常更是惊得张大嘴巴。
高悠悠的双眉悚然一倒!
柳绮行一愣之下,差点倒在钟雁阵的怀里。
而阿渡软软地靠在冯璧书肩头看了一眼,居然看得吃吃一笑,越发兴奋起来。
而就在仇炼争伸出手,僵硬而不知所措地想回抱我的时候。
梁挽转身一出指。
直接把仇炼争背上的穴道点了。
这一点仇炼争当然可以躲过,可他沉浸在我的贴贴,已十分接近幸福。
那当然是躲不过了。
仇炼争先是一愣,我就迅速地从他怀里撤开,露出一分十分得意的坏笑。
傻毛毛仇,天下哪里有免费的贴贴啊?被勾引一次上当就算了,还能再上当?
然后我看向梁挽:“你把他剩下的穴道也给点了,然后好好给他处理伤口,衣服裤子扒了也无所谓,重点是不能让他再流血了。”
仇炼争近乎目瞪口呆,仿佛深受背叛地看我!
然后梁挽这个人民好护士,就和逮个大型肌肉袋鼠似的,把仇炼争硬生生地拖去包扎处理,这人果然手快,三下五除二就把仇炼争的裤脚一掀,上衣一撕扯,再把肩口一暴露,迅速地止血加缝起来。
仇炼争一边沉默忍痛,一边含怒瞪我。
而我笑嘻嘻地冲他挤眉弄眼,心中爽快,一转头就去看高悠悠。我蹲伏下来去查看高悠悠的膝盖伤时,高悠悠本伸手欲推,想冷漠拒绝,可我一抬头,我看他。
我就那么缩身缩骨的,可怜巴巴地看他。
高悠悠这样铁石心肠的人,居然也看得一愣。
然后他皱紧了眉,好像嫌弃地不想多看我一眼,可人也乖乖不动了。我就上手把膝盖那边的衣服撕扯开来,先把伤口里碎渣取点儿出来,然后洒了点儿金疮药,再用绷带仔细地包扎起来。
结果这外人一看,自然觉得我俩仿佛更亲密些,常倒看得平静了,钟雁阵和柳绮行也对视一笑,结果仇炼争一看这互动,眉目在一瞬间忽阴沉可怕到了极点,他不知酝酿个什么,忽对梁挽道:“梁挽!先给老子解穴,你做的已经够了!”
梁挽却坚持:“这些怎么够?还得再处理一阵。”
仇炼争冷冷道:“你这手粗脚笨的,懂个屁的包扎!你走开,让唐约过来帮我!”
梁挽简直要气笑了:“我手粗脚笨?你是认真的么?”
仇炼争居然翻脸就翻:“受伤的人若没有资格评判,那谁还有?我你手粗脚笨,是因为你包扎得一点儿也不结实,你缝的线已经全裂开了,分明不通药理!你让唐约过来帮我!”
这人睁眼瞎话的功夫让梁挽无奈地摇摇头,他看向我,我就无奈道:“刚刚一个抱已经耗尽了我的气力,如今我连站都站不起来,只剩力气给高悠悠包扎了,他要是嫌弃你,你让冯璧书去照顾他吧。”
比瞎话难道我会输吗?
结果冯璧书在温柔乡里听得一愣,阿渡马上笑了:“冯璧书怎么能去呢?他现在可是我的靠枕呢。”
完这人就把头一靠,靠得更加紧密软和,一副坚决不肯放人的慵懒气人模样。
我笑道:“既然冯璧书不肯来,那就让常去?”
仇炼争冷瞪我一眼,然后对着梁挽道:“梁挽!我自己来!”
梁挽无奈解穴,刚刚包扎完的仇炼争直把衣服随意一遮盖,迅速风风火火地走到我身边来,恼道:“你让开!”
我道:“我让开?高悠悠的伤口还没好呢。”
仇炼争冷冷道:“我也没好,得你帮忙!”
我笑道:“大家都看着呢,梁挽照顾你照顾得很好,你用得着我帮忙?”
高悠悠也冷眉一瞪:“现在流血的人是我,你已止血大好,还不滚开!”
仇炼争冷冷道:“高悠悠,你倒是个娇生惯养的,大战之前把自己搞得一身伤,还让堂堂的‘劫焰掌’唐大侠蹲下来伺候你?他舍得折身待你,我却看不惯!”
我正寻思这话怎么听得这么别扭呢,结果高悠悠只冷冷道:“你看不惯他对我好,我也看不惯你活着……倒不如咱们再一场?”、
仇炼争笑道:“好啊!乐意之至!”
这俩家伙怎么还想着呢!一个个身上窟窿刚堵住,现在就要往外冒血了?
二人僵持下来,我怒瞪高悠悠,冷看仇炼争,然后闷头包扎不停,常忍不住大踏步过来,随时准备铁拳伺候。
而高悠悠面无表情不动,仇炼争与他针锋相对,僵持了不知多久,这人壮硕胸膛猛地一鼓,眉目忽然一沉。
他不招呼就出手,一掌的目标是我的后背!
而我迅速一躲,他却掌化为爪,手指一近,直钩在我的腰带上,然后在高悠悠的怒瞪之下,迅速地往怀里一拉,再一抱!
将我抱了个满满当当!
我被抱得愣住,他一边抱我在怀,一边冲着高悠悠一分冷笑,低声炫耀道:“你再看不惯我活着,还不是得眼睁睁看我有人抱,有人主动去贴我胸膛,高悠悠?你有吗!?”
我头皮一阵发麻,这家伙在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幸亏如今看到的就我们几个,可那仇炼争还是笑得越发猖狂、得意,且不可一世地对高悠悠道:“你再不服,你还能站起来我不成!?”
高悠悠愤怒得整个人杀气毕露,眼看要抬手一道致命指风,我却挣开仇炼争,飞快地了他一拳,然后冲高悠悠也怒瞪一眼。
“他是色胆包天的混账毛毛虫!你也是个死性不改的烂木头!你们全都给我住手!听我指挥!”
结果毛毛仇受了我这一拳,居然不服地冷冷道:“就许你抱我、偷袭我,不许我也抱你、偷袭你?”
我冷冷道:“大好男儿之间,想抱就抱,想偷袭就偷袭,你这样故意炫耀是干什么?拿我当什么了?”
仇炼争瞪我:“你这个人,想抱就抱,想偷袭就偷袭,抱完就走,把我丢给梁挽也不自己善后,又拿我当什么了?”
我一愣:“我,我把你丢给梁挽还不够啊?”
他一凑近,瞪我,用一种只有我和高悠悠能听到的声音道:“这本来就不够!我为一个混账子拼了命,受了伤,我就是要一个臀美、手温,腰软的人给我包扎!就算这个人不肯照顾我,也不能到处浪荡,还去照顾另外一个根本不救人的混账子!我不服气!我就是不服!”
我惊得脸臊心烫,简直不出话了,高悠悠怒得是一瞬间蹿出伤躯,一指戳向他的眉心!
作者有话要:
终于卡点了,结尾修改了两次,把毛毛油改成了毛毛大暴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