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菲尔：“……”

    天使长愕然, 平静宁和的表情忽然绷紧，心核狂跳, 仿佛整个神殿的光芒都忽然压向了他，让他不知怎么办才好。神刚才了什么？

    耶和华并没有注意天使的表情，兀自跟随着这股情绪念诵道：“曾听到人们议论过爱情。”

    “对它我只能一知半解, 似懂非懂。

    如果爱情只是意味着思念，

    只是想你,

    心灵中只有你，

    那么我宁愿把爱情全部都忘记！

    如果意味着占有你的一切,

    或是以恩赐的方式把爱情施舍给你，

    那么我在天, 你在地,

    对我顶礼膜拜，还有什么意义？”【注】

    路西菲尔听完吟诵，这才明白神是在背诵天使贡萨尔维斯的爱情诗, 贡萨尔维斯做了很多爱情诗，在天使里曾有名气，只可惜他不仅是个诗人也是个很有勇气的战士, 光暗之战时英勇地战死了。

    他没想到神竟然会吟诵他的诗句。神最近开始看天使的作品了么？印象当中神一直对这些很少关注, 好像没有什么兴趣。

    耶和华似有叹惋地：“描写爱情的人, 却对自己的爱似懂非懂……”可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自己, 不也同样对爱情似懂非懂么。

    神轻轻地问：“为什么？”

    “可能爱情有时就是矛盾的，你呢？”路西菲尔有些紧张，只能粗粗地回答神的问题, 这是神第一次和他讨论爱情，其实对于爱情他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但他知道，同样一种感情，可能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解读。

    耶和华淡淡地，“我从未去仔细思考天使的感情，一直以为只要用理性来把握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便会朝着对的方向前行。但即便结果是对的，这个过程当中也会有矛盾和迷惑。”

    “正因为你对这世界的爱，才有了最美的风景。这世界的一切语言和情感灵感诞生于您创造的万事万物。所以您的语言便是力量，您的存在就是美的本身。而矛盾与迷惑不过存在一时，当天使们了解您，他们会明白的。”

    路西菲尔不知自己是如何出这番话的。意识到的时候歉然地：“神，我不该妄谈你的存在。”

    “不，路西，没关系。”耶和华摆了摆手，目光落在路西菲尔的灵核上，心里五味杂陈。这样赞美他理解他的路西，假如知道他敬爱的神曾要了他的身体，还试图把他推入黑暗，还会这么看自己的么。

    这样的路西，假如再选择一次，自己还会不会选择牺牲他？

    暗中轻叹一声，耶和华转移话题：“你在空间魔法方面遇到的问题吧。”

    路西菲尔道出自己在空间魔法实践中产生的困惑，神一一为他解答。

    从神殿回来，路西菲尔就心地把蛋放回篮子里。他相信哈尼雅在神殿时一直在听他和神的讲话，只是空间魔法是有一定难度的，这么的天使聆听这些一定感到很枯燥无味，这时已经累得睡着了。

    受过神光的洗礼，天使卵的表面好像白得更加光滑透亮了，水水的、嫩嫩的，仿如一颗温润的宝石。

    路西菲尔愉快地看着它，给自己倒上一壶玫瑰花茶，准备处理今天的事务。

    窗外的光辉缓缓地旋转，沙漏中的细砂悉悉索索地流下。

    路西菲尔轻轻地翻阅着天界各处送来的文件，时不时地拿起羽毛笔批注一下，直到门外传来座天使的禀报声，这才脱离了工作状态。

    此时已是下午。他想起今天约了沙利叶，因为君主天使会议上他曾提出要修建两个大魔法阵。

    大魔法阵修起来不是问题，但法阵上的魔法符文需要仔细地设计，不能出一丝纰漏。魔法阵的能量和制造者有很大的关系，所以必要时，路西菲尔也会亲自动手或是要求炽天使们来帮忙，但主要工作还是交给沙利叶。

    带着银色卷轴的沙利叶准时出现在路西菲尔桌案边，一眼就看到篮子里的天使卵，三步并作两步窜过来，“殿下，你开始玩养成游戏了吗？”

    路西菲尔接过卷轴，优雅地将其在桌案上铺开，淡淡地：“神要我照顾它，我当然会尽力照顾它，而且我也很喜欢哈尼雅。”

    沙利叶单手撑在篮子边，把脸凑近，“我也挺喜欢它。”着就要去摸。

    “他睡了。”路西菲尔看了沙利叶一眼，“下手轻一点。”

    沙利叶歪着嘴，“殿下，你对它太宠溺了，这样可不好，心宠坏了他。”

    路西菲尔目不转睛地看着卷轴上的符文，“它从生命之树脱离并不是一般状况，再这时的天使非常脆弱，最是需要爱护的时候。”

