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两人几乎没了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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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思琵琶重》/池疏荷

    从延林镇搬走前, 阮思歌每隔一日便赶在娄晓蓉睡觉后偷溜出来找他,夏倦书也照旧在门口接她一起过去,有时候是观摩琵琶制作过程, 有时候是整理库存, 为搬迁做准备。

    一晃就到了搬家当日,阮常跃请来的搬家公司一早便到了, 娄晓蓉紧锣密鼓收拾着东西, 阮思歌站在廊下,身侧放着已经整理好的行李,看着院里已经结起花苞的月季,未等到盛放已经搬离,一时有些感慨。

    拿起手机拍了张图留作纪念。

    任薇总算突破娄晓蓉的包围圈过来送她,或许是意识到这大概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 话都哽咽了, 不死心地问她:“姐姐, 我们以后还能见到吗?”

    朋友还没有自己的手机,没法加上好友, 阮思歌回客厅勉强从桌上找到一个空药纸盒, 压平后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递给她:“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手机号不会换的。”

    “中阮我还是门外汉,帮不了你太多, 其他的有需求我一定尽力帮你。”

    任薇道了谢,把写着联系方式的纸盒放到口袋里, 看着车里的阮思歌冲她挥了挥手, 逐渐消失在视野里。

    直到多年以后, 她正式入了国乐圈, 眼前这个只教了几日的师傅愈发名闻遐迩,才意识到此时手中这个联系方式究竟代表了什么。

    娄晓蓉转头看了眼坐在后座不住回望的阮思歌,轻道,“那女孩瞧着还挺黏你。”

    “指点了她几天的中阮。”

    阮思歌收回视线,又拿出了手机,回复夏倦书消息。

    “最近你看手机的频率有点高啊。”

    娄晓蓉留心多看了几下。

    “查一下最近圈内的新闻。”

    阮思歌面不改色撒谎,手指象征性滑了两下屏幕。

    娄晓蓉一听,心下一喜,不再扰她。

    半路服务区停了一次,阮常跃请搬家公司的员工吃了顿饭,接着又往江礼市赶,真正到了已经是下午两点,开门刚回了房间,阮思歌一眼就看到了立在桌上的琵琶包,勾着自己去拉开拉链。

    这是除夏倦书修复的那把启蒙琵琶外,跟了自己最久的雕花头酸枝琵琶,阮思歌轻抬手摸过弦,指尖擦过的瞬间,心里一阵震荡,是她跟这把琵琶独有的共鸣感。

    真的不喜欢吗?

    好像也不上。

    前两天阮思歌听夏倦书过一段他学制琵琶的心路历程,最开始自然是不愿的,就看着任炳怎么做,被逼着杂在一旁学习,每个月拿出一把自己制作的琵琶交差,接管后就为了业务开始做琵琶,久而久之,做的多了,开始沉迷这种双手制作的乐趣,制琵琶最后竟成了他平复心情的消遣。

    当一件事你习惯了逼着自己去做,为了抹平这种不公,作为心里安慰和暗示,会衍生出自己其实是因为喜欢才一直在做的想法。

    一次次的反复中,时间会把这种想法刻在脑海的潜意识里。

    时隔四个月,她第一次给葛慧君去了电话,那段很快接起喂了声,第一句话便是:“想通了?”

    阮思歌嗯了声。

    葛慧君心里欢喜,话里却淡淡的,简短的一句话:“明日来练习吧。”

    随后便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娄晓蓉听闻她真的要去练习,心里颇有一种终于走上正轨的感觉,当即要送她过去,阮思歌摇摇头背着琵琶自个车过去了。

    夏倦书下午就要把工作室搬来江礼市,她要过去弦记看一眼,让娄晓蓉接送自然是不合适的。

    下楼后,娄晓蓉瞧着她琴包上挂着的玩偶,依稀能看到一并挂了几把钥匙上去,心里纳闷,想着家里哪来那么多钥匙让她挂,但很快被喜悦冲破没再管。

    阮思歌掏出钥匙开门,脚下是柔软的草坪,一侧木制栏杆上零星萌发了几朵粉色秋兰花骨朵,缀在绿叶中,一派春意盎然。

    葛慧君今日有事,要到下午才回来,阮思歌径直去了工作室,烧了壶热水,而后抱着琵琶端坐下来,戴上假指甲,简单弹了一曲《春雨》做练习。

    曲谱她倒是都还没忘,顺畅弹下来没什么问题,但一曲结束,之前被养成的茧早已被这些时日养钝了,指尖微疼,手涩了不少,力量和灵敏度都齐齐下滑,手指仿佛架一般,阮思歌苦笑,果然,连续几个月没摸琵琶的后果不是一曲就能克服的。

