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猪蹄爪

    吃过粽子、嘴里盈满粽香的余潜, 兴奋不已，站在车边和白灿灿自来熟攀家常宛若两人是多年相交老友。

    白灿灿：“……”就没见过这么能的男的。

    她脑瓜子嗡嗡的。

    她揉了揉额角，无奈道：“活动快开始了, 你有什么话直就是, 不必拐弯抹角。”

    余潜一怔，尴尬挠头，笑问：“这么明显吗？”

    白灿灿点头。

    “那好吧。”余潜很快恢复, 问道, “我想问问这个粽子是在哪家私房菜买的啊？”

    这个味道，不是私房菜馆做不出来, 可他知道的那些私房菜馆, 又不会去做不起眼的粽子，一时倒也想不出是哪家。

    “嗯，三界饭馆，在琛城。”

    余潜：“啊？”恍恍惚惚。

    白灿灿已经让杨上车，关上车门, 前往活动场地了。

    余潜后知后觉琢磨下这句话的信息：三界饭馆, 在琛城、琛城……

    哦对！

    他马上进组去拍一部新电影, 这部电影他是男三号，而他女神是女一, 剧组取景就在琛城影视城附近，他活动结束就飞过去。

    意味着, 他马上就能吃到刚才那种粽子？

    哇哦, 想想有点激动。

    -

    这天饭馆烊后，许唐棠给许不庸电话, 跟对方谈起许文斌下午来饭馆要买房子的事。

    “他们有点奇怪, 神志和眼睛好像被催眠, 似乎看不到眼前真实情况，嘴里的全是饭馆改装之前模样，且不两万块钱买房多离谱，他们拿孩子上幼儿园为由，想买下老宅，这方圆三公里内，哪里有什么幼儿园？听后面村里的孩，幼儿园都去区里上，没人会傻到来这里。”

    许唐棠越想越不对劲，尤其是两人身后黑色迷雾，将其包裹，如同游走于灰色地带的邪魔，闭人耳目，控其心智。

    要在以往，她绝不会想到这些，只会认为这两人或是爱照便宜的神经病亲戚，自从发现世界人妖共存，她就不得不多想一些怪象。

    许不庸也无解，想想犹豫道：“可能想占拆迁便宜？最近有老友起，饭馆后面的村子，也许要拆迁，区里向市里申请，想联合影视城造美食旅游休闲一体化集镇地，吸引客流量，带动GDP，具体拆法还没下来，好像八九不离十。”

    许唐棠皱眉。

    这不失为一个理由。

    但她却不能接受这是犯病的理由。

    她想到什么，握手机的手一顿，遂问：“爸，你刚拆迁，我们家的这处祖产也在规划内吗？”

    “这个不确定。”许不庸含含糊糊，顾左右而言其他。

    许唐棠立即读出潜台词：没饭馆的事。

    嗐，她就知道。

    好歹有座山，她也挺满意。

    许不庸不知她所想，怕她追问，忙道：“你问问家仙，他或许知道。”

    完，电话那头就响起挂断的“嘟嘟”声。

    许唐棠：“……”

    她爸逃避的技术，可以。

    虽大橙没什么，许唐棠还是不放心，给家仙写了一个纸条，明一下今天情况。对方不一定知道，但问问总不会错。

    次日晚上，许唐棠趁阿淘去洗漱，查看邮箱，果见家仙已有回复，一封言简意赅的回信，上面“近日确有不法物作祟，无需担心，交给我即可”。

    许唐棠：家仙给的安全感MAX。

    随信而来的，还有一个青色如玉竹段。

    入手温润细滑，带有些微凉意。它像哨子，哨子一头圆一头瘪，它的两头光滑曲直，完整如一；它像竹笛，太过迷你巧不，上面未曾留有孔眼，全无乐器痕迹。

    家仙在回信中提到，这是谢礼。

    许唐棠略一想就明白，也许是为粽子大礼盒。

    实话，她有点意外。

    之前她上网搜过相应家仙，在神怪文中有些特殊家庭或者想要庇护的人家，的确会千方百计供有家仙，而那些家仙或妖或怪，成神者很少，且多高傲如斯，傲慢轻蔑是一回事，人类还需想办法满足家仙心愿，哄得他们开心，方才能有所求、有所得。

