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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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忱心里想得信誓旦旦。

    他主观意识倒没什么坏心眼,但架不住人都会做梦。

    尤其是熬夜一宿之后的梦,总是做得颠三倒四、乱七八糟。

    第二天叔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某位高大男子搂在了怀里。

    想都不用想。

    只能是跟他同床共枕的人。

    陆忱表面看着斯斯文文,身材却颇为高大,筋肉也练得结实,半个人压在他身上,一呼一吸都喷洒在他的肩窝,而那一起一伏的呼吸声,就直往叔叔的耳朵里钻。

    十八岁的叔叔哪有这种经验,顿时脸一黑,人也跟着僵。

    多少也知道这人是睡混沌了,只是暂且按捺下脾气,干巴巴伸出手推了推他,喊他的名字:“陆忱,你醒一醒。”

    陆忱还在梦里。

    宁晃干脆不管这人,挣扎着就要起身。

    谁知那怀抱倒收的更紧了些,陆忱往他身上倒更贴了贴,半晌撒娇似的喃喃:“叔叔,你别动,让我再弄一会儿……”

    间的胡言乱语还带着沙哑,几乎是贴着他耳边,连通着热气,一并钻进他的耳朵里的。

    宁晃本就对声音颇为敏锐,这一声更是过了电似的,顺着耳垂,酥到了耳廓,整个人都麻了。

    弄、弄什么玩意?什么一会?

    这人梦见什么了?!

    “陆忱,你……”

    刚想话。

    毛茸茸地脑袋埋进他的颈窝,细碎缠绵的吻落了下来。

    像火星点点落在绒绒的草原。

    一路烧化了他整个人。

    宁晃张口结舌,眼睛瞪圆,脚趾蜷缩起来,每一处不该用力的肌肉都在用力,唯独可以推开他的手臂和躯干失了力,本能似的松弛了下来。

    宁晃这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是不能被碰颈侧的。

    陆忱迷迷糊糊、颠三倒四做了半宿的梦,睁眼时人在现实,脑子在梦里,但宁晃在怀里。他下意识要亲了昨晚辛苦了一夜的叔叔。

    谁知吻落下去,怀里的人僵硬得不正常。

    ——不对,叔叔缩水了。

    从梦里惊醒的陆忱终于反应过来这件事。

    还没等解释。

    叔叔已经跳下了床,

    “叔叔……”陆忱张了张嘴。

    宁晃也惊了个七荤八素,颠三倒四想先把这件事混过去再:“我刚醒没多久。”

    “你做梦就做梦,你胡言乱语什么……”

    可话着着。

    没了动静。

    陆忱顺着宁晃的目光,慢慢低下头,往自己的被子上看。

    ——盖了个的蒙古包。

    干得漂亮。

    陆忱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会这样出彩风光。

    吓得叔叔当场潜逃。

    头都没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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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下午去超市采购,宁晃都像炸了毛的刺猬,大步流星走在最前面。

    陆忱就在后头推着车,这边补一盒辣椒酱,那边拿一份牛排,把购物车塞得满满当当。

    有时叫住宁晃:“叔叔?”

    他就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回头瞪他:“怎么了?”

    “要不要喝蜂蜜柠檬茶,”陆忱拿着一盒柠檬,一脸乖巧问他,“切好了泡在罐子里,可以喝一天的。”

    宁晃看了看乖巧的老流氓,又看了看黄澄澄的柠檬,有些拉不下脸来继续凶人家,只把手往兜里一抄,:“随便。”

    “你走慢点。”陆忱。

    “哦。”他慢下来等他。

    高大俊秀的男人,推着推车,低下头细致地比较食材的差距,盘算着接下来一两天的菜谱,又把宁晃想要的零食一样一样塞进购物车里,连购物车里的东西,都码得整整齐齐。

    宁晃忍不住盯着这人发呆。

    宁晃问他:“以前也经常来逛么?”

    陆忱笑着:“我常来,但你不行——容易被认出来。”

    宁晃陪他来过一两次,哪怕戴了口罩,也会被认出来求拍照合影,很耽误时间和行程。

    陆忱翘了翘嘴角:“所以偶尔这样,我还挺开心的。”

    偶尔有人看过来,也只是因为把他俩默认成一对儿,还会因为外形登对而露出惊艳的神色来。这样就很好,足够满足陆老板的虚荣心了。

    宁晃嘴唇动了动,没什么,假装认真地理了理购物车。

    结果只是把购物车理得乱了。

    陆忱也没拦着他。

    宁晃想了想,嘀咕:“其实造型换一换,戴上口罩,他们应该就认不出来了。”

    就像他现在这样。

    陆忱“嗯”了一声。

    所以意思是,以后想经常陪他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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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市的结账台永远摆着安全套,而结账的队伍,总是慢吞吞。

    宁晃努力把目光从那架子上移开,盯着陆忱的脸上,写着明明白白几个大字:敢买你就死定了。

    陆忱很配合地装瞎。

    过了一会儿,想起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问:“叔叔,早上那个,还生气吗?”

