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五个小世界(4)
镜清收回思绪, 连忙暗念了声阿弥陀佛……
他有些懊恼,早知就不看师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本了,怎么能随意拿那些词冒犯姜公子呢。
姜荀不知对面的和尚正在心底向自己表达歉意, 他见对方就垂眸啃着馒头也不知吃出什么滋味没,便拎起一旁的茶壶往杯子了倒了些茶水,道:“师父,光吃馒头多难下咽啊,来喝点水。”
镜清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茶杯, 又看了眼含着笑意的年轻公子,对方殷勤得有些过分, 但他却没有什么反感,于是不好意思地了声“多谢施主”后便拿起茶杯抿了口。
……一股难以描述的怪味在嘴里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镜清才突然想起自己从来只喝白水。
阿弥陀佛……
“啊, 对不起呀师父, 瞧我, 忘了你应该不喝茶的。”
姜荀笑了笑, 神情带着抱歉的意味。
镜清沉默地看着对方把茶杯从自己手里端走:“……没事。”
姜荀一边把茶水倒掉, 一边不经意问道:“师父,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啊?”
镜清吃完最后一口馒头, 从袖子里掏出两个铜板轻轻放在了桌上:“宋府。”
……
自从宋家姐在成婚当天出了事后, 宋府便陷入了一片悲伤的氛围,但凡能贴的地方都由喜字换上了白纸。
镜清站在大门紧闭的宋府门口, 抬手拉起门环轻扣了三下。
不一会,门便开了一条缝, 里面的人在看到门口是一位和尚和一位青袍公子的时候, 便立即开了大门:“你们有什么事吗?”
姜荀拉住正待开口的镜清, 对着门房温和道:“我们是来找宋员外的, 有些事情需要当面向他了解一下,麻烦你通报一声。”
大概是两人周身的气度看着就不是不一般人,门房犹豫了下,声道:“你们稍等。”
大门被重新关上,约过了一刻钟,从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再次开,出来的是一位老者,门房心翼翼跟在他身后:“林管家,就是他们二人想要见老爷。”
老者仔细看了眼镜清,欣喜地上前两步询问道:“可是金兰寺的师父?”
镜清颔首。
老者连忙道:“师父快快请进,我们老爷已经久候多时了!”
他回头看了眼姜荀,有些迟疑:“这位是……”
姜荀微笑:“我是他朋友。”
镜清侧头看了他一眼。
老者见镜清没有出声反对,便道:“那两位都快进来吧。”
进了大门,老者先是表达了声歉意:“对不住,那门房是新来的,忘记叮嘱他了。”
随后,他便开始为两人一一介绍府里的布局结构。
镜清只想询问关于这件案子的线索,他对这富丽堂皇的府邸没有丝毫兴趣,但他并没有断老者的话语,而是静静听着。
姜荀见此,唇边不由露了点笑意。
明明很不乐意听这些,还要面无表情装作我在听的样子。
很快,三人便到了大堂门外。
老者率先进去禀报宋员外,镜清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
姜荀凑近他悄声建议道:“师父,下次不想听这些废话就直接和他,正事要紧,不用介绍了,还是抓紧时间带我去见你们家老爷吧。”
“许多时候管家为贵客介绍府中的基本情况都是为了不落下礼仪方面的口舌,以及避免出现一些客人不心走错进入内宅之类的事发生,你不爱听直就行,人家也能省点口水。”
镜清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听着那带着笑意的话语,耳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热气,他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主动后退了两步,他停顿了片刻才又看向那人。
那你刚刚怎么不断他?姜荀和他对视,也不知怎么就理解了这意思,笑道:“我感兴趣不行吗。”
“话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师父你这般避我。”
镜清张了张口:“僧……”
还不待他想好该怎么回答,林管家便领着一个中年男人迎了出来。
中年男人脸色苍白,看上去有些憔悴,他像是看到希望了一样朝着镜清就是一拜:“师父您可算是来了呀!”
镜清连忙扶住他:“宋施主不必如此!”
他回头,就见刚刚还在他身后的姜荀不知去了何处,这时宋员外已然开始哭诉起来:“女成婚当日竟惨遭不测,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呐!还请师父定要替女讨个公道!”
镜清无奈,只得先应付眼前的人:“宋施主莫要心急,可否让僧看一眼宋姐的尸体?”
宋员外抹了抹眼泪,连声道:“好,好……师父这边请!”
