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是非对错无凭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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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感觉周围安静得仿佛只有自己的呼吸声,睁开眼睛也丝毫不意外自己回到了别墅里的床上。

    虽然不知道兰净珩是怎么做到,在不惊醒自己的情况下把自己扛回来的,只觉得他有时候真挺神奇的,总能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

    迟清野瞥了眼床头柜上的儿童电话表,现在是凌晨三点多,也就是,自己已经睡了五六个时了。

    口渴,但又不想起床喝水,就这样在床上又躺了半时,突发内急。

    她忍了十几二十分钟,不仅毫无睡意且愈发的清醒,不禁一脸厌烦地挠了挠头,暴躁地起床上了个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再回头看了眼床,站在原地的她思维莫名停滞,许久后才讷讷地打开房间门,光着脚走了出去。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玻璃,看着阑干风冷雪漫漫,风雪交加的寒夜显得这个世界如此之寂静,仿佛人类都已灭绝,只留了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黑白的内心世界与眼前的雪景彼此呼应,冰冷而凄凉。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重新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

    “咚!”

    突然一个声响,惊得她猛然睁眼,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

    她凭借着刚才对声音方向的判断,悄无声息地走去,然后在书房门前停下了脚步,因为兰净珩刚好从里面开门走出来。

    刚把门关上,回过头来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迟清野,兰净珩被吓得倒吸一口冷气,拍着胸口道:“你怎么醒了?”

    “你怎么还没睡?”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好似械。

    “刚忙完工作。”兰净珩把揣进睡袍的兜里,故作轻松道。

    见迟清野眼神淡漠没有吭声,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准备煮面条,你想吃吗?”

    两人面对面地静默了片刻,原以为会得不到回应,没想到她忽然:“我想吃鱿鱼。”

    “好,我给你煮鱿鱼面。”他爽快地应允着,然后往厨房走去。

    打开冰箱拿出鱿鱼解冻,然后开始准备配菜,热锅煮汤底。

    而迟清野只是走到餐桌前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像个等投喂的自闭孩。

    鱿鱼汤面煮好后,兰净珩考虑到她不会吃很多主食,于是把所有下锅了的鱿鱼都给到了她的那一碗,担心吃着太咸,还给她倒了杯温水。

    迟清野看着满满一碗鱿鱼的汤面,没有话,只是拿起勺子先喝了口汤。

    “好喝吗?”兰净珩一脸期待地问道。

    “嗯。”她点点头,然后从碗里夹了几片鱿鱼过去,道:“吃不完,帮忙消化一点。”

    兰净珩笑着点点头,“早餐想吃什么?”

    “你做?”

    “我做。”

    “豆浆。”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在她成为迟未晚的那些日子里,迟妈每周最少有三天会给她打豆浆喝,有时会突然想念那个味道。

    “好,再多吃两个水煮蛋吧。”兰净珩趁讨价还价道。

    她没有反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吃完面,兰净珩将碗筷收拾洗净晾起,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然后将她送到房间门口,道了声晚安,看着她进去后把门关上才离开。

    可过了一会儿,他又不放心地倒了回来,贴着门听里面的动静。

    因为她一反常态的听话,让兰净珩心里隐隐生疑且不安。

    约莫在门口踌躇了十几二十分钟,他悄悄扭动门把,推开一条缝隙,确定迟清野正躺在床上睡觉,他才放心的回房休息。

    待兰净珩把门轻无声息的关上,她像个械人似地睁眼,缓缓侧头看向窗外,黯然的眼神像是末日里的唯一幸存者。

    不知过去多久,冰冷的泪水顺着眼角浸入枕头,即使紧闭双眼也止不住,情绪的崩溃伴她到天明。

    早上九点,又是她起不来床的拉锯战。

    两人经历了数轮bttle,耗时四十分钟,最后还是用轮椅将严重起床气的她推出了房间。

    在大管家的监督下吃了药后,神情恹恹地喝了口豆浆,就开始发呆。

    坐在她对面,正在剥蛋壳的兰净珩好笑地问道:“好喝吗?”

