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张林达自己也知道，只是暂时留住了林放的人，他的心一时半会不可能回到自己身边来。但他有信心，对于林放，他自认为了解多于车车。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时间可以慢慢淡化一切，甚至改变一切，而两年的时间已经足够将他和林放隔开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张林达看着林放在厨房忙碌的样子，觉得心满意足，似乎一切都开始朝向预先设定的方向发展，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和林放恢复如初。
他走到林放旁边，正要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却看到林放正在用开水烫西芹。
“西芹为什么要烫？”张林达不解。
“你不是喜欢凉拌之前稍微烫一的下吗？”林放自顾用筷子搅拌，并未看张林达。
“我什么时候喜欢吃凉拌的了？我一直喜欢炒着吃！”张林达生气地道，然后端起林放手里的西芹就倒进了水槽里。
林放呆呆地看着他，不明白张林达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原本喜欢的口味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事情远不止这些，林放将水果放在冰箱的第一层，蔬菜放在第二层，而张林达却非要将蔬菜放在第一层，水果放在第二层。林放帮他挑选黄桃口味的酸奶，他非要换成草莓口味的。就连家里鞋子的摆放位置也必须按照他的意愿摆放。
林放想不通，明明觉得这习惯仿佛延续至昨天，怎么改就改了，但他不想与张林达争辩，只是失神地望着他。
其实，张林达又何尝不知，林放所谓的习惯，都是车车的，而不是他的，在林放心里，车车一刻未曾离开过。林放越是如此，张林达越是不甘心，自己怎么也是他的初恋，而且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远远多过车车，他怎么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将自己忘记？怎么可以心心念念的全是别人？
林放渐渐失去了笑容，整个人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他好像再也不注重个人的仪表，再也不去健身房，整个人邋遢了许多，也胖了许多。
他似乎是要还给张林达一个最初的自己。
但唯一不变的是，他会每天抽出一点时间到新东中学，就这么远远地盯着学校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只是路过，只站一会就离开了，风雨无阻。而在他的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正是张林达。
车车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整个人像上了发条，疯了一般，从学校到市级，从市级到省级，大荣誉几乎被他横扫。办公室的人有了危机感，领导却喜上眉梢，这其中也包括赵科学。
有一个人始终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对他异样的表现很是担心。
“给。”晚饭过后，孙柳艳递给正伏案而作的车车一瓶酸奶。
“谢谢。”车车抬起头，用手推了推新配不久还未戴习惯的眼镜，整个人看上去清秀了不少，满满地书生气。
“工作很重要，但也要注意身体。”曾经的工作狂孙柳艳，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劝别人注意休息。
“没关系，我身体好着呢！”车车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没有。”车车否认。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过的话吗？无论今后怎样，我们都是好姐弟，好同事。”
“嗯，我记得，谢谢你，孙姐。”
“没什么事就好，那你忙吧！”孙柳艳拍了拍车车的肩膀，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车车喝了一口酸奶，是黄桃口味的，自己最喜欢的口味。
周末，畲一成好不容易约到了车车。
“你真的要把房子退掉？”畲一成问。
“是啊，你帮我退了吧！”
“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就算你跟他分手了，我们之间还是好哥们不是？我们还可以继续做邻居的。”畲一成不甘心。
“行了，成哥，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你就别操心了。车车又怎么会不明白畲一成的心思。
“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有些事，该放下；有些人，该忘记。”
“这句话都成了你的座右铭了。”
得容易，做起来何其困难？车车又何尝不是害怕漆黑的夜里独自静待天明？
“你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吧？”
“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如果你见了他肯定就不会这样想了。”
“那就不见。”
“车，找个时间跟他见一面吧！”
车车没见，也没不见，因为他的心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唿喊：“去见他！去见他！”而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见！不能见！”
但在很多时候，人的理智往往战胜不了冲动。车车终究没忍住，偷偷地跑到张林达的区，徘徊许久，等待林放的出现。
车车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才短短三个月的时间，眼前的林放胡子拉碴，一身宽松的深灰色运动装也难遮他微微凸显的肚腩，天依然料峭，他却光着脚穿着一双人字拖下楼倒垃圾。
一阵凉风乍起，车车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迷住，眼泪不断流出。他赶紧用手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林放抬头看了看树丛，好像有一个熟悉的轮廓，但仔细一看却什么都没发现，兴许是自己太过思念某人，出现幻觉了。
张林达明知道林放是故意这样做给自己看的，一开始并未在意，但时间久了，心中难眠不是滋味。跟一个毫无脾气的人在一起，让他往东他往东，让他做饭他做饭，自己如果不是主动问他，他不会跟自己一句话，如果是一个木偶人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是个大活人，怎么能不让张林达崩溃？但无论他用什么样的态度，什么样的方式，林放始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事事顺从，不会违逆，不会抗拒。
张林达受够了家中这种压抑的气氛，他要出去透透气，做点什么发泄一番。离开家门前，他扔给林放一句话：“电脑太卡了，你处理一下，晚饭不用等我了。”
等张林达疯尽兴了，累了，倦了，已经午夜1点了，这期间林放没给他发过一条信息，更没过一通电话，他失落地收起手机，觉得是该做些什么了。他叫了辆车，让司机载着他在五环兜了一圈，然后回家。
到了楼下，他发现家里的灯竟然亮着，心中大喜，看来林放还是惦记自己的。
当张林达进入房间时，看见林放正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几个易拉罐啤酒，看来他喝酒了，难道时恢复正常了？
“你喝酒了？”
“是的。”
“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喝。”
“要我陪你再喝点？”
“不必了，你既然回来了，我们谈点事情。”
“看来你是在等我。”
林放没话，从沙发上拿起电脑，然后开，展示给张林达看：“这是什么？”
看到电脑中的东西，张林达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即刻镇定下来：“你不都看到了？”
“没想到真是你做的。”林放觉得自己的脸被狠狠抽了一下。
“对，就是我做的。”
“那这些音频是怎么回事？我们之间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对话。”
“也是我剪辑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除了爱你，还为什么？”
“用伤害我爱的人的方式来爱我？”林放眼中带泪，原来车车的一切都是真的，张林达早已不是原来的张林达，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可怕的人。
“我本来不想伤害他，我只想让他离开这座城市，离开你。”
“用这么卑劣的方式毁人名誉，还不想伤害他，太可笑了！本来我还不相信车的话，他还怪我他没有你在我心里重要，原来我一直都在错怪他。我应该听他的，我早就应该听他的，如果我早听他的，就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却抵不过你和他相识一年，那我算什么？我们之间经历的一切又算什么？”张林达哭了。
“喜欢一个人，不是用时间来计算的。”
“第一个爱上你的人是我，我才是你第一个爱上的人！”
“喜欢一个人，也不是按顺序来计算的。”
“到底，车车才是你的最爱。”张林达惨然道。
“无论你曾经做过什么，我都会原谅你，但是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跟你在一起了。”
“你答应过我，你会把车车忘掉。”
“就算我没答应过你，我跟他之间，也不可能了，我还有什么资格跟他在一起，嘴上着爱他，却不信任他，是我辜负了他。”林放着摁下了电脑一键还原键，起身离去。
林放带上房门的那一刻，张林达抓起茶几上的易拉罐狠狠地砸向房门，啤酒瞬间四散开来。
林放晃晃悠悠走了不知道多久，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站在了新东中学门口。
此时的校园，只有寥寥的几盏路灯亮着，他应该睡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