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小小客栈之中风起云涌
我这话音一落, 仇炼争倒并不惊讶,反倒一副“我男朋友果然力挽狂澜”的欣慰脸色,反倒常听得焦急,阿渡也十分好奇, 拉着我的衣袖就要我剧透。
“故事正讲到要紧处, 哪儿有人像你这样卖关子留扣子的?内奸到底是谁啊?快快。”
我无奈一笑:“我这不正要讲吗?你容我喝口水啊。”
阿渡那催更的目光一闪一亮,比风中的烛火摇晃颤抖得更急, 仇炼争反倒以一副“老读者”的姿态蔑看他一眼, 轻笑道:“这么浅的扣子你还急得不行?你没听过多少书吧?”
阿渡笑露一口尖牙:“怎么你就听过很多书了?”
仇炼争从容浅笑:“那是当然, 我们这几个人从你和冯璧书的故事开始听起, 讲了足足两天两夜,我听得比你多多了。”
阿渡一愣, 立刻转身看我:“等等,你把我的故事编成了话本子, 事无巨细地和他们讲了?”
我惊了一瞬,原来梁挽冯璧书没把我书这事儿和阿渡?那毛毛仇岂不是又一句话捅了马蜂窝了?立马伸脚踹了被子里的仇炼争一马, 笑道:“别听他瞎, 我就顺嘴提了你一两句,不多,不多的。”
阿渡张了张嘴,还想再什么,仇炼争却是眉头一扬, 面上不改正色,眼中不退精光。
“我们这些不同立场、不同身份的人,能聚到一处走, 心往一起使, 为救你这子而赴汤蹈火、流血出力, 总得要个理由与法吧?难道白白地就把大好性命送上?”
“你被囚三月,根本不知外面的人做了多少。唐约就为了救你这么个龟孙子,不知花了多少口舌心力去劝服我们,书得越多越露馅,最后连他自己的秘密都保不住了。”
他发完这么两大段,也不顾我的眼色警告,越发地语气冷厉坚定、不容半点质疑。
“所以,你若敢怪他透露你的秘密,我现在就可以一掌在你这王八蛋的脸上,然后一脚把你踢出去,你信不信?”
我正欣慰于毛毛仇的坚定维护,结果阿渡沉默了一瞬,忽冲着他笑了。
“我信,但你现在受着伤,难道不是我你更方便?”
仇炼争不露怯色,目光锐如刀、冷似弦月。
阿渡笑了笑:“不过得谢谢你告诉我……唐约为了救我还付出了额外心力,”
他看向我,黑白分明的眼眸闪烁着狡黠而揶揄的神采:“但你这人还真能瞒,既都编了精彩的书,怎不和我继续讲呢?改天我一定要听你亲自我的书,看看你对那些事儿是怎么个看法,我想一定很有意思。”
我心头一松,语气轻快地笑道:“好啊,那就一言为定。”
我喝了几口水,接着讲了下去。
边境多荒原土谷,渺渺烟沙下之,昼夜温差极大,白日里酡红日照,可叫人晒迷了眼,晚上却冷月凄风无限,还得防着野兽骚扰,连一夕安睡都不可多得,而且有些荒嶂险路、绝崖峭壁,连马匹骆驼都度不过去,只能艰难步行。
高悠悠一路上带着杨决,走路、过险道,翻越泥沼、跋涉崖山,可以是十分辛苦,与他往日奢遮清朗的作风丝毫不同。
但这样做,可以避开人群,也能避开追杨决的人。
想救杨决的人不少,想杀杨决的仇家也多,避开是最好的选择。
一路上二人同食同饮,高悠悠吃什么杨决就吃什么,犯人与看守平等地辛苦,所以杨决也未曾多什么。
但这样赶了五天的路,必须要找个地方落脚了。
高悠悠精挑细选着路线,来到一处“景山客栈”。
方圆百里之内,只有这一处客栈可投宿、可用食接水。
错过这处客栈,去下个投宿点,骑马也得骑上七天的路。
高悠悠踏入客栈的一瞬间,只觉得这气氛。
老板娘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一身粗麻布衣,鬓间松松挽了一根桃木的簪子,几缕乌黑发丝如乱流花儿般,垂散在她雪白饱满的额头,那两靥润透出一种天然的红粉,就像用简麻粗布裹住了一种羊脂白玉,显出一种无以言的风情万种。
谁进了这客栈,第一眼看到的都是她,像进山游园里看见的第一抹风景,从这一眼奠定了在整个客栈住宿的心情与基调。
而老板娘也公平,她每一位客人都看一眼,只一眼便收,绝不多看。
可就这积风惹情的一眼,似风进桃花,水进干田,让人只想长长久久地注视她,以盼来她的第二眼、第三眼。