    “嗯。”她木讷地回应道。

    兰净珩将剥好的两颗水煮蛋放到她面前,莞尔道:“一会儿等我开完会,就带你去摸鱼。”

    “摸鱼?”她眼神颇有些迷离地看着对方。

    他抿了抿唇,略带笑意地点点头,“嗯,我钓,你摸。”

    一旁的大管家和蔼地看了看他们两人,遂颔首道:“那鄙人给两位准备厚实一点的御寒装备吧。”

    兰净珩双掌一合,粲然道:“好,中午吃烤鱼,就那么愉快的决定了。”

    迟清野讷讷地看着他们没有话,待兰净珩去书房开会后,她才神色柔和地低头吃着碗里的两颗水煮蛋。

    一个多时后,兰净珩准备了些工具,然后驾驶着雪地摩托,带她去到附近一处结了冰的湖,开始冰面凿洞,然后下杆垂钓。

    因为担心她无聊,还准备了些零食给其解闷。

    迟清野全神贯注地盯着鱼线没入的那个洞,隔着套时不时搓。

    因为洞口没一会儿就会被冻住,形成一层薄冰,于是她用笊篱时不时地捞冰渣。

    “冷么?”兰净珩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暖宝宝塞到她里,“这个给你。”

    她看着里的暖宝宝,忽然抬眸问道:“你昨晚是怎么把我扛回来的?”

    “凭意志力。”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回答道。

    回想起半夜起来的偶遇,她迟疑了片刻,继续问道:“明明很忙,为什么还要在我身上浪费那么多宝贵的时间?”

    “时间花在心甘情愿的地方,算不上浪费。”兰净珩顿了顿,随后莞尔道。

    “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她将视线移回到没入冰洞的那根鱼线上,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叹息着什么。

    兰净珩似看出了她的心事,和煦地笑了笑,固定好鱼竿,搓了搓,聊博一笑道:“我呀,对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期待,相比那些为了获得被认可的成功而绞尽脑汁的人,总觉得能平安顺遂的活下去就是种奇迹,可自从遇见了你,我希望自己能收获更多,包括你,各种意义上的。”

    “所以,我希望你的求生欲再强一点,就算是我自私到强加于人的期许吧。”他明悦而由衷地道。

    她听完后不由得调侃道:“你好像个宣扬乐观的传销。”

    “那我得加把劲给你洗脑才行。”他粲然笑道。

    她盯着眼前的男人看了许久,眼神复杂而迷离,“兰净珩,我总觉得你被调包了。”

    “为什么?”他眉梢微挑。

    她双眉蹙起又展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跟我最初认识的时候不大一样。”

    “那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沉稳一笑,轻声问道。

    她沉滞了片刻,眉宇间忽生出几分不可与人道来的清冷与怅惘,“成长伴随着痛苦,你成为了更好的人,但背后应该也付出了不少吧。”

    “所谓价值互换,可以套用于任何一个地方,包括你现在看到的我,不过是风险投资后的一个成果。”兰净珩从容而答,没有半分自傲与清高,有的只是沉淀后的稳重。。

    她别过头去,忧郁而落寞,“相比你而言,我似乎幼稚、脆弱、矫情且可笑。”

    “不,你只是心灵感冒了,会好起来的。”他似反驳也似安慰,眼神里满是坚定的信任。

    创伤治愈的过程包含药物,开导以及陪伴,缺一不可,必要时采取物理治疗。

    而开导与陪伴,必然需要大量的时间、金钱与耐心,但兰净珩,并不想走到物理治疗那一步,因为不想再看到她痛苦的模样。

    他的话似乎有安慰到迟清野,她缓缓回过头来,顺势往下看时,发现鱼竿上的浮漂明显动了一下。

    “好像有鱼上钩了。”她水波不兴地提醒道。

    “嗯?”