    宁晃迅速炸毛。

    却碍于前后队伍都是人,竟然能不能第一时间开溜。

    只能试图用凶恶的眼神杀掉陆忱。

    但陆忱凑在他耳边,把音量控制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私语之间:“叔叔,我做梦做迷糊了,不是有意的。”

    “那个,也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成年男性一到两个月没有进行私人生活,自然而然……”

    宁晃瞳孔来回震动,手指已经快把购物车的推手给掰弯了。

    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一个单字来:“我没有生气。”

    “你能先闭嘴吗?”

    陆忱有礼貌地颔首微笑:“可以。”

    宁晃脑仁儿嗡嗡直响,满脑子都是私人生活、成年、生理反应。

    这些光明正大的字眼,却偏偏钻进他晦暗不清的遐思里,来回振翅。

    就像眼前温柔含笑、好整以暇的衣冠禽兽。

    他咬牙切齿地想要把这些字眼从脑海里驱赶,一扭头,却跟货架上的安全套撞了个面面相觑。

    他忽然想起一个,从前从未思考过的问题。

    他跟陆忱两个男人谈恋爱。

    他冲陆忱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低下头来。

    然后跟陆忱咬耳朵声话。

    他竭力让自己问得云淡风轻:“我们一般是谁用这个?”

    陆忱就看了他一眼,无声地勾起嘴角。

    。

    “我用。”

    获得了通红铮亮的水煮叔叔一只。

    嗯,一会儿再去趟海鲜市场。

    今晚就吃白灼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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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宁晃愤而提笔。

    用狗爬字给34岁自己留书:

    他还比你四岁。

    丢人。

    宁晃,你真丢人。

    还画了个愤怒尴尬的脸。

    若干日后,34岁的叔叔翻着日记,用相同的狗爬字懒洋洋回复:

    年纪大了,就爱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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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在露台吃的白灼虾。

    红通通的虾子垒得很高,虾肉紧实肥美,余下的鲜甜让人忍不住想舔一舔手指。

    水果茶也用冰块泡好,放在带出水口的大玻璃罐里,拧开就能接一杯酸酸甜甜的果茶。

    宁晃吃得高高兴兴,没一会儿就把尴尬忘在脑后了。

    十八岁就这点好,记吃不记,忘性也大。

    一抬头,瞧见陆忱剥好的虾放在自己面前,倒嘴硬:“你吃你的,管我做什么?”

    陆忱就熟练地帮他剥下一只:“我今天蛋白质摄入的够多了,闲着也是闲着。”

    再,他是喜欢看叔叔吃东西的。

    也许是因为宁晃挑嘴,所以难得吃到喜欢的东西,眉梢眼角都会写满了满足和高兴。

    白灼虾显然是其中一样。

    “你多吃一点,”陆忱笑着,“买了很多,明天可以包虾肉水饺,也可以蒸烧麦。”

    “要是没时间包,就改虾油炒饭。”

    虾头煸出通红的虾油来,再去炒虾仁和米饭,每一粒米都渗着虾的鲜味。

    光是念叨,宁晃就忍不住开始期待第二天。

    吃到一半,宁晃在豆袋沙发里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却正瞧见角落有一把初学者的吉他。

    “是我的,”陆忱顺着他的视线,笑了笑,“弹得不好。”

    宁晃是个挨着音乐就兴奋的脾气,又想起陆忱的声音,就仿佛被毛毛草搔了一下似的,难免耳根发麻、心痒难耐。

    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

    “你试一下,”宁晃放下手里的虾,撺掇他,“我听听。”

    陆老板就真去洗了洗手,把吉他抱进了怀里,弹了几下,宁晃就皱起眉。

    但考虑到陆忱的声音,到底是没骂出来。

    毕竟是初学者,而且人声也是很好的乐器。

    宁晃是这样想的。

    ——其实他就是馋陆忱的声音。

    露台下,陆老板还穿着出门的休闲外套,显得格外年轻。眉眼俊秀而温柔,抱着吉他的模样,倒有几分青春里,白衣少年长大后的身影。

    慢悠悠开口。

    石破天惊。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星!星!”

    宁晃:……

    有那么一瞬间,宁晃连表情都狰狞了。

    陆忱还在继续:“ 高!高!挂!在……”

    “闭嘴。”宁晃终于还是没忍住。

    没有一个音符在调上。

    如果不是歌词,他甚至想不到这他妈唱的是星星。

    陆忱停下唱歌,声音一本正经:“叔叔,我唱歌有点走调。”

    “……你管这叫有点走调?”

    宁晃确认陆忱没有跟自己开玩笑之后,神色迷惑且恍惚。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声音好听,唱歌却这么难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