    看完她有过一阵担心。

    没想到她家的这位，顶好话不，分外有安全感，让人有种他无处不在的踏实感。而且，送礼之后，还会有回礼，虽然回礼是一个看不明白的竹段。

    她轻轻摩挲一下，竹段表面圆滑温凉，似竹似玉。

    蓦地，竹段亮起清润如玉的微光，一阵悠扬动听的竹笛乐曲随风响起。

    是她没听过的音乐。

    竹笛清亮婉转，穿透千万间房舍，在皎白月色下舒缓悠扬。天边的繁星点点，闪烁不定，像在随乐动而舞而歌，光影闪烁，斑驳烂漫；

    近处的蝉鸣、虫鸣、风声，悄然在霎那间静止，好似沉醉在这悦耳竹笛声中，曼妙动听，隐有一种润物无声的清透和谐。

    一曲毕，蝉鸣、虫鸣等声音接踵而至，嘈嘈杂杂，又满是活泼生机，似是为刚才的曲调欢腾歌唱。

    许唐棠站在院中，手握着竹段，遥遥望着天边月，嘴角上扬。

    原来，这才是家仙的回礼。

    她很喜欢。

    当然，她也把这种收到礼物后的喜悦，分享给对方。

    -

    次日。

    饭馆的账号审核都已通过。

    作为一个有点强迫症的人来，实在看不得账号下面空空荡荡，于是她和阿淘早早起来，准备拍摄一次视频，，传一点儿物料上去。

    早些天做好的糟卤可派上用场。这是酒糟粕与盐、黄酒调制而成，酿有七天以上，一开一股子浓郁香醇的酒香味儿扑面而来，阿淘毫无准备，俊脸微醺。

    许唐棠看得好笑，叫他在身边教他做糟猪蹄爪。他一边举手机拍摄，一边听许唐棠讲解。

    猪蹄粉白，冷水下锅焯水后滤去血水，另起砂锅放姜片、八角等下锅炖煮，等砂锅的热气顶着锅盖，“咕嘟咕嘟”冒泡泛香，再转火煮上一个多时，直到猪蹄软烂无比，可轻松脱骨方出。

    “切记晾凉后脱骨，从背面入手，保证猪蹄外表皮肉的完整性，这样卖相才是最佳，否则里面的胶质层跑出来，会破坏这道糟猪蹄爪的口感。”

    阿淘似懂非懂点点头，又看她待肉凉后，麻利从背后剔骨留肉，外皮一点没破，而所有的骨头已被取出来，妙的是取出的是单骨，里面的肉层和胶质层没有随骨头被去掉。

    阿淘目瞪口呆，张大嘴：“老板，这太难了……我还是学切菜吧。”

    许唐棠：“……”

    看来以后还得请个帮厨，阿淘则专管饭馆接待那一套。

    去好骨的猪蹄被横切成两大块，许唐棠将之放入玻璃碗中，倒入酒糟腌制。接着，再准备其他开餐事宜。

    备妥后，她和阿淘一起看刚才拍摄的视频。

    视频像素很高，清晰展现猪蹄爪制作过程，偶尔有镜头晃荡，也是因手持原因，他们觉着无伤大雅，反正切合主题。

    至于是否怕偷师，许唐棠并不担心。

    这种制作方法在网上随处可搜一大把，但做菜的人不同，即使用的方子一样，味道依然天差地别。何况，糟猪蹄爪的精髓在酒槽，这种古法酿制的东西现今少有人会做，大家想吃多是去超市买现成的瓶装酒糟。

    “还行，你会剪视频吗？”

    许唐棠问阿淘。

    阿淘有点脸红，自知刚才让许唐棠失望，忙道：“我会！”

    “行，视频交给你来剪，有什么不清楚的我们再商量。”

    她大学以程序为主，偶有涉猎剪辑软件，但不精就是了，既然阿淘会剪辑，自然比她这个半调子要好些。

    剪辑视频需要点时间，许唐棠很佛，也不催阿淘，照常开门营业。

    -

    余潜昨儿连夜飞琛城，晚上也没吃饭，脑子里想的全是那个粽子。他上网搜“三界饭馆”，竟然没在大众点评看到相关评价，反而在社会新闻找到蛛丝马迹。

    心情……就挺复杂的。

    一看这家就在影视城西门附近，他一大早起来，就直奔西门而来。

    谁知，计划失误，对方并未开门，他站在门口等了好几个时，里面不断飘出浓郁得让人如痴如醉的香味，不断挑动沉睡的味蕾，让它苏醒、抓狂。

    凭他多年扫馆经验判断，他能分辨出：

    这股香味里有肉香、酒香，还有八角、香叶、生姜等大料的香气。

    那肉非一般的市场肉，必须家养出来的精品好肉，无公害纯天然，纯粹浓郁；那酒香也非单纯的白酒，而是有种经过沉淀发酵，带着时间感的粮食酿制，层次绵长悠远，香味多层。

    实不相瞒，来之前他的目的是：吃它七八个粽子解馋。来之后，这香味好像随风送浪，一阵赛过一阵，对它的渴望也一阵强过一阵。

    所以，别人还在梦中酣睡，他已领略“擂鼓震天响”的厉害。

    好几次他想掉头就走，过会儿再来。可那股子肉香，刺激得他根本挪不动步。

    余潜：脚它自己有想法，是它不想走，不是他不愿走。

    而且他现在彻底改变初衷，只想狠狠吃肉，一解嘴馋。

    终于，门内“嘎吱”一声，紧闭的大门被缓缓开。

    余潜望着来开门的许唐棠和阿淘，眼含热泪，声音发哽，里头满是想念：“我可想死了你们了！”

    许唐棠、阿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