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是非对错无凭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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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净珩的头被套着黑色布袋,外围还贴了一圈胶布用来封嘴,防止他发出抗议声。

    而餐厅的人也被迟清野一并收买,需严格保密不允许对外泄露有关今晚的一个字。

    坐在超级大型豪华轿车上,她目光桀骜地注视着被放倒在身一侧,还时不时徒劳挣扎一下的兰净珩,轻蔑一笑,别过头去看向车窗外飞快倒退的风景。

    不是一直都想要回应吗?

    满足他!

    回到玄武山庄,大管家一脸狐疑地看着四名保镖抬着“一根人”进主屋,并直径往楼上走去。

    他一回头便看到慢条斯理跟进来的迟清野,忍不住问道:“姐,这”

    “没事,你忙完早点去休息吧。”她漫不经心地摆摆,随后闲庭信步地上了楼梯,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保镖们按照她的吩咐,把兰净珩送进了她的房间,把人直接丢在床上,还“贴心”地帮其脱去皮鞋。

    迟清野负而立的站在门口,给几位保镖使了个眼色,他们自是识相地从她两侧退出了房间。

    看着床上被五花大绑的男人,她沉滞了片刻,把房门轻轻关上并反锁后,甩去脚上的高跟鞋,悄无声息地向男人靠近。

    她侧卧在床上,头懒懒地枕在掌心,细细端详眼前这个口口声声喜欢自己的男人,随后抬撕开胶带抽离黑色布袋,还他光明。

    昏黄的灯光让兰净珩颇有些不适应,忍不住眯了眯眼,感觉周围环境有些熟悉,再侧身一看,愣是被吓了一大跳,因为迟清野居然就躺在他的身边。

    他旋即猛地往后一弹,却被眼疾快的迟清野往回一拽,距离近得只要微微伸头就能贴上,彼此的鼻息清晰可闻。

    “你不是想跟我分享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吗?”她脸上满是狡黠的笑意,像一只正在玩弄猎物的猫科动物,顺势在那结实的胸膛上游走。

    兰净珩略有些局促地暗暗挣扎了一番,还是挣脱不开结实的绳索,喉结不由得微微一颤,咽了咽唾沫,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样分享吗?”

    她微阖眼眸又睁开,气定神闲地点点头,“嗯哼。”

    “不好吧。”他神色不宁地左右顾盼,偷偷向后挪了挪身子,距离才拉开不足十厘米,便发现已到床沿,只得作罢。

    窥探到他意图的迟清野又故意贴近几分,“你不想与我同床共枕,彻夜长谈吗?”

    “我怎么觉得你想对我图谋不轨?”兰净珩不禁战术性后仰,双下巴被迫示人。

    迟清野伸出指勾起他的下巴,暧昧不清道:“放心,今晚在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任何事,除了你和我,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他宁死不屈地别过头去,抿着嘴沉默不语。

    刚才明明在餐厅吃得好好的,怎么画风一转变成了这样?

    此时此刻的她就像个油腻的病娇。

    难道是被脏东西附身了?

    还是她想开了?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迟清野忽然淡淡道:“所以,你还喜欢我吗?”

    果然,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他旋即眉头微蹙地反问道:“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

    “我们家有精神病遗传史,所以我偶尔会不受控制的发疯,未来或许会出于某种目的去联姻,但难以生育出健康的下一代。”她脸上满是难以言明的惆怅与悲凉,眉目间却还隐含着一丝丝期望,“我都不知道自己哪天会突然发疯,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你,对你什么,亦或是做些什么,而你还要继续喜欢我吗?”

    很早很早以前,她就明白权衡利弊是多么正常的行为,每一个人的每一个选择都是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

    只不过,谁都不希望自己是那个被权衡利弊后,被选择亦或是被放弃的人。

    即使知道爱情是奢侈品,可遇不可求,也希望自己会是个例外。

    明明是那么认真且需要慎重考虑的话题,而兰净珩却不假思索地笃定道:“当然。”

    “哦?你凭什么那么肯定呢?”她问过无数为什么,听过无数个答案,却依旧游移不定。

    “比起生命的延续,我更想得到你的认可,成为你的家属,你的监护人,你的丈夫。”兰净珩看着她的眼睛,眉头又恨不得拧成结,被捆绑在身后的暗暗捏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浑身都透露着殷切向她表明真心与态度的讯号,“在这人潮拥挤繁华喧嚣的世界里,我不相信错过以后还能再遇见第二个你,也无法接受近在眼前的不能拥有。”

    迟清野静静地听着他着有多喜欢自己的话语,看着他理直气壮中夹杂的执着,而那份勇气和自信,满怀期待和欣喜,看似毫无指望的默默陪伴,曾几何时自己也有过。

    话音落下,两人默默相视而望,沉静须叟,她难得温柔的眼眸渐渐溢满了盈盈粉泪,下巴似委屈地微微颤动,声音略有些沙哑地嗔怪道:“兰净珩,我真的好气你出现得那么晚。”

    “如果能出现得早一些,或许那些苦难我就不必经历了。”她没有哭出来,却面容悲戚地望着兰净珩,眼底泪珠颗颗滚落。

    随后,她用大拇指轻轻拭去滑落的泪珠,微微哽咽道:“我最多就是个到了某个年龄段,会突然发病导致情绪不稳定的疯子,可能会被送到你就职的医院进行看护治疗,上演一出狗血医患恋。”

    因为她的生母有精神病史,那么遗传概率达3%,所以她不认为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个意外,而是时间的问题。

    听着她牛头不对马嘴,且颇为委屈的责怪,兰净珩却字字句句都能明白,顿时心头一阵酸涩,眼眶不由得微微泛红,却还是微笑着承接下这个不可能发生的故事,“然后因为家里人不同意这桩婚事,我们就任性私奔,去你最向往的国度定居,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

    “就像在f国时一样,白天我们一起去钓鱼,晚上枕极光入睡。”她潋滟的眼眸里隐约有一丝被光影所覆上的可怜与纯真。

    抚慰之余,他还夹带私货地问道:“所以你喜欢钓鱼还是几百克拉的钻石?”