堂内,蜡烛还在燃烧着,丧幡时不时轻轻飘动,正中央摆着一副棺材,还未覆上棺盖,整个大堂都显得阴气沉沉。
镜清走到棺材旁边,低头开始量起尸体。
脸部被严重划伤,早已看不出本来的样貌,十指似是受过刑罚,血肉黏在了一起,隐隐能看到森森白骨。
因男女有别,需要尊重死者,况且他也不是仵作,不方便再具体看一下尸体身上的伤,只得观察裸露在外的皮肤。
尸体的脖颈处都有青紫的伤痕,像是被乱棍过,手脚摆放有些不自然,明显是生前被扭断了。
镜清能在尸体上感受到所剩无几的妖气。
只是他有点疑惑,一般的妖怪害人都是为了吸-食-精-气,完全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地凌虐猎物,当然,除非那只妖有特殊癖好。
“宋施主,近月来宋府可有发生过异常?”
宋员外摇了摇头:“并无,都很正常,女成亲的日子也是特意挑选的良辰吉日。”
“那府中可曾买回来过,或者被他人赠与过看起来比较邪祟的物品?”
宋员外依旧摇头。
镜清犹豫了下,委婉问道:“那宋姐有没有过……非常人的表现?”
这次宋员外仔细回忆了下,片刻后猛地“唉呀”一声:“我倒是想起一事,女一向乖巧懂事,不过有段时间她确实比较异常,大概是半年前吧,她突然开始闭府不出了,师父你是不知道,她以往啊最爱往外跑,因为她娘死得早,我怕委屈了她也没再娶妻,有时候怜惜她年纪就没了母亲,所以对她也就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养成了活泼好动闲不住的性子,那段时间我还挺稀奇,以为她是转了性,谁知后来问了她的贴身丫鬟才知道,原来是女竟被一登徒子纠缠上了!”
“那登徒子看上了女的美貌,经常纠缠不休,我也曾派人去警告过他,让他离女远一点,但奈何那人仍旧跟个癞皮狗一样,怎么赶也赶不走,本来我以为还要再花点功夫把他撵走,谁知半个月前他突然就被官府抓了,是凌–辱了一位女子,那女子把他告上衙门后就自尽了。”
“我当时是又高兴又后怕啊,高兴的是终于没人缠着我女儿了,后怕的是他要是早时间念头不对朝我女儿下手,那我可真是……”
到这儿,宋员外表情就变了:“他被抓之前还曾大喊过,是做鬼都不会放过我女儿的,那时我女儿刚好和县令大人的公子定了亲。”
“这些衙门里的官差们都可以帮我作证的。”
听完宋员外所的后镜清点了点头,那张脸上没看出什么多余的情绪来,他单手作礼:“阿弥陀佛,宋施主请放心,僧定会早日找出真凶的。”
宋员外双手合十:“多谢师父!”
镜清正准备转身离开,随后想起什么,多问了一句:“宋施主可知那位男子的身份?”
宋员外:“他叫杜青朗,曾是个卖油纸伞的。”
……
镜清刚出宋府大门,就见姜荀撑着伞站在石狮子旁,对方看到他出来,立马笑着招了招手。
等他走到对方身边时,年轻公子便顺手把他拉入了伞下,即便他不需要伞。
对方的语气略待抱怨:“这雨才停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又下起来了。”
镜清却问道:“施主刚刚去哪儿了?”
身旁的人眨着眼睛:“怎么了?气恼我话不算话没有帮你和宋老爷交流?”
和尚抿着唇,似是有些气闷。
姜荀见此不由把身体前倾,像是要仔细端详他的表情:“真生我气了呀?”
镜清眼瞧着凑近的脸,刚想后退就被一把拽住:“不许躲!”
他不得已只能偏头避开那双倒映着他脸庞的明眸,低声道:“施主请自重!”
姜荀看和尚的耳尖已经渐渐染红了,这才拉开了些距离:“我又不是女子,你还担心离我近了污了我的名声不成?”
手上的禁锢消失后,镜清连忙退到了姜荀三尺远外。
看得姜荀莫名有些好笑。
不喜被人近身直接把他推开就是了,他也没用多大力气。
镜清站定后,仿佛是在组织语句,过了一会才道:“你跟着僧,僧便要护你周全,你乱跑若是当真遇到了危险,僧未必赶得及救下你。”
和尚明明年纪不是很大,嗓音也处于少年期的清澈,偏偏话做事老成得像是个老头。
姜荀看对方一脸认真的模样,似乎是真的在为他考虑,不禁怔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