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清梦愿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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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安,你不喝吗?”

    江愿安面前被递了杯酒,杯盏里的红酒泛起涟漪,她想起那些夜晚,祝清梦喂她酒时的场景。

    挺不舍的。

    但也好像只能到这儿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她家里管得严,哪回出来聚会你见她喝酒了。”同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和身边人过她和祝清梦已经分了。

    就好像只要不告诉别人,她们就还在一起。

    惯爱用一些自欺欺人的把戏。

    “好了,”江愿安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而后和身边的两个同事,“我先回家了。”

    同事两人目光都有些呆滞,没想到江愿安会这么爽快地将酒喝完。

    今天的主场不是江愿安的,所以她提前离开没有人会阻拦。

    “这么早就走?”

    “八点半了,离九点半不远了。”

    “她家还有门禁时间啊?”

    “每回都这个时间,应该是。”

    在她走后,同事两人还在声交谈着。

    聚会的地方在商业区,江愿安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出租车。

    看来偷懒不学车的愿望破灭了。

    她得抽个时间学学才行。

    坐在车后座上,江愿安想了许多以后的事情。

    以前的习惯要慢慢改掉。

    不喜欢的东西也要去试着接受。

    不要总是想着偷懒,想着依赖别人。

    不要总想着在别人身上找安全感。

    以后,她要习惯一个人生活。

    从上大学起,她似乎就习惯了每时每刻和祝清梦黏在一起,和她专业同学混得比自己专业的人还熟。

    祝清梦会帮她解决很多事情,会帮她接受她不喜欢做的事情。

    以前她从未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也从来没觉得她们真的会分开。

    从来没有试图去解决问题,总是任着脾气发泄,伤害对方。

    她们怎么可能不会分开呢。

    这一个多月,江愿安想了许多,将以前她闹过的脾气都列举了出来,后来发现许多在现在看来都不值一提,想起都会觉得离谱的程度。

    可惜当时她却不能保持理智。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这句话能够很好地表达她当时的心情。

    “现在想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呢。”江愿安轻叹气。

    街道上亮着霓虹灯,这是最热闹的时候,偶尔路过偕同的情侣,江愿安也会多看两眼。

    很多画面都能够在脑海里浮现。

    祝清梦给她的美好回忆太多了。

    以至于这段时间无论看见什么都会想起她。

    但这些她在以前从来都没有细想过。

    你不失恋谁失恋。

    江愿安垂着脑袋,心底低喃着。

    “到了。”

    司的声音传来。

    到区门口时才晚上九点,正好是广场舞收尾的时段,都在收着设备聊着天。

    她想起来之前和祝清梦过,要等她们退休了,一起占领这里。

    这种事情祝清梦向来是任她闹。

    可惜完成不了这个愿望了。

    路上有细碎石子,江愿安低头用脚尖踢了踢。

    一群人从她身旁路过,在聊着哪家孩又分了。

    唉,怎么到哪儿都能听到分两个字。

    江愿安失语,抬眸瞧了眼那群人的方向。

    倏然间,她目光顿住了。

    在距离她几十米的路灯下站着熟悉的身影。

    发梢微卷的栗色长发随意地垂落在胸前,面容精致眉目清冷,黑色风衣将她身材完美勾勒出来,双腿修长笔直。

    路灯下祝清梦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以前看她时多的是爱是迷恋,而现在增添了遗憾和不舍。

    祝清梦静静地站在那儿望着她。

    似乎在等她过去。

    当江愿安快要走到楼栋前时,祝清梦动了。

    在江愿安纠结该怎么和她打招呼时,祝清梦停在了她面前。

    江愿安抬眸,看向她。

    心里想的是,总不会那么巧她女朋友也住在这儿。

    一想到这几个字江愿安就觉得心脏抽动的疼。

    “你之前的东西我都帮你装好了,你看是我拿下来给你,还是后面寄给你?”江愿安还是主动开口了。

    当时祝清梦走得匆忙,并没有将东西都带走。

    现在她提这事儿也算是一件正事,为两人的聊天展开话题。

    祝清梦目光紧盯着她。

    方才刚过再见,这会儿又遇见了,江愿安有些踌躇,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

    “我等你很久了。”祝清梦语气淡淡,并未顺着她的话回答。

    “抱歉,聚会晚了点,”江愿安觉得眼前的情形很奇怪,也怕自己会忍不住多想,又道,“我去拿东西,你等我一下。”

    她的不回答让江愿安自动认为祝清梦是来搬行李的,毕竟她也实在想不到其他原因。

    “我饿了。”祝清梦突然出声。

    江愿安克制着自己不去胡乱猜测祝清梦的行为,声回答道:“附近餐厅你都知道的。”