久旱逢甘霖的杨决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然而高悠悠面对此等殊丽美色。
竟也只看一眼。
然后看向别人。
【仇炼争好奇地猜道:“这个老板娘是曲瑶发曲大娘扮的,是不是?”】
跑堂的二,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人,立刻招呼杨决和高悠悠坐下。
【常猜测:“这个人,是擅长易容的曾静岚,还是萧然假扮的?”】
先上水后送菜,接着问起菜单,闲聊拉扯几句,但高悠悠惜字如金,不愿多,一个字能的绝不用两个字。他得花时间去关注别人。
此处除了他们,当然还有别的食客。
一个头戴纶巾的儒气书生,一个粉红衣衫的戏子,还有一个浓眉大眼的枪客,身段相貌皆是有些不俗的,是这客栈里第二等的惹眼所在。
【阿渡笑道:“这三人,就是舒戴月、苏玫,以及拿了枪的程心烈吧?你们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坐着?这就算埋伏了?”】
杨决看了一眼,高悠悠也瞥去,只见这三人聚在一块儿,眉眼透着不正经,嘴也不些干净的,全是闲情艳意的骚话,而且都和那老板娘有关。
“这娘们儿胸肥臀大,实在骚美得很啊,一看就适合我,老兄你就别和我争她了。”——这是那浓眉大眼的枪客的。
“争什么争?先来后到懂不懂?是我先来这客栈,我自然有资格先追求她,你个老东西懂什么?”——这是粉衣年轻人的。
“你们二位老的不慈,少的不尊,话如此粗鄙,怎堪得佳人一顾?还是在下去和老板娘上几句吧。”——这是书生的。
他们三人争风吃醋的声音越来越大,声调越发高昂激切,那眼神却愈发露骨下流,瞅老板娘就像是在瞅一块儿肥肉。杨决听了这话,再看三人面貌,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微皱眉急沉思,高悠悠倒是一贯地面无表情、只顾喝水吃肉,谁也不理,谁也不管。
他们事不关己,可那三人越吵越厉害,吵到后来竟还互相推搡挤让,推着推着,不知谁先了谁一个巴掌,登时如一通烈火泼上滚油,三人大骂出声,竟动起手来!
他们踢桌翻椅、拳肘击,一个个得混乱粗暴!
高悠悠却不为所动。
依旧轻喝茶、浅酌水。
仿佛此地一切风波都与他无关。
天塌下来他也只顾眼前的杨决。
三人动手到后来,竟丑态百出地开始扯头发、拉衣服、踢私部,一副猴群架的烂模烂样,那老板娘却“吃吃”地笑起来,仿佛很享受这三个不同身份、不同相貌的男人为她大出手的乱象。
角落里还有个年轻的食客,看不过眼,气愤鄙夷道:“真是穷乡僻壤出败类,三个大男人为个女人争风吃醋到这个地步,竟也不嫌丢人!”
话音一落,那三个人中的一个粉衣男子便怪笑一声道:“我和他们可不一样,我其实男人女人都行,只要脸好看就可以。”
完,他趁着被的间隙,居然还冲着高悠悠抛去一个如丝的媚眼。
“这位俊哥儿,你也没多看这骚老板娘一眼,是不是喜欢男人的?”
高悠悠沉默不语,那粉衣男子竟笑嘻嘻:“俊哥儿不话,那就是认了,那等会儿我完这俩,你我认识认识,你摸摸我的脸蛋,我摸摸你的,你好不好?”
【仇炼争脸上一搐:“你……你当真……”
我认真道:“是苏玫在发骚,可不是我干的,你别搞错了啊。”】
苏玫把骚话一,竟还丢出一块儿粉粉红红的手帕,往涂满脂粉的脸上一抹,然后卷成一团儿,眉目传情一般地丢到了高悠悠的桌子上。
手帕为丝绣,上有鸳鸯戏水图案,一针一线都是温柔缱绻的粉嫩,竟是残留有大把的脂粉余香。
高悠悠终于有了反应。
他极嫌弃地看了一眼。
然后用筷子,认认真真地把手帕扫到了地上。
还用脚尖很心、很认真地给挪远。
接着又丢了几道废纸到上面。
再丢了几块儿破菜叶子上去。
把帕子和它的味道给彻底盖住,他才收起了臭脸。
粉衣男子微微一笑,竟然又掏出一方手帕。
往脸上均匀妩媚地一抹,再往桌面上一丢。
高悠悠面无表情地把整个桌面给一挪!