    兰净珩急忙收线,果然钓到了一条半个巴掌大的鱼。

    “感觉,今天中午得饿肚子呢。”她看着鱼,故意调笑道。

    “嗯看来得使出杀锏了。”

    他完,便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张渔,然后在上挂几个钩子,又用钩子的倒刺对准红虫的黑色头部刺入,做成饵,然后轻轻地放进冰洞里。

    大概过不到两分钟,他将渔从冰洞中抽回,上面挂满了鱼。

    兰净珩得意洋洋地看向迟清野,她赞许地点点头,还很捧场地鼓了个掌。

    之后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又骑着雪地摩托回到了别墅。

    大管家让他们先休息一儿,然后喜滋滋地将那一桶鱼拎到了厨房,进行简单的食材处理。

    在等待开饭之余,兰净珩又跑回书房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还打了好几通电话交代相关事宜。

    迟清野看着这忙碌的两人,因帮不上忙而坐在落地窗边发呆。

    看着窗外被风扬起的雪,一不心就被卷进了情绪漩涡。

    平静的脸上,唯有泪珠在大肆地滚出眼眶,大颗大颗地落在膝盖上。

    一张被折叠起来的纸巾,悄悄地接近这张满是泪痕的脸,随后轻轻印上去试图吸走所有的悲伤。

    她愣怔地转过头,撞上了兰净珩柔软的目光,一时间两人默默无语,就只是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彼此。

    “抱歉,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待着。”他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静的屏障。

    这时,大管家从厨房走出来,有礼且正式道:“姐,兰先生,午餐已准备好,可以吃了。”

    迟清野微微垂下挂着泪花的羽睫,接过他中的纸巾攥在里,缓缓起身往餐桌的方向走去。

    他们方才的举动,早已被大管家都看在了眼里,只是觉得还没有的必要,因为兰净珩的动从进入玄武山庄的那一刻,就已暴露。

    在他看来,迟清野只是心理方面生病了,不是傻子,遭遇过背叛与伤害的人,自然戒备心极强。

    所以,他相信迟清野会有自己的判断,非必要不做干涉。

    而兰净珩看着一脸意味深长的大管家,只是淡然地笑了笑,他很清楚彼此间的立场,只是看破不破罢了。

    吃完药的迟清野,用叉子翻了翻盘子里,那被炸得金黄的鱼,又看了看碟子里的柠檬角,一下子就领悟了吃法。

    她用热毛巾擦了擦,然后拿起柠檬角将柠檬汁挤在鱼上,又均匀地拌了拌,才开始吃起来。

    柠檬汁配香炸鱼,一口一条,咔嘣脆。

    大管家虽看她什么都没,但能看出她很喜欢这种吃法。

    而且,她的胃口明显比前两天好了许多,虽然还是吃得很少,但没有了原来的抗拒感。

    兰净珩笑着给她续上了杯温水,感觉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与判断,很有成就感。

    琉璃水壶刚放下,一旁被冷落的突然剧烈地振动了起来,兰净珩扭头一瞅,笑容有些不自然地收了收。

    “失陪。”兰净珩拿起冲他们点点头,一边起身一边摁下接听,开口就轻声道:“爷爷。”

    兰氏老爷子虽然批了他的远程办公申请,但对于前段时间被媒体炒上热搜的绯闻,至今还没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尤其是根据ip地址发现他跑到那么远,又那么适合度假的地方半闭关,总觉得有什么猫腻。

    因为知道自己的孙子向来不喜欢被干涉私事,所以他便以财团名誉为由,频繁打突袭电话。

    兰净珩走到书房门口,摸着后脑勺有些无奈地解释道:“爷爷,这件事其实没什么需要澄清的,我确实是邀请了一位女士共进晚餐,但为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私事费心,反而会给媒体一种欲盖弥彰的错觉。”

    可他越这样,老爷子越觉得他在刻意隐瞒什么,遂看似无心地揶揄道:“哦,既然是没有意义的私事,那为什么不把那位姑娘带回来,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呃这就没必要了吧?”这电话讲着讲着,他就蹲了下来,用指在地上画着几何图。

    此时正在书房里翘着二郎腿的兰老爷子,放下中的保温杯,故作不悦道:“怎么?是爷爷太老太土,不配认识你的朋友?”