    一个月不见,江愿安收敛了许多,看见她时不会再像之前一样笑,不会再向她表达感情挽留她,不会再主动。

    眼前的人变得陌生又遥远。

    仿佛只要她现在离开,她们之间就会彻底断开联系。

    祝清梦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

    没听见回答,江愿安抬眸准备若无其事地几句话然后离开,没想到眼前被递了只。

    祝清梦举着放在她眼前,让她能够看见上面的画面。

    上是一段监控视频,是在她去之前,楼上的住户挂在阳台上的衣服被风吹落,飘到了祝清梦家外的阳台上。

    也许是害羞社恐,女人和祝清梦话时停停顿顿,就如她当时所看到的脸颊绯红。

    那天在她离开之后,祝清梦独自进了房门,过了会儿将衣服给女人拿了出来。

    江愿安有些呆滞,没想到会是这么巧的事情。

    一时间分不清祝清梦是不是在和她解释。

    毕竟她之前过,如果祝清梦恋爱她不会介入。

    “她不是你女朋友啊?”江愿安得很声,将递还给她,也不敢多余的话。

    在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错误行为之后,江愿安不敢去多猜测祝清梦的想法。

    “不是,”祝清梦回答她,“我没那么花心。”

    虽然不知道祝清梦是不是在和她解释,但江愿安还是很开心。

    “你想吃什么?”

    “面,”祝清梦顿了顿,又,“你煮的。”

    江愿安弯唇:“家里没鸡蛋了,只有青菜可以吗?”

    “嗯。”

    两人出了电梯,遇上邻居家的老奶奶,瞧见祝清梦眯着眼睛笑:“祝出差回来了?”

    江愿安有些尴尬,没想到会这么巧遇上。

    之前遇上邻居,也许是许久没见到祝清梦了,几人瞧见她总会问一句祝清梦去哪儿了。

    江愿安都用出差这话搪塞着。

    祝清梦似乎也没觉得惊讶,从容不迫地圆着谎,听得江愿安心颤。

    进了家门江愿安才向祝清梦道歉:“抱歉啊,不想被追问所以就只你去出差了。”

    “这样吗。”祝清梦淡淡问道。

    “嗯。”江愿安完进厨房给她倒了杯温水,顺将电视帮她打开。

    祝清梦望着眼前的水杯若有所思。

    “你看会电视,我给你煮面。”

    祝清梦望着江愿安的背影欲言又止。

    还真把她当客人在对待。

    不过也是,她们现在的关系什么都算不上,能这样招呼她已经很好了。

    一碗面,半碗都是蔬菜。

    江愿安坐在餐桌前,祝清梦的对面,托着下巴看她吃面。

    餐厅里很安静,祝清梦低头慢条斯理地吃着。

    等她将那碗面吃得差不多了,江愿安才出声:“你觉得我和知知关系好吗?”

    祝清梦顿了下,不轻不重地嗯了声:“挺好。”

    江愿安笑,低头抚了抚衣角,声道:“我想了想,我作为一个恋人确实不合格,可能不太适合恋爱,但我对朋友还是挺不错的。”

    她停顿几秒,又继续道:“你看,要不然我们和解当个好朋友呗,我会对你好的。”

    祝清梦倏地轻笑了声,中的筷子被她搁置在桌上,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和解?好朋友?”

    “我看上去很缺朋友?”

    ——可是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我看上去很缺朋友?我闲得天天围着一个朋友转?

    这话很耳熟,是祝清梦和她表白她拒绝时的话。

    “算了,就当我没来过。”祝清梦这话时听上去有些生气。

    江愿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椅子被拖动摩擦地面的声音,刺啦一声。

    她已经离开了餐椅,也不知是不是太生气了,竟将遗落在了餐桌上。

    祝清梦人已经走到了玄关处。

    江愿安回神,想也不想地跑了过去,在祝清梦握着门把准备打开门时从后背抱住了她。

    祝清梦顿住,没有将门打开。

    “我错了,”江愿安抱着她轻声呢喃,“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谢谢,再见,你就没有别的话和我吗?”祝清梦问。

    江愿安点点头,像是不准她离开似的用力地抱紧她:“有。”

    “我爱你。”

    短短几个字,祝清梦却听得心颤。

    “我们再试试好吗?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

    “什么问题。”

    “总喜欢反话,喜欢生气,一生气就胡话伤害你,不真诚,不喜欢沟通,总是拒绝交流。”

    “办法呢?”

