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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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征头一次因为心情的原因请了一天假, 他怕自己满脑袋尹楼,骑车出事儿。

    他给周子影了个电话, 主动约她喝酒,周子影让他立刻马上滚过来。

    周子影拎过来一箱啤酒,几瓶白酒,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越征,问:“你昨晚上蛋糕买西边儿去了?”

    越征开了瓶啤的,没话, 只是仰头喝了大半瓶。

    啤酒放在阳台上,凉的他胃疼,他缓了缓,笑了一声, 眼底却满是狼藉:“你让我先喝点儿, 不然我不出来。”

    周子影没话, 陪着他开了瓶啤的,两个人相对坐着, 沉默却不尴尬。

    越征又开了瓶白的, 倒了一杯, 一直喝了半杯才开始, 从越晴生日那天, 到烧烤摊,到“吃一口吧!”, 到除夕夜……到昨天晚上。

    “……其实我也没想到,他能彻底在我面前撕了人皮出那么多混账话,昨晚上……”他喝了口酒,有点自嘲,“真他娘的惊喜。”

    “操, 他不是欺人太甚吗!”周子影越听越不能听,终于听他完了,也忍不了了,拍桌子站起来就要找尹楼算账。

    ?越征指了指椅子,:“你坐下,大姑娘家家的老发什么火儿。”

    周子影气得直哆嗦,脸都红了:“都蹬鼻子上脸了,我能不生气吗!”

    越征摇头,依旧指着椅子,重复:“先坐下,听我。”

    周子影瞪着他,半晌,坐了回去,牙咬的死紧。

    她看着越征,眼前的男人依旧是那张帅的十里八村都有名的脸,笑起来依旧阳光潇洒,但她看不见越征身上的那股狠劲儿了,之前能和放高利贷的玩命儿的爷们,现在憔悴得只能找她借酒消愁。

    她没忍住,:“征子,你以前不这样。”

    越征愣了下,随即抿了抿嘴唇,笑了,看着酒杯:“影子,我也想像以前那么活着,哥几个凑在一起天不怕地不怕的,多快活。但我现在有了牵挂,我得顾虑了,我都三十一了,晴才十三,我至少得好好活着,活到她能照顾自己。”

    周子影皱眉,刚要劝,越征忽然笑了,哈哈笑,笑到拿不稳酒杯,酒撒了一桌子,眼底是这么多年的沧桑和不甘,最后全部融化,变成习以为常的无所谓,他喝了口酒,却险些呛到,顺了顺气,语气洒脱地:“但我现在不那么想了,我现在就想好好活着,活到百八十岁的,让那个畜生看着老子得不着,我他妈气也气死他个王八蛋!”

    周子影攥拳头:“你看看你现在的德行!”

    越征瞅她,笑得不讲理,借着酒劲儿:“我现在什么德行?我还就这个德行了,我他妈就这样儿!我也操蛋!我自己知道,就算尹子天天上我这抽风我他妈看他哭我也心疼,我还喜欢他,我就是喜欢,喜欢怎么了,谁规定稀罕谁就得跟谁在一块儿?谁规定喜欢他就不能膈应他了!操了!我日子都这么操蛋了我还要顾虑这个考虑那个,我他妈累死我得了!”

    周子影瞪他:“他要是个人你喜欢他我不管,那个见人就咬的狗崽子你还喜欢他什么!喜欢他威胁你还是喜欢他想绑架你啊!”

    越征靠在椅背上,摩挲酒杯,沉默了会儿,:“爱情这东西,谁能明白,反正我的爱情就这样儿的。”

    他无赖地补充:“我以前也没爱过,我也不懂,学校也没教我。”

    周子影瞅他:“高二之前确实不教。”

    越征也瞅她:“你大学能教吗?”

    周子影:“不知道,我就读到高三,比你多一年。”

    俩人互相看着对方,空气里的某个信号被点燃,忽然同时破功,一起笑了出来,笑到捶桌子,笑到飙眼泪。两个三十一的成年人笑成个高中屁孩儿。

    越征笑到最后脸都疼了,半天才缓过来点儿,:“咱也不错了,九年义务教育都完成了,不过你我要是真读个大学,现在是不是也能当个体育老师什么的,我当时体育课跑的跳的都那么好,班主任都‘越征,你以后别上我课了,你跟体育老师混吧,我教不了你了!’”

