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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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援队长看了看裴筠清落水的地点和水势摇了摇头,告诉乔崇景:“人估计是没救了,现在救援队是在找裴筠清的尸体。”完便把乔崇景赶回了家等待消息。

    乔崇景每隔几个时就要给救援队长电话询问进度,凌也不例外,导致救援队长现在一看到乔崇景的来电就会形成条件反射的鸡皮疙瘩。

    他回家的这几天每一天都非常煎熬,除了看裴筠清的最后的一段直播视频什么公司的事务都没有处理,饿了就在沙发上随便开一包零食吃,困了就倒头就睡在沙发上,但是没睡多久就会因为梦见裴筠清凄惨的死状而吓醒,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终于在第六天下午,救援队长主动给乔崇景了电话,“尸体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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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医办公室内,洁白又刺眼的灯光在裴筠清的尸体上。

    乔崇景再也无法自我欺骗裴筠清只是睡着了,因为……他最后的模样实在是太过于惨烈了。

    裴筠清的尸体安静地躺在白色的床单上,因为在水里泡得太久,本就苍白的皮肤显得更加惨白。

    因为尸体被湍急的河水冲到了两个水底的大石块中间堵着,才这么多天一直没有漂浮上来,也没有被找到。

    但是身体因为石头的磕碰和河中一些生物的啃咬显得残破不堪,原先平坦的腹也微微隆起,全身都显得十分浮肿。

    乔崇景转身就开始呕吐,法医以为乔崇景是感到害怕和恶心,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就开始赶人。

    三天之后,乔崇景拿到了裴筠清的尸检报告。上面排除了裴筠清有服用精神类药物导致神志不清的可能性,以及排除了身体上有其他人为伤口造成死亡的可能性,证明裴筠清的确是自杀。

    乔崇景拿着尸检报告久久不能平静,无法接受裴筠清真的自杀死亡的事实。

    警察试着联系了裴筠清的大姨和舅舅,他们都不愿意来认领尸身处理后事,呈现出一副急切地想要撇清关系的样子,最后警察只能把裴筠清尸身交给了身为前夫的乔崇景处理。

    乔崇景给裴筠清定下了全市最豪华的陵园,但却没有给裴筠清办一场轰轰烈烈的葬礼。

    乔崇景这才发现他一点都不了解裴筠清。

    裴筠清平常从来不跟亲人联系,喜欢宅在家里,朋友也很少。

    对了……乔崇景之前好像听裴筠清聊过一个女性朋友,叫秦什么来着……?

    乔崇景难过地想,自己平时真是对裴筠清一点都不关心,甚至裴筠清一个朋友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裴筠清会寂寞吗,只有自己来送他最后一程,或者,他是不是连自己都不想再见了呢?

    不过裴筠清应该也不想让大家看到他这么狼狈的样子吧。

    但是,自己真的了解裴筠清吗?那么怕疼又爱干净的人,为什么最后要选择这么痛苦又肮脏的死法呢?

    就像裴筠清生前预料得一样,这场闹剧在网络上根本没有发酵太久,人们没有唏嘘几天就把裴筠清忘了,也不在意事情的真相究竟是如何了。

    警察也按照自杀结了案,所有事情都像是尘埃落定了一样。

    好人不一定会有好报,坏人也不一定会受到惩罚,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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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意识沉睡了多久。

    裴筠清突然感觉像是有人掐着他的脖子一样喘不过气,也呼吸不上来。一会感觉乔崇景在恶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威胁他别找肖亚安的麻烦,一会感觉自己被无数的水草缠绕住了脖子无法呼吸,一会感觉自己的肚子里、肺里、喉咙里、鼻腔里都灌满了水无法挣扎动弹。

    裴筠清感觉自己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一样睁不开,但又恍惚间感觉有人在喊他,是一个陌生的女声,但是很温柔而动听。

    裴筠清身上难受的感觉消退了一点,这回,是真的天使来接他了吗?

    裴筠清的意识又轻飘飘地陷入了沉寂,今天的梦却是个美梦。

    梦中的裴筠清摇身一晃变成了一个贵族少爷,在一个贵族学校上高中,父亲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母亲则有着外国的血统,有一双碧绿而美丽的眼睛和金色的长发。

    贵族少爷平日里有保姆照顾,上下学有司机接送,日常爱好是练习提琴,听听音乐看看书。

    少爷上了大学以后交了一个女朋友,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他们一起在西餐厅吃烛光晚餐、一起去看画展艺术展、一起去听音乐会还一起去爬到山顶看日出和日落。

    像所有的童话故事一样,贵族少爷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拉起了那个女孩的手单膝下跪向她求婚,女孩红着眼眶答应了,眼中流下了幸福的泪水,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周围是亲戚好友们热烈的祝福声和拍手声。

    裴筠清看到这里时还很羡慕,但是场面一转,意外突然发生了。

    女孩和贵族少爷去了一个有着阳光和沙滩的海边,女孩开心地穿着泳衣拍照,向着大海的深处走了几步,海水淹过了女孩的腰线,但是她并没有察觉到危险,还笑着回头朝着岸上给他拍照的贵族少爷挥挥手。

    突然间,只是偶尔波动的海水突然猛烈翻滚起来,一阵大浪拍在了女孩脸上。

    女孩躲闪不及,呛了一口水,眼睛里也因为进了水睁不开。

    但无情的大自然没有给任何一个人类犹豫的机会,一波又一波的孟浪涌来。女孩没有站稳,也来不及回到岸上,就被无情的海水卷入了旋涡之中。

    贵族少爷喊了一声女孩的名字,也朝着旋涡跑去。

    “不要!!!”

