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吃完饭, 夜幕已经降下来,城市的灯光一盏一盏陆续点亮,变成一座看似温暖的霓虹灯海。
安泽站在饭店门口跟他告别:“那, 明天见呗?”
没有提今天发生的不愉快,虽然他知道上午尤学辉的婚礼对尤逾来是一件大事儿,但时间总会抹平伤口,男人更不需要将伤心时刻挂在嘴边。
“明天见。”
尤逾插兜站在原地,目送他跨上自行车, 背影很快消失在城市五彩缤纷的光影里,心里突然涌上一抹不舍, 想把这个人叫回来,让他跟自己回家,一直陪着自己。
这种情绪很不对, 他长这么大就没对谁有过依赖心里, 他爸不用, 两人曾经住在一起的时候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 见了彼此之间也只有尴尬, 家里跟他还有些感情的就是从带他的王姨, 但也只是比一般人关系好, 仅此而已。至于景龙和田言那些伙伴, 是从一起玩到大的,但是由于他这个天生独性, 跟任何人都习惯在暗中画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私密空间和领土意识强烈到病态。
就像是半年前尤学辉提议让他出国, 他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因为这里没有人或物能牵绊住他的脚步。他匆忙回国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姚若兰母子, 还有一个原因谁也不知道, 他在那边被一个同班的男生表白了。男生叫Barry,棕发碧眼,性格开朗,不仅长得好看,还是学校里有名的Gay。但是他是在后来被表白之后才知道的。
那天他跟玩得比较熟的几个同学去酒吧,玩到凌两三点钟,除了 Barry全喝了酒。他本来想叫司机来接,但Barry执意要送他们,等将几个同学送回宿舍,Barry就跟他回了公寓,还提出要上来坐一会儿的算。他当时真的没多想,在国内的时候景龙他们有时候也在他家留宿,他都不管他们,可是等他洗了澡出来,看到对方□□的躺在自己床上,他就炸了。直接将人踢了出去,但对方不死心,一边多喜欢自己,一边在撕扯中亲到了他脸颊,那一瞬间,恶心的感觉真的让他觉得被对方嘴唇碰过的地方沾染了细菌,后来他直接把人了个半死。
等Barry伤好了回到学校,虽然没敢继续骚扰他,但尤逾每次看到他,都觉得心里像是爬过一条毒虫一样难受,当时他以为自己是恐同的。但现在他看着安泽消失得方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又像是有一根羽毛反复轻轻蹭过,让他非常想冲动的狂奔,将人追上。
这人给自己的感觉如此不同,尤逾心里非常清楚,他甚至觉得自己从来没对一件事情有过这么清晰明确的念想。
他好像不是恐同。
他还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男生。
安泽回到家,在楼下就听到音乐的钢琴乐曲声。区的房子老旧,隔音不好,关上了窗子在楼下还能听到声音,还好现在天色不晚,刚过六点,邻居街坊都刚吃过晚饭还没休息。
走上楼梯,安泽先在门口站了两分钟,才抬手敲门。就听到一串飞快的脚步声。
安然拉开门,露出来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唤了一声:“哥!”
安然应了一声,摸摸她的头,站在门口先将自己书包递给她:“琴谱在书包里,你自己拿。”
安然开心的抱着他书包去沙发上开,安泽蹲下换鞋,就听到她惊呼一声:“哥,你还给我买了书啊,还是精装的?”
“嗯。”安泽吸着拖鞋走进来,也走到沙发旁边,:“我觉得精装书更有质感,特别是你弹琴,能更有感觉吧……”
“那当然了!我太喜欢了!”安然抱着书,欣喜的用脸蹭了蹭,想亲两下,都怕弄脏了书封。
安泽看她喜欢,就放下心来。却听到姑娘又道:“但以后别买了,哥,这是最后一次,太贵了。”
“你喜欢就好。”安泽安慰她:“哥不是有奖学金嘛!”
“你的奖学金都拿来给我买琴了。”姑娘到这儿,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她知道现在家里的经济状况有多差,哥哥都高三了还在给别人补家教,却一下子拿出一大半的奖学金给她买了钢琴。
“得奖学金的动力就是给你买钢琴,傻姑娘。”安泽摸摸她头发,道:“快弹一曲让我听听,你琴技生疏了吗?”
姑娘跑到钢琴前面坐下,将精装琴谱翻到一页,心翼翼的夹在夹子里,开始弹奏。
安泽坐在沙发上,看到胡秀秀从厨房出来,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都没话,怕扰到家里的公主。
一曲结束,两名观众一齐鼓掌。安泽:“真好听,一点儿都没生疏,这样的曲子,我一天可以听二十四个时都不会腻。”
安然当然知道哥哥这么哄她开心的成分更大,但是仍然忍不住笑得特别开心,自从搬离原来的家,她就没想过自己还会拥有一架钢琴,哪怕它是二手的,却是真真正正属于她的。就像是这个租来的陈旧的两居室,狭拥挤,连当年他家的仓库都比不上,却也很温暖安心,因为有两个人又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从她就崇拜哥哥,因为她哥最温柔最优秀,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但现在,她觉得哥哥比优秀还要更进一步,简直就是完美,像一堵墙,能将外面的风霜雨雪全都挡住,用最柔韧的坚强力量,守护她们。
“你吃饭了吗?今天怎么这么晚?”胡秀秀问。
“吃过了。”安泽:“陪一个同学呆了一会儿,他今天,心情不太好。”
安然好奇的问:“周序哥吗?他怎么了?”
