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待真凛把戒指信封放回原处出来, 天边已经冒出了一丝亮光,漫长的黑夜过去, 白天终于降临。
“竟然就已经到早上了……抱歉阿纲, 害得你陪我折腾了一个晚上。”
真凛站在屋顶上伸腰,呼出口气,有种一切终于结束了可以继续回家苟着的轻松感。
余光扫过泛白的天际,本想回去睡个三四天的真凛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左跨一步, 站到不知为何和自己谨慎拉开一步距离沢田纲吉身旁,笑着问道:“不过既然已经熬了一晚上, 现在再回旅馆有点不大划算, 我们干脆找个地方看日出怎么样?”
“嗯,好啊, 我没问题。”从初中起就因R大魔王斯巴达训练经常熬夜或者数夜不睡的沢田纲吉现在也不怎么觉得困, 真凛如此提议, 他当然不会拒绝, “真凛你想去哪里看日出?”
“这个我还没查过……阿纲你来意大利这么多年了,对威尼斯日出观赏地都没有了解吗?”
“咦?我过我这是第一次来威尼斯……等等, 真凛你那是什么眼神!不要用堂堂彭格列十代目都找不到一个朋友一起来威尼斯玩的同情眼神看着我!”
一系列不正经的插科诨后,真凛掏出手机开始边走边搜寻日出最佳观赏地,走在她身旁的沢田纲吉则把百分之八十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 尤其是在越过两栋楼间缝隙的时刻,生怕她一不心就把自己给摔了下去。
“那个,真凛, 我觉得我们昨天去的学院桥就挺好的,要不就去那里?”
“其实威尼斯河道楼屋密集,在大部分地方看日出日落应该都区别不大,我们就随便选个地方?”
“啊,我觉得我们现在踩着的屋顶就不错,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看?”
“真凛,你看……心脚下!”
在第四次把某人从一脚踩空表演低空坠落的边缘拉回来,生无可恋的沢田纲吉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比和白兰大战三百回合还要累,他颤颤巍巍地按住真凛的肩膀,以近乎于祈求的眼神看着她:“真凛,要不我们先搜好目的地再出发?边走边看手机对眼睛也不好是不是?”
他觉得自己现在年纪大了,已经不能和国中时一样淡定地在一平筒子定时炸弹倒计时即将结束的时候一把抓起人辫子丢出去,还能对路过的同学解释那是烟火并违心附和一句好漂亮……他现在只要一想到真凛掉下去后可能会摔伤,哪怕只是最轻微的崴脚,都恨不得直接进入超死气模式跟在她身后了。
哪怕不考虑阿莱西奥Xanxus他们在知道此事后肯定会把自己和彭格列总部一起轰成渣渣的噩梦,他自己也不想看到一个精神奕奕笑容灿烂的人下一秒就在自己面前摔出个重伤的惨状。于是便拿出了时候哄蓝波的耐心,不厌其烦地一直尝试服真凛停下。
“没关系,有阿纲你在旁边,我怎么可能会摔下去。”
真凛笑嘻嘻地挥了挥手,朦胧的辉像是洁白羽毛一样将她包裹起来,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展开翅膀,露出能洗涤人心的无瑕笑容。
在这仿佛奏着圣母颂的神圣背景中,沢田纲吉无数准备好了的劝解话语都化作蒸汽,消散于空气中。
“真是的,真凛你这样,会让我有很大的压力啊。”声嘟囔了一句,沢田纲吉嘴角上扬,但目光扫过一旁的天色,还是决定残忍地道出事实,“不过真凛,今天云层很厚,而且天色还越来越暗……我觉得我们可能是看不到日出了。”
沢田纲吉边边心翼翼地观察身边人的表情,见她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失望表情,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嘴快,觉得应该再拖一拖,过一会想到能让她开心起来的东西再也不迟……但现在要怎么办?!他真的不擅长哄女孩子所以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等等,那个是——!
“真凛,我们去坐贡多拉怎么样?”余光扫到一眼熟的黑色尖舟,沢田纲吉像是得救了般大大松了口气,眉头舒展,在真凛一脸茫然看过来时一手搭上她的肩转了半圈,一手指向运河上造型独特的黑色木舟,“昨天因为白兰的搅局错过了,今天来补上吧?”