    周子影哼了声,眼底带笑,“那是夸你呢吗,你一上课就捣乱,纸飞机飞他地中海秃头上了,不抽你都是看你人高马大的不过你。”

    越征又笑了半天,眼底忽然空了,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影子,你我怎么就走到这步了呢,当初他们俩要是没走……”

    周子影骂醒他:“那两个老不死的吸血鬼会把你活活拖死。”

    越征眼睛有点红,他吸了吸鼻子,没话。

    其实他不是看起来这么无坚不摧,他也会想,会后悔,会可惜,会不甘心……但是没用,生活不给他喘气儿的机会,他只能向前走,不能停,连后悔和犹豫的时间都没有。

    他第一次出这种话,他:“影子,你要是有个人能帮帮我多好,不用帮我解决问题,他就站在我身边儿就行,让我喘口气儿,我也没指着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凭什么我就得摊上这种爹妈,我就得遇上那么操蛋的爱情,我上辈子是不是干了什么缺大德的事儿,这辈子才这么命运坎坷的。”

    周子影摇头,:“不知道,可能你以后有福吧,老人不都这么,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越征乐了,边乐边喝酒,“等我老了我他妈也胡八道,年轻都瞎瘠薄信。”

    周子影抬拳头:“抽你啊。”

    越征摇头,:“你可得好好儿的啊,我现在没指望了,你得出息啊,以后你和晴给我养老吧。”

    周子影冷笑:“我巴不得你早点饿死,我看你心里还有那个狗崽子的样儿就来气。”

    越征看着她又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换了个话题:“别我了,你不也还喜欢蒋听皓,晴你做梦都在骂他,爱之深责之切啊。我用我没什么屁用的直觉给你分析一下,蒋听皓应该没尹子疯,尹子……那个傻逼,绝了……”

    ?周子影不话了,越征看她,自个儿这还一堆烂摊子呢,还主动开导她:“影儿啊,哥看你也不是介意从前的人,怎么这回还死心眼儿了,这不像你啊,当初上学的时候你多干脆,搞早恋被主任逮住,那子给你供出来了,你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儿抽他大嘴巴子的魄力哪儿去了。”

    周子影喝了口酒,瞪他:“你懂个屁!”

    “……我这次是真的想稳定了,不想闹着玩儿了。这种感觉你懂,咱俩三十一了,还没个定性呢,人家三十多还不谈恋爱,要么是单身惯了,要么是不缺对象,咱俩呢,咱俩什么都缺,最缺的就是稳定,找的就是踏实。”

    周子影沉默了会儿,低声:“他让我没安全感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越征明白,这不是矫情,是真的怕了,他们这个年纪早就没了年轻时候的冲劲儿,什么都不怕的气势,他们冲动一次就耗尽了所有勇气,被骗一次就再也不敢相信。

    不是不爱了,是不敢在一起了。

    越征抿了口酒,问:“那你算怎么办?”

    周子影:“还能怎么办,冷静一段时间吧,他如果连这段时间都等不了,那就算了。其实我他妈也不想冷静,因为我找不着他,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是不是花天酒地去了然后转身跟我我好寂寞啊我一直在等你我什么都没干……操,想想就来气!”

    越征可太懂了,现在他觉得尹楼那张嘴里出什么他都不奇怪,因为他一个字儿都不敢信。

    周子影问他:“你呢,那个狗崽子不可能放过你,连强|奸这种事都干的出来,我他妈真担心他会对晴下手。”

    越征却摇摇头,纠正她:“强|奸未遂,严谨点儿,你越哥也不是吃素的,真干出这事儿昨天我俩都得横着从车上下来,谁也别想好。”

    “还有,他不可能伤害晴。”

    周子影嗤了声:“你怎么知道?”