手帕立刻掉落到了椅下,而不是桌面。
【仇炼争竖起个大拇指:“挪得好!”】
粉衣男子幽怨地看了一眼,似乎还想掏出第三张手帕。
【仇炼争这下真的恼了:“你戏也太多了吧?适可而止吧!”】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扔出,一回头就挨了同伴一拳,还被骂了一句“骚货”,他大怒之下,直接上手狠揍,把一个文弱书生都给飞出去。
那可怜书生,竟一路翻山倒海地飞,直接飞落在了杨决和高悠悠的桌子旁,摸着疼痛的屁股,呜呼哀哉了半天才爬起来。
可起来的一瞬间,这人竟把折扇一拂,扇尖儿立刻甩出五根细如毛、迅如风的银针来!
“戴月秀士”舒戴月的五线青发神针、神仙也难躲!
根根青发似的银针闪烁幽光,直冲着高悠悠胸肩而去!
这针没沾毒,但带了强劲儿的蒙汗药,牛被扎中也得倒,何况高悠悠!
不单如此,他还自另一袖中击出一拳,冲高悠悠面门砸去!
变故突生的这一刻,三人组中的另外二人也迅速出招!
那一个枪客,也就是程心烈,此刻迅速飞掠到杨决身边,迅速捉他肩部,要把人提走。
另一粉衣男子,也就是苏玫,立刻飞到高悠悠身边,配合地拦住去路,隔绝了他追击杨决的可能!
原本的三人互殴争风吃醋,却在瞬间成了一场精心策划的埋伏!
【柳绮行听得是一愣一愣:“你,你们居然是这么计划的?”
常苦笑道:“这,这样也行得通吗?”】
其实是行不通的。
这三人的配合出击,本是天|衣无缝、完美到不可挑剔,是经过多番排演与训练而成的。
但对手却是高悠悠。
电驰风掣之时,高悠悠忽的出手。
他好像能把一个人分成两个人用。
而舒戴月那五针袭过去的同时,他直接甩出一个握在手中的粗瓷茶杯,以及一双还留有菜油水儿的竹筷子。
一个茶杯冲过去,正好含住五根银针!
一双竹筷子飞速刺去,对上的就是舒戴月那一拳!
拳尖撞上竹筷,就像肉身对铁刺,“啜”地一声骨裂肉碎!这完好无损的一拳出去,竟碰得鲜血淋漓后收回来!
舒戴月咬牙狠声,一脚踢高悠悠的椅子。
然而竟没踢动!
高悠悠安然端坐。
舒戴月的脚反而痛得不能再动!
这椅子被高悠悠坐着,竟沉重得不像是坐了区区一人,而是坐了一尊千斤重的菩萨金身、佛祖神像!
高悠悠立刻出手。
他连无相指风都没上,不过是轻轻一手指,便似疾风追月般,一追就追上了舒戴月的肩头。
一指头叩下去!
舒戴月忽觉大白天里全身冰凉、如身处九层冰窖之中,一丝力气都用不出,一点儿气都出不来。
然后他整个人就披星戴月、翻江倒海一般地再次倒飞了出去。
只是这次就没有上次那么轻松随意了。
他直接撞翻了三张桌子,五个椅子,摔碎了无数杯杯盏盏后,他居然还摔到了要夺门而去的程心烈与杨决的跟前。
程心烈眼看着人横在他们面前,满脸地诧异震惊、不敢相信。
大名鼎鼎的“戴月秀士”,竟然在高悠悠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高悠悠到底强悍到什么地步?
恐怕负责阻拦的苏玫怕是也撑不住一个回合,只能让曲大娘和荣女侠等人上了?
他马上拉着杨决要走,高悠悠脚上却如飞影连霞一般急动,瞬间踢出了四把椅子一张桌子,像漫天撒下的罗网一般,全都冲着程心烈而来!
程心烈不得不一枪横扫,震开桌桌椅椅,却见高悠悠顷刻间已冲到跟前。
他竟然直接如一道风似的掠过了懵逼的苏玫,马上要冲到杨决跟前了!
一个人怎能这么快?
快到根本不讲道理!
高悠悠目冷如寒层下的千年积冰,只这眼刀一瞥!
悍然杀气就此弥散!
程心烈几乎被吓得胆寒、心裂,强提心神、要提枪横扫点刺,高悠悠却先一步反应过来,他人如白鹭黑鸟一般往上急飞、狠掠,下落时调整姿态,竟直接踩到了枪杆之上!
他双臂一震,连踩数下,枪杆断成了数截黑木!
高悠悠悠然飞出、站定。
然后就要冲到势单力孤、穴道受制的杨决身边!
