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在憋一个大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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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就听到了呗,  又改变不了什么。

    季遇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按了下手指关节,啪的一声。

    励啸满眼笑意:“大神,你这脑子一乱就掰手指的毛病真得改改,  对关节不好。”

    “……”

    季遇目光终于从撞着的胸口抬起,  和他对视,余光越过他的肩膀还可以看到徐潇迅速溜走的身影。

    有一瞬间,  他都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早就撺掇好了。

    但他看着励啸头发上翘起来的两根毛,  和因为站得过近能深切感到的懒散气息,  就立马意识到这人是真才醒,  应该没那闲心做这种事。

    他声音淡淡地:“你还有心情偷听。”

    励啸轻抬了下下巴:“本来没啥心情的,这会儿心情变好了。感觉追人都有了动力。”

    季遇笑了下:“你别想多了。”

    “嗯。”

    两人还在对视。

    季遇觉得若移开目光就是心虚,  便看得格外直截了当,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能从励啸有些棕的瞳孔里看到自己和紫色花影。

    紫色开始荡漾,  励啸笑眯了眼:“我不会想多的大神,我只是get了一些新的信息点。”

    “……”

    “我也不急。”励啸着就扬起手来。

    季遇下意识地觉得他要摸他的脸。

    刚准备偏头,  励啸的手便从他的耳旁越过,  去拂了把他脑袋后面的紫藤萝,微微撩起一串儿来。

    缀着连绵紫色的花枝扫过季遇的耳廓。很痒。

    “大神,你特别像那种花变的妖怪。”

    “……”

    季遇都听不出这句话是在骂他还是在夸他。

    励啸:“妖怪都很勾人。”

    “额,那是妖精。妖怪是吃人的。”

    话音一落,季遇就被自己傻到了。

    他为啥总忍不住接嘴和他探讨一些细枝末节的幼稚问题。

    “但你是男的,  所以是妖怪。”

    “你你这话弱智吗。”

    励啸又笑,松开手,花枝又弹了回去:“确实挺弱智的。”然后他话锋一转,  声音突然沉了些,

    “大神,  网上那些话比我的话更弱智,如果他们骂你,那是因为他们想骂我,你别往心里去。”

    季遇看着他,被他瞬间就从弱智言论跳回现实的言语搞得有些愣。

    连目光都陡然变严肃了。

    季遇耸肩:“没人骂我。”

    骂你的倒确实多。

    有些评论季遇只觉得不堪入目。

    “那就行。”励啸似乎松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季遇也终于逃离了那种被包裹的感觉。

    他揉了揉头发,问:“你算怎么处理。”

    “你想我怎么处理?”

    “我怎么知道。”他哼了一声,“是你人设崩塌。”

    “我没崩塌。”励啸,语气挺散漫的,“公司让我赶快发个声明,把该否认的否认了。他们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多半又是买通稿压评删帖一条龙,但我觉得没劲。”

    这个词让季遇情不自禁眉毛一挑。

    他以为这事会让励啸很烦躁,甚至有些慌乱,结果他就一副没找到乐子闲得慌的表情,随意蹦出个“没劲”。

    果然他不懂顶流。

    在季遇概念里,明星爆出来个瓜后下飞机都会把自己捂得更严实,不停躲避涌上来的摄像机。

    姓励的现在虽然在S国不用下飞机,但他给季遇的感觉,就是那种巴不得把一整张脸都怼在镜头前,“爷就是头条”的人。

    真不把事当事。

    “我算今晚来个直播。”励啸又补了一句。

    “直播?”

    “嗯,就趁着这个节目,直接了。”

    “你算啥。”

    “问我啥我就啥。”

    季遇听罢,眯起眼来。

    他仿佛看到励啸头顶上正飘着个能量槽,蓄力缓存中。

    等到了晚上,槽满了,他就会发疯。

    励啸把头往后仰了仰,算走了:“我先去吃早饭哈。”

    他迈着悠闲的步伐转身,在季遇眼里留下一个平直宽阔的后背。

    季遇欲言又止。

    励啸起来的晚,和季遇了半天,又困在手机里回消息接电话耽搁了很久,已经没有早餐留给他了。

    本来再磨蹭磨蹭都可以直接准备吃午饭了,但他实在饿得慌,昨天就吃了点儿压缩饼干,看那装修得很法式的开放厨房里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干脆自己先搞个三明治凑合。

    季遇在外面又转了会儿笔,走进室内就看到偌大的厨房里他似乎很贤惠的身影。

    他看到他,招手:

    “大神,过来。”

    季遇过去了,他刚好有问题要问他。

    “你吃吗,我在做三明治。”

    “我不用,你自己吃吧。”季遇靠着冰箱,看着他煎蛋。他旁边的盘子里已经备好了芝士、生菜、鸡胸肉、甚至还有菠萝片。

    一看就是经常这么吃。

    厨房里没人,很安静,只有煎蛋时发出的滋油声音。

    别墅就像是他们两个人的。

    节目组和嘉宾仿佛在刻意给他俩留下空间。

    “励啸。”他喊他。

    “嗯?”