    越征摆手,没解释,只是:“不可能。”

    周子影:“你又知道了。”

    越征想了想,为什么呢,他也不上来,他看尹楼从一开始就看错了,但总有东西是看不错的,比如他比相信自己不会中五百万还相信尹楼不会伤害他和晴。

    昨晚尹楼问他是不是不怕他,他当时想是,尹楼就是在他眼前真弄死个人他也不会怕他,他只会生气,想抽死这个王八蛋。

    越征看着她的眼神里有笑意,“我和你不明白,但是我就是知道。”

    周子影恨铁不成钢:“既然你这么信他,让他折腾成这个德行也稀罕他,那你滚回去跟他过日子去吧,我没法你了。”

    越征又是摇头,房顶都晃了,他这才发现自己一不心喝多了,只能趴在桌子上稳了稳,才:“……不可能,这个也不可能。我和他不一样的一点是,我知道回不去了,我们俩回不去了,日子再怎么过都是往前的,我前边儿没他。”

    周子影问为什么。

    越征闭了闭眼,自嘲地:“为什么,太简单了,俩人为什么一起过日子,我喜欢你,你喜欢我,我跟你待一块儿舒服,你跟我在一起得劲儿,不就图这个吗。我稀罕你我就乐意把我什么都给你,什么都告诉你,你我怎么能一边把心掏给他一边怀疑他是不是闹着玩儿呢,一边天天和他睡觉一边担心他明天玩够了就给我踹了,这日子还能过吗。”

    “影子,我可什么都没有啊,我没了就没了,我不能往后啊,我拿什么跟他赌他能喜欢我一辈子,我甚至不敢赌他能喜欢我一年。我赌过一次,伤筋动骨,我不能赌也不敢赌了,因为我身上不仅有我的命,我还绑着我的家,我不能那么自私。”

    他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他那天没替张的班,没去送那个外卖,他和尹楼会不会一直幸福地过下去,他傻傻呵呵的看不穿,尹楼演技高超地哄骗他,两个人就这么一辈子,也好……

    不过不可能,越征自嘲地笑了,他留不住尹楼一辈子,他有什么,他什么也没有。真的没看穿的话,事情的结局可能比现在还惨,他已经付出了全部,把尹楼彻底融入自己的人生,再生生撕扯出去……太疼了……

    周子影没话,举起酒杯,两个人磕了一下,一饮而尽。

    窗外车水马龙,喧嚣嘈杂,都和屋里的沉默无关。

    过了今天,醒了酒,越征又要重新回到生活里,不管尹楼是不是要做什么,不管操蛋的事儿还有没有,日子都得过。

    -

    蒋听皓家。

    龚叁一边看手机一边听蒋听皓嘀嘀咕咕。

    “你咱们尹爷都装这么些天孙子了,好像没什么进展啊,还半路杀出个星星,依我看他忍不了多久就得咬人了。”

    ?龚叁咬着嘴里的棒棒糖,看向他:“所以呢。”

    蒋听皓摸着下巴,一脸期待地:“我要是通过影影提醒越征一声,让越征避过那位爷的疯批时期,你影影会不会感动得和我和好?”

    龚叁摇摇头:“你怎么总想干这种两边不讨好的事。”

    蒋听皓瞪他:“你懂个屁!他那个情商考虑别人的事儿的时候多的都能溢出来,放自己身上也就豆大那么一点儿,肯定完全必须不够用,还不得以我为首的兄弟们帮衬着,我现在这个行为就是帮衬,不然真混起来谁能制住他,后面后悔的时候有他哭的。”

    “我怎么觉得他不可能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儿了,他有自己的算,你别破坏他的计划,”龚叁看了他一眼,“你如果非得这么干,他过来找你的时候记得全是你这个聪明伶俐的大脑想出来的,和我没关系。”

    蒋听皓摆手:“看你这个胆量就成不了大事。”

    完换了张手机卡,期期艾艾地拿起电话给周子影。

    “喂,哪位?”

    蒋听皓差点儿哭了,委委屈屈地:“影影,影影,你先别挂,我有重要的事情提醒你!关于越征的!”

    周子影皱眉,耐着性子听:“快点,挑重点,我现在强忍着不骂人。”

    蒋听皓咳了声,忍不住翘着嘴角,他觉得影影的怀抱在向他招手。“以我对尹楼那个畜生的了解,他最近可能要对越征干什么不是人的事儿,你提醒他,注意安全。影影,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和你撒谎了,我们俩和好吧,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就是你的奶狗,汪汪!”

