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欧臣跟着警车一起去了派出所, 刚到就给老爸发了个定位过去。
老爸给他回了个OK的手势,就来。
欧臣这下放心了,赶紧给谢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担心。
谢浪倒是不担心自己, 只是有些不习惯被谁这样护着。
他从八岁起就知道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 所以他从不把救赎自己的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那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希望被信任的人狠狠碾碎的瞬间,他再也不想看见了。
可现在看着欧臣那双装满关切和焦急的眼神,谢浪忽然觉得自己的希望好像终于有了落脚之处。
那种踏实而安全的感觉, 原来就藏在欧臣的眼睛里。
案件并不繁琐,却也不能站在家长里短的角度去判定,毕竟还有程一鸣这个外人在。
程静雯要告谢浪伤谢志诚和程一鸣,要让他赔钱,可警察要问谢浪为什么伤谢志诚和程一鸣的时候, 谢浪却始终保持沉默, 弄得警察也没办法继续做笔录, 只得僵持在那里。
好在没有僵持很久,欧泽就带着律师过来了。
“爸!”欧臣看见老爸过来了,赶紧起身迎接。
“什么情况了?”欧泽问。
“让谢浪拖着什么也没呢, 现在就等沈叔叔了,”欧臣看着老爸带过来的律师,“沈叔叔, 等会儿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 但我需要知道你朋友的人是谁, 和为什么他。”沈律师。
欧臣这会儿也不顾忌什么家丑了, 把谢浪谢志诚的前因后果都了一遍, 至于他后妈的弟弟, 欧臣就不知道了,只,“那女的他弟动手推谢浪爷爷了,你可以往正当防卫。”
“行,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沈律师拍拍欧臣的肩膀,又看着欧泽,“那欧总我先过去了。”
“哎,去吧。”欧泽跟沈律师摆摆手,然后拽着欧臣走出了派出所,拧着眉问他,“谢浪动手他爸了?”
“哎呀爸,你别把谢浪想的那么坏,”欧臣,“那谢志诚本来就不是个东西......”
“啧!”欧泽啧他,“怎么话呢,人再怎么也是谢浪的家长,你还有没有点儿数了。”
“行行行,我错了,”欧臣无奈地叹口气,“我错了行了吧。”
“我不是谢浪人品不好,”欧泽没多跟他计较,反而跟着他叹了口气,“我就觉得他是不是太冲动了啊,又不是十三四岁的叛逆期了,都十八了吧,已经到了可以负刑事责任的年纪了,现在这些事儿我还能看在你的面子上帮他处理一下,万一以后他捅下大篓子了呢?”
“怎么可能呢,”欧臣张嘴就来,“那我老爹以前年轻的时候还总架呢,现在不照样混的风生水起的。”
“你觉得他混得好?”欧泽冷冷清清地看着欧臣。
“......就那么一,”欧臣赶紧卖笑,“你看你较真儿的.....反正你放心吧爸,我以后会看着他的,他要真想捅娄子,那得先捅了我。”
欧泽没接这话,依然很冷清地看着欧臣。
“错了错了,”欧臣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嘴,“你看我这张嘴,今天也没个把门的,肯定是被我老爸这逆天的颜值给帅晕过去了。”
欧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然后抬手搓了搓欧臣的头发,“没大没的”
“不生气了吧?”欧臣比老爸高,老爸回回搓他脑袋他都得稍稍低着点儿头,这样他才能平视老爸的眼睛。
“我什么时候跟你生过气?”欧泽搓完又把欧臣的头发给他捋顺,“行了别贫了,进去了。”
沈律师跟警察交涉的不太顺利,原因还是因为这中间多了一个程一鸣,但因为程一鸣本人还在医院,所以双方也没办法谈判。
但谢志诚这边儿,程静雯就可以全权代表了,她也不想告谢浪,只是想让谢浪赔她一笔钱,而且还不是一笔数目,张嘴就要五十万。
谢浪当时就呛了一句,“你也不看看他值五十万么?”
“值不值的你也不着,到时候自有法律帮你衡量。”警察。
“我还是那句话,”谢浪,“要钱一分没有,告我吧。”
沈律师气的头都大了。
“那现在怎么?”欧臣等沈律师出来,就赶紧问。
“医院里有谢浪人的视频,程女士带来的医疗单也都属实,”沈律师轻叹了口气,“谢浪要是不赔钱的话,免不了要被告上法庭的。”
“那谢志诚就一点儿责任都没有么?”欧臣急了,“是他把谢余带去五院才让谢余被捅了三刀!就没事儿?”
