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一出营帐,盛庭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不知为何,她好像还能感受到温暖拥抱她时的炙热和力量,她的呼吸、她的馨香、她的肌肤和她的嘴唇,像是长在她的脑海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盛庭皖晃了晃脑子,试图将那恼人的念头抛诸脑后,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一拉开布帘,就看见沈之瑾肆无忌惮,大摇大摆的睡在她的床上,嘴角还留着不明液体,鼾声四起,睡得那叫一个香啊。
盛庭皖眯了眯眼睛,走过去,踹了踹床边,“起来。”
沈之瑾耸耸鼻子,丝毫没有任何要起床的意思,继续蒙头大睡。
“....”盛庭皖磨磨后槽牙,“沈之瑾,给朕滚起来!”
沈之瑾被吵的眉头紧蹙,嘟囔道:“谁啊?扰本公子睡觉是想死吧!?”
盛庭皖被气笑了,厉声道:“沈之瑾,你想让谁死?”
“本公子让你死!”沈之瑾被吵的心烦,猛地起身直接骂过去,“本公子看你是不想活...”
他看着眼前面色凝重的盛庭皖,瞪大眼睛,迅速从床上滚下来,跪在地上,态度诚恳道:“臣郎错了,臣郎睡糊涂了,臣郎在梦话呢,臣郎怎么敢让陛下去死呢?”
盛庭皖上前一步,坐在床边,“这一夜沈贵君看起来睡得不错啊?”
沈之瑾立马摇头:“没有,臣郎没有睡得不错,陛下一夜未归,臣郎很是担心。”
“呵呵,担心的都睡着了,还梦话要杀了朕,沈贵君的心还真是深不可测呢。”盛庭皖嘲讽道。
“臣郎错了,臣郎知错了,求陛下开恩。”沈之瑾委屈巴巴的噘嘴道。
盛庭皖白了他一眼,“你从就是插科诨,撒娇示弱的一把好手。”
沈之瑾知道盛庭皖没有真的生气,笑嘻嘻道:“陛下最是了解臣郎,自然知道臣郎是担心陛下您的。”
他看着盛庭皖,好奇道:“陛下,您昨夜未归,是在凌相爷的营帐睡得吗?”
盛庭皖眼底划过一丝慌乱,忙道:“怎么会?朕一夜都在和李将军商谈战事,怎么会在凌温暖营帐睡觉?!”
沈之瑾看她突然慌张,狐疑道:“真的吗?”
“你敢质疑朕?”盛庭皖目光危险道。
沈之瑾立刻摆手道:“不敢,不敢,陛下金口玉言,绝无谎话。”
盛庭皖哼了一声:“算你识相,你要是...”
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陛下,草民凌温暖请求觐见。”
盛庭皖眉头一蹙,看了一眼沈之瑾,抬手把他拉到怀里,给了沈之瑾一个眼神,“进来。”
沈之瑾立刻身子一软,趴在盛庭皖怀里,故意不去看凌温暖。
温暖走进营帐内,见到床边两个拥抱的人,垂眸道:“草民凌温暖参见陛下。”
虽然盛庭皖不让她自称草民,但这里毕竟还有沈之瑾在,尊卑不能忘。
盛庭皖听见她还自称草民,眉头微蹙,搂着沈之瑾的腰,“有事?”
温暖从怀中拿出,“陛下的锦袜落在草民的营帐里了。”
“...!!”沈之瑾刚要回头去看看,就被盛庭皖一把掐住后脖颈,不能转动脖子。
“..敢转头,朕就掐断你的脖子。”盛庭皖低声威胁道。
沈之瑾立刻乖巧地躺在盛庭皖的怀里,不敢乱动。
盛庭皖看着温暖手上的锦袜,确实是她的贴身衣物,刚才走得太急,她也没注意到自己竟然是光脚穿鞋。
“一双锦袜而已,扔了就好,还用你特意送来?”盛庭皖怀疑温暖是故意的。
温暖颔首道:“毕竟是陛下的贴身衣物,草民不敢随意处置,自然是要还给主人的。”
“朕不要了,你自己随便处理吧。”
温暖将锦袜又塞回怀里,“好的,那草民就先行告退了,陛下...”她看了眼盛庭皖怀里的沈之瑾,意有所指道,“您请继续。”
盛庭皖:“....”
她看着温暖的背影,很是潇洒,好像并不在意她与沈之瑾如此亲密。
也对,沈之瑾是她亲自送给她的,凌温暖又怎么会在意她和沈之瑾如何相处。
“滚下去。”盛庭皖语气不爽道。
沈之瑾自觉地站在一旁,看着盛庭皖一脸黑沉,暗道:还真是帝王最无情,把他利用完就扔到一边。
不过——
沈之瑾视线落在盛庭皖的脚上。
“你在看什么?”盛庭皖眸子一压。
沈之瑾立即收回视线,淡然道:“臣郎什么也没有看呢,陛下要用早饭吗?臣郎给您去准备吧。”
盛庭皖:“...滚蛋。”
“好嘞。”沈之瑾立马跑出营帐,跟屁股后面有恶狗追似的。
盛庭皖看着他离开,将脚上的鞋子脱下,看着赤足,脑子里却想到别处。
温暖是不是亲自帮她脱的袜子?