“贡多拉?船夫这么早就出来工作了?”顺着沢田纲吉的手指方向望去,真的看到了一黑色扁舟的真凛立刻抛开了之前的失落,兴奋地揪住沢田纲吉的衣角,“好啊!趁雨还没下下来,我们绕威尼斯游一圈吧!”
反正已经发现了他们存在的白兰不知道哪根中二神经抽了不算做什么,来都来了,不把威尼斯的有名的必玩项目玩一遍怎么行?
这么想着,真凛立刻催促沢田纲吉进入超死气模式带他们两人从屋顶飞下去。
“从顶楼窗户翻到屋顶就是我的极限,从这么高的地方滑到一楼我绝对做不来,所以就拜托阿纲你了~”
“那个真凛,虽然白兰现在似乎没有追杀我们的算,但把死气之炎用在这种地方是不是不太好?”
“你在什么呢阿纲,你修学旅行的时候不是还用死气之炎拉过巴士吗?不要计较这种事。”
“诶——?!等等!为什么真凛你会知道那种事!”
“因为我偶尔也能看见过去的事情,好了是个男人就不要再纠结这种事,快点带我飞下去!”
“这根本不是事!真凛你到底看到了多少过去的事情啊……”
想到自己过去的无数黑历史,尤其是因为死气弹爆衫而做出的种种事情,沢田纲吉的心情就变得比乌蒙蒙的天空还要灰暗,连超死气模式都快进不去了。
不过,为了维持住自己或许已经不存在了的形象,沢田纲吉还是认命地戴上X手套,将眼睛晶亮,狐狸一样翘着嘴角的黑发女子拦腰抱起来,借着火焰反冲力落下,再轻轻地将人放下。
双眼从金色的超死气模式退出,变回了温和无害棕发棕眸青年模样的沢田纲吉后退半步拉来了点距离,头疼地按了按额角,虽然只是一晚没睡,但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精神状况,简直和百八十年没睡觉了一样心累。
要是被Reborn知道他用死气之火做这种事,肯定会把列恩变成一百吨大锤子敲他一顿……不,按照Reborn的性格,不定会这是他难得和女孩子有了进一步的接触,会一边以可怕的喟叹语调夸他一边让厨房给他准备红豆饭?
因为脑补的情景太过真实,沢田纲吉不由得了个冷颤,摇摇头把不和谐内容清出去,迈步紧跟上真凛,在船夫一脸不情愿地表示自己还没开工的时候开钱包,把纸币都取出来递过去,希望用金钱麻痹真凛的大脑。
虽然他是觉得国中时代和同伴一起度过的废柴时光很宝贵很值得珍惜,但那段记忆有他和同伴一起珍惜就够了,他真的不想和他人,尤其是会让自己心跳失衡的可爱女孩子一起分享……
“阿纲,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船夫先生都穿好雨衣马上就要下雨了,快点上船。”真凛见沢田纲吉收起钱包后就一脸沉重,再一想他已经空空如也的钱夹,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便善解人意地道,“如果是钱花完了担心回去的路费,我这还有钱,回去的车票我来买就好。”
“诶?不是那个原因。”
被比自己还的女孩子善意借钱的沢田纲吉有些哭笑不得,虽然彭格列因为自然灾害的原因财政状态一直一般,但靠着本身行业的暴利性质以及常年累积下来的资源基础,也足够吊财富五百强上的大部分企业。
真凛周围明明有那么多黑手党世界的人,却还会出这种一听就是对这个世界完全不了解的话……Xanxus他们,果然还是不想把她卷进来,所以什么都没告诉她。
不过,这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我……只是在想回去后要怎么向你父亲他们解释这件事。”
踩上窄窄的木舟,在真凛右边空出的位置上坐下,沢田纲吉把内心的第二忧患拉出来做挡箭牌,而且为了防止船夫听过这几个敏感的名字而吓得弃船而逃,他特意隐去了人名,装出一副真心担忧的模样。
“唔,就先别,等被发现了再解释?”
