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为了不让萧景瑜吹到风, 陶安然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若不是怕压到伤口,他还想再加层被子。就这样众人心翼翼地抬着矮榻前往雪霁院。
来到雪霁院,白露已经在门口候着。炕上的被褥都换了新的, 也重新烧热了火炕。萧景瑜也被轻轻地抬到了炕上。
即使一路被人抬着,萧景瑜也没有一点反应。陶安然担心地碰了碰他的手,一片冰冷。他连忙把被子给他盖好。
寒露也很快拿着药材回来,到一边去煎药。曲芷水也不放心地跟了过来,准备时刻查看情况。
不一会儿, 寒露便端着一碗药汤过来。
"王妃,药煎好了。"
陶安然看着昏迷的萧景瑜, 感觉这姿势不好喂药。但他又不敢移动萧景瑜的身体,生怕伤口裂开。最后只好在曲芷水的建议下,往他的脖颈后面多垫了一个枕头, 这样方便他吞咽。
陶安然接过药碗, 冲鼻而来的苦味让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他用勺子轻轻搅拌药液几圈散发热度, 然后盛起一勺往萧景瑜嘴里喂。
可是勺子刚碰到嘴唇就被牙关死死挡住了, 药液怎么都喂不进去, 最后反而顺着嘴角流了出来。陶安然不信邪地又试了一次, 还是没能把药液喂进去。擦干净脸上的药液, 陶安然担心这样下去, 喝不到药,他的身体怎么能好?
陶安然没办法了, 这样下去只能捏着下巴硬掰开他的嘴了。他看向旁边的李管家,道:"李管家, 王爷现在喝不了药。我看只能硬掰开他的嘴往里灌药了。"
李管家一脸为难, "王妃, 这, 这不合规矩。而且万一出了什么闪失,呛到了王爷那就不好了!"
陶安然一听也对,万一呛到了怎么办。但这用勺子也喂不进去药,也不能强行往里灌,那该怎么办?
陶安然看向曲芷水,"曲大夫,一般这种喂不进去药的病人,最后都是怎么喝到药的?"
曲芷水揣着双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个嘛,我一般很少遇到。现在就是,那个,可以那个...嘴对嘴..."
陶安然听明白了,这是让他嘴对嘴给萧景瑜喂药。他看向四周,发现大家都是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显然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他重新看向药碗,一凑近那苦味简直都要把他的眼泪熏出来。但是再看向旁边昏迷不醒的萧景瑜,陶安然咬咬牙,闭上一口气,直接抬起手里的药碗里喝上一口,然后赶紧向萧景瑜的脸庞凑近。
嘴里苦涩的药味简直让他怀疑人生。他只好快速地吻上那双没有血色的薄唇,舌尖轻撬牙关,然后一股脑地把嘴里的药液渡过去。最后陶安然抽出唇舌的时候,终于看到他在不由自主地吞咽。
看到这一幕,陶安然放心了,总算是把药喂进去了。但转头再看这还剩大半碗的汤药,他的脸隐隐有些发黑。
偏生这时旁边的曲芷水还开口道:"王妃,这些药要全部喂完。而且之后每日三次都要喝。"
陶安然的脸更黑了,他都能感觉自己喉咙的苦味了。这哪是萧景瑜喝药,分明是他在喝药。
但即使心里再怎么腹诽,这碗里的汤药该喂还是要喂。直到一碗汤药喂完之后,陶安然感觉自己整个人舌头都没有知觉了。他漱了几次口都没有什么用,只能往嘴里含块冰糖盖掉苦味。
整个白天萧景瑜一直没有动静,安静地躺在炕上。但是喂过药之后,他的脸色似乎没有那么苍白了。曲芷水隔一段时间就再次把脉细细观察一番,但看情况还是老样子。
到了夜间,雪霁院里不好留人。曲芷水只好先回丹砂院,不过留下话来,若是晚上有什么变故,要及时让人去叫他。
至于李管家,陶安然本想让他先去休息。
"王妃,王爷现在昏迷不醒,老奴怎么睡得着!老奴就在外间候着,若是有什么事也能立刻来帮忙。"
"李管家,你先休息,我们轮流来看护。今晚我们在这看着,明天就麻烦李管家了。这样我们也好都保持体力。"
李管家闻言总算是同意了陶安然的建议,最后还是不忘念叨若是有事一定要喊醒他。