    水咕噜噜烧开了,抓了几片茶叶泡进玻璃茶杯,阮思歌端起放到一旁,再次从最简单的开始练起,连着三首下来,茶水半凉,玻璃杯的余热传达到指尖上更助长了几分痛感。

    中午阮思歌简单给自己煮了个面,在院里歇着活动身体,刚伸展了两下,远远地就听到保安大叔追赶的声音,“前面的,不能硬闯啊。”

    紧接着一个身影从门前一闪而过。

    她突然想到上回自己来的时候堵门的那些人,手放下往前走了几步,保安又多了几个往这边跑过来,不过一会儿,就见祁大力押着一个平头男人回来了,呸了下,“下不为例我跟你讲,下回别来了。”

    这个插曲很快过去了。

    阮思歌回去继续练习,弦记离乐源湾坐车过去要两个时,为了回去的时间不至于太晚引起娄晓蓉怀疑,她定了闹钟算今天提前溜一会儿。

    有了上午几个时的铺垫,阮思歌也不急于求成,一点点由易转难逐步练习,下午明显速度上来了,虽力量还欠缺,但她已经很满足了,闹钟一响,完整把正弹的一曲弹完,收了琵琶准备前往弦记。

    练习室刚落锁关门,阮思歌刚走两步,下一秒就被提前回来的葛慧君逮了个正着,清秀的脸庞闪过不解,“今天这么早就回去?”

    阮思歌攥紧了琴包,轻声回:“有个朋友来江礼市了,要去聚一下。”

    葛慧君瞧她脸色好了不少,精气神也有了,没追究,柔声叮嘱:“明日我全天在家,到时候检验下你最近水平退步了多少。”

    阮思歌轻回:“好。”

    葛慧君想放她走了,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喊了回来,“哦对,平沙坊你还去吗?”

    她被白金园缠的格外头疼,这才象征性问了阮思歌一句:“考虑一下吧,过两天给我答案就成。”

    这差事,阮思歌是没什么兴趣的,她刚捡回来琵琶,不见得什么时候能回到过去的水准,但也不能立马就回绝葛慧君,缓了下,柔声道:“我回去好好想想。”

    葛慧君摆摆手让她走了。

    乐源湾车只能靠手机,阮思歌站在区门口等车,不出意外又看到了之前被祁大力抓出来的男人,春风仿佛催生了他脸上的皱纹,面容寒酸,身躯却富态,上下透着一股不和谐。

    阮思歌上车后给夏倦书发了条微信,【乐源湾这里老是有人来堵门。】

    夏倦书那边已经把东西搬了个差不多,正在休息,消息回复很快:【没事,他们不敢闯进来。】

    阮思歌一时也忘记问他怎么就肯定那人不会闯进来,刚想下午已经有一个突破重围进了区,很快被夏倦书发来的另一个回复转移了注意力,【第一天练习琵琶手还好吧?】

    【戴上了假指甲,没那么疼了,就是有点不适应。】

    等到了弦记,已经是下午六点半,阮思歌提前买了晚饭包一并过去,院里满满当当的,只留了一个能走路的道,门没关,段叙瑞听到动静后,皱着眉出来迎接她,接过她手里的晚饭,欧耶了一句,不忘提醒她注意磕碰:“师姐,你心些。”

    阮思歌心走了进去,看着他问,“夏倦书呢?”

    “不知道刚刚在捣鼓什么,屋里呢。”

    段叙瑞差点想辞了这工作,这两个月工作量简直成倍增加,像是要把过去他偷过的懒都反馈回来,挠着头问她:“师姐,你怎么这个时候来?”

    “听他搬工作室了,就过来看一眼。”

    两个人很快进了屋,段叙瑞把晚饭拆开,要去喊夏倦书,阮思歌嘘了声,“我去喊,你别叫他。”

    弦记的工作室比他在延林镇更了一点,留了个门缝,依稀能看到里面昏黄的灯光,存着恶作剧的心思,阮思歌心拉了下门,轻手轻脚靠近此时正坐在工作台前的夏倦书,算跟他玩你猜我是谁的游戏。

    双手合心意地蒙上他的眼,她故意变了下声,“猜猜我是谁?”

    夏倦书从她溜进来就听到了动静,不过一直放任想看她想做什么,闻言嘴角一勾,半点不给面子,轻飘飘戳破了她的玩笑,手够到她的手取下来,转头对她道,“女朋友。”

    “很聪明嘛?”

    阮思歌笑着转到了他桌前,身子靠在椅边,注意到他手里正拿着一个木制品,瞧着像只兔子,问道:“你在干嘛?”

    夏倦书拿起给她看,木制兔子已经初具雏形,只差脸上的表情还缺,低声回:“刻的兔子,算送你的。”

    室内光线昏黄,他坐着,半侧身望向阮思歌,阮思歌站着正在细细量手中的兔子,除了那道椅子扶手,两人几乎没了距离。

    饭盒都拆开了,一直放着很容易凉,段叙瑞本来看她久久喊不到人回来,还以为她找不到夏倦书在哪,亲自过来喊,结果就看到两人坐在一把椅子上。

    整个人原地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