    “我以后会好好表达自己的感情,再也不违心话了。”

    见祝清梦没动,江愿安以为她没信,又道:“口无凭”

    刚松开她,江愿安又改牵住她的,拉着她往卧室方向走去。

    卧室里的书桌上堆满了纸张。

    随着走近,祝清梦看见上面的字,字迹凌乱依稀可辨,白净的纸张上还有泪渍干掉的印记。

    密密麻麻的全是江愿安的字迹。

    像学生时代对一个错误无数遍的纠正方式,笨拙又有效。

    “我真的知道错了,没有什么痛能够抵得过失去你更痛苦。”江愿安将一份上面写着保证的纸张递给她。

    这不是她写的第一份,这一个月时间里,她闲时想她的时候就会写写。

    就好像是一份慰藉,她们还会在一起。

    纸张很轻,又很重,是这么多个日夜里江愿安唯一能做的事情。

    “虽然这样很不好,但是,”江愿安顿了顿,声音越来越弱,“我一直觉得我们会再见面。”

    祝清梦将纸张看完,听着她的话将纸轻折起来,一边道:“见面,然后和我再见。”

    能听出祝清梦这话时还隐隐有些怨气。

    “我那不是以为你在恋爱嘛,虽然是偶遇,但见面总归不太好,我也很难过啊,”江愿安拉着她的胳膊,声道,“再怎么也要等到你分后才行。”

    “你不信任我。”

    “不是,我信你啊,你你没骗过我,再加上我也觉得你和我恋爱肯定很累了,所以”

    “我再问你一遍,”祝清梦认真地看着她,“你爱我吗?”

    江愿安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爱你。”

    祝清梦又问:“和我在一起你后悔过吗?”

    江愿安摇头:“没有后悔过。”

    “不想和别人谈恋爱试试吗?”

    “不想,我只想要你,”江愿安都快被她问哭了,她想过祝清梦是厌了倦了,但是没想到她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

    “你能不能别让我和别人恋爱试试,真的好难过。”江愿安咬唇,每当从祝清梦口中听见这句话时,她都觉得祝清梦好像一点都不喜欢她了,不然为什么会舍得让她去喜欢别人。

    “我让你恋爱,又没不等你,你哭什么,”祝清梦无奈,将她轻拥在怀里,“我只是觉得,或许是我绑住了你,离开我你可能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不会总让你生气难过。”

    江愿安泣不成声,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夸祝清梦大方。

    “可是我这样的臭脾气,你就没想过我会被欺负吗?到时候怎么办。”

    “你这么可爱,谁舍得欺负你。”

    “祝清梦。”江愿安冷不丁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祝清梦却知道江愿安是在回答她的话。

    “你吓到我了。”祝清梦揉了揉她的头发,轻轻吻了下她的唇,呢喃着。

    那句正经的再见,仿佛一切都想通了,无所谓了,仿佛在下次见面,她们就是陌生人。

    祝清梦还是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大方。

    她宁愿江愿安恨她怨她,也不要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和她告别。

    祝清梦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以后遇到问题我们好好交流好吗?一起解决问题。”

    江愿安点头:“我再也不任性了。”

    “不是任性的问题,我希望你能够真心话,以前我总觉得了解你,知道你的是反话,但有时候听得多了,也会忍不住怀疑,你是不是的不是反话,而是真心话,比如在你脱口而出不爱我的时候。”

    祝清梦突然觉得,别扭的或许不止江愿安,还有她自己。

    这样的话她也从来没有质问过江愿安。

    依着自己的性子,自信地对待发生的问题。

    在交流上她也有问题。

    江愿安点头:“我知道了,我没有不爱你,我从来没真想过和你分开,我再也不瞎闹了,有话话,好好爱你。”

    江愿安得认真,像是在发誓似的。

    “我的问题呢?”祝清梦问。

    江愿安咬唇,将家里的事情讲了一遍,又道:“还有,你总是不解释,我知道你就是觉得我肯定是信任你的,但是,我会吃醋啊,也会想明明你解释几句话的事情偏不,还总把我当孩似的,很多事情都喜欢瞒着我。”

    祝清梦认真听着,点头:“以后我会更加尊重你的决定,也会好好解释,全都告诉你。”

    祝清梦又道:“以后我们都好好话,每隔一段时间深入交流一次,不可以逃避问题。”

    “好,”江愿安点头,又道,“还有,你不能太让着我了,该骂我就得骂我。”

    “刚在一起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我怎么的?”

    “你以后要一直宠着我,不管发生什么都要让着我。”

    祝清梦重复着她当时的话。

    江愿安一阵捂脸:“不行不行,我太得寸进尺了,我们要平等交流。”

    祝清梦看她得认真,便没再出声,只看着她笑。

    “怎么了?”江愿安摸了摸脸颊,不解。

    “突然觉得安安成熟了些。”

    “再不成熟,女朋友都没了。”江愿安想到这儿还心有余悸,又问,“我们现在是和好了对吗?”

    祝清梦抱着她,埋头在她的脖颈间,嗯了声:“是啊,和好了。”

    “刚刚进门的时候我的假话,不是因为怕被追问,我只是觉得,好像只要不告诉别人,我们就没有分,你只是出差了,过段时间就会回来。”江愿安坦白道。

    “嘘,”祝清梦捧着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温柔亲吻着她的唇瓣,“出差的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想你。”

    待在不同的地方,各自思念。

    有人隐忍,有人落寞。

    “我爱你。”

    从十七岁时,到现在。

    一见钟情,刻骨铭心,从未想过放弃。

    好在,当问题出现时,她们还来得及改变。

    往后余生,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