    周子影沉默了两秒,冷笑:“狗崽子,你提醒的真及时!”

    完就挂了电话。

    蒋听皓一脸莫名其妙和震惊,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龚叁。

    龚叁摊手表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蒋听皓吸了吸鼻子,下一秒鬼哭狼嚎,指天发誓:“我蒋听皓再和影影撒一个谎我一辈子不举!”

    龚叁拍手,一本正经:“影影信没信我不知道,我是信了。”

    -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越征一直没见过尹楼,时间不短,他从刚开始的提心吊胆变成了现在的爱咋咋地。

    越征觉得他不可能是自己想开了,肯定是猫哪个犄角旮旯准备幺蛾子呢,但他也管不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之后再也没去过“吃一口吧!”,主要是嫌丢人,而且越晴也开学了,他现在上班,接晴,下班,三点一线,日子充实但总觉得差点什么,低头瞅瞅自个儿,心缺了一块。

    越哥想得开,缺就缺吧,还能死了怎么的。

    今天是按月还钱的日子,越征去银行给对方的卡里钱,却被告知卡被注销了。

    “您确定这张卡注销了?”

    “是的,已经注销了。”

    越征懵了,注销了怎么不告诉他一声,难道让他每次都带着现金去还钱?这什么节目啊?

    他回家翻出对方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喂,我是越征,你那卡——”

    “别再电话了!我们两清了!”

    “嘟——嘟——嘟——”

    “卧槽?”越征看着手里的账本,摸了摸后脑勺,“这是失忆了还是信佛了,一百多万就这么……两清了?做梦呢吧。”

    下一秒他想到了尹楼。

    “越哥,恨我吧,但我会让你再爱上我的,我方法用错了,以后不会了。”

    越征死死地咬牙,难道这就是那王八蛋想出来的新方法?可真新鲜啊!他真恨不得敲开尹楼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是不是一堆棉花团子!

    越征一脑袋毛线团来不及拆,家里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下楼去买包烟,忽然看见楼下停了一辆刺瞎区住户双眼的宾利。

    和尹楼之前那辆不一样,他以为是尹楼换车了,憋了一个多月想见越晴了,刚要发飙,驾驶位上下来个彪形大汉。

    高利贷那群人?

    越征心里一紧,站住,往后撤了一步。

    大汉看了他一眼,走到后面,拉开了车门。

    车上下来一个他有点儿拿不准年龄的女人。漂亮,特别漂亮,很优雅温柔的漂亮,看向他的时候目光带着量,却不让人反感,越征懵了,因为他越瞅这女的越觉得她长得像尹楼……

    事情和他想的一样诡异,女人冲他微微笑了笑,声音和长相一样温润,轻声道:“你好,是越征吧,我是尹楼的妈妈,我叫杨疏楠,你可以叫我杨阿姨。”

    越征张了半天嘴,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变成傻逼了,才磕磕巴巴地喊了声:“……杨,杨阿姨。”

    这是把儿子甩了妈来找他算账了吗。越征心里操蛋,今天一天怎么跟做梦似的。

    ?杨疏楠进屋的时候非常高兴,还特意让保镖回车里坐着,生怕越征不舒服。

    越征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温柔的女人,再加上是尹楼的母亲,更不好意思了,但心里已经琢磨好了,请屋里来谈是辈的礼貌,但没什么可谈的是他跟尹楼的现状。

    看尹楼妈妈的状态不像知道他跟尹楼分手的样儿,这对母子的信息差距有点儿超乎他想象……

    杨疏楠温婉地坐在沙发上,目光带着善意的好奇,量着屋里的陈设。

    越征给她倒了杯白开水,递给她:“您别嫌弃,家里没有茶叶。”

    杨疏楠愣了下,有点惊讶地:“尹在家里不喝茶吗。”

    越征坐到另一边,:“喝,但是现在没了。”

    杨疏楠好奇地看着他,问:“为什么?”

