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仙器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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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青霄这一觉睡了不知多少天。醒来的时候, 恍然隔世已久。
“师尊?你醒了?”
视野里,一个陌生的青年凑过来扶起他。柏青霄脑子慢了半拍,等靠着人坐起身时, 才想起这是裴庚。
“裴庚?”柏青霄揉揉眼,想起来之前发生什么,更想起梦里发生了什么。他瞳孔微缩, 仿佛唇上还停留着某种气息, 心头一跳。
那是裴庚啊,他怎么能……
柏青霄顿时尴尬不已, 左看右看,最后干脆假装完全不记得那些梦。
他双手捧着青年的脸颊, 揉来揉去, 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一下子变这么大只了?走大街上,恐怕为师都认不出你。”
裴庚哭笑不得, 拉下他的手,“师尊,五年了。弟子可不了。”
柏青霄后知后觉, “才五年, 你怎么就那么大了?”他略显遗憾,“唉,好像已经还没怎么抱够你,忽然就长那么大,真的是……”
他才发现裴庚身上带着伤,旁边还有空了的丹药瓶子, 一怔, “你伤哪了?”
是杀了方景明时受的伤。
“不碍事, 很快就能好。”裴庚叹了口气,见师尊明明白着脸,手还是冰冷的,却只顾着和他话。
“反而是师尊,您脸色明明比弟子更差。”
“是吗?”柏青霄狐疑地看着他。
“是啊,您没发现自己言语动作反应都慢了半拍吗?”
“是哦!”柏青霄恍然大悟,一副呆呆的模样。
裴庚差点给他笑死,只以为是安魂香的后遗症,等会可能就好了。于是也不在意,回头穿上外衣。
再拉着还没回过神的柏青霄起身,牵着他的手慢慢往前走,“来,师尊,看这边,弟子给你准备了几样礼物。”
柏青霄脑子还是蒙的,揉了揉鼻根,只能顺着裴庚的示意往前走,不过几十米,他停住了脚步。
他看到了那颗苍老狰狞的脑袋,直直立在不远处,血洞般的眼睛冲着他。这幅惨烈的面容刺入瞳孔,映入他脑海里。
以至于柏青霄一时没能把这人,和自己记忆里穷凶极恶的大乘期修士对上号。
方景明……怎么忽然死了?
“师尊。”旁侧的裴庚喊了他一声。
柏青霄才发现自己走神了,他转过头看自己的大弟子。
裴庚冲他笑,“喜欢这个礼物吗?”
柏青霄:……
柏青霄:“啊?”
柏青霄觉得自己大概还在昏迷,然后陷入梦中梦里,梦中梦里他被裴庚救了、亲了。然后他醒了,结果陷入浅层的梦里。
梦里裴庚告诉他,他给自己、给家人、也给柏青霄报仇了,还把那老贼的脑袋割下来给他看。
“只可惜弟子担心师尊,只顾着速战速决赶回来。现在回想起来,也太便宜了那家伙。怎么也该千刀万剐,刀山火海全给他过一遍才是。”
裴庚着,从胸前衣襟内掏出一把扇子,拉开他掌心,放在他手里,告诉他这是仙器。
“早前,我便听父亲过,凤族存有一柄扇形仙器,可惜随着上百年前的屠戮不知所踪。这仙器的认主条件也极其苛刻。”
“要么拥有极纯的凤凰血脉才能驾驭,要么主人需要得到凤凰的承认。不然别人拿了也没用,无法认主。”
“这神器被方贼盗去多年,现在回到我手上。师尊还没有仙品灵器,如果不介意的话,看看它趁不趁手?我把它送予师尊。”
柏青霄面无表情听完,拿着那漆红的扇子左看右看,展开一看,精美的百鸟朝凤的绘画浮着金红色泽,栩栩如生。
柏青霄翻来覆去量,怎么看也不觉得它像仙器,倒像一件收藏品。
果然这是梦吧。
柏青霄又摆弄了一会儿这所谓的仙器,觉得既然是梦,那么他随心所欲天马行空地幻想一下似乎也没什么。
毕竟仙器,常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
果然他是个俗人,梦里还妄想着能得到一件仙器。刚刚在深海秘境的回忆暂且不提,如今在浅梦中,还能遇上仙器。
修真界多少年没出过一件正儿八经的仙器了,哪有仙器烂大街,裴庚随手就捡到两个。柏青霄随手拿那仙器扇了两下风。
“嗯,风还挺大。这扇子真不错。不过当真是仙器?看起来不太像啊。”柏青霄有点怀疑。
“千真万确。”裴庚肯定道。
“真要给我?”柏青霄笑了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硬要这种情绪来自何方,大抵就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他十分心动,可最后却把扇子扔回裴庚怀里,“但我不要,哪有做师父的和徒弟抢法宝的?你自己凭本事拿到的东西,自己用去。”
“师尊……”裴庚见他转身要走,一把从后面抱住他,下巴落在柏青霄肩上,“弟子用不着。既然师尊都了是弟子凭本事拿到的,缘何就不能自己做主呢?”
