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
一辆价值不菲的跑车缓缓开进某老旧区,迟清野从上车就一直注视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色,而兰净珩在等阿姨的指示停车。
“兰先生,停在前面拐弯第一栋楼那里就好。”阿姨见临近家门口了,生怕走过头便提前道。
“好的,没问题。”兰净珩睹了后视镜的阿姨一眼,轻声回应道。
车停稳后,阿姨也没有急着下车,而是亲切地问道:“开了那么久的车,要不要上去坐一下?我家住二楼。”
兰净珩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迟清野,想听听她的意思。
“不用了,谢谢,难得出来一次,趁着天没黑,我想兜兜风。”她看着旧楼的入口处,淡淡地道。
兰净珩意会地回头对阿姨莞尔道:“嗯,我们就不进去了,也祝您有个愉快的假期。”
阿姨没有再强求什么,只是点头道谢道:“谢谢兰先生,谢谢迟姐,那我就回去了,一个月后见。”
“一个月后见。”迟清野没有回头对着她,而是若无其事地目视前方,然眉宇间却染上了淡淡地落寞。
阿姨见她似乎并无回头面对面道别的意思,出于对她的了解也能理解,于是对兰净珩点点头后下了车,步伐轻快地上了楼,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而迟清野的目光却久久没有从空无一人的楼梯口收回。
知道她其实舍不得让阿姨离开那么久,兰净珩摇摇头,无奈地笑道:“那么,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们得相依为命了,你会做饭吗?”
“我会吃饭。”迟清野面色淡淡地回眸道。
“那真巧,我厨艺非常好,你有口福了。”兰净珩笑容和煦地接下迟清野的话,一道暖阳洒在他清俊的脸上,恍惚间出现了迟煦阳的影子。
迟清野看得正出神时,身后的居民楼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声,她回神大惊:“阿姨?”
他们相觑一刹,旋即一同下车冲上楼,便看见正对楼梯口的那间房门虚掩着,他们两个想都没想的冲了进去。
房子虽然很旧,却整洁温馨,迟清野没有迟疑的往里走,在房间门口看到阿姨跌坐在地且瑟瑟发抖的背影,顺着她的面对方向看去,一个女孩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瞪着门口,即使是背光也能觉察到瞳孔有扩散迹象,而床沿和地上全是酸臭的呕吐物。
兰净珩急忙上前去检查女孩的情况,半分钟后回过头来,看了看震愕得泫然泪下的阿姨,面露遗憾地对迟清野叹了口气,道:“双硫仑样反应死亡。”
迟清野看着床头柜上的半瓶白酒,和几板拆开的胶囊包装盒,秒懂地拍了拍阿姨的肩膀,沉声道:“节哀”
阿姨突然发疯般地推开她,扑向床上的女孩,将其紧紧抱在怀里,歇斯底里的哭喊道:“不可能!不会的!我要打20,打20!”
她边着,边双颤抖地摸索着口袋,被她掏出后没拿稳,无奈掉落在地,刚好滚落在迟清野的脚边。
迟清野捡起,对视上她那无助且悲戚的面容,仿佛看见了过去那个刚刚失去挚爱亲人的自己,此时失智的阿姨从她中夺回,在不可避免地接触到彼此时,迟清野触电般地抽回自己的,任由对方语无伦次地跟20陈述情况和自己家的地址。
兰净珩看着当下的局面,颇有些郁结地眉头紧锁,往后退一步给慌忙爬向女儿的阿姨让路时,无意间撞落本什么东西,他捡起后翻了翻发现是一本日记,抬眸给迟清野使了个眼色。
迟清野微微歪头,意会地走向他,接过他中的日记本,封面署名“迟未晚”让她稍稍有些意外,回眸睹了一眼还在跟20话务员组织语言的阿姨,她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日记最前边似乎是在记流水账,迟清野快速翻过到最后一页,看到了类似遗书一样的内容。
她一目十行快速看完后,瞪大不可置信的双眸,又往回翻了几页似乎在确认什么。
兰净珩见她神色突然凝重,便猜到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怎么了?”
