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楚然是周日上午的飞机。

    直到周六晚上， 他还在和演员们磨动作, 最后累到精疲力尽。

    主演们都是新人, 年纪轻,也没什么名气, 真要起来，除了请来撑场面的老戏骨， 这帮年轻人里,还要数叶楚然最红。

    虽然,叶楚然红的方向不太对……

    大家都知道叶楚然周末要请假,《心动》最近大热, 热搜霸榜， 他们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于是善意的调侃道：“是不是回去陪对象？”

    叶楚然：“嗯。”

    他刻意将语气放的很淡, 掩饰了其中微微上扬的雀跃心情。

    “那我们可不能累坏叶老师了， 不然回去了没精力， 多不好。”

    叶楚然：“你们是不是太瞧我了， 这点工作强度, 累不坏我。”

    “我知道,只有秦川能累坏叶老师。”

    ？年纪轻轻都在瞎想什么呢！！

    得知叶楚然要回来了,曲熠熠忍不住和他实况转播秦川的现状。

    曲熠熠：“秦总这几天每天都开着那辆加长悍马，那叫一个拉风啊，天天占公司停车场两个车位，没人敢他。”

    叶楚然抚了抚额。

    丢人啊。

    他到底要和秦川多少遍，加长悍马是越野车！越野车！

    在市区开悍马去上班有什么意思,堵车堵成那样，叶楚然都替悍马委屈。

    “据秦总昨天没加班，今天也没有加班，都是准时下班的，不少人怀疑秦总要回去睡美容觉。”

    曲熠熠喋喋不休，叶楚然一时无话，最后他发现了华点。

    “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秦川公司的事，还这么详细？”

    曲熠熠：“……”

    叶楚然：“咦？”

    曲熠熠沉默了。

    ……

    上飞机前，叶楚然在机场等着无聊，给秦川发表情包解闷。

    通知栏发来一条推送，主角是好久不见的的乔言。

    乔言的丑闻爆出来了。

    看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叶楚然只是觉得有点眼熟，看着照片上熟悉的人，叶楚然才想起来，这是原的主角。

    剧情离他离的太远，叶楚然也不怎么关注，此刻看着报道上的人，只觉得恍如隔世。

    乔言的丑闻影响恶劣，被官媒特意拎出来批评，虽然没有明摆着出封杀这两个字，但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林昊倒台后，一开始想转移资产跑到国外，可是没跑成，之后又想给上面递好处点，恰好碰上中/央严，把林昊和他的高官靠山一起，当典型查了。

    乔言没了金主，事业一落千丈，再加上他之前一直在和林昊闹别扭，也没从林昊手上拿到多少资源。

    从前乔言知道，只要他服软，林昊肯定会对他低头的，尽管林昊的情人很多，但他一直都是最特殊的那个，其他人都是林昊为了气他故意找的。

    抱着这种想法，即使资源被抢，乔言也不是很在意，表现的很佛，不争不抢，低调了一段时间。

    可乔言没想到，一时的低调过后，林昊居然这么快就完了。

    这不科学啊？！

    在乔言设想的剧本里，林昊迟早会回来捧他，然后他可以光鲜复出，风风光光的挑一个好剧本，再营销一个淡泊名利的君子人设提高逼格。

    可林昊回不来了，他还这样继续低调下去，就只能等着隐退了。

    他现在不像从前，是流量生，鸡血粉多，现在他的粉大部分都爬墙了，再想复出，虽不难，但很难有大的水花。

    到时候旁人他，不会夸他淡泊名利，只会嘲讽他脑子有坑，最红的时候资源全丢闹隐退，糊了想着复出，谁还会买单啊。

    除非再遇见一个有地位的人。

    乔言看中了林昊昔日的一个富商朋友，他当初在林昊的朋友圈里形象很好，出淤泥而不染，清冷疏离，是林昊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林昊和乔言闹掰后，每每提起乔言，都是悔恨中带着倾慕，这让乔言对那帮人吸引力不，他没费什么力气，就勾搭上了富商。