十分了解父亲爷爷等人对自己保护欲的真凛也皱起了眉,苦苦思索起对策,连船夫撑桨开船都没能让她展颜。
虽然有白兰作祟这个正当理由,但只要一想到某个曾在圣诞晚宴上邀请自己跳舞男人被‘暴力整容’后的脸,还有自己接下来被迫啃完的黑手党男人情妇史系列砖头书,真凛就觉得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沢田纲吉还是为了彭格列乃至黑手党世界的未来,她都还是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比较好。
如果她真的和沢田纲吉在一起了她就咬牙受了这份罪,反正得到这么个优质男人也不亏,但要只是为了两天的假情侣生活……还要那个护身符而受此酷刑,她就觉得有点不划算。
到护身符,她还没有把那个东西还给阿纲来着……还是等到回去的时候再吧,而且白兰还在附近,危险并没有完全解除。
这么想着,真凛侧头往身边沢田纲吉的方向看去,却立马被一件黑色的塑料布兜住了头。
“抱歉,我不该在这时候提起这事,真凛你忘了它欣赏游船风景吧,那件事我会想办法处理。”同样藏在这片黑色中的沢田纲吉朝一脸纠结的真凛笑了笑,他双手撑着这件从船尾扒拉过来的雨布,把两个人都包裹进来,“雨已经下下来了,感冒了就不好,先用这个挡一下吧。”
他这么一,真凛这才发现周围运河绿色的水面上确实泛起了点点涟漪,而且还有越来越密越来越大的趋势。
“真是,竟然就下起雨来了,雨布这么一挡,周围的景色一大半都看不到了。”
被迫困在黑色雨幕中的真凛撇了撇嘴,深刻怀疑今天凌后的种种悲惨事件是对自己昨天欢快恋爱游戏的报复,虽然这样的交易,无论再来几次她都愿意。
享受着跑过来十代目亲自撑雨布待遇的真凛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地从运河水道的角度量周围的建筑,努力从这些大同异的红砖房上看出不同,判断自己现在的位置。
“真凛你别把头探出去那么多,现在是月末,着凉就不好了。”撑着雨布的沢田纲吉把手向前挪了挪,把真凛刚刚探出去的脑袋也罩了进来,老妈子似的叮嘱道,“去年圣诞的时候你吃了一整个朗姆巧克力冰激凌圣代,然后怎么样你忘记了吗?”
“……阿纲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例假前一天吃了一个豪华冰激凌的后果真凛当然是永生难忘并永不敢再犯,不过当时酒量不好的她吃完后就昏昏地睡过去了,第二天在肚子被人用电钻钻开的剧痛中醒来时才幡然醒悟,悔不当初。
但是!为什么这件事阿纲也知道?难道那天她吃完圣代后还发了酒疯,导致所有参加了彭格列圣诞晚宴,也就是全意大利的黑手党都知道这件事了?!
见真凛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惊恐,虽然不知道她脑补了什么,彭格列良心沢田纲吉还是及时开口拯救了她。
“我是因为那天你吃冰激凌醉了后恰好晃到我这边,我看你脸色不对,裙子也……就赶紧把你带回去了。”见真凛稍霁的脸瞬间爆红,沢田纲吉也想到了那天的情况,有些不自然地侧头,眼神飘到运河旁与水面相交石砖的苔藓上,“当时围在你身上的西装,就是我的。”
已经恨不得跳进运河或者变成苔藓的真凛扭头不话,蓬松柔软的黑发下的巧耳朵红的能滴出血。
虽然她知道例假是女性自然生理状态没什么好羞愧的,但在自己喜欢的纸片人面前弄出那副蠢样……而且Xanxus就算了,为什么无论是父亲还是爷爷都没把这件事告诉她?!阿纲提到的西装外套肯定也是他们销毁的!他们难道还怕自己因此对阿纲心生好感?拜托,你们意大利男人到底懂不懂少女心,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会产生旖旎的想法,完全是恨不得日后从不再相见了好么?!
因为两人都心怀鬼胎十万分不自在,在雨布中迫于有限空间依偎着的他们虽只隔了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但是都玩木头人似的只看与对方相反方向的风景,半毫米的方向都不肯偏。
拿了沢田纲吉一大笔钱的船夫见此暗自摇头,对他们有钱人的玩法十分不解。
不过本着职业操守,在路过威尼斯最受情侣欢迎的景点时,他还是缓了撑桨速度,正好现在运河上也没什么人,给了他所剩不多媒人心一点发挥的余地。
“先生姐,到叹息桥了,要帮忙拍照吗?”
