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有点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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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因为这桩不上不下的乌龙,虞叶好和向空山有好几天没上话,偶尔在数学竞赛的培训结束后偶遇,也都当没看见,各自都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冷战里,不讲道理也毫无来由。两个第一名此时都幼稚得很,但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知道有多么不美妙了。

    而月考将近,先不论两人各自怎么想,这么一来,也算是因祸得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没有向空山刻意的接近,虞叶好按时上下学,回到家里和手机那头翘首等待多时的女朋友聊几句天,再在一个不会被觉得失礼的时机讲句晚安,之后不管是熬夜或者是睡觉,都没有人来扰,也没有人会突兀地出现,好似终于回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里。

    一切都很好,可是他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明明和向空山相熟不超过两月,但好像发生过的事情却比他这十几年来发生的都要多,以至于现在少了这么个人,竟然觉得空落落的;他惊心于习惯的养成之可怕,竟然连他都无法避免地感觉孤独,如死水一般,失了乐趣。

    他没将这种体验表现到明面上,权当是最近补习放学太晚,没有人搭伴,才会有这样的情绪;等到了周五,可以正常放学,大概就能好上一些。可好不容易真到了周五,最后一节课时,却又突然下起了雨来。

    是雨,雾蒙蒙的,看上去一时也没有要下大的趋势,依然还是令他无可避免地觉得烦躁,本来涟城冬季湿润,青港街又临江,像这样突如其来的雨天并不奇怪,往常他不觉得有什么,但偏偏是今天不太一样。

    水汽无孔不入地穿过他的皮肤,让他整个人都不太舒服,提不起精神;放学的时候,连余康哲都看了出来,忍不住多嘴问道:“不高兴啊?谁又惹到你?”

    虞叶好没话,心里却很快浮现一个名字,他气哼哼地想:还能有谁?

    两人都没带伞,顺着人群随波逐流地走向校外,但雨天难免拥挤,费了好大功夫才顺利挤出人群。余康哲是家长开车来接,往常这个时候早就已经没影,但今天他看了看天气,扭头又:“你等我会儿啊,我找我妈,看看她带了伞没,这天气。”

    虞叶好张了张嘴,想不用,但是余康哲已经钻进了人群中,伞面交叠挤压,他寻不到对方的踪影,于是只能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不动。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再一转头,竟兀然发现向空山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隔着人,遥遥地与他对上了视线。

    他像被烫到,倏然转向了别处,便也理所当然地错过了对方微张的嘴唇。

    向空山着把深蓝色的伞,明明是不太鲜艳的颜色,但是因为海拔卓群,比周围人都高了一截,还是十分引人注目。柯文曜和他同一把,两人身高相仿,顺着他的视线,当然也看到了孤零零的虞叶好。

    想了想,他把校服蒙在头顶,大咧咧拍向空山的肩:“你去找他呗。”

    向空山沉默片刻,没推拒,很真诚地:“谢了。”

    结果,刚朝那边迈出一只脚,就看见余康哲气喘吁吁地去而复返,将手里的伞不由分地按在虞叶好手里:“给你,不太好看,就这一把了,将就着用!”

    “……谢谢。”

    虞叶好是知道向空山还在看着他的,此时也不回头,从向空山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嫩白脖颈上一个亮得分明的细链,不算隐秘地延伸到脖子以下、心脏旁边,藏着一个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

    是一个铃铛,闷在布料里,并不会响;同时,也是虞叶好对朱青青问题没出口的答案。

    原本因为太久,早就被掠过的问题,又鲜明地浮现在他心头。

    向空山克制地呼出一口气,把柯文曜的校服又扒拉下来,:“走吧,我送你一段。”

    他刚转过身,就听见身后几步远传来一阵算不上恶意的笑声,回过头,看见虞叶好已经把伞撑开,只是那伞是个遮阳伞,里层全黑,外面却是嫩粉,边角处还缀着垂落的流苏,配着虞叶好有点懵的神色,格外好笑,又有点招人可怜。

    一边站着的几个是实验的女学生,很怜爱地望着他笑,还有人问:“弟弟,要不要和我换?加个QQ,回头还你啊。”

    虞叶好面红耳赤地摆手,又把伞收起来,急得直结巴:“不不不用了!我一会儿就到家!”

