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的早湿冷之意还没散去, 艾尔裹着长长的外衣，亚麻色的微卷长发都沾染了几分湿润之意耷拉在额头。

    “艾尔先生。”进出的探员现在已经认识艾尔，自然的跟他招呼, 脸上也都带了轻松的笑意。

    失踪案告破，警务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之前忙着加班，好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的探员们也开始陆续休假。熟门熟路，有史蒂芬关照，艾尔很轻松就做完了笔录。

    “需要咖啡吗？”史蒂芬揉搓了下杂乱甚至挂了点头皮屑的头发, 疲惫又懒洋洋的伸了个腰。

    “我不习惯。”

    史蒂芬耸了下肩膀，“您真是一位‘高尚’的人”。

    “啊？”艾尔奇怪的看了史蒂芬一眼。

    史蒂芬绕了艾尔, 着哈欠开口，“知道吗，虽然第一次是在一个恶劣的环境中拯救的你, 但我还是觉察出来你身上自然的‘贵族的高尚’。”

    艾尔一怔, 随后白了史蒂芬一眼。

    史蒂芬的法算是体面了, 实际上是在他比较…怎么呢, 就是生活过的有些精致, 追求一定品味, 不像是他这种大老粗。

    “我之前有一个朋友, 我们生活了很久, 在生活上他总是过的十分优雅。”艾尔想起了诺顿，他的牙医前男友。

    确实, 他现在的很多习惯都是跟诺顿在一起时养成的。诺顿有着极其良好的教养，在包揽了艾尔的吃穿用度之后, 不知不觉的时候艾尔发现他已经被诺顿带着过着有些奢华却有十分有品格的生活。

    他们的分手, 毫无征兆, 但就是分手了。

    “艾尔, 艾尔！”史蒂芬端着咖啡叫了艾尔两声，这才让陷入回忆的艾尔回过神。

    艾尔的情绪低落了下。

    没了聊天的意向后，艾尔拍了拍史蒂芬肩膀，“我先回去了，你记得回家洗个头。这么长时间，你的狗估计也想你了。”

    史蒂芬那只大金毛，艾尔还记得它的样子，很漂亮。

    史蒂芬挥了挥手，示意艾尔赶紧走。

    出了警务厅门口，艾尔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短促的口哨声。扭头一看，莫里正懒洋洋的看着他，垂下的刘海遮住他大半眉眼，整个人带出几分颓丧的慵懒感。

    “甜心，要不要跟我去一趟医院。”

    艾尔注意到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所以抬了下头示意莫里继续。

    “罗瑟现在在医院，他的罪名已经无可逃脱，接下来大概会被处以死刑，区别在于会是绞刑还是火刑。但在此之前，探员们也会问他一些事，他拒绝开口，唯一的要求是希望能再见你一面。”

    “他父母呢？”

    莫里摇了摇头，“他也拒绝见他的父母。”

    艾尔沉默了会儿，“好吧，我去见见他。”

    罗瑟被判处死刑并不冤枉，虽然他有自己的可怜之处。但除开比彻.杰拉德之外，其余无辜的人并不是他杀人分尸的理由。

    可艾尔想到了罗瑟在地下室中的难得的睡眠，他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当疯狂跟杀戮褪去，罗瑟找回了过去的一点点自己。

    人之将死，艾尔不在意去见他最后一面，另外他也有一个的问题想要问一下对方。

    莫里叫了人力车，好笑的在原地手比了个圈，然后往艾尔跟前一伸，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医院。

    关押罗瑟的病房门口守着四个探员，屋子内的窗户也被钉死。医生跟护士只有登记过的人员才可进入，并需要被详细的检查。

    这种状态下，罗瑟还能逃跑除非他不是人。

    莫里挂着笑，剥了颗黑巧克力塞进嘴里，顺带悄咪咪递给了艾尔一颗，并用嘴型比划，——这是新口味。

    艾尔把巧克力随手放进衣服口袋，吸了口气就跟莫里进入了房间里面。

    病房很暗，只有零星的几分光线透过封死的窗户缝隙透进来。罗瑟面色惨白，身上带着被子近乎死去。

    “你…来了。”听到动静，罗瑟睁开眼睛，只是他的声音嘶哑干涩。

    “你想见我，有什么事吗？”

    罗瑟摇了摇头，“没什么，我终于可以放心的睡觉了，永久的。我的罪恶注定无法弥补，如果可以，请你告诉我的父母，让他们忘记我并且离开这个城市重新生活。”

    艾尔叹了口气，“要喝点水吗？”

    他看到罗瑟的嘴唇已经干燥的起皮裂开。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不渴。”

    艾尔沉默了会儿，他看罗瑟没有再开口的想法，似乎只是单纯的想见他一面，另外再帮他带个口信。

    “在那个地下室的教堂，最后…你是故意没逃的吗？”

    当天艾尔就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那会儿沃里克拼尽了全部的力气在反抗。但罗瑟看似逃跑，实际他的表现很平静，甚至有些…故意的缓慢。