“???”
因为船夫一喊,下意识转头的真凛和沢田纲吉视线相交,两人的脸颊上顿时都浮起雨布阴影也藏不住的红晕,异口同声地道:“不、不用了!”
不了解他们东方人有钱情侣闹变扭方式的船夫遗憾地摇了摇头,为自己没能成功做媒稍感遗憾,但也不勉强,只是放慢了速度,慢慢地划过那座巴洛克风格的白色石桥,“好,那我就慢慢划过去了。”
关于叹息桥的传,真凛上网冲浪时囫囵看过一点,对这种无论悲剧喜剧版本都能得出同一个结论的传一个字也不信。哪怕是经历了穿越这种超能力事件,她也宁愿相信炼金术是科学也不愿相信这种没有任何依据的神鬼爱情故事,所以真没什么鹿乱跳的不安期待感。
但因为眼下的尴尬太磨人,她还是决定做点什么破沉默。要不然日后,她和沢田纲吉估计要成为威尼斯船夫间口口相传的钱多脑子有坑,雨天一大早跑到贡多拉上闹变扭的奇葩东方情侣。
“起来,这个护身符我还没还给阿纲你。”
情急之下出昏招,真凛不假思索话的后果,便是把自己依依不舍,本想拖到旅途结束时再还的东西提前还了。
但话已出口,眼下也确实也确实想不到别的什么可以的东西,真凛便故作镇定地从口袋里拿出带着自己体温的护身符,快而准地塞到沢田纲吉西裤的口袋里,同时拨开乱七八糟的尴尬情绪,一脸认真地开口道谢:“谢谢你,保护了我。”
“我也没做什么,真凛你没事就好。”
护身符上残留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流到滚烫的血液中,双手撑着雨布的沢田纲吉看着收回手后没再躲避自己视线的真凛,不自觉地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他还没想好接下来该什么,船身就忽然摇摆了一下,雨布中紧挨着的两人本就少的可怜的距离被无限拉近,头顶划过一道阴影的时候,柔软的唇瓣碰到了一起,因为黑暗而更加敏感的五感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炽热的鼻息,还有对方与自己相同的玫瑰熏香味道。
“咻——”
清亮绵长的口哨声从船头传来,真凛和沢田纲吉仿佛灵魂归位,触电了一样飞快的分开。头顶的雨布被他们两人剧烈的动作弄得掉回了船板,细密的雨和清新潮湿的空气将他们包围,一抬眼,太阳从乌云中探了个头,明亮的光芒透过渐渐变的白色石桥,落在涟漪不止的运河上,妆点出条条宝石细带。
哇哦,他们两个还真是中大奖了,竟然恰好在路过叹息桥的时候吻上……不妙,她好像对在叹息桥下接吻的情侣能得到地久天长爱情的传,稍微有一点期待了。
从锁骨红到发根的真凛转头,恰好对上了另一只刚出笼的棕发龙虾闪烁的棕眸,连忙拨浪鼓般扭头,但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一秒,又忍不住把头转了回去。
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她撞入了沢田纲吉含笑的晶亮棕眸。
那一瞬间,船夫调笑的口哨声,运河缓慢流淌的水声,风吹过雨布的哗啦声,还有早起游人模糊的话声都忽然远去,甚至连眼前最好的摄影师也不能捕捉到的太阳雨下璀璨浪漫的威尼斯也变成了白色的布景板。
一股热气从爆炸般鼓动的心脏冲上大脑,真凛什么都没想,直接把心口蹦上来的话了出来。
“我喜欢你。”×2
???
看着几乎是和自己同一时间出同一句话,现在表情也和自己一样愕然的棕发青年,真凛眨了眨眼,心脏鼓动恢复正常,又和他一起笑了起来。
“好!既然阿纲你也这么想,那父亲他们那边也都交给你解释了~”
“诶?等等,这之间没有因果关系吧?……还有真凛,你的手这是要干什么?”
“我想把护身符拿来当我们的定情信物,不可以吗?”
“可是可以,但你当时塞得有点里面……还是我来拿吧?船夫先生都看过来了!真凛你快把手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