那她的手是不是碰了她的脚啊?
那她...
盛庭皖羞愤地闭了闭眼,立马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甩出去,猛地仰头,倒在床褥中,低低地吼叫了一声,她此刻的内心已是纠结懊恼无比。
-
整个军营里只有两个男人,一个是方军医,一个就是女皇陛下带来的沈贵君。
所以当沈之瑾出现在火帐中,众人立刻下跪叩拜。
沈之瑾抬了抬手:“起来吧,本宫来取陛下的早饭。”
一名火头军道:“禀沈贵君,女皇陛下和您的早饭都已经被吕女官取走了。”
吕言!?
沈之瑾颔首:“好吧,那你们继续忙,本宫先走了。”
“恭送沈贵君。”众人尊道。
走出火帐,刚好路过医帐,沈之瑾抬眼看过去,见到方明和的身影,眼睛一转,走了过去。
帐中其他人见到一个美貌多姿的男子走了进来,立刻跪地拜道:“叩见沈贵君。”
方明和转过身,见到沈之瑾,立刻跪地道:“臣方明和,叩见沈贵君。”
“起来吧,本宫只是过来看看方军医,你们该干嘛干嘛?”沈之瑾走到方明和面前,微笑道,“听闻方军医出身于神医世家,祖母乃是方秋平对吧?”
方明和颔首道:“回禀沈贵君,是的。”
“神医方秋平,医术精湛,妙手回春,传闻死人她都能救活,不知方军医的医术是不是和你祖母一样厉害呢?”
方明和摇头道:“祖母枯骨生肉,着手成春,天下无双、明和自然是无法比拟的。”
“方军医自谦了,本宫觉得你定会成为你祖母那样厉害的人物,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罢了,不过你现在还很年轻,不急于一时。”
方明和不解沈之瑾话中的含义和突然的示好,只能默然,道:“多谢沈贵君夸奖,臣定会多加努力,不负沈贵君期望。”
沈之瑾拍了拍方明和的肩膀,凑近了几步,声道:“本宫可是很欣赏方军医的,就是不知道方军医如何看待本宫的呢?”
方明和眉头微蹙,“沈贵君自然是样样都好。”
“那方军医喜欢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吗?”
“...自然是欢喜的。”方明和欲言又止道。
沈之瑾笑道:“那既然方军医喜欢和本宫做朋友,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朋友了。”
方明和:“.....”
沈之瑾仿佛看不见方明和脸上的纠结和迷惘,他又凑近了几步,用其他人都听不见的声音问道:“方军医,本宫有一点疑惑,想请方军医解答一下。”
方明和:“...沈贵君但无妨。”
“昨夜,你和凌相爷在营帐里干嘛了?”沈之瑾好奇道。
“...”方明和顿时了然,无奈道,“昨夜臣和凌相爷下棋,并未做其他逾越之事。”
沈之瑾眉头一皱:“只是下棋?”
“对,只是下棋。”
“那你昨晚叫什么?”沈之瑾记得昨晚凌相爷的营帐里传来了一声尖叫。
方明和尴尬道:“昨晚下的太尽兴,一激动,不心碰掉了茶壶,碎了一地,被吓到了。”
“只是...这样?”
方明和认真道:“只是这样。”
沈之瑾顿时兴致缺缺,叹了口气:“本宫还以为凌相爷看上你了呢?”
“...”方明和面色怪异,“臣,蒲柳之姿,怎能得到凌相爷的青睐呢?”
沈之瑾上下量了一下方明和,“你虽然没有我漂亮,但长得也是清秀可人,不必如此自卑。”
方明和:“....”
心好累。
谁能救救他?
这时,一个士兵跑进医帐,喊道:“方军医,李将军喊你去给她换药呢。”
方明和感激的看了一眼士兵,立刻点头道:“好,我立马去。”他看向沈之瑾,表示抱歉道,“沈贵君,李将军找臣换药,臣就先...”
沈之瑾摆摆手:“你去吧,下回我们再聊。”
“好的,臣先告退了。”方明和迅速转身离开。
他并不是很想聊。
沈之瑾百无聊赖的走出医帐,慢悠悠的往回走,走到凌温暖的营帐时,冷不丁的往营帐里一看,不心地和凌温暖对上视线。
他刚要当做没看见转身离开,就看见凌温暖起身向他走来。
沈之瑾待在原地不敢动,直到凌温暖走到他面前的瞬间,他才微微欠身,行礼道:“之瑾见过凌相爷。”
“不用,”温暖拦住沈之瑾的行礼,“如今你已是沈贵君,而我只是一介草民,理应我来行礼给你。”
她撩起衣摆,刚要叩拜,沈之瑾吓得瞳孔扩大,猛地抓住温暖的手臂,摇头道:“不用,不用,相爷不用给我行礼。”
凌温暖的礼他可受不住。
两人干瞪眼的站着,沈之瑾看了眼盛庭皖的营帐,肚子在这时突然响了起来。
他尴尬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相爷早上吃了吗?”
