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安泽几句话将情况概括了个大概, 关于原因他没有,仿佛他要杀他老子不过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不过周序深知安茂勋是个什么德行,周瑾也曾在家无意中听父母提起过自己弟弟这个最好的朋友的家里的特殊情况, 所以闻言也没问什么,只是摸了摸鼻子感叹了一句:“狠人啊,还好我这个弟弟只是学习不好。”
跟提着刀追杀亲爹相比,自己弟弟这样只知道吃的傻白甜似乎还挺可爱的。周瑾看向周序的目光顿时充满了从没有过的怜爱。
“哥,你快想想办法啊!”周序一点儿也不领情, 拍开他哥抚摸他脑袋的手,急的脸都红了:“不能让阿泽坐牢, 快联系律师!”
“急什么急。”周瑾翘着二郎腿,语气满不在乎:“你要是不想他坐牢,现在就祈祷那人别一命呜呼就行, 哪怕只剩下一口气。”
“最好是一口气也别剩下。”安泽突然开口, 抬起头, 漆黑的眼睛对上周瑾的, 一字一句的道:“只要我妈妈和我妹妹别牵连进来, 我怎么都无所谓, 不用管我。”
周瑾轻笑一声, 看着对面干净俊秀的少年, 心里忍不住不厚道的想,自己的亲弟弟要是这样多好啊!
气质真的是先天加后天共同努力的结果, 周序从被家里堆金积玉的培养起来,也就是礼仪处事等后天能加强的还算拿的出手, 褪去了从头到脚的昂贵包装, 扔到普通人堆里也就是个普通人。眼前的少年却不一样, 即是这样狼狈的形容, 处在警局这样尴尬的境地,也能不卑不亢。他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脊背瘦削挺拔,举止从容不迫,眼神中一丝慌乱也不见,即使不算格外出色的外貌,穿上最普通的衣服,也不可能泯然众人。
不过,还是太年轻了。
“弟弟,你想法太简单了。”周瑾从上衣兜里掏出精致的烟盒,又忽然想到这是警局,就拿出一根烟在指尖夹着没有点燃,道:“如果人死了,你妈妈和妹妹又怎么能撇得干净呢。别伯母应该不会同意让你一个人将罪名顶了,就算是她同意这么做,你们当我们的人民警察是吃素的吗?抽丝剥茧,追查真想是他们手到擒来的本事,如果人没事儿,把这次归为误伤和家庭内部矛盾还好,如果人死了,这可就是杀人罪,即使你有再多的委屈,再正当的理由,法不容情啊! ”
安泽没出声,只是交叠在一起的手指用力到出青白色。
“哥你怎么能这么,你要是处理不好我就去找爸……”
“你闭嘴!”
周序话还没完就被他哥无情的断,他心里是真的着急,但他哥显然对他没多少耐心,直接挑眉道:“这事儿我处理会比交给咱们老子处理好上一百倍你信不信,如果不是看在安泽的面子上,你以为我很闲吗,管你同学的闲事儿。”
周序气的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指着他哥“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气的一句话不出来。
周瑾不屑的瞥他一眼,伸手将自己这个不是很满意的弟弟按坐下,就听到一直没吭声的安泽突然开口了。
“谢谢周大哥,怎么安排看您的,只要我妈妈和妹妹没事就好,请您一定要想办法保证她们没事。”完,他站起身来,对着周瑾郑重的鞠了一个躬。
“不用,不用。”周瑾嘴角泛起一抹笑容,伸手将他拉起来,终于有一丝真诚从狡诈似狐狸一样的双眼中透露出来,他道:“我今天能来,就是真的想帮忙的,你不用担心。”
“谢谢周大哥,以后有用的着我的地方,我也一定全力以赴。”少年不轻易许诺,一诺却有千金的重量。
“好啊!”周瑾眼睛一亮,仿佛来了兴趣一般,语气都变得高昂了,他:“弟弟这样的高材生能这样的话可真不容易,那么就一言为定,如果我保你们一家人平安无事,你帮我工十年怎么样。”
“好。”安泽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周瑾这次直接笑弯了眼,:“就喜欢弟弟这样爽快的人,那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周序听着两人的对话,对他哥的厚颜无耻简直刮目相看,刚要反对,就被他哥拎着往外推,直接给拽走了。到了外面,他才有机会问出口。
“哥,是我找你来帮忙的,你怎么还让阿泽给你工,这都变成交易了,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他!不行不行,我们回去跟他清楚。”
“你是傻的吧,我的公司就是你的公司,你以后能保证不花我的钱吗?”周瑾一脸嫌弃的看着他:“难道你捞不到好处吗?”