    沙利叶和路西菲尔关系很好，在无旁人时相处得如同朋友，早就知道他外冷内热，表面的肃穆也是身份使然，身不由己，时间长了便成为性格的一部分。

    路西菲尔仔细把两个魔法阵的符文一一看过，“符文本身都没什么问题，只要稍稍调整一下，威力就会更强大。”

    沙利叶虚心地点头，“殿下，我有个想法，既然是主防御的光魔法阵，是不是可以再附加点别的属性？”

    “当然可以。”路西菲尔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部下，“现在这情况，再加点冰魔法，可攻可守。”

    沙利叶支着头，“问题是怎么加好？”

    魔法阵的启动能量是有限的，可以用于开启附加属性的力量就更加有限，如何用有限的符文做出更加强大的效果，是魔法阵设计上的难点。他沙利叶对这难点一知半解，所以只能找路西菲尔。

    “让我想想。”路西菲尔把沙利叶晾在一边，自己对着卷轴演算起来。

    沙利叶不想扰他，干脆走到宫殿外去透气。

    星痕宫的视野极好，抬头可见圣殿的幻影，低头便是天界的繁华。

    他站在神殿和繁华之间，想着魔法阵一旦动工，路西菲尔一定会让加百列来帮忙制作冰系符文，这样加百列再脱不开身，也免不了要在他的府邸住上几天……

    一时后，在回廊里浮想联翩的沙利叶就被座天使叫了回去。原来路西菲尔已经在两个魔法阵的设计图上加好了冰魔法的符文，让他看看。

    “真厉害！殿下！”沙利叶拿起卷轴研究了几遍，对路西菲尔在魔法上的造诣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是增加了几个符文而已，不仅魔法阵叠加了强大的冰属性，本身的结构也更加稳固。即便是擅长冰系的加百列，也一定不会设计得这么精妙。

    路西菲尔放下羽毛笔，“过奖了，这个魔法阵假如交给亚巴顿来做，效果可能更加不同。”

    沙利叶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卷轴上移开，“殿下，亚巴顿是与你作对的魔王，你还这么欣赏他？”

    路西菲尔好像在哄孩子睡觉一般在天使卵上轻轻拍了拍，淡然地道：“我只是欣赏他的才华，才华面前我们不提地位与立场，我曾见过他设计的魔法阵图，确实都很精妙。”

    “只是他的确危险，据他制造的大魔法阵可以阻碍神的行动，也许……”路西菲尔的语气中有了淡淡的冷意，让沙利叶不禁一愣，看向他。

    “难道你要除掉他？”沙利叶，“魔界的确暗中流传着这样的法，但只是谣传罢了。不过既然你想除掉他，我愿意去试试。”

    “亚巴顿不同于一般的魔王，他在魔族的地位比较稳固，也很有号召力，本人也非常谨慎心，贸然动手，即使成功也不利于光暗之战后天魔两界目前的稳定，看来只能想办法先一点点瓦解他的势力。”

    见路西菲尔又要陷入思考的状态，沙利叶：“亚巴顿该庆幸你能把他当对手看，这真是他莫大的荣耀。不过既然除掉他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要不要先放松一下，出去走走？”

    路西菲尔抬起眼，“出去？”

    “原动天这么繁华热闹，出去街上转转嘛，不定有意外的收获呢。”

    路西菲尔本来对逛街没什么兴趣，不过想起天使们起的彩蛋，他倒挺想去看看。

    手头并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做，路西菲尔也就答应了下来。

    和耶路撒冷汇聚了各种阶级的天使不同，原动天的天使主要是能天使以上的天使，以座天使和智天使为主。

    由于天使的位阶都比较高，这里贩卖的商品更加精致，原料更加稀少，价格也更加昂贵。

    平整洁净的街道上，一辆马车从月白色的建筑物前缓缓驶过，在十字路口一处雕塑边停了下来，走下两个身影。

    先下来的一个银色及肩的长发，眉眼间总带着一抹笑意。

    后下来的一个穿着白色的修身长款外衣，长长的金发垂在腰际，在他美丽的容颜的映衬下，腰带间闪烁着的上好的蓝宝石也失去了光彩，沦为了陪衬。

    “殿下，你真的决定上街也要带着哈尼雅吗？不如把它放在马车里一会儿，交给法瑞尔看着？”沙利叶侧头看了看抱着大白蛋走下马车的路西菲尔，觉得他今天的画风有些诡异。堂堂天界的副君，上街时竟抱着一颗蛋？

    “神把哈尼雅交给我照看，就是我的任务，上街带着它也没有问题。”

    优雅地迈开双腿，路西菲尔毫不在意地怀抱着天使卵，走在街道上。

    作者有话要：　　【注】：这首诗节选自贡萨尔维斯＊迪亚斯（1823-1864）的诗（没找到名……）

    一首诗总要根据作者和他当时的生活背景以及心理状态去分析他的作品，才最能还原他想要表达的情感。关于贡萨尔维斯的这首诗，作者菌只是选取了部分，按照文中的需要进行了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