    他正应付着,身侧忽然多出一个人,声音和伞面的阴影一同罩下,不近人情得近乎刻薄:“不用,我和他顺路。”

    实验的人多半是认识向空山的,见他来,都很识趣地散掉,虞叶好却不想要他帮忙,只低声地:“我家离得近,你知道的,你还是——”

    他指了指一边没反应过来还在顶着个板寸淋雨的柯文曜:“你还是送送他吧。”

    向空山也跟着看了过去,罕见的有点迟疑,觉得良心痛痛的。他思索了一会儿,选了个折中的方法:“他就在这边车,我们先等他上车,再送你回去,行吗?”

    山哥难得紧张,攥着伞柄的掌心儿都出汗了,又补充:“虞叶好,雨要下大了。”

    直到虞叶好答应了,他才喘出一口气,喊道:“柯儿——”

    柯文曜听见了,慢慢走过来,很谨慎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把校服蒙头上了。

    向空山:“……”

    他很无奈:“你过来点儿,我们仨也挤得下。”

    “啊?”柯文曜比刚才的向空山还要迟疑,声地,“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回答他的是虞叶好,还以为他是觉得站不下,很积极地在一边出谋划策,“这样,你可以站到我们俩前面儿。……向空山,你往后稍稍。”

    山哥淡淡懵逼,但是行动快于脑子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抿着唇,征询意见似的看了虞叶好一眼。

    虞叶好不满意:“不是这样,你手不要动啊!……对对对,手往前点,再往右一点…对对对,就是这样!”

    然后,他自己也往后退了一点,一只手搭在向空山手上面,指挥柯文曜:“你把手搭在我手上。”

    柯文曜哪儿敢啊,他又看了看向空山,最终很谨慎地伸出一根拇指,勾住了伞柄。

    虞叶好:“……也行。”

    挤挤攘攘的马路旁边,三个人一人一只手,像握住了革命的火炬,以伞柄为中心,站成了一个标准的——

    等边三角形。

    这样,就谁也淋不到雨了!

    虞叶好美滋滋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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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个姿势没能维持多久,很快,柯文曜在车软件上叫的快车就停在了稍远一点的路边。虞叶好还妄想维持这个等边三角形的列队送他上车,但惨遭驳回,于是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柯文曜走进越来越大的雨里,这才惊觉,又只剩下他和向空山。

    两个人伞,怎么站都装得下,他便稍微站远了一点,扶在向空山手上的另一只手也放了下来,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样好像在偷懒,又自认为很狡猾地:“向空山,谢谢你帮我撑伞,你真是个好人。”

    向空山:……

    向空山:“不客气。”

    气氛好像没有刚刚松快,虞叶好已经几天没和向空山交流,一时也不知道该什么,他默然半晌,察觉向空山摸他潮湿的头发:“走吧。”

    两个人沉默地走在越来越大的雨里,不知过了多久,虞叶好才终于决定开口。雨声弱化其他感官,他抬头看灰蒙蒙的天际,鼓足勇气问:“向空山,你是个直男吧?”

    向空山脚步一顿,握紧了伞柄,连喉咙都应景的干涩:“不然呢?”

    类似的话虞叶好似乎过,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语气从最开始的斩钉截铁变成现在的摇摆不定;尽管每一次,只要虞叶好这么了,向空山就从不反驳。

    这次,过了很久很久,向空山听见对方舒了口气,了然地讲:“我就知道。”

    在沉默的时间里,虞叶好天真地想:向空山干嘛拿这种问题骗他呢?既然他了,那就是可以相信的吧?

    他这时还没察觉到自己究竟刻意地压制了什么念头,又将什么当作了救命稻草,他不愿意去考虑周全,只贪图现在这样的快乐。

    向空山也许会是他非常好的朋友,非常值得尊敬的竞争对手,他不应该去怀疑揣测,拿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于是他:“那之前的事……我们都别放心上了。俩男的,怎么能算亲呢!咱俩就跟之前一样…行吧?”

    仿佛为了急于证明自己的话,虞叶好疾步走出几步,雨水使他眼眸湿漉明亮,他笑眯眯地回头:“向空山,这次考试我肯定是第一名!”

    向空山也看着他笑。

    “好。”

    究竟在回答哪个问题,只有他自己知道。

    作者有话要:

    向空山:为你撑伞,感动吗?

    柯文曜:不敢动。

    【感觉有那味儿了,我和杨老师都努把力,争取山哥过年抱老婆!(指涟江市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