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尼雅很想看看夜晚的魔界, 不过现在他实在太困了。

    成年的天使不需要睡眠，只要冥想就可以恢复体力。但哈尼雅还, 需要真正睡上一会儿才能恢复精神。

    路西法带他来到自己的寝殿，让他洗了个澡，然后在大床上躺下来。

    哈尼雅对路西法很信任, 不过万魔殿毕竟魔气浓郁，睡在魔神的寝殿里还是会让他感到不安。他撑着眼皮：“陛下, 能让弥赛亚坐在我身边陪陪我吗？”

    路西法不想让光明神到自己的寝殿来，不过哈尼雅确实需要这样, 他也只好同意了。

    借了哈尼雅的光，耶和华终于有了进入寝殿的机会。当看到房间里的布置和摆设和预见中的一模一样, 光明神已经意识到预见的不是将要发生就是已经发生过了。

    “弥赛亚, 坐这里！”哈尼雅拍拍床边，断了神的走神，热情地招呼他, “陛下同意了！”

    耶和华欣然而坐，坐姿如同在神座上一般标准。

    感受到他身上释放出来的光明气息，哈尼雅彻底安了心, 脑袋刚碰到枕头就睡着了。他的确太困了, 接连开人间界和魔界的通道耗费了许多精力, 能撑到现在已经很努力了。

    偌大的寝宫中静悄悄的, 只有哈尼雅轻轻的呼吸声。

    路西法坐在床头的一侧看着天使入睡，光明神就坐在另外一侧，看着路西法。

    耶和华突然破寂静, “路西，你会寂寞吗？”

    抚摸天使头发的手顿了顿，路西法冷冷地：“寂寞是什么？我手下魔族数以亿计，堕天使也是这个量级，每天产生的事务可想而知，和你相比，我还是愿意亲力亲为的，你我会觉得寂寞？”

    “寂寞，就是总想着的那个人不在身边，即使身边有再多的人陪着，也无法替代他。”耶和华看着幽深的纱帐，似是陷入了重重回忆。

    真切而忧伤的氛围包围了他，这都是来自于神祗心底的话。

    “哦？这么你体验到了？”路西法问。

    “当然。”失去了路西菲尔以后，他便有了深刻的体会。

    “真可惜，你所的寂寞我没体会过。”路西法避开了对方望着自己的目光，好像一旦视线对上，就会暴露心中所想。

    “真的？”耶和华这才问出在心头千回百转的问题，“我曾预见你叫一个黑发的魔族侍寝……你对他，你寂寞。”

    “你……怎么会预见到这个？！我就觉得有人看着，难道你在监视我……”路西法神识慌乱，好像偷情被当场抓获一般尴尬。

    耶和华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反应，心下有些失望。

    看来已经发生过了。

    “快回答我！”路西法不客气地。他可不想让自己的私事暴露在别人眼前。难道耶和华已经掌握这种力量？

    “那只是偶然……”光明神坦诚地解释，“算是时空偶然的重叠吧。”

    “只是偶然？”

    见路西法平静了一些，光明神压下心中的酸楚，走到路西法一边，“是我的疏忽。我从没想过你在魔界的需要，从没想过你也会像我一样感觉到寂寞。所以你找情人、找人侍寝都……”

    “我没有情人。你以为我很随便的吗？和自己手下的魔王领主们滥情？”路西法坚定地反驳他，他不想给光明神留下这样的印象。

    光明神愣了愣，“那侍寝……”

    “我们没什么。”路西法给天使掖好被角，吻了吻他的头发，“后来我改变注意了。”

    “改变主意？真的？！”

    路西法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你的预见……是怎么做到的？”

    光明神心中愉悦，路西法故意不回答他，就当作是默认了。

    “预见未来是进入法则状态后的一种现象，法则之中没有时空，只有单调的两色，你也是这样的吧？”知道路西法刚融合神格不久，对很多问题和自身的力量可能还没那么深刻的认识，耶和华耐心解答给他听。

    路西法点头。

    瞥见他专注的样子，光明神心下微微一暖，好像回到了在神殿给路西菲尔讲解魔法的时候。

    “得到神格后，一旦法则世界向我们敞开了梦境一般的时空，就是预见的时刻。”

    路西法怔然，“必然发生吗？”

    “目前为止我遇到的都发生了。”耶和华。

    “都发生了……”路西法心中难以平静。他想起自己在法则世界中所见，耶和华穿着睡袍躺在自己的床上，还要再来一次，他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他们什么时候那么亲密过？而且都亲密到床上去了。

    “路西，你怎么了？难道你预见过什么吗？”

    光明神的声音落在耳边，把路西法的思绪拉回现实。

    刚刚回想了一遍预见的情景，路西法只觉得脸上发烫，不敢在寝殿里多留一会儿。

    “没有。”他心神不宁地站起身，“你在这儿陪哈尼雅，我失陪了。”

    “等等！”耶和华猛然抓住他的手腕。

    “做什么？”路西法有点心虚。

    耶和华在他的手指上似有若无地吻了一下，幽幽地：“你刚刚融合神格不久，如果在一些事情上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找我。”

    温厚的鼻息在指尖回荡了一圈，些微地麻痒。

    路西法装作不以为意，冷着脸，“不劳你费心，时间还很多，我会慢慢参悟的。”

    耶和华还没有放开手的意思。

    路西法挑眉，“又怎么？”

    “如果……你寂寞了，需要侍寝，其实可以……找我。”