屋里其他的人散去,陶安然招来白露寒露问及晚上值夜安排。平时雪霁院晚上也是由他们安排值夜。今晚则确定上半夜由白露值夜,下半夜是寒露守着。不过他们值夜一般也都在外间候着,陶安然则在炕上随时看护着。
夜间,屋内只剩两人,一坐一卧。无人话,空间里一片安静。烛火摇曳,映照出一双人影。
能容纳四五个人的大火炕上,一方矮桌靠墙放在中间。陶安然靠在桌上以手撑额,静静地看着萧景瑜。
刚才用了温水给他洁面,他发现大概是喝过药的关系,萧景瑜的脸色不像刚回府时那么苍白无力。也或许是因为火炕的温暖,他的脸色稍微有了一点血色。
仔细看去,饱满的额头上有一道已经结痂的伤痕。往下看是一双剑眉星目,往日他淡淡一瞥都带着震慑力,如今却只能安静闭上,无端显得几分柔弱。
鼻梁高耸,往下却是一双薄唇。曾几何时,陶安然听过这样一句话,薄唇之人最是无情。
仔细想想,这句话在萧景瑜身上应该行不通。他虽然和萧景瑜实实的相处时间并不多,但也能看出他并不是一个薄情的人。
从他了解的情况来看,萧景瑜若真是薄情之人,他又怎能让镇北军服从于他,而且带领镇北军屡战屡胜呢!毕竟天高皇帝远,要想让人信服,除了武力更要有担当。而一个有担当的人,又怎么可能是薄情之人!
而且在他们相处时,萧景瑜也从来没有过任何的强制行为。陶安然出去做生意赚钱,他也从来不插手,还会提供帮助。陶安然手上那些超过这个时代的炼盐,制糖等手艺,他虽然表示震惊,但一句奇书,他便不再多问。
有时候陶安然也会想,萧景瑜真得被他用奇书这个万金油借口忽悠住了吗?还是萧景瑜只是在暗中观察,已经发现他的不同,只是在等着榨干他身上的利用价值。
只是如果这样的话,直接囚禁他,派人严刑拷岂不是更方便。毕竟他现在孤身一人,身边都是萧景瑜的人。
但是没有,陶安然不光是衣食无忧,还依旧每天自由进出,不受拘束。他想去哪里,自有马车备好。他有想买的东西,自有身边的人付钱。实话,除了这里的生活水平差了点,他过得日子那是无数人羡慕不来的。
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萧景瑜,因为他是他的王妃,便理所当然地有资格享受着这一切。若今天他不是萧景瑜的王妃,或者把萧景瑜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在这阶级分明的古代社会,他的日子恐怕未必好过。
陶安然是个懂得感恩的人,萧景瑜对他的好,他都看在眼里。所以他也愿意尽己所能做点什么。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改变原来的结局,但他还是愿意尝试一下。
只是现在看着人事不知的萧景瑜,陶安然有些担心。他只记得最后的结局,没有细想中间会发生什么。就比如萧景瑜的这次昏迷,他不知是原来剧情就有的,还是因为他这只蝴蝶煽动了翅膀导致的。
虽然陶安然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但也止不住的担心。
陶安然再看向那双薄唇,发现嘴唇上因为缺水有些脱皮干裂。他连忙倒杯温水,只是想着萧景瑜未必能够吞咽,他又连忙找块干净的纱布沾湿温水再细细涂抹在嘴唇上。
看着唇上的水渍很快就干了,陶安然再度俯身沾湿唇瓣。看着这样安静的萧景瑜,陶安然不由在他耳边声道:"萧景瑜,你要活着啊!"
陶安然不知何时睡着了,和衣而卧又不知何时被热醒了。他迷糊中只感觉不止身下的火炕很热,身体旁边也热的很。他感觉身边似乎有个火笼,再睁开眼一看,他直接吓醒了。只见旁边的萧景瑜脸色通红,眉头紧皱,额头上还冒着冷汗。
陶安然连忙大喊:"来人啊,快去叫曲神医,王爷发热了!"
只见到寒露听到声音揭开门帘看了一眼,然后连忙跑了出去。
转眼间原本寂静的雪霁院又重新灯火通明。
陶安然连忙揭开萧景瑜身上的被子半掩,他不敢直接掀开被子,怕人受凉。他又拿起茶壶,看到里面的温水已经变凉后,连忙倒在一块布巾上,叠起来给他擦拭额头和脖颈。
他一边擦着,一边喊道:"王爷!王爷!萧景瑜!萧景瑜......"
你不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