    也许是乔言命不该绝，也许是他过去的人设造的太好，富商朋友对他有几分真心在，愿意花大资本捧乔言，加上富商早年离异，至今未婚，乔言努一把力，上位也不是不可能。

    原本事情就该像这样发展了。

    富商长的不行，一米七的个子，不高，微胖，乔言有时候会在心里抱怨，但将一切隐瞒的很好。

    富商是个实在的人，虽不会调//情，有事钱没事//炮，好糊弄，乔言的日子过的还算顺心。

    随着《每一秒心动》的播出，乔言看到了，原本在他眼里的秋后蚂蚱叶楚然，一直试图碰瓷他的十八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秦川的恋人。

    更让乔言难以接受的是，叶楚然居然和秦川结婚了。

    他曾经意外认识了秦川，和对方了几句话，两人的关系仅此为止。

    在乔言的了解中，秦川是一个性格冷淡的人，最关键的是风评极好，是个典型的工作狂。

    他试着去搭了几句话，都碰了壁，就把这件事放下了，只是觉得秦川这样的人才是理想型，不像林昊到处沾花惹草。

    这些事不知道为什么被林昊知道了，疯了一般的报复秦川，乔言迷茫了片刻，全然不知道事情是如何发展的。

    随后，乔言发现，他开始做一段离奇的梦。

    梦境的开头，是一样的。

    他和林昊的挣扎，片场的不顺心，被同期出道的新人叶楚然各种攀比碰瓷，差点被灌醉，在酒店长廊被陌生人一杯冷水泼清醒，得以获救。

    可是，很快异常出现了。

    叶楚然还是那样尖刻，但梦里，他没有拍《野外生存实录》，而是一路糊到底，最后和秦川离了婚，被白脸卖了。

    也根本就没有《每一秒心动》的出现，梦里的秦川，一直在负隅顽抗，却总是抗不过天命。

    被梦境折磨了半个月，乔言夜不能寐，精神萎靡。

    叶楚然和秦川两人过的越来越好，这对乔言来，是双重的击。

    又是半夜惊醒。

    乔言拭去脸上的冷汗，他察觉到，梦里的细节越来越清晰。

    明明这个梦境，才应该是真实。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越来越深刻，以至于可以推翻他现有的认知。

    乔言逐渐发现，他好像知道了这一切不幸的来源。

    他和林昊最后过的那样幸福，他明明可以拿到影帝，和林昊举办世纪婚礼。

    林昊现在身陷囹圄，境况凄惨。

    他要救林昊。

    躺在乔言身旁的富商睡的很香，还是那一张老实本分的微胖脸，在此刻的乔言看来，却格外令人厌恶。

    乔言仿佛疯了一般，他没有经商头脑，也没有读过多少书，只知道要救林昊，他翻烂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却完全没有头绪。

    林昊的案子，摆明了触怒了当权者，被上面拿来抓典型了，正派的律师不会接。

    黑律师虽然法律意识淡薄，但都怕惹火烧身，不接这个案子。

    有想赚钱的，斟酌着：“尽力而为，让他少坐几年牢。”