    ————

    裴筠清颤抖着睁开了眼皮,入眼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看起来有些优雅的妇人,妇人的眼角有些皱纹,看起来有些岁月的痕迹,但是非常有气质,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

    妇人正在给裴筠清盖被子,看到裴筠清睁开的双眼非常激动,抓着裴筠清的手喊了一句“亲爱的”就卧倒在裴筠清怀里哭泣,裴筠清茫然地轻轻拍着妇人的背声地安慰着。

    这个妇人和裴筠清刚才梦中看见的那个妇人有些相像,不过看起来苍老了几岁。

    裴筠清环顾四周,非常讶异地发现自己竟然身处梦中那个少爷的卧室。

    妇人终于有些平静了下来,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眼泪,展开笑容,用语调有些不标准的中文:“亲爱的,筠清,你睡得太久,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裴筠清瞳孔震动:“你叫我什么?”他确信自己不认识眼前的妇人,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没想到妇人好像有些慌张,“怎么了亲爱的?你有哪里不太对劲吗?你的脑袋是不是出来点问题?你不记得妈妈了吗?”

    裴筠清猛地下了床,连拖鞋都没有穿就直奔卫生间。

    妇人也被吓了一跳,有些失态地在裴筠清身后喊着:“亲爱的,你要去哪里?你才刚醒,不能像以前一样跑得这么快。”

    但裴筠清看着镜中的自己,整个人被震惊得久久不能动弹。

    妇人进卫生间时,看到的就是裴筠清瞪大着双手捧着漂亮的脸蛋贴近镜子一动不动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放心吧亲爱的,你没有破相,你的脸蛋依然美丽英俊。”

    裴筠清却无法淡定下来。

    镜中的人一看就不是标准的亚洲面孔,梦中是第一视角没有看清模样,现在镜中的自己有着金色微卷的头发和碧绿动人的眼眸、不需要刷睫毛膏就已经又长又浓密卷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分明的下颔线……

    这看上去与自己原来完全不是一个人种,但又有一些奇妙的相似之处,可能是身体里的灵魂换了一个,气质略微有些改变,甚至不认真看的情况下恍惚间会觉得和原来的裴筠清气质上有两三分接近。

    见裴筠清久久没有搭话,妇人有些担忧地牵起裴筠清的手,“亲爱的?怎么不话?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裴筠清猛地感受到一阵头痛,跌坐在了厕所冰凉的瓷地砖上,随后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裴筠清已经在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躺着了。

    几个医生正跟妇人和一个看起来有些威严的中年男人围在一起讨论。

    见裴筠清醒来,他们通通都围过来关心裴筠清的情况。

    一个医生开口道:“你儿子很有可能是创伤后应急障碍导致了失忆,需要明天再拍个脑部CT看一下具体情况。”

    妇人有些接受不了,手在胸前比划了几个动作,口中念了一句“God”,摇摇欲坠地晃了晃身体,旁边的男人一把拉住了妇人,安慰道:“没事的阿米莉亚,我们至少已经等到Noah醒来了,他会好起来的,我们不要着急。”

    随后这个中年男人看向裴筠清自我介绍道:“记住了,我是你爸爸,我叫林东堂。你妈妈叫阿米莉亚,英国人,来中国二十几年了,会中文的。你要是把英文全忘了也可以用中文和妈妈交流,她能明白的。你叫林君轻,英文名叫Noah,诺亚。是我的儿子,你还有一个哥哥,但他现在不在,等他回来我会介绍他给你认识的。”

    裴筠清有些不知所措地点点头,他的英文水平的确不怎么样,还好阿米莉亚会中文,不然他应该很快就露馅了。

    命运真是爱捉弄人,居然让他重生到了一个名字跟他这么相近的人身上,读音都一模一样,他刚醒来的时候,还以为妇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呢。

    但是如此相近的名字却是完全不同的人生。

    ————

    裴筠清安静地在医院住了几天,在这段时间里,裴筠清以自己失忆为借口问了阿米莉亚很多事情,对林君轻的基本情况也有一定的了解。

    林君轻大学6岁就开始了学习琴棋书画,他的提琴还拿过世界级奖项。从就是学霸,最后以重点高中前三的好成绩考入了全国TOP3的名牌大学,学习金融专业。

    在大学军训时,对未婚妻一见钟情,两人情投意合,家庭条件也门当户对,顺理成章开始交往,两人也是互相督促进步的好伴侣,一起留在本校读完了硕士研究生,在毕业典礼上,林君轻向女友求婚了。

    女友甜蜜地答应了,后来的事裴筠清也感到很遗憾,意外总是突如其来。

    阿米莉亚本来一直对他“失忆”之前的事避而不谈,奈何磨不过裴筠清苦苦纠缠追问,最后还是出了真相。

    原来在那个女孩落水后,岸上的其他游客就已经向救生员寻求了帮助,但是林君轻不受劝阻地下了水,最后也没有救到女孩。

    及时赶来的救生员很快就救下了林君轻,但他因为头部撞到海底的礁石晕了过去。

    而女孩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因为溺水太久,等救上来时已经停止了呼吸。

    这场意外对两家人来都是巨大的击。

    林君轻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直到两年多以后裴筠清的意识占据了这个身体。

    只是没想到,林君轻看着十分年轻,竟然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了,虽然有两年是在床上躺着度过的。

    裴筠清感到很愧疚,自己霸占了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和一个幸福的家庭。

    可能是黑白无常在勾魂时出了一些差错吧。

    而林君轻无疑是一个优秀的人,这么英年早逝实在是太可惜了,裴筠清决定要好好替林君轻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