“不是他。”安泽顿了顿,想起跟尤逾一起呆了的大半天,又是闹婚礼又是游戏的,就:“一个新朋友。”
胡秀秀听他交了新朋友,脸上露出的高兴表情非常明显,鼓励道:“多交新朋友好啊,泽以前就朋友很多,大家都喜欢跟你玩,来这边也可以多交一些朋友。”
“嗯。”安泽点头,心想要是他妈知道尤逾一头银发,骑着炫酷的机车,是个校霸大佬,还被一些黑社会堵在巷子里捅刀子,就不一定是这个态度了。
安泽的新朋友——尤逾车先去酒店取了车,然后骑回了自己家。
到了房子门口,他看到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那,尤学辉的助理看到他,连忙下车,跟他了个招呼,然后去后面开车门。尤学辉从车里走出来。
之所以区的保安能让他们进来,应该是有户主直系亲属登记,但尤逾房子的电子锁,他们却没有。也不知道他们等多久了,反正尤学辉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看。
助理轻声:“少爷,您手机一直关机。”
“嗯,一直有人,烦就关了。”尤逾一点儿都没要给谁面子,实话实,掏出电动门的遥控器按了一下,庭院的门自动拉开,他也没招呼谁,直接将自己的车停进了车库。
尤学辉吩咐助理一声,单独跟着他走进了屋子。
尤逾一点儿也没有要招待他的意思,兀自进屋换了鞋,就要去洗漱,却被叫住了。
“尤逾,你等一下,我要跟你谈一下。”
尤学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尤逾晃着钥匙圈儿,想了想倒是回头了,率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倒是想看看,新婚之夜尤学辉不去陪新娘,来自己这儿要谈什么。
尤学辉看他坐下,脸色可见的转好了些,也跟着坐在他对面,开口道:“如果早知道你这么不喜欢如兰母子,我不会娶她。”
“那你现在回去离了吧。”尤逾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锐利如刀。
尤学辉沉默半晌,才再次开口:“婚礼已经举办完毕,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就算要离,也至少要等一年半载,不过我会考虑的。”
尤逾冷笑一声,毫不掩饰眼中的讽刺:“那你还来这些干嘛?”他就知道,尤学辉只会将生意场上的手段用在自己这儿,根本就是浪费彼此时间。
“我的是真的。”尤学辉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蹙眉道:“半年,给我半年时间,如果你还是很排斥他们,我会离婚。”
尤逾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嘲讽模样,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想到安泽今天的“渣爹”言论,突然觉得很想笑:“不必了,也不是我跟他们一起生活,恶心也恶心不到我,你只要让他们离远点儿,别再我面前瞎蹦跶,否则,我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反正就像尤学辉之前的,不是姚如兰母女,也会有别人。
“特别,是那个尤可。”尤逾语气里透出明显的厌恶。
尤学辉看着他,语态很明确:“他不姓尤,以后也不会姓,我没有允许,我回去会让他们安守本分。”
尤逾嗤笑一声,觉得压在自己心上这么多天的恶气早就已经消散了,跟尤学辉更没什么好的,也不需要对方向哄孩子一样哄自己,就:“随便,你开心就好。”
尤学辉看他态度有些软化,便道:“你的伤,怎么回事儿?”
“没事儿,我自己能解决。”
“你才多大你就自己能解决?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你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事儿吗,你一个学生要跟他们斗?”尤学辉见他态度不冷不热,又受了伤一声不吭,难得对他泄露恼火。
尤逾半掀眼皮,语气漫不经心:“你忘了?我十八岁生日都过了,已经成年了。而且,我不止是一个学生呀,我还是您儿子不是吗。”
尤逾最后的尾调轻轻扬起,带着点儿隐秘的嘲讽,尤学辉听得出,却不出什么。半晌,他只是仿佛落败一样叹了口气,道:“那你也不知道这社会有多险恶,交给我吧,你安心上学,做你这个年龄该做的事儿。”
这个年龄应该做什么?学习?中二?早恋?
尤逾想着想着,想到这几个词,突然觉得对方得挺有道理,他就应该做这个年纪该做的事儿嘛。
“行吧,你处理吧。”
尤学辉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态度扭转就同意了,针对他的情绪似乎也弱化了不少,但是总之心里很高兴。他跟尤逾关系恶化不是一天两天了,伴随他年纪的增长,越来越突出的个性和脾气,让尤学辉更不知道该如何跟他相处,但尤逾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也没算再要,只能期盼有一天,他能理解自己的一些做法。
尤逾三言两语跟他了熊天麟的事儿,他已经找朋友调查的差不多了,如果不是尤学辉非要插手,他也算收拾对方。
跟对方对自己几乎一无所知的状态不一样,尤逾将对方的社会势力以及主要盈利生意都了解的八九不离十了,他也想好了报复对方的方案,但是尤学辉要接手,其实再好不过了,对方的势力确实不,自己运作起来应该很麻烦,而自己现在也不是很有时间,就在刚刚,他受到启发,觉得确实应该做一些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
比如上学……比如早恋……
“不留您了,回去陪新夫人吧。”刚一完,尤逾就耗尽了耐性,出逐的话。
“我等会儿还有个晚宴。”尤学辉出言解释了一下呀,同时站起身来,也算走了。
尤逾不甚在意的挥挥手,了句:“那不送了。”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