    罗瑟笑了声，“大概……艾尔先生，你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人，我真的在您身边睡了很好的一觉。我想明白了一些事，似乎也想起了一些奇怪的记忆。”

    “道尔医生…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但我想艾尔先生好好活着，不希望你遭受什么不好的事。

    我不是很记得了，只是那之后会偶尔记得…你知道的，我很胆，时候遇到那样的事后，我只是在一味的逃避，我没有那样的勇气去报复比彻.杰拉德。

    可道尔医生治疗我之后，我好像变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现在回想起来，其实我不记得很多治疗的细节。道尔医生好像跟我讲过一些话，又好像没有。”

    艾尔眉目下意识凝重，湖蓝色的眼睛中浮现几分愤怒。

    “你在撒谎！”

    罗瑟咳嗽了几声，“不知道…我不确定…您可以当我在谎，毕竟我没有任何的证据。我这些，只是希望您保护好自己…抱歉，我很累了，我想睡一会儿，谢谢您今天来看我，我会怀着感恩的心情去见魔鬼的。”

    他确实没有再交谈的意愿，当然也是因为他的身体不允许了。

    之前他双腿中枪，之后医院也没有给他很好的治疗，只是简单的取出了子弹。毕竟他很快就要被送上绞刑架，治疗也没有任何意义。

    罗瑟不再坚持之后，他就陷入了半昏迷。

    离开昏暗的病房，艾尔一直有些放不下心神。

    道尔医生是一位值得艾尔尊敬的医生，尤其是这次他们共同的历险经历，也让艾尔将道尔当成了半个朋友。

    可罗瑟的事又实在太巧合，艾尔跟罗瑟的父母聊过，他确实是一个善良、胆的人。经过罗瑟的提醒，艾尔才想到一个恐怖的事。

    那就是罗瑟在没有被道尔治疗之前，他的所有行为表现是自闭内向，逃避外界的一切，而不是伺机报复。可在道尔介入治疗之后，他却走上了想办法虐杀比彻.杰拉德的道路。

    可是道尔为什么要这样做的…他的理由是什么？

    艾尔忽然停下脚步。

    莫里笑了笑，只是眼神渐渐严肃起来，“看来我们需要跟那位著名的道尔医生聊一聊了。”

    ……

    十字架心理诊所，爱玛正在摆放着一些自己制作的饼干。

    之前道尔医生被那位穷凶极恶的杀人分尸凶手给抓走了，爱玛担心了很久，幸好现在诊所重新开张。

    哒哒……

    有规律的脚步声忽然临近。

    “谁呀？”爱玛抬起头，她逆着光一下有些眯上了眼。很快，她就看清楚了眼前人的模样。

    这位先生的身躯有些高大，但他身上丝毫没有鲁莽的气质。相反，他看上去十分的优雅。他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立体的五官英俊又带着特殊的十分引人的魅力。

    “这位先生……”爱玛已经成家，但还是露出几分欣赏的神色。

    “我叫诺顿。”声音就像是一道低沉的引线，让人下意识会欣赏这位完美的绅士先生。

    爱玛对这个名字很陌生，不过人都是感官动物。对待出色的好看的，总是会生出下意识的好感跟耐心。

    “请问您有预约吗？”

    诺顿右手在文明拐上轻轻摩挲，“没有，不过我跟道尔.塞西尔先生认识，是他的朋友。能方便跟他讲一下，他的朋友牙医诺顿来了吗？”

    “当然可以。”爱玛高兴的让诺顿先坐，然后起身去找了道尔。

    半分钟左右，道尔急匆匆跑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爱玛。

    爱玛还是第一次看到一直从容不迫的道尔先生刚刚撞倒了椅子，有些情绪失控的跑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骨架高大的道尔并不输于诺顿的他，这会儿看起来有些恐惧，只是爱玛没注意。

    诺顿挂着十分完美的微笑，交叉的脚步声中，文明拐规律的在地面上一下一下响起。

    “需要在这里聊吗？”

    道尔这才反应过来，他让爱玛不要管他，他要跟老朋友好好聊聊，随后就带着诺顿去了办公室。

    当大门被关上，道尔身上的局促愈发明显。

    “我们约定的时间到了。”

    “是…是的…您的对，艾尔真的太特殊了。他身上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力，对我们这样的人，太让人沉迷了。”道尔卸下了往日的稳重，烟灰色的瞳孔中弥漫出几分疯狂。

    “我们约定的时间到了，你失败了。”挪动微笑着开口。

    道尔慢慢冷静了下来，眼中还有几分对诺顿的恐惧，但同为猎食者的他也有足够的疯狂跟对方对峙，“并没有，我的计划很成功。我们一起应对了一场恐怖事故，艾尔已经将我视为朋友，我很快就可以光明正大又不突兀的追求他。”

    “不，你失败了，罗瑟从你的催眠中醒了过来，警务厅的探员们很快就会知道真相。作为失败者，你注定无法保护好我的宝贝，所以你需要老老实实出局！”诺顿看着他，目光冷漠而残忍。

    他没有太多时间了，也就不会给予失败者第二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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