却有一个人迅速冲出,挟着杨决就要走。
这竟是方才角落里愤愤不平的那个年轻食客。
几人当中轻功最好的“梁挽”萧然!
【梁挽苦笑道:“你每次这么他的外号,我都听得好怪……”】
高悠悠冷眼一横,终于抬起尊贵的杀人一指!
一道无形无相的指风瞬间刺入了萧然的膝盖!
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至此为止,原本针对高悠悠一个人的埋伏,成了他一个人针对所有人的包围、反杀!
萧然骤然受击,身上动作猛一迟滞,像撞入南墙似的没法继续,他一只脚歪下来,却仍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把不明所以的杨决往前一推,同时怒吼道:“杨侯爷,快跑啊!”
杨决一脸震惊地被推出去。
高悠悠却不肯让他再离开。
这人正要抬指再出一道指风,忽有一人拦在他跟前。
粉红衣衫、粉红鞋面、粉红的头巾、甚至还有粉红的腮红与眼影,衬着一双含情多媚的眼睛。
一个妖妖娆娆、矫揉做作的苏玫。
却以一种极轻、极诚恳的声音念道。
“这位哥,你面美心也该美啊,杨决实在无辜,你何苦追他不放?”
高悠悠面无表情,直接一指头敲过去!
程心烈拿了两截断枪,怒道:“苏玫快跑,别发骚了!你不过这白脸的!”
苏玫却不躲不避。
居然还敢迎指而上!
他冲上去的同时,粉色袖中直甩出一极迅极厉的掌。
貌似要高悠悠的肩膀,却半途变招,去他的腰侧!
高悠悠侧身一让,眼看就要抬臂格挡,然后一指反戳。
苏玫却三度变招,足跟一蹦,狠狠贴上去,拿自己的大好身躯、大好骨节去一撞!
【仇炼争刚才还吐槽阿渡,此刻都听得急眼了。
他站起来挪身挪脚,无奈焦急道:“你这算什么招?那可是全盛时期的高悠悠,你至少应该用‘劫焰掌’啊!”
我瞪他一眼:“我是要救人又不是去刺杀他,用‘劫焰掌’不就等于和他不死不休了么?”
不用劫焰掌,不代表我不可以用使别的怪。】
“嘭”地一声。
如钢筋撞上铁骨!
苏玫竟然没撞动。
但这一撞,高悠悠居然也没躲开。
因为苏玫忽慢忽沉,给人一种可以躲开的错觉时,他忽的迅速加速、变道,变得速度奇快、极难躲开。而且他冲过来时整个人都在冒着红光与热气,像一头燃烧的野兽冲进了草原!
这样绵软骚气的人,竟也能有这样的一刻!
高悠悠结结实实地受了这全力一撞,全身骨架都被这热力感染得颤抖起来,他狠声咬牙,反肘一撞苏玫的胸口,待得拉开距离后,他似乎觉察出了这人与别人的不同,只把足跟一拧,身段一往前冲,直接一指往前戳!
戳的就是苏玫胸口!
苏玫却反手一掌,直接以掌心对上这一指!
他竟然异想天开地想用手掌,把这一截杀人的手指给包紧、扭歪!
【仇炼争急得直接从被子里钻出来,道:“你,你这是疯了吗?你就不怕他把你的手掌给钻穿吗?”】
可这一掌只是个虚招。
苏玫在十分之一秒内再度变招,手掌急往下一沉,同时手掌变为指戳,从下往上一道斜指,戳向高悠悠的脉门!
这一招放出,即便高悠悠的手指能够戳到苏玫的胸口,他的脉门也必定被这一指戳中!
高悠悠目光一变,猛然翻指变向,磋磨出一道无形无相的猛烈指风!
无相随心指的指风!
苏玫这回不敢托大,猛地向后就是一个大仰身,那迅疾猛烈如刀切的指风,竟是险险地贴着他的鼻峰而擦过,还直接切断了几根乌黑雪亮的发丝,间接地擦破了那粉红色的发带!
但借着这个机会,他以五指戳地,自下而上踢出一脚!
直接踢中了高悠悠刺戳过来的一手指!
这一踢如千斤重锤往上反砸,其刚猛之力,逼得高悠悠这样的人都得迅速回指、后撤,拉开三步左右的距离,才能站定。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也变得前所未有地警惕与冰冷。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非同一般、却无人所知的事实。
这人一开口,便当着众人面问出了一句要命的话。
“你和他们不一样。”
他面色一沉,冷声厉色道:“你绝对不是苏玫……你,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
5865字了,四舍五入也算日六千了?
唐给苏玫写的人设是个粉红骚0
所以为了遵循人设,还是得发骚的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