    “我都要。”她毫不掩饰地回答道。

    成年人哪有什么二选一,野心才是必需品。

    见她没有那么难过了,兰净珩不禁为自己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而窃喜,“真庆幸这些我都有,正好满足你的贪婪。”

    “我的贪心不止于此。”她不屑一顾地微微扬起下颌。

    卑微兰点头称道:“我会为之努力的。”

    “所以你对霄胤商干了什么?”她忽然冷不丁地问道。

    由此可见,迟清野转移话题的能力并不在他之下。

    兰净珩顿时被这百转千回的聊天方式给逗乐了,“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对我做了什么?”

    “因为我们家跟他有仇,所以无分对错都站你。”她俨然一副有理有据的模样。

    “真不愧是迟氏历代最年轻的家主,瞎猜都那么准。”要不是被绑着,他真想鼓个掌。

    迟清野轻轻地拍了拍两人正枕着的枕头,意味深长地循循善诱道:“都躺到我床上了,还有什么不能的?”

    他顿时有被气笑,难道自己不是被迫躺在这里的吗?

    “你不那么霸气把我绑来这里,我也会告诉你的。”兰净珩颇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道。

    闻言,她轻挑眉梢又撇了撇嘴,思索一刹后抹了一把脸,便懒洋洋地起身,“ok,我给你松绑吧。”

    “好了,吧。”她将解开的绳子随丢到了一边,重新侧卧躺下,不矜不盈道。

    刁钻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清俊的面庞染了一层薄绯,温柔而克制,似有些不忍让世间纷扰入侵此刻的宁静。

    兰净珩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侧卧的姿势,一扫方才的阳光深情,整个人看起来似多了几分稳重端肃,“你有听过‘萝卜章’这个东西吗?”

    她满脸困惑地摇了摇头,“来听听。”

    “字面意思,就是用萝卜为材料刻的章,早些年物资匮乏,制作粗劣的假章往往都选择用萝卜,因为制作方便,也快捷,而后却成为了一些企业私刻公章和假章的代名词。”兰净珩枕着自己的胳膊将其因娓娓道来,暗不见底的眸色给人一种莫测高深之感。

    “在资本市场里,‘萝卜章’引发的闹剧其实屡见不鲜,有知名券商因此领到证监会史上最严罚单,也有企业受此影响股价一蹶不振,最终走向退市。”到这里,他刻意顿了顿,才引入正题继续道:“而霄氏财团现在,就是中了萝卜章的招。”

    迟清野半信半疑地望着他,“所以,是你刻了萝卜章见雀张罗?”

    “非也。”兰净珩脸上的笑意似增添了几分冷漠,刚强中还隐带着些许的魅惑,“我不过是借他人之口旁敲侧击,又借他人之为持有萝卜章的人搭桥牵线,给了他们一个与霄氏合作的会。”

    传统的合同签订方式便是“见章如见人”,而这当中自然存在不少弊端,比如:存在无法验证持有印章人身份信息、印章真假难辨、管理困难等问题。

    所以在近两年来,各大企业正逐步试行君氏财团的电子签名技术。

    而早在过年前,兰氏财团就接到了两起合同纠纷的案子,而合同上的几处红色印章经确认,系一年前莫名遗失后无奈作废的合同专用章,现在已被电子章所取代。

    因实体章有在相关构报备过遗失,所以当即便可以确认,对方公司是被萝卜章蒙骗无疑了。

    不仅如此,深入调查后还发现,此事或许与离职的前中层管理员工有关。

    为了不被外界媒体知道后添油加醋而影响股市,且涉及的金额也不过几十万元,内部多次商议后决定息事宁人,私下协调付款事宜,便把该事件压了下来。

    尔后,原计划是先派人去暗中收集前员工的罪证,再到相关部门构报案,以不公开的形式进行起诉并追责。

    可偏偏在这段焦头烂额的时间里,兰老爷子动了与霄氏财团合作的念头,频频开会讨论相关方略。

    担心激化迟兰两家矛盾,又陷迟氏财团为众矢之的,兰净珩遂顿生一计,决定对霄氏财团设下此陷阱,再借霄胤商之解决使用萝卜章的前员工,可谓是一石二鸟。

    事成之后,他最多被兰老爷子责备办事不严谨,便可扼杀兰霄两家合作的可能,不算亏。

    听完他正在实施的计划,迟清野才明白那日他在车上所指为何事,只怪自己放错了关注点。

    与此同时,她也突然解悟迟砚书对兰净珩的疏远态度,那是凭直觉而产生的危意识。

    眼前这个像兔子一样的男人,或许并不是自己所以为的天之骄子,财团太子爷,老实大冤种,而是懒得狩猎的隐藏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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