温暖摇头道:“还未。”
沈之瑾客气一番,道:“要不...一起?”
温暖微笑道:“沈贵君盛情难却,那就一起吧。”
沈之瑾见温暖极其自来熟的走向盛庭皖的营帐,笑容僵在嘴角,心道:他完蛋了。
吕言刚把从火帐中拿来的饭菜端上桌,轻声道:“陛下,可以用饭了。”
盛庭皖起身走到桌边坐下,疑惑道:“沈之瑾不是去拿饭的吗?怎么是你拿回来的?他人呢?”
不会又跑到哪里耍去了吧!?
一个男子在满是女子的军营里胡乱来,真是越发没有体统了。
要不是因为凌温暖,她就不该带他出来。
真是一时都不得消停。
“奴并未见到沈贵君,想来是和沈贵君错开了,”吕言听到营帐外有脚步声,立刻上前去拉开布帘,“想来是沈贵君回...”
吕言震惊的看着走入营帐的女人,立刻跪地叩拜道:“奴,拜见,凌相爷。”
“都了我已是一介草民,不用拜我。”温暖拉起吕言,“客气了。”
吕言颔首,看着后面一脸懊悔的沈贵君,默默不出声了。
盛庭皖惊讶的看着温暖走了进来,惊呼道:“你怎么来了?”
温暖微笑道:“沈贵君邀请草民共进早饭,盛情难却,所以草民就来了。”
盛庭皖看向沈之瑾,目露杀气,“是吗?朕的好贵君。”
沈之瑾生不如死,嘴唇颤抖蠕动,“...臣..臣郎只是见...相爷无饭可吃,便...便邀请了一起用饭。”
无饭可吃?
盛庭皖眉头一蹙,看向温暖,“火帐没有给你送饭吗?”
温暖有些委屈道:“一介草民,自然无人管。”
“....”盛庭皖眉头越发紧皱,她狠狠地剐了一眼沈之瑾,“那你就坐下一起吃吧。”
温暖扬笑道:“多谢陛下。”
盛庭皖看着站在一旁的沈之瑾,眸子一眯,“沈贵君站在一旁不来吃饭是在想什么呢?”
她是真想把沈之瑾的脑瓜子给扯下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沈之瑾身子一抖,立刻走过去,刚要坐下。
“沈贵君坐错了吧?”盛庭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温暖,目露威胁,面容带笑,“怎么?今日有外人在就不坐在朕怀里了吗?”
沈之瑾绷紧屁股,颤悠悠的走到盛庭皖身边,轻飘飘地坐在盛庭皖腿上,害羞道:“真...真是的,臣郎实在是...太羞涩了,毕竟相爷在这里,臣郎也不敢太放肆。”
“怎么会是放肆?”盛庭皖掐着沈之瑾腰间的软肉,淡淡一笑,“至亲之人之间的相亲相爱本就如此的,沈贵君怎么会觉得放肆呢?你呢,凌温暖?”
温暖莞尔一笑,语气淡淡道:“陛下与沈贵君天作之合,情比金坚,实在是令草民羡慕不已。”
“....”盛庭皖感觉心里堵得慌。
羡慕?
有什么可羡慕的?
她和沈之瑾貌合神离的有什么可羡慕的!?
还天作之合?
还情比金坚?
她和沈之瑾就是仇人相见,互看对方不顺眼。
沈之瑾艰难的躲开盛庭皖的手,真是越掐越用力,心酸想到:你自己生气也不能老冲他发泄啊?!
一顿饭,三人吃的表面平静,内里波澜。
温暖吃完,放下筷子。
盛庭皖看她没吃多少,“怎么?这些饭菜不和你的胃口?”
“入口还行,”毕竟是西州,苦寒之地,能吃上一口热乎饭都是难得。
她看了眼盛庭皖,轻叹道:“草民只是想吃家乡菜了。”
家乡菜?
那不就是京城菜吗?
“你想吃什么?”
温暖看着盛庭皖,“草民想吃糖醋排骨了。”
“....”盛庭皖眼神一闪,“这里是西州,何来糖醋排骨,你还不如做梦。”
温暖垂首,“好吧。”
盛庭皖看她这幅失落的模样,心里揪地慌,偏头过去,眼不见为净。
温暖用完饭就离开了。
盛庭皖放开沈之瑾,沈之瑾揉着腰,疼地龇牙咧嘴也不敢叫,只能跑去医帐找方明和帮他看看腰间还好吗?
营帐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吕言?”
“奴在。”吕言道。
“去火帐那边看看有没有好点的排骨?”
吕言顿了顿:“陛下,您这是...?”
盛庭皖叹了口气,将袖子挽了挽,“她想吃了。”
“是。”吕言转身出了营帐。
-
入夜,温暖刚要去火帐找点吃的,就看见火头军端着一盘菜和一碗饭走了过来。
“相爷,您请用。”火头军放下饭菜就离开了。
温暖看着熟悉地糖醋里脊,味道还是一如往初,甜度要比酸度强烈。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吃甜食,而她也被“她”带的也爱吃了些。
温暖轻笑了下,“...心真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