    耶和华的金眸流转着明明灭灭的光，似乎跳跃着情火，看得路西法有些心惊胆战。

    “我才不需要侍寝！”

    好像被这目光烫了一下似的，路西法挣开光明神的钳制，掀开层层纱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寝殿。

    看着那优美的背影消失在纱幔中间，光明神回想起离开天界前的情景。

    离开天界前，他去找了生命之树。

    一见他，生命树就是劈头盖脸地一顿唠叨。

    “神，你终于明悟了啦！”

    “你终于决定主动出击了吗？”

    “早就该这样！难道你期待着坐在黑暗尽头的路西法有一天会主动出现在你面前对你投怀送抱吗？”

    “如果有，那一定是做梦！”

    “不不不，做梦都难以梦到那样的情节，太不符合人设啦！”

    “神啊，你从来就高高在上唯我独尊见谁不顺眼就轰谁被路西菲尔伺候得没受过一点儿委屈，这次去魔界，可千万要沉得下气啊。”

    “路西法不是从前对你百依百顺的路西菲尔，现在他可是同样拥有神格的魔神啦……”

    “所以你去追他也要注意自神安全，千万不要冲动，用强反被揍了。”

    “嗯，我知道了。”他，“我很喜欢这样的他，不要他百依百顺，魔界的王也好天使长也罢，做他自己就好。”

    生命树一定没想到他的态度这么谦恭，一时竟没有话。

    “神，你是认真的？”

    他点头，“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生命树撒了些花在他身上，给他气，“爱情这玩意就需要坚持和忍耐，你有无限时光，求爱一次不成就十次，十次不成就来上一百次，早晚能摆平他。放心地去吧！”

    “运气好的话，不定这次就能啪得上……”

    神识中充满了生命树的聒噪，耶和华的目光从帷幔转移到天使可爱的睡脸上，他用指尖点了点天使柔软的鼻尖，“哈尼雅，我会把你父亲找回来的。”

    第二天，应哈尼雅的要求，路西法亲自陪着他到潘地曼尼南的大街上逛逛。

    不想引起太大的动静，他们都戴上了兜帽，披了斗篷，光明神也第一次穿上了天使的衣袍。

    走在城市的中心，耶和华感受着亲身走进造物世界的感觉。这感觉非常陌生，和他用神念俯瞰他们时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这会儿，哈尼雅正在卖风笛的店铺流连，似乎不仅会讨价还价，还有备而来带了不少金币。

    老板发现他是天使，着实吃了一惊，这里是魔界的最下层，怎么会有天使出现？

    不过很快，他就联想到了昨天魔界的最新八卦，有一个名叫弥赛亚的天使带着天使投奔魔神，很可能是陛下的情人。

    他悄悄走近哈尼雅，神神秘秘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

    “哈米尔。”

    “你一个人来的吗？”

    哈尼雅向店门外指了指，“我和他们一起来的。”

    老板向外一看，果发现站在店外罩着兜帽的二人，他们一个是天使，身上有着难以掩盖的光明气息，另一个浑身魔气，虽然收敛着，但那威压绝不低于大领主。

    老板心下窃喜，这种情况，不是陛下带着情人出来逛街还是什么？以为做了伪装就能蒙过魔族群众善于发现的眼睛么？

    脸上堆满了笑，老板有意讨好哈尼雅，“天使，看你也不常来，这个风笛要是喜欢就送给你。”

    哈尼雅摇头表示那可不行。他可不能白拿东西。

    老板往路西法那边瞟了一眼，“那就三折，换你个回头客。”赔本他也干。

    哈尼雅很高兴，一板一眼地把金币塞给老板，还不忘：“要找钱啊。”这都是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零花钱。

    从风笛店里出来，路西法问天使：“接下来要去哪里看看？”

    哈尼雅指着斜对面的首饰店，“去逛那个吧！”

    “好！”路西法冲他宠溺一笑，顿时魔界的天空都好像明亮了一些。

    路西法左手牵着哈尼雅，忽然感到右手手心微凉，耶和华的手指已悄悄勾过来，和他的十指交握在一起。

    瞬然间，一种莫名的触动由心中生发，好像一股蓬勃的生命力注入到他的心口。

    他侧过头看着耶和华，正好耶和华也在看他。他们的视线在空气中微妙地碰触，却好像带着一股电流，给彼此的皮肤带来一阵酥麻。

    路西法想把他的手甩开，耶和华却勾得更紧。

    “你干嘛？”

    “给我一次机会。”

    路西法还是把手抽了回来，压低声音，“别忘了，你是来保护哈尼雅的。”

    “可魔界现在都以为我是你的情人啊。我只不过做了情人该做的事。”光明神无辜地着，又牵住了他的手。

    什么是情人该做的事？

    路西法不满，谁赋予他的权力？

    耶和华镇定自若地指了指街道两边望着他们窃窃私语的魔族们，他们的话都落在了耳朵里。

    “啊，那一定是陛下和他的情人了。”

    “只是陛下似乎不那么情愿啊。”

    “这是怎么回事？情变吗？”

    “……”

    刚出来不多久路西法就知道他们会暴露，主要是天使太显眼了，他还太，不能用纯粹的魔气来掩护。可他还是想满足他的愿望，让他在魔界自由地玩上一天。所以他自动忽略了来自魔族们的议论，权当作没听见。

    看着天色终于不早了，路西法决定还是早点把哈尼雅带回万魔殿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　　陛下，到底是谁太显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