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吭声，这时，靳曜走了过来，冷厉地呵斥了一句，“滚！”

    拉扯着我的众鬼们面露惊恐，突然像被点穴了一样，无法再动弹，喧嚣的鬼嚎声也消失了。

    等周围的白雾渐渐散去，我眼前出现了一个似真似幻的画面。

    画面中有年轻时的张清元，他和一个容貌与他神似、看起来比他年长的道人吵得面红耳赤。

    不用，也知道这道人是他兄长，如今龙虎山的掌门天师张道清。

    像看电视一般，我可以听到画面里的一切声音。

    通过他们的对话，我这才知道张清元当时并没有误入歧途，都是张真人污蔑他的。

    之后，为了逼张清元离开龙虎山，张真人派人捉住了他身怀六甲的妻子，也就是遗像里的女子。

    张清元一气之下，盗走了龙虎山的镇山之宝‘六绝天师印’。

    张道清怒不可遏，对外称张清元彻底魔化，给他冠上滥杀同门的罪名。

    为了躲避龙虎山的追捕，张清元和妻子隐居在一个偏野山村里。

    他经常行善积德，一家人过得其乐融融。

    然而，平静的日子在他女儿六岁那年被破了。

    那天张清元外出办事，把妻女留在家里，不料，龙虎山的人找上门了。

    等他回来为时已晚，他的妻子和女儿都惨遭不测。

    在张清元万念俱灰的时候，遇到了杨军，经杨军开解，他才重新振作起来。

    当时杨军刚要隐居，索性邀张清元一起。

    张清元的妻子已魂飞魄散，而女儿魂魄还在，他想复活女儿，就同意了。

    但张清元没有和杨军一起住在牛头屯里，而在距离牛头屯不远的地方开了个修车棚。

    一来可以帮杨军拦住意图抢夺仙家祭器的人，二则方便收集百鬼阴元。

    所谓阴元就是鬼的精气所在，一旦阴元被抽走，这鬼就会魂飞魄散。

    只要集齐百鬼阴元，就能布下让鬼魂复活为人的还阳大法。

    还阳大法属于邪术，以百鬼阴元为引，让鬼魂附入一具合适的尸体里，白了，就是借尸还魂。

    在这荒郊野岭，要集齐百鬼阴元不难，张清元早就集齐了，但迟迟没能找到合适的尸体。

    画面极速转换，变成了张清元和女儿珊珊生活的日常。

    珊珊白天附在自己的遗像里，夜里像正常孩子一样出来走动，可她过得一点都不快乐。

    除了每天被喂食阴物，张清元还不顾她意愿，总让她到山道上害过路的人。

    看到这里，整个画面突然消失了，周围依旧遍布白雾。

    突然，一阵若隐若现的哭泣声透过白雾，传进我耳里。

    是珊珊的哭声！她好像知道我困在幻境里，“姐姐，我不要害人了，求你让爸爸也别害人了。”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靳曜适时道：“她杀孽太重，还阳大法对她没用。”

    听到这话，我愣了一下，随即大声道：“张清元收手吧，珊珊不想再害人了，还阳大法也救不了她。”

    幻境外的张清元听到我的话，瞬间暴怒，“你胡！”

    张清元的声音刚落下，我就一把拉过珊珊。

    很快，白雾、以及众鬼全消散了，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周围的事物渐渐清晰。

    使用控鬼入幻时，已耗费大量道行，再被我的话刺激到，张清元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他震惊地看着我，“你、你居然能破解？”

    “得多亏你女儿。”我冷笑道。

    张清元为了养护女儿的魂体，有时让她寄居在自己身上。

    因此，珊珊窥知了张清元所有的记忆，她让我看到这些过往，就是希望我帮他们父女解脱。

    控鬼入幻里的鬼大多是死于珊珊之手，所以她是破阵的关键。

    要不是她帮忙，我可能还得费一番功夫。

    张清元难以置信道：“不可能！珊珊怎么会帮你？”

    我冷冷反问，“怎么不会？”

    他好像想到什么，脸色难看道：“你怎么知道还阳大法？”

    从张清元的反应来看，他应该知道还阳大法救不了珊珊，只不过不愿接受事实。

    我不禁摇头，“张清元，你想复活珊珊，有没有问过她是不是愿意？”

    张清元怔住了，迟疑道：“能活着，和我在一起，她怎么可能会不愿意？”

    “那我们现在来问她，怎样？”

    我着，冲身后招了下手，珊珊立即现出魂体。

    她低头抽泣不语，张清元误以为我逼迫她了，顿时大怒，“臭丫头，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看着张清元，神色平静道：“别还阳大法没用，就算有用，也只是借尸还魂的行尸走肉，以这种方式‘活’着，你以为珊珊会开心？”

    好像被戳中了痛处，张清元暴跳如雷，“闭嘴！我们父女的事与你无关。”

    我没理会他的愤怒，继续道：“与其让她痛苦地‘活’着，倒不如让她解脱，也让你自己解脱！”

    “你是在火上浇油。”靳曜嘲谑道。

    我低声，“你懂什么，我是想把他引回正道。”

    靳曜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没安好心！”

    心思被看破，我没再搭理他，不过我确实另有目的。

    之前我没把清风道长的话当回事，可如今真的遇到张清元了，自然不想错过六绝天师印，没准日后真的能帮到我。

    张清元听不到我和靳曜的对话，他猛地拔出固定在法坛上的两根黄铜烛台。

    每根烛台各从干上分出七个分叉，每个分叉上挑着一条灯芯，正是道家作法常用的七芯灯。

    他想干嘛？我暗暗嘀咕，也不由提防了起来。

    张清元对我露出凶戾的表情，“不管你是谁，既然送上门了，就别想跑！”

    见他烧起七道六神符，结北斗印步显，口念催引咒，我终于知道他的意图，脸色瞬时一变，“你疯了，快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