“你也了,是他把孩子带到五院后才被捅的,那是被谁捅的?”沈律师看着他征愣的眼睛,替他回答,“被神经病捅的,而神经病在发病的时候伤人是不需要付法律责任的,谢浪就是要告也只能告五院,告不了谢志诚。”
欧臣拧着眉,半天都没有话。
沈律师怕他太担心了,又,“不过要是真的告上了法庭,我倒是能帮他争取到最低的赔偿款。”
“不是.....”欧臣有些疲惫地叹息一声,“沈叔叔您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谢浪不能有任何案底,他是大学特招生,有了案底大学肯定就不要他了,您能明白么?”
沈律师琢磨了会儿,,“那就直接赔钱吧,不要走法律程序了。”
这话无疑就是一句废话了,先不谢浪能不能拿得出五十万,就算他能拿得出这些钱,估计他更乐意拿来点火玩儿都不乐意赔给谢志诚。
所以这个问题兜兜转转地又回到原点了。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欧臣抱着头靠墙蹲下了。
欧臣很矛盾,有些猜测憋在他心里那就永远只是个猜测,一旦出来了,那就是有了被证实的机会。
而有些猜测一旦被证实成真的了,那无疑是天上下刀子,不把人戳的浑身都是血口子都不带完事儿的。
可要是他不......
谢浪背上满身债务那都是其次的,这要是被重点大学退学了,那他之前付出的那些努力不都白费了么?
从低处到高处容易,一步一步走上去就行了。
从高处到低处也很容易,一个跟头栽下来就是了。
或许谢浪并不在意这些,他很聪明,即使从零开始努力也能靠自己的实力考上一个好学校。
可欧臣还是会不自觉地替谢浪可惜,他明明是该凭借自己赢来的荣耀而被特殊对待的。
为什么要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儿从那么高的地方给拽下来呢?
更何况这些事儿真的是他的错么?
谢余不会反击。
所以谢浪也要碎了牙往心口里咽?
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啊!
绝地反击是每个人都该有的血性和冲动!
难道就因为谢浪保护了自己该保护的人,所以就该被钉在正确的对立面么?
那这世间公平的点到底在哪里?
“臣臣....”欧泽没见过欧臣为谁这么发愁过,有些心疼,却也很自豪,因为欧臣终于长大了,也懂了什么是责任和保护。
欧臣没回应老爸,很烦躁地搓了搓头发。
“臣臣,”欧泽半蹲下来,轻轻拍了拍欧臣的手背,“警察要立案了,你得给个法了。”
“不能立!”欧臣猛地抬起头,然后快速站起来,看着沈律师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出半个字儿,只重复一遍,“不能立......”
沈律师有些着急,却也没敢催他,只让他自己好好想。
欧臣咬了咬嘴唇,张了张嘴,吭吭哧哧地半天都不完一句完整的话,“那个.....谢浪.....我.....我.....操!”
欧臣烦躁地踹了脚空气,叉着腰来回转了好几圈儿,又对着派出所的白墙来回运了好几口气,才转过身继续。
“我觉得.....”欧臣真的挺没勇气这句话的,因为酝酿在他心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把尖锐的刺刀一样,一旦从心里挤出来,那薄薄的刀刃就得擦过心口最软最疼的位置,所以他有点儿害怕,也有点儿怂。
“不着急,慢慢。”欧泽拍了拍他的肩膀。
温润的掌心隔着棉服搭在肩膀上,不暖,却很有力量感。
老爸的这个动作无疑给了欧臣很大的勇气,他再次从胸腔里轻而长地呼出口气,然后干脆利落地抬起头看着沈律师,半点儿不卡壳地。
“我觉得谢浪的神经有问题,你可以找个心理医生来给他看一下,这样就能证明他人的时候是神经不正常的。”
一口气完,想象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他绷直的脊背都松快了不少。
“他的神经有问题?”沈律师求证似的问。
“八成有问题。”欧臣很肯定地。
他不想给谢浪扣上神经病的帽子,可从谢浪发了疯地揍谢志诚,到他去五院露出的那个扭曲而疯狂的眼神,欧臣真的没法服自己谢浪是正常的。
不对...
不是他没办法服自己谢浪是正常的,而是在那种情况之下,欧臣真的不相信谢浪的大脑是清醒的。
“行,”沈律师点点头,“那我去个电话。”
沈律师去电话的功夫里,欧臣靠着墙松了好大口气,这句话在他心里憋一整天了,这会儿终于出来了,就跟一拳碎了个沙袋似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释放的爽劲儿。
只是还没爽够五分钟呢,谢浪就在审问室里吵吵了起来。
欧臣一听就知道坏了!
