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第四十四章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幻境,  但是沈辞还是生出一股来不及阻止的无力感，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颓废感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内。

    特别是，当他看见普通百姓在徐随的引诱下,  觉醒了灵根，那一瞬间眼里迸发的光,  让沈辞觉得既刺痛又无奈。

    他伸手想要阻止，却看见徐随眼里连笑都掩饰不了的淡漠，沈辞看着他走过许多村庄，看着那些人将他奉若神明,  看着他一步步走向第一世曾经呆过的宗门。

    沈辞突然想起来徐随刚入宗门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穿着这个宗门的弟子道服,  那是一身月白色的道袍，很浅的青色，却衬得人长身玉立,  他满怀希冀地走进这个宗门,  成为所有人眼中天资卓越的天才，恣情纵意，好不潇洒。

    可谁又能想到后来他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呢。

    山林间传来几声啸叫,  不知道是惊到了什么飞禽,  拍翅膀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空里显得格外明显，把沈辞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沈辞将目光投向了徐随，只见他穿着一身玄色的道袍,  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  此时正抬头仰望着那座矗立在云霄之间的宫殿,  沈辞甚至还能听见那座宫殿里传来了若有若无的钟声。

    沈辞以为徐随或许会做些什么,  但是他只是在那里伫立了一会,  然后选择了相反的方向。

    默默离开。

    后面的幻境就是一片混沌了，他陷入了一片完全的虚无之中，不知道年月一般过了好久，直到他的耳边听见有人在轻生唤他，沈辞才觉得自己的眼前缓缓出现了一道亮光。

    待他完全睁开眼后，沈辞才总算看清从刚刚开始就在呼唤他名字的那个人的样子，是齐白。

    齐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似乎是在确认沈辞是不是还能看得见，他身上穿着谷老的衣服，沈辞目光一凝，快准狠地制衡了他。

    可能是刚醒的原因，他的嗓子带着一点哑，语气带着威胁道：“你是谁？”

    齐白甚至能感觉到那双捏住脖子的手稍微紧了紧，齐白应该是想到了什么，捏拳的手缓缓松开。

    沈辞听见他用十分冷静的声音道：“沈辞，我知道你是谁。”

    沈辞没有回答，齐白继续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也或许可以猜到一点你们的遭遇，但是我想。”

    “我是真的。”

    沈辞问道：“那真正的谷老在哪。”

    其实已经到这个时候了，沈辞内心已经有了隐隐的一个猜想，但是他没有出来。

    果不其然，齐白叹了口气，道：“他已经走了。”

    沈辞沉默了一下，问道：“什么时候？”

    齐白顿了顿，道：“昨天。”

    沈辞：“是被人害的吗？”

    齐白又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才有些纠结地开口道：“抱歉，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

    沈辞还想再问些什么，却不自主地晃了一下身形，然后就看见齐白的身影渐渐变淡，似乎下一秒就要随风消散。

    沈辞却突然松开了对齐白的禁锢。

    他想起来了，他现在是在做梦，他其实是沈辞，这个梦，或许是那个齐白想给他一些提示。

    齐白抬起了手，看样子也是发现了自身上的一些异常。

    沈书白突然盯着他的眼睛，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那你，知道花死咒吗？”

    齐白的嘴唇微动，却连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他苦笑着张了张嘴，身形越来越淡的同时，他的模样逐渐和之前在幻境中的模样重叠，可是沈书白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另外一半边脸，像是被人拿着橡皮擦，一点一点擦去那篇记忆，沈书白看着他的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

    沈书白就那样看着齐白一点一点，如雾飘散在原地。

    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一股空落落的感觉。

    ＊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书白睁开了眼，环顾四周后，他发现他现在站在一个十分破败的山神庙里，看着那座最多三尺高的神像，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却也多出了一些莫名的记忆。

    原来，幻境从这里就开始了。

    从他发现大殿，走上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他叹了口气，手里依旧攥着那颗红色的妖丹，他本以为靠这个就可以躲过幻境，看来他还是有些低估这里的那位了，能让他不知不觉间中招，甚至连系统都能给他编出来。