    “你最开始进SOL的时候,过得很惨吗。”他问,比刚刚的眼神还直白。

    季遇看了那励啸陈愿的帖子后,其实心里就一直有根绳拧着。

    【励啸一进来就可以直接竞争成团机会,你们想想他会被针对成什么样子吧。反正据最开始还挺惨的。】

    他实在是无法想象,姓励的看上去如此不好惹的一人,每次架都是一出手就搞出大阵仗的人,能如何被针对。

    尤其是他天天去接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

    励啸看了他一眼:“啊?还好吧。”

    然后他转头给鸡蛋翻个面。

    他的这个反应在季遇看来,和承认没啥区别。

    励绝装傻就喜欢先啊一声,这习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季遇微微皱起眉来。

    励啸垂眸把煎好的蛋放在吐司片上,黄灿灿的,煎得很漂亮,慢慢:

    “大神,我都过了网上很多话都是弱智。”

    他很随意粗糙地把他准备的那些食材往鸡蛋上铺,但放菠萝片的时候却很用心,和绿油油的生菜一配,看着色彩斑斓,挺有食欲。

    “我承认是挺辛苦的,但都是这样儿,练习生嘛。惨太离谱了,可能是娱乐圈流行这种美强惨人设吧。”

    最后他给吐司片抹沙拉酱:“我有时候确实累得受不了,但一回来看到你又觉得还好了,真的。每天在练习室累死累活的时候一想到晚上可以给你表演一下,就觉得也还不亏。”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没有流露任何情绪。好像他没算用这些话向季遇证明什么,就像念一个公告牌的标识一样。

    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但这话无意之中却让季遇恍惚了下。

    “你吃不。”励啸问他。他正把自己做的三明治对切。

    “我不吃吧。”季遇。

    励啸笑了:“吃就是吃,不吃就是不吃,‘不吃吧’就明你想吃只是不好意思吃。”

    他着就捏起一半,举在季遇眼前:“试试吧。吃个顶流做的三明治。”

    这话让季遇笑了下。

    他觉得自己不吃显得有些戏多,便也拿了过来。咬了一口,一股子沙拉酱菠萝味。

    这人到底放了多少菠萝片。

    “你觉得如何。”励啸问。

    “还行。”

    励啸三口四口就把他那半三明治吃了,然后手反撑着桌台,看着季遇细嚼慢咽,突然沉声:“大神,我给你个事儿。”

    “嗯。”

    “我今晚要直播,我们俩的事儿已经被扯了出来,我无法避开,所以少不了会提及你。”

    “嗯,我知道。”

    “我就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既然都这样了,我到时候也不会假话,可能就是随着直觉走。你不介意吧。”

    季遇抬眼看着他:“你是不是要发疯。”

    励啸直接笑了:“没,我一直挺理智的。”他仰了下头,继续道,还是很无所谓的语气,“SOL写的通稿,是讲我一当练习生就和你分手了,现在已经有很多营销号在发这个,但我晚上直播时不会这么。我会实话。”

    季遇默默地吃着最后两口三明治,没吱声。

    “但我其实也就在这圈儿里呆了两年,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我主要是怕影响你。”

    季遇隐隐觉得,励啸头上那个能量槽要满了。

    他好像真的要憋一个大招。

    他这会儿终于把三明治吃完了,励啸很快地给他递了一张餐巾纸,他擦完嘴,揉成一团抛进了远处的垃圾桶。

    “初吻都爆出来了,我一个转笔的会影响我啥,你随便吧。”

    真就随便吧。

    他突然就觉得,即便不能成为顶流男朋友,被顶流承认“谈过”,在练习生时期也在谈,这也挺酷的。

    顶流练习生初期,每晚还要回来给他表演呢。

    G大法学院四楼有个被叫做西厅的地方,挺多功能,有时候院里的迎新晚会在那儿,有时候是辩论赛舞台,有时候还会改成模拟法庭。

    励绝才当练习生没那么辛苦的时候,确实是每晚都会拉着季遇偷偷跑进去,向他展示当天学的东西。

    那地方虽然是公共的,任何人都可以进,但是没有许可其实啥都不能用,灯都找不到在哪儿开。每天晚上他们溜进去时,都是又黑又安静,感觉像溜进了一个淹没在地下的废旧音乐厅。

    但没有灯,怎么看表演呢?

    灯。

    观众席第一排前面有长桌,一般是留给老师或者评委坐的。他们开手机闪光灯,随便找个什么高点儿的东西,让手机靠着立起来,对上舞台。

    两束白色光芒混在一起,射在舞台中心,营造出的聚光灯效果。

    但是第一天他们就发现,当励绝站在这低配聚光灯中间时,闪光灯直刺眼睛,他睁不开,就“不会有完美的表情管理”。

    于是就改了,一部手机立在旁边一点儿,偏光。另一部手机季遇拿着,跟着励绝的表演走。

    追光。

    然后励绝爬上舞台跳舞,他那会儿的舞姿特别Swag风格,街头、自由、毫无拘束。

    季遇则直接一屁股坐在那评委席长桌上,脚悬着,举着手机欣赏他的表演。

    他举着光,去追逐他的身体。那束的光和着他舞姿的律动,照亮他银灰色的头发,照亮他的半边脸,照亮他的脖颈和左边的锁骨,照亮他有力的手臂。

    这一块儿陡然亮起,另一边又暗下,励绝在这过于低配的灯光下,永远是置于一片光亮一片阴影,但他总是表演得很沉醉,季遇也看得很沉醉。

    西厅挺的,但当整个厅只有两个人时,又挺大的,尤其是黑暗更会放大它的空旷。那儿只有两束的光,一束在动,去点燃人影。

    季遇坐在黑暗中,用闪光灯去追逐他。

    但是他在第一天就猛然意识到。

    他举的闪光灯太弱了,总是追不上耀眼的励绝。

    那一天,励绝很满意地:

    “大神,这就是我的第一次舞台了,你就是我的第一个观众。以后你也要给我举闪光灯哈。”

    季遇很幸福,却又第一次对着他,生起一种无力感,他忍不住道:

    “那个时候到处都是绚丽的舞台光把你围住,闪光灯早就被淹没了,不重要。”

    结果下一秒,他那种无力感就被励绝的一句话给吹散了。

    他揉了下他的头发。

    “让你举闪光灯不是让你照亮我,是让我看到你。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