他忘了谢浪可能没注意到自己神经这块儿有问题了,而且他妈又是个神经病,在这样强烈的影响下,谢浪应该很忌讳别人他神经有问题这回事儿了。
啧!
欧臣这会儿也是懊恼不已,他刚才只想着不想让谢浪因为这些破事儿给自己留个污点,却忘了先跟谢浪商量一下了。
现在听着审问室里的吵吵声,欧臣心里一阵阵地着急,他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警察叔叔在这边儿守着,他就赶紧跑到谢浪所在的那间审问室门口敲了敲门。
“谢浪,”他在门口,“你出来,我跟你聊一........”
话还没完,审问室的门就被从里面拉开了,还带起一阵猛烈的暖风。
欧臣张开的嘴都没来得及合上,谢浪就揪着欧臣的衣领质问他,“你跟他我有神经病!?”
审问室里的警察见状赶紧站起来要拦他,欧臣赶紧,“警察叔叔我没事儿!我可以跟他单独聊一下么?”
“可以。”
欧臣就扯着谢浪的衣领把他拽到对面那间没有人的审问室里了。
这间审问室里没开灯,欧臣一把拍开墙上的开关,然后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要发神经病揍我是吧,”欧臣指着自己的脸,“来,往这儿揍啊!”
“我发神经病?”谢浪这会儿忽然又气不起来了,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欧臣,眼睛里却委屈的很。
门上的玻璃窗透进来的微光照亮了谢浪的脸,他眼里的委屈也无所遁形地显露了出来。
欧臣见谢浪这样,也跟他呛不起来了,抿了抿嘴唇,他,“没提前跟你商量是我不对,但我是为你好,你.....”
“为我好?”谢浪这会儿真的就跟个神经病似的,忽然又开始发火,揪着欧臣的衣领就把他往墙上抡,“为我好你他妈我有神经病!?”
“我操......”欧臣整个后脑勺连带着后背都砸在了后脑勺,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疼,而是忽然想到上午的肋骨和尾巴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疼的?
真他妈神奇。
“欧臣!”谢浪逼近他,几乎和他鼻梁对鼻梁,这样狎昵的距离,他的眼神却凶狠的很,“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神经病.....是吧?”
欧臣不错眼地回视着他,气势却格外的温柔,“谢浪,你在我眼里不是神经病,但你很有可能有神经方面的问题,你得正视这个问题,知道么?”
“你是让我正视这个问题,还是想用这个问题让我逃避法律的责任?”谢浪问他。
“这俩并不冲突好么?”欧臣拧起了不耐烦的眉头。
“当然冲突!”谢浪攥紧了他的衣领,“你让我正视我的神经有问题,行,可以,我听你的!但你要用我神经有问题这个法让我逃避法律的责任,那我在你眼里跟拿刀捅谢多余的曾佳有什么区别!”
欧臣真的相当无语,他非常不理解谢浪的脑回路,甚至还觉得很累,很想去他妈的,爱咋咋地吧!
但一想到这个人是谢浪,欧臣就只能耐着性子跟他。
“是,没区别,你就是曾佳曾佳就是你,但这对你有什么影响么?你不用赔谢志诚五十万,也不用陪他们官司,这难道不好么?”
“好什么?你告诉我好什么?”谢浪的眼底歘歘地直冒火,“我就是曾佳曾佳就是我,那我以后也会像她一样伤害谢多余甚至伤害你是么!”
欧臣愣住了,眨巴了半天眼睛都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不过等他真的反应过来了,心里又忽然升起一种暖烘烘的热意。
原来谢浪并不是不愿意正视自己的神经问题,他最正视的,最在意的,是怕自己像曾佳那样控制不住自己,甚至终有一天会伤害到这些最亲近的人。
“不是的,”欧臣握着他的手,“谢浪你在想什么?你不会伤害我们的,你是我们的保护伞,你一切的尖锐都是对外的,我和可爱都在你怀里,你永远都不会伤害到我们的。”
“哄我!这会儿知道哄我了是吧!”谢浪猛提了一下欧臣的衣领,“我告诉你欧臣!神经病可没那么好哄!你不是让我接受心理测试么?行,我测,不过你最好求着我没有神经方面的问题,不然,我出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跟你拉倒!”