“弟子就想给师尊最好的,还是师尊不肯接受弟子的礼物?”
“嗯?”
柏青霄被他近在咫尺的声音磨得耳根子软。他挣出那怀抱,捂了捂耳朵,心想裴庚长大后撒起娇来,怎么感觉杀伤力更大了呢。
他的确挺想要的。
既然都是梦了,那还矫情什么呢。柏青霄想了想,决定成全自己。他问,“怎么认主?”
柏青霄听见裴庚不知为何的笑声,只觉有些奇怪,不由侧脸看他,又问了一遍,“怎么认主?”
裴庚捏着他手指,在他指腹一划,一滴血自柏青霄手中落下,正滴到那扇面上。再以裴庚神识诱之,那滴血顺着画上的脉络绵延开来,平整铺满扇面。
正中央的火凤眼睛似活物般亮起。
柏青霄冥冥中感觉一道灵器与自己锁定。
“好了。”他听见裴庚如是。
柏青霄捏着扇子摆弄,闻声捏着扇子,作势要往外扇,要试试这所谓的仙器到底有多厉害。
裴庚连忙握住他的手,阻止他,“师尊现在灵力枯竭,未免伤上加伤,不可随意动用灵力。如果想试,以后多得是机会。”
搭在手背上的温度不似假象,柏青霄被烫着了,他抽回手,眼也不眨盯着裴庚看了一会,“裴庚?”
“师尊,我在。”
“你真的是裴庚?”
“是弟子。”
柏青霄有些失落,他没想到那男人真是裴庚,是他徒弟。难道他梦里也在惦记着自己的徒弟吗?
如果裴庚否认多好啊,他刚刚起的一点心思顿时消了干净。
可他情绪藏得很好,只是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原来我梦见你长大是这副模样,还不错。”
“师尊不信?”裴庚挑眉,俊朗的面容越靠越近。
“信什么?”柏青霄好笑道,“信你一个元婴能越两阶斩杀一个大乘期修士,还是信你忽然给我弄了个仙器回来?”
“这话出去,得笑死多少个无辜修士?”
“弟子也希望这是个梦。”裴庚脸庞停在他一指外,眼神柔和,“弟子还是头一回见师尊没有一丝抵触和弟子靠近。”
“如果师尊觉得这是个梦,那就当它是个梦吧。”
裴庚牵着柏青霄的手松开了,他揽住柏青霄的肩,把人转过来,正面向自己,手臂往下,揽住腰身,往自己身上压,“既然是梦,那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罢闭眼亲了过来。
柏青霄被腰间的手臂拉得往前半步,他直觉般展开新鲜到手的神器,抬起,扇面正好挡到二人间。
哪怕如此,滚烫的温度依旧透过薄薄的扇纸传递到唇上。
近在咫尺的的面容,鼻息相近,还有那隔着精致的纸面,唇上滚烫的温度扩散到面上,麻痹了全身,连带着柏青霄心如鼓擂。
好像回到了那个冰冷漆黑且危险的洞穴里。
那个撑在他身上的男人,那满眼的火红近金的灼热火光,强大又温暖。
回忆在此刻勾起紊乱的心跳,柏青霄微微睁大了眼,在唇间那一吻间惊醒,刷的收起扇子退后两米,惊疑不定。
“你!”