    乔言愤怒的离开了。

    林昊不能坐牢，不能有这么大的一个污点。

    黑律师没什么职业道德，转头就把乔言的要求当笑话传了出去。

    乔言为林昊做的这些事，断断续续的传进富商耳里。

    富商极为不悦，他对待乔言有几分真心，当然看不得乔言为前情人奔走，让乔言少给他在外面丢脸。

    然后乔言就很有骨气的和富商闹掰了，顺便卷走了他的钱。

    据传，乔言还在想办法见林昊一面。

    白月光果然是白月光，和圈子里的饮食男女都不一样，可以是真正的情深义重，不离不弃了。

    可惜乔言的情深义重，是对林昊这个前情人，而不是对现情人富商。

    富商摸了摸头上的绿帽子，被酒肉朋友嘲笑了一圈又一圈，彻底的清醒了。

    他能和当初的林昊玩在一起，狐朋狗友没事聚，当然不是什么真正的老实人。

    房间里装了监控，富商把监控调出来，处理了一下，放了大量乔言的视频。

    除了监控，还有平时拍的照片，乔言现在复出正火，签了个电影约，他做的这些下三滥的事，足够把乔言入一个新的深渊。

    富商不在乎钱，他自认对乔言付出了三分真心，没有收到回报，还被愚弄了，这让他愤怒至极。

    恶人自有恶人磨。

    视频流出，乔言的电影约自然是没了，他形象大毁，还得给合作方赔钱。

    他这次彻底完了。

    高清照片锤的太死，富商和他同居生活了那么久，把他了解的一清二楚，他连辟谣发澄清声明的机会都没有。

    富商不捧他之后，他身后没了资本撑腰，经纪公司也果断的放弃了他。

    这是对乔言的第三重击。

    更让乔言无法接受的是，他费劲千辛万苦，失去了一切，好不容易找关系见到了狱中的林昊。

    狱中的林昊身形邋遢，毫无斗志，这首先就让乔言的心凉了半截。

    林昊见到乔言后，语气嘶哑，直接让乔言滚。

    林昊在狱中日日反省，如果不是因为乔言，他和秦川井水不犯河水，他不去招惹秦川，根本就落不到现在这一步。

    知道乔言做的那些情深义重的事情，和所谓的真实后，林昊更觉得可笑，看乔言像是在看疯子一样。

    这次来之不易的探监，结束的荒谬又可笑。

    这是对乔言的第四重击。

    叶楚然从剧组请假飞回A市，他刚下飞机，就看到了秦川的身影。

    秦川跑过来，拍了下叶楚然的手，接过他的行李箱，揽着他的肩膀走。

    叶楚然依稀记得，他们开始异地恋之前，是陷入了幼稚鬼一般的冷战。

    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拥在了一起。

    接着是粉丝接机的呼喊声。

    叶楚然惊了，他什么时候还有粉丝接机了？

    这都是人气流量才有的待遇啊。

    然后叶楚然就看到，粉丝们扛着相机，举着灯牌，灯牌上写着一位流量爱豆的名字。

    叶楚然碰了下秦川的肩：“我果然不会有粉丝接机。”

    叶楚然现在越来越有成为幕后的趋势了，喜欢搞这种接机应援大排场的，都是事业粉，像他这样的娱乐圈编外人士，可以一个事业粉也没有。

    秦川很上道的接话：“我，我给你接机。”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对你忠诚如故，永不爬墙。”

    叶楚然：“……”

    秦哥哥入驻微博后，很快被微博上的追星女孩同化，连爬墙都会了。

    叶楚然有了唯一一个战斗粉。

    机场人多，有个没挤到前面的姑娘，掂了掂脚也看不到偶像，最后兴致缺缺的放弃了，抱着相机累的不行，蹲在地上忍不住声啜泣。

    姑娘一边抹眼泪一边往人潮中心观望，还是许愿能见到偶像的正脸，然后她就看见，叶楚然和秦川挤了出来。

    很显眼。

    姑娘第一眼看见的是两双长腿，前线追星追多了，她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鉴美十级，一看这两双腿，就知道身材肯定绝了。

    再往上看，靠在一起的肩，宽阔比例好，直角肩，仪态好。

    两人带着一黑一白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左边的人将手腕搭在右边的人肩膀上，单手推着行李箱。