“我跟安泽是好哥们,特别铁特别铁的哥们儿,我们一直都是互相帮忙,我不需要他给我好处。”周序的义正言辞。
周瑾用看弱智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弟弟几秒钟,想伸手他,强忍住了,无奈的:“所以是我跟他约定的,跟你没关系,还好咱们老子不止你一个儿子,不然家产一定保不住。”
“哥……”
“闭嘴吧,不想听你废话。想要安泽没事儿,你就乖乖跟着管好自己的嘴。”周瑾率先迈开大步,朝着司机等待的地方走去。
安泽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痛心。安茂勋没有生命危险的消息和无罪释放他们的消息一同传达过来。
这都过了好几天了,第二天的高考他直接放弃了,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他甚至以为周瑾只是,没想到安茂勋不仅没事,竟然这么轻易就松口,他们之间全是误会,刀也是他自己带去的,伤口是误伤,一个是前妻,两个是亲生的儿女,能有什么值得动真格的事儿呢,误会就是误会。
安泽从警察局出来,周瑾正坐在家里的高级商务车里等着他们,第一时间给他妈妈安排了最好的外科医生看手上的伤口,然后带着他去了另一个地方。
“见个面吧,哪怕是最后一面。”周瑾叼着一个烟,将车窗开,车正开到山道上,外面郁郁葱葱的绿色树木,林间的微风吹过,竟然让安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出乎安泽的意料,安茂勋住的这家医院竟然非常破旧,不仅医院楼体像是眼看着要拆迁重建,走廊里也空旷脏污,偶尔路过一个护士,面无表情的像是幽灵一样。周瑾棕色的纯手工意大利牛皮鞋踩在堆满垃圾的地面,竟然还能怡然自得的吹着口哨,他走到二楼左侧第二个门口停下,没敲门,而是站在走廊的窗户外向里面指了指。
安泽顺着他手指看进去,斑驳的铁框窗子里,床上躺了一个着呼吸机的男人。
男人瘦得颧骨支出,缺乏理的头发垂落在耳边,已然斑驳灰白,暗淡的皮肤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正是前几天还飞扬跋扈,疯狂的喊着让自己爹断子绝孙的安茂勋。
安泽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别开眼去,脸上沉稳的表情被无法抑制的厌恶划开一道缺口。
周瑾看着他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离开。安泽跟着他的脚步,听到他在前面缓缓道:“我来带你看他,你现在后悔了吗?”
正好走到楼梯口,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安泽,问:“就为了这么一个土都埋到脖子,不准哪天就嗝屁的老败类?值得你断送掉未来可能的辉煌,保护陪伴至亲人的机会?”
“少年,你心中的恨意和郁结,在我看来,屁都不算。但这些得需要你长到我的年纪回过头来看。”周瑾将手放到他的肩膀上,笑着:“所以弟弟,别再做傻事了,未来可期。”
正午的阳光从敞开的窗户透进来,为逆光站着的周瑾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这个不着调的男人在此刻竟然给了安泽一种可以依靠的大哥的感觉。
这几年,他带着妈妈和妹妹躲安茂勋,躲他的赌债躲到这里,自己就是别人的依靠。
“周大哥你,是怎么服他,让他改了口供的?”以安泽对安茂勋的了解,他就是个吸血虫一样不知餍足的无耻之徒,这么大的事儿,他如果不咬着勒索一大笔钱,是不可能罢休的,这也是他疲于再应对他的原因,他永远贪得无厌,永远像个水蛭一样死死的咬住你,直至把你的血吸干。
“对付这种人,很简单啊。”周瑾双手插兜,扭身往下走,边走边:“你要是依着他,那准是狮子大开口,就得威逼利诱双管齐下,一棒子给个枣,然后再一棒子,不然他可清醒不了,还以为自己真是个人物了。”
“给安茂勋的钱,我以后慢慢还给你。”安泽跟在他身后:“还有我妈妈治疗的费用……”
“别担心,我都给你记账上了。”周瑾:“我是生意人,你还怕我吃亏不成,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十年就这么卖给我了,反悔可晚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