    越征顿了顿,:“杨……阿姨,我和尹楼已经分手很长时间了,他没告诉你们吗。”

    杨疏楠愣了,过了会儿眼底泛红,心酸地笑了笑,“他能告诉我们他谈恋爱了,我们已经很高兴了,他……能告诉阿姨你们为什么分开了吗?”

    越征皱皱眉,他实在不愿意拒绝这个温柔的女人,可能是从没有过什么母爱,越征对尹楼的妈妈狠心不起来,“是……尹楼的问题,具体的您去问他吧,您只需要知道我不欠他的就够了。”

    杨疏楠赶忙:“阿姨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尹这个孩子,我们欠他太多了,是我们对不起他,他能认真地谈一次恋爱我们很高兴,他终于走出来了,能接纳别人了……”

    越征以为她的是尹楼不能碰别人的事,也没插嘴。

    杨疏楠自顾自地着,眼眶红红的,哭起来的样子让越征想起了尹楼,他很像他妈妈,哭的模样都让人心碎。

    他递给杨疏楠两张纸巾,杨疏楠了声谢谢,擦了擦眼泪,温润的桃花眼看向他:“不能挽回了吗,我去劝劝他也不可以了吗……对不起,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这么对你,对不起,我太心急了。”

    越征对这个体贴的女人生不起气来,他忍不住想,尹楼的体贴有礼都是学的她吧,学的真像。

    他没委婉,直接:“没事儿,您也是为了他好,但我们两个已经不可能了,具体的事情我不想,您还是去问他吧。”

    杨疏楠悲伤地摇头,可能是压抑了多年的情绪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面容憔悴,低声了很多:“他不会告诉我的,他恨我,他甚至不愿意见我一面,更何况他父亲……我们很久之前做了错事,伤害了他,他的性格都是我们造成的,是我们的错……那次之后他再也不和我们话了,他把自己封闭起来,谁也不见,甚至伤害了好几个心理医生……”

    杨疏楠眼底的痛苦让越征心慌,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事,但他能从杨疏楠的神情里看出来,这件事对尹楼的影响有多大。

    杨疏楠还在,语气哀切:“最后是他自己走了出来,他看起来比之前更好了,在学校更受欢迎,有很多朋友,面面俱到,什么都做到最好,却再也没有回过家……我只能通过他的朋友了解他,我发现他虽然看起来一切都好,但却再也不会相信别人了,他甚至可以避开他父亲的关注,建立自己的公司,然后反过来让他父亲吃了大亏……”

    到这杨疏楠笑了,很苦,这位看不清年龄的母亲这一刻仿佛老了十岁。“他甚至算到了我会替他求情,无论如何都会保住他,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亲情,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幸福。”

    越征听到这觉得他一直都忽略的东西终于出现了,就在他眼前,但是被遮上了一层薄薄的布,看不清摸不透——

    尹楼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让他变成了现在这种极端的性格,尹楼不想让他知道,不想恶心他,尹楼不让别人碰他,尹楼不喜欢去医院,尹楼世界都是脏的只有他是干净的……

    越征心底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设想……可怕到他不敢再想下去,如果尹楼,如果他真的被……过……不会的,不会的……不能……

    杨疏楠看着屋里的陈设,轻声问:“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住在这里的吗?”

    都已经找到他家了不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但越征还是耐心地:“是,他还……挺喜欢这儿的。”

    过往种种被迫想起,掺杂着他对尹楼过去的设想,越征深吸口气,只觉得心口堵住,又被狠狠扎了一刀,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杨疏楠声喃喃:“他还是喜欢温馨的家,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有喜欢上别人的时候,这孩子一定是动了真心了,他最近在看房子,我以为你们……”

    ?越征抬头看向她,有些愣:“看房子?”

    杨疏楠点头:“为了拿下那块地,甚至间接地找了他父亲,我以为是和你……毕竟,他没必要为了自己去找他父亲,他们父子间的关系已经到了冰点,如果没有我,可能早就出事了。”

    越征心情复杂,想起高利贷的电话,以及尹楼的那句“我用错方法了”他就心里没底,尹楼一个多月都没消息,结果就是去买房子了,如果不是跟他有关的还好,要是和他有关的,他买房子干什么?

    两个人各自沉默的时候,门忽然被大力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