    男友力爆炸。

    姑娘眼睛一亮，双手反应的比大脑快，按下了快门键，排出一张绝美合照。

    身后的人海被模糊，机场的冷光搭在一黑一白的帽子上，右边的人皮肤雪白，下巴微微凹了一道，是明显的美人沟。

    她拍完了，有点负罪感，偷拍路人是可耻的，可是这对实在养眼，她舍不得删。

    姑娘鼓起勇气，想着能不能去给路人道了歉，把照片给人家也行。

    拍的太好了她真的舍不得删啊啊啊！

    结果她一看，有点眼熟啊……

    这不就是最近那档恋爱综艺里特别火的狗男男吗！全程洒粮，从开口亲到结尾，最后一鼓作气求了婚，下了节目就办婚礼！

    姑娘抱着相机语塞了，千回百转，最后声问：“我能把这张图发到微博上吗？”

    叶楚然愣了半响，不甚在意的点头。

    有点紧张。

    姑娘喜上眉梢：“拍的真的很配，我看综艺特别喜欢你们！”

    叶楚然略微抬起帽子：“谢谢你的喜欢，照片拍的很好。”

    叶楚然碰了碰秦川的手指腹，秦川眼神动了动，笑了一下，也跟着：“谢谢。”

    秦川显然不太会应对这种场面，看起来有些许局促，也因此显得格外真诚。

    两人并排站着，有种夫唱夫随的奇艺萌感。

    姑娘尖叫的离开了。

    她发了个帖子，怒吼：“啊啊啊都给我进来嗑糖，夫唱夫随，我到底该站谁攻？？？”

    回家的的路上，秦川依然是开着那辆悍马，龟速行驶在车道上。

    秦川看出了叶楚然的想法，侧过脸冲他笑笑：“安全为上，开慢点好。”

    叶楚然：“可这是越野型的啊，一路上遇见堵车停停走走，真的很笨重，还不如商务车轻巧。”

    秦川：“商务车没这车安全性能好。”

    叶楚然：“……”

    不是一个量级的，根本没有可比性。

    突然间，一辆失控的红色轿车冲了过来，毫无顾忌一般，沿路撞坏了两道栏杆，直冲冲的对着悍马的车头冲。

    市中心的交警开始摇铃，可是这太意外了，没有人能反应过来。

    叶楚然眼睛瞪大了，下意识的尖叫：“停下！！”

    红色轿车的车主要么是喝多了，要么是不想活了，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敢提速。

    近了之后，叶楚然看清楚了车主的脸

    是刚才看到的八卦上的人，乔言。

    乔言想寻死，还要拉叶楚然和秦川垫背。

    “砰！”

    一声巨响。

    乔言眼神狰狞，踩爆油门，红色轿车以最可怕的力量撞了上来。

    叶楚然再一次深刻的感受到，秦川的话，是有道理的。

    越野车的减震性能好，安全气囊牢牢地护住他们。

    悍马被红色轿车撞了之后，相比于轿车的惨状，要幸运许多。轿车有油火炸开，窗镜支离破碎，叶楚然可以确认，乔言已经死亡。

    几乎是同时，叶楚然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停滞了。

    冲过来的交警定格，鸣笛声、警报声全然消失，连树叶都停止了晃动。

    叶楚然看见秦川脸上，有着流动的血液。

    他眨了下眼，有液体从眼眶盈出。

    只有他和秦川是真实存在的。

    秦川低下头，想凑过来，亲一下叶楚然的眼睑，拭去上面的血迹。

    叶楚然的意识逐渐模糊，声音断断续续的。

    “我们两脸上好像都流血了，有点丑。”

    “不丑，等会儿就帮你擦干净。”

    “我是海城人，北城区十三号胡同最里面的一间，你去听一下姓叶的就知道了。”叶楚然着，眼眸弯了起来，“秦川，你知道我在什么吧？”

    秦川：“我知道。”

    “要去找我的啊。”

    “嗯。”

    “我的家人不太友善，你不要半路被吓跑了。”

    “不会的。”

    “谁怂谁是狗。”

    “嗷。”

    “你有病吧，嗷什么？”

    “那、咩？”

    “……”

    叶楚然服了。

    现在是生离死别的时刻这个人到底懂不懂啊？！

    秦川笑了一下，声音低沉：“你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