    “当然不是。”他有些尴尬地否认道。

    其实不用想,兰净珩都知道自己的爷爷在私下,一定有根据民的猜测及提供的线索,调查过自己绯闻对象的身份背景,但因为迟清野的存在仅有迟氏家族的部分成员知晓,而爷爷查到的,不过是迟未晚的身份背景。

    然而,迟未晚的身份表面上没有任何问题,可细究下来还是会发现许多自相矛盾的点,毕竟假的就是假的,所谓以假乱真,不过是没遇到鉴别段更为高明的人罢了。

    老爷子见状,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老实,远程办公是不是为了方便带姑娘出去玩?”

    “爷爷,您在想什么呢?”他不禁扶额汗颜,隐隐有些心虚,毕竟来这里确实是出于私心,尽管工作和生活都能完美兼顾。

    “你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有对象了,我就直接给你放一两个月的长假,痛痛快快的出去玩,这多好啊?皆大欢喜。”老爷子潇洒而豁达地道,实则是想借看他的反应。

    兰净珩猜到了老爷子的用意,旋即无奈地笑道:“您要不在这种事上折腾我,那才叫皆大欢喜。”

    “长辈对晚辈的关心,怎么能叫折腾呢?太让爷爷伤心了。”老爷子故作黯然神伤地道。

    兰净珩用哄孩子似的口吻道:“行,等我回去就补偿您。”

    老爷子拿起保温杯,喝了口红枣枸杞茶,佯装出

    一副遗憾且闷闷不乐的样子道:“有生之年没有孙媳妇,拿什么补偿都填补不了被伤透的心。”

    “怎么?孙媳妇是药引子?是能治愈心理创伤还是能延长寿命?”兰净珩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为了不让他多想只得搪塞道:“您就别瞎折腾了,晚点我给您做工作汇报。”

    “看来工作才是我的孙媳妇,得认命咯。”老爷子知道自己的孙子在逃避话题,便故意调侃道。

    作为兰氏家主的兰律言,真心希望自己那从失去父母的孙子,能遇到一个真心爱他的人与之偕老,同时也想实现四代同堂的心愿。

    但依照他对兰净珩的了解,表面上虽平易近人,可内心淡漠理智,能他真心爱慕的人至今还没见到过,所以不知道绯闻里的那位会不会是个例外。

    既然不愿意,兰老爷子也不会去勉强,只不过前几日兰彦琋在汇报工作后,有随口提到自己看到他跟一位年轻的女士共进晚餐,举止亲昵像是在交往,紧接着就收到了兰净珩的远程办公申请,着实令人好奇。

    “呵呵,那我先忙了,您注意身体。”

    “嗯,好,你也一样,注意安全。”

    他找了个理由,匆匆挂了电话,才松了一口气。

    因为兰净珩很清楚自己的爷爷有多讨厌迟氏家族的人,尽管这代人对上一辈人的恩怨并不了解,也会被打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标签。

    视频会议上所显示的ip归属,以及自己接电的通讯ip,都在不断的暴露坐标,心里多少有些担忧,就怕老爷子突然来访,撞破自己的私心行为,从而对迟氏不利。

    他眉头微蹙地思索了片刻,许久后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抬眸后撞上迟清野那淡漠无神的目光,心蓦地一震,“迟清野?”

    “需要我帮忙做点什么吗?”她光着脚站在两米远的长廊上,水波不兴地问道

    不知道她到底听到了多少,又听懂了什么,兰净珩起身将放进裤兜里,轻松自若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迟清野没有话,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他,像是在给坦白求助的会。

    “或许你对滑雪感兴趣吗?”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轻颦浅笑道。

    “不感兴趣。”她依旧是面无表情,可顿了顿后又补充道:“我可以帮你煮咖啡,如果需要的话。”

    兰净珩微微一愣,瞬间意识到她是在关心自己,不希望自己为她而耽误了本职工作,所以表示自己可以帮忙煮咖啡。

    煮咖啡不过是一个暗示,也是她的关心别人的一种表达方式。

    因为怨憎的不断壮大,剥夺了她爱人的能力,想要回报也变得畏畏脚,害怕是假象是欺骗是伤害,时常感到无所适从。

    为了不打击她的主动性,兰净珩点头粲然道:“那就有劳你了。”

    “嗯。”她没有再什么,而是扭头往回走,去往厨房。

    果然,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他想要的回报似乎在悄悄地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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