长大后的裴庚身高与他相差无几,显然带来的压迫感不可与少时相提并论。
柏青霄很难产生这个男人是自己乖巧徒儿的念头,反而出于某种同性相斥的念头,觉得面前的男人处处对他极具侵略性。
裴庚摸摸唇瓣,意味不明笑了声,朝他走来,哄道,“这是梦,梦而已,睡一觉就醒了。师尊~”
“你给我站住!站在那,不许动!”柏青霄此刻再傻也只得哪里不对了,连忙指着他脚下那块地。
裴庚当真不动了。
柏青霄犹如大梦初醒,恍恍惚惚看看那颗头颅,视线移到手中的仙器上,耳尖瞬息红了。
“师尊!”裴庚看着柏青霄仓皇而逃的身影,喊了两声,倒是没追。
总得给师尊个适应时间,他这般想着。
柏青霄一路火急火燎,好像被踩着尾巴的猫,浑身毛都炸了。他抓着扇子跑到一处溪边蹲下,看着自己倒影在河面的虚影。
就蹲在那大石头上,发起了呆。
河里的游鱼颜色极好,在清澈的水底自由自在地晃着,阳光透过水面照在池底,照出了斑驳的影子。
鱼一个甩尾,水花溅在柏青霄滚烫的面上,消了几分热,也惊得陷在自己思绪里的人回过神。
柏青霄后知后觉盯着自己捏在手里的扇子,“这这这……仙器?”他彻底傻了眼。
“当真是仙器?!”
柏青霄使劲捏了把自己的脸,那种因为睡太久导致意识昏沉,和现实隔着薄纱的感觉淡去了几分。
他跳了起来,一时间哑然失语。
许久,柏青霄开扇子一看,那精致的扇面上,绘着百鸟朝凤的画像。
最上头的画纸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可疑的湿痕,能叫柏青霄回想起刚刚隔着薄纸的亲吻。
柏青霄刷的合起扇子,收了起来。耳尖通红,“我、我才不是会惦记自己养大的徒弟那种人。”
“只是没反应过来。”柏青霄半蹲下身,对那游来游去的鱼轻声道,“平生初吻被个不懂事的拿了就罢了,第二次第三次也这般。某个人真是越发不把为师放眼里了,得教训一下才行。”
他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反驳他,“刚刚也就罢了,那之前他还是个少年郎的时候,修为分明只是金丹,怎么你还给他亲了。”
柏青霄捂着脸,漏出的皮肤通红,嘴硬,“那不是没防备吗!谁知道他会这么大胆忽然拉人。”
柏青霄整个人都好像变成两个,一个在心底恶劣地发问,一个在十分笨拙地想着各种理由,好证明自己多无辜。
“那在深海秘境梦里那次呢?”
“那那那是因为他刚救了我,我才没……”
“可你刚刚怎么不教训他?”
“也是没反应过来!”
“哦,那你就去教训他啊,告诉他什么叫尊敬师长。孩子不听话,一顿就好了。棍棒底下出孝徒。”
“不行,他现在人高马大的,修为虽在我下,可他是个剑修啊!能越阶人那种,刚把大乘修士都给杀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不得过。”
柏青霄自自话,他盯着河面那满脸通红的影子,叹了口气,想了想,又叹了口气。
这叫怎么回事呢,他分明听见自己当时心脏跳得快从嗓子眼里出来了。但柏青霄才不会认呢。
他是那种会老牛吃嫩草的家伙吗?
绝无此种可能!幻觉罢了。
柏青霄摸了摸自己唇,烫的挪开了手,虚着眼道,“要叫师尊知道我这般‘为老不尊’,岂不是得罚我跪书阁。”
“但那又不是我想的。”
“也没听谁家师徒会举行婚契大典,柏青霄啊柏青霄,你当真越活越回去了,都了是人家年纪不懂事,也不知道你一个人在别扭个什么劲!”
柏青霄骂了河里的自己一顿,身上温度降了不少,连带着心里都凉了。
是啊,身为师徒却妄想不伦之恋,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事。何况他一个做人师父的,传出去个个想必都觉得他禽兽不如极了。
若他活那么久了,没脸没皮倒不要紧,却不能带着人家走入歧途。
趁现在为时未晚,及时快刀斩乱麻才是真的。柏青霄抿了抿唇,站起身,理了理身上微乱的长袍,就想顺着原路回去。
花香袅袅,鸟叫清脆。
柏青霄慢吞吞行至半路,忽然见眼前一条路,顺着药泉那边过来,在到人腰间高的草丛中,一路蜿蜒到不知名的地方。
原先好像也没有这么一条路。
柏青霄顿了顿,好奇心顿时上了头。他心虚地看了眼药泉的方向,还不想回去面对裴庚,便果断踏上了路,顺着那方向而去,竟然摸索到一间山洞前。
难道是裴庚在此处造了个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