完把欧臣猛地一松。
欧臣的后脑勺又一下磕在了白墙上,咚的一声,还挺清脆的,不过他都没顾上疼,就冲着谢浪的身影嚷嚷一句。
“拉倒拉倒呗!我他妈没你还不能活了呢!”嚷嚷的同时又猛地拽过谢浪的衣领把他甩在了墙上。
两人的位置瞬间就来了个互换,气氛却还是不怎么和谐,特别是谢浪那双恨不得用眼刀弄死欧臣的眼神儿。
欧臣却没那么凶,反而带着些不怀好意。
“但拉倒之前......”他慢慢凑近谢浪,“你得赔我点儿什么,不然等会儿真给你测出神经病了,我他妈都没处告你去。”
“你,不.....”谢浪也慢慢靠近他,然后对着他的脸,轻轻吐了一个字,“配!”
挑衅的热气全都喷洒在欧臣的脸上,他非但没有生气,还挺兴致地笑了起来,然后二话没地就对着谢浪的嘴巴咬了上去。
俩人跟有仇似的,咬的特别凶狠。
欧臣想掌控谢浪的唇舌,谢浪就咬他舌尖儿。
谢浪要想掌控欧臣的唇舌,欧臣就丁点儿不客气地咬回去。
好好的一个热吻愣是被他俩亲的跟干仗一样,幼稚的很。
一对儿情侣这样亲了多久,就互相咬了多久,等谢浪真给欧臣咬疼了,欧臣才嘶哈地退了出来。
“你他妈狗吧!”欧臣锤了下他的胸口。
“我你大爷!”谢浪骂完一抹嘴就一把推开他,“滚蛋!”
欧臣见他要出去,赶紧从后面抱住他,稍稍调整了会儿情绪,他,“谢浪,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你,我都在你身边儿,所以你别害怕,或者害怕了就叫我,我在的。”
谢浪耷着眼皮去看他的手,想牵又不敢牵,只得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又满声无力地,“我真的会跟你分手的......”
“无所谓,”欧臣蹭了蹭他的侧脸,然后就那么偏头看着他,“你单方面的分手不在我的认可范围里,所以不具备任何效用。”
“......有病!”谢浪瞪他一眼,“要不你跟我一块儿测吧,我怀疑你也有神经病。”
“那可不行,”欧臣挂在谢浪的肩膀上歪着头笑,“等会儿咱俩一对儿神经病,我爸还得给咱俩找个有情侣单间儿的神经病院,还不够麻烦的。”
“你爸也来了?”谢浪看着他破了皮儿的嘴角,有些心虚。
“是啊,”欧臣着就皱着眉嘶了一声,“等会儿可得给他好好炫耀炫耀我男朋友的牙口了。”
“.....你其实就是从神经病院偷跑出来的吧?”谢浪都无奈了。
“不是,其实我是已经好了的,”欧臣笑着看着他,“所以你也会好起来的,知道了么。”
这种没有意义的对话谢浪已经懒得再继续下去了,不过他沉默了半天,还是犹豫而别扭地应了一声。
“知道了。”
沈律师叫过来的心理医生很快就到了,是个挺权威的心理医生,看着就有种高深莫测的气质。
测试是很私密的,所以沈律师和两个警察都没有在旁边儿看着,都等在外面儿。
欧臣看了眼时间,都快十二点了,他怕老爸明天还有工作,就跟老爸,“爸,要不你先回去吧,这儿有我守着就行了。”
“你守着?”欧泽看着他的嘴角,“我怕你再守一会儿我都得给你重新买衣服去了。”
“........”欧臣装傻,“这哪儿的话啊,爸你啥呢....嘶!嘴角疼!哎,这天儿可真干啊,上火就上火,回家得抹点儿润唇膏了。”
“欧臣,”欧泽看着他,“你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吧。”
得,这是又生气了。
欧臣赶紧哄,“没有啊爸,刚才我俩架来着,这是他动手的,真的!他居然动手我!你等他出来了可得好好他!”
“嗯,舌头都给你破了。”
“.......”欧臣叹了口气,也不垂死挣扎了,老老实实地认错,“我错了爸,刚才他跟我吵架来着,我没忍住。”
“下次呢?”欧泽问他。
欧臣赶紧表态,“没下次了!”
欧泽扫他一眼,懒得跟他多,只觉得他跟那个谁年轻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德行,都狗改不了吃屎。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很生气,于是凶巴巴地瞪着欧臣,“以后少跟你干爹见面儿!”
“啊?”欧臣愣了愣,半天都反应过来这事儿怎么扯到他老爹身上去了。
“听不懂?”欧泽拧起了眉。
“哦.....哦哦!”欧臣一连串地答应,“听懂了听懂了,最近都不去找老爹了。”
心里却默默为老爹留了灯。
作者有话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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