“这应该算是间接谋杀。”迟清野猛然抬眸回答道。
他们相视一瞬,旋即同时看向阿姨与床上的那具尸体。
兰净珩接过那本日记细细翻看起来,而迟清野眉头紧蹙地走到哭得撕心裂肺的阿姨跟前,缓缓俯身拭去她脸上的湿润。
“阿姨,你对迟未晚借贷的事知情吗?”她不确定突然这样问,是不是会显得很突兀,但她想知道答案。
阿姨泪眼朦胧地颤声问道:“借贷?什么借贷?”
家里确实不富裕但也从不缺吃穿,所以她与丈夫从未让女儿担心过钱的问题,对于迟清野的问询十分错愕。
“迟未晚,被借贷二十万。”虽然很残酷,但她还是把日记里提到的这件事了出来。
二十万对于这位阿姨而言,是他们夫妻俩全年不吃不喝才可能挣到的钱,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
“她被骗了。”兰净珩将日记本合上,面色沉郁地答道。
“被骗?她怎么什么都没跟我?”阿姨双抱头,陷入悲戚的自责中。
兰净珩微挑眼梢,对视上迟清野颇有些恚嗔的眸光,凝思片刻冷然启唇:“fyj看起来不像是英文名,应该是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fyj?”阿姨开始绞尽脑汁去回忆,女儿的同学里有谁的姓氏是“f”开头的。
迟清野在心里默默咀嚼着“fyj”这三个字母,愀然的起身走到兰净珩跟前,眸光冰冷地注视对方的眼睛,一句话都没有,似乎在无声的表达自己的恼怒,并试图征求对方同意自己插此事。
这时,20急救车的鸣笛声打破了短暂地冷静,阿姨听到声音的反应犹如救世主降临,跌跌撞撞地冲出家门去领医护人员回来。
看着阿姨一副奔向希望的模样,迟清野内心满是莫名的失落和无力。
兰净珩看出了她的心事,轻声安慰道:“术业有专攻,我们回去吧。”
她闻言回头,目光恰好落在那本日记上,不甘与理性化身对立人,在心尖激烈地争辩了一阵后,她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抬眸望向兰净珩清俊的脸:“走吧。”
“嗯,回去让你尝尝我的艺。”兰净珩满意地想伸摸摸她的头,难得她那么听话能放下不必要的执念,然而刚抬起到一半,顿觉不妥又收了回来。
迟清野的思绪还在这件事上漂泊,没有留意到兰净珩的这个动作。
专业的医护人员及维护社会治安秩序的工作人员相继到场,兰净珩和迟清野非常配合地录了口供,也对阿姨表示慰问后才驱车离开。
回到白虎庄园,迟清野还在想着那本日记,脑海里全是迟未晚一笔一划记录下来的绝望,她开始回忆日记里记载过的点点滴滴来进行事件复盘。
经过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兰净珩自认为是了解她的,总是遇到某件短时间得不出结果的事就爱钻牛角尖,即使这件事与她关系不大。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兰净珩这半个月来每天拉着她参与自己的学术研究,一边进行治疗,一边学习心理治疗的基本理论,正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时,阿姨的一通电话将他付诸的所有努力打回解放前。
那天风和日丽,迟清野吃完药准备午睡一会儿,桌上的座毫无征兆地响了。
入住那么长时间来,这幢别墅的座响过次数屈指可数,她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话,直到自动挂断都没接起,因为兰净珩提醒过她不要随便接电话,毕竟这是兰氏的地盘,还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尽量低调。
她看着恢复安静的座,眉毛微挑扯出一抹轻笑,正要抬脚回房时电话又响了,直觉告诉她这个打电话的人很着急。
踌躇许久,就在来电又要自动挂断的那一秒,她鬼使神差地抓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听筒那一端便传来阿姨的低泣声:“请,请问,是迟姐吗?”
半个多月未有联系,原以为大家的缘分已止步于此,没想到阿姨会主动联系自己。
迟清野凝思有顷,将对方在这时突然找自己的所有原因都想了个遍后,才沉声回答道:“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