    这个人，究竟是谁，如此神通广大。

    沈书白感觉到自己的脑海里有一个呼之欲出的人名，但是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他的目光冷了一冷，系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算得上是一种禁忌，如果被第三个人知道的话，特别是在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沈书白不得不对他产生忌惮。

    但是他也明白，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看了一下脑海，发现一直存在他脑海里系统眼睛形状的图标竟然消失了。

    系统呢？他有一瞬间的担忧，下一秒，却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了扯。

    沈书白低头去看，就看见一个蓝袍的孩，冷着脸，看起来一副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沈书白：……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沈书白：“系统？”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就看见那个孩儿揉了揉眼睛，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孩儿了个哈欠，整个人都透着一丝疲惫，声音也有些不符年龄的成熟，他道：“你确定要在现在探讨这个问题吗？”

    沈书白：……

    熟悉的系统风格，这让沈书白的心下稍宽，虽然他又有不少疑问，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进山的目的。

    那就是，救出萧无。

    并且他现在的记忆实在是太混乱了，他的头很胀，就像是一个被塞满了数据的c盘，东西虽然很多，但是卡到根本点不进去。

    也就是俗称的死机。

    沈书白一想就头疼，所以他索性不想了，集中精力先解决好现在的事情。

    等出去后，他再好好地捋一捋思绪。

    他这样想的同时，拿出妖丹心翼翼往门外照了照，出乎意料的是门外哪里有鸩鱼的影子，那他那天晚上在云罗村的一切难道都是假的吗？

    “那确实是幻象，也是真实发生的。”

    系统的声音从他脑海里传来，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听了系统在外面的声音，现在总感觉有一丝瓮声瓮气的。

    沈书白：“……那我怎么区分？”

    系统嘟囔道：“区分干什么，反正迟早都是要忘记的。”

    沈书白：“嗯？”

    这句话他得十分含糊，所以沈书白没有听清。

    然后他就看见那个孩子嗖一下窜他面前，转过身面色不善地看着他，道：“别问那么多，再问下去，萧无可救没命了。”

    借着月光，沈书白这才发现，原来系统话的时候，嘴唇根本没有动过。

    沈书白：……

    大晚上，吓谁呢！

    系统最终还是变成了之前眼睛的符号钻进了沈书白的脑子，虽然他拟人状态真的特别可爱，但是在这个荒山野岭的地方，他还是宁愿自己一个人。

    门外既然没有鸩鱼，沈书白就放下了心。

    他先是在山神庙里找了找，然后还去外面转了转，最终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那是掩没在荒草中的一座石刻的神庙，按理来很多山神庙都会修这样的神庙，但是一般都是在离的比较远的地方修，而这里明显距离不是很远，所以引起了沈书白的注意。

    当然也有可能是陷阱，沈书白又在附近翻了翻，却在草丛里发现了一张符纸，虽然被夜露沾湿了，但是却没有太多泥泞，沈书白拿起来对着月光仔细看了看，有些纳闷。

    “隐匿符？”

    “还是六师弟绘制的。”

    莫谷阳的符咒有十分鲜明的一个特点，那就是他喜欢反绘，这一点在当今的灵界，几乎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做到。

    但是一般他给师兄弟的符咒都是正常的，因为怕他们认错。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书白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当时他在萧府的时候，隐身符被萧无那个崽子拿走过一张，因为当时的情形也有些混乱，所以后来他好像忘记找萧无要回来了。

    沈书白想了想，那张符咒，也正好是反绘的。

    这不巧了吗！

    萧无被人掳走，而这道符纸也正好出现在这里，如果没有猜错，那这张符纸应该是萧无给他留下来的线索。

    看来萧无还是比较机灵的，沈书白按照他之前发现这个符咒的方位，旋转了一下那座石像。

    果然，山神庙内传来细微的动静，动静虽然很，但是对比起周围的寂静，还是十分明显，沈书白很快找到了动静发生的地方。

    就在山神庙内，最开始他看见的那座神像下边，出现了一道幽深漆黑的通道。

    通道仅一人高，却一眼看不见尽头。

    配合上山神那青面獠牙的样子，在这大晚上还是有些渗人。

    沈书白稳了稳心神，从储物袋里提前拿出了不少符咒以备不时之需，然后才弯腰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

    莫谷阳yy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