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090章 第九十章
在天妖裂谷前, 徐随几乎毫不反抗,束手就擒一样被莫谷阳给抓了回去。
他投降得蹊跷,莫谷阳也不愿意深究, 因为他此行唯一的目的就是将人带回。
等他出关后,才得知沈书白早就进了仙峰, 只给他留下了一张薄薄的法阵符。
幕后之人不定还会有什么大动作,而他们手里的那个阵法,或许就是突破口之一。
此事关系重大,莫谷阳自然是全心全意投入研究之中, 可越研究这个阵法, 他越觉得熟悉,他极力忽略着这些奇怪的感觉, 可由于阵法缺少了最重要的部分。
他自然,什么也没研究出来。
徐随也正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某日, 在莫谷阳陷入一个思维死角的时候, 他装作不经意指点了几句。
莫谷阳一下茅塞顿开。
后来,徐随又陆陆续续指点了好几次,果然解决了很多的问题。
时机成熟, 徐随提出可以将阵法告知, 但前提是让莫谷阳再给他展示一下他的本命灵器。
莫谷阳已经被徐随诓骗过一次了,这次自然不会再轻易信他,一直与他合作也是心翼翼, 但是却抵不过徐随的三寸不烂之舌。
徐随, 他对他的灵器十分感兴趣, 并且一眼就看出, 莫谷阳的本命灵器就是妖铃。
徐随这句话, 在莫谷阳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妖铃的存在,对于莫谷阳来,算得上是耻辱一样的存在,即使他不愿意承认,但是此时也被徐随的三言两语给得内心动摇。
徐随本就是魔界的人,据他所言,像妖铃这样的本命灵器,即使在魔界十分罕见,所以他想要近距离感受一下。
情况紧急,并没有留给莫谷阳太多思考的时间,他最终还是答应了这个条件。
然后就是后面发生的一切。
自从将徐随关入铃铛之后,莫谷阳开始整夜整夜地做梦,而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做过梦。
徐随给他解释,可能是他身上的魔气与他的灵器之前产生了一些联系,莫谷阳当时虽然脸色有些不好,但是还是勉强信了徐随的鬼话。
然而,这一次,莫谷阳直接陷入了五六日的沉睡。
他梦到了许多事情。
一个暗不见天日的深渊,和一团让他感受到糟糕的魔气,这里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无数的肉块堆叠着蠕动着朝着他挤过来,将他的世界染成一片血色。
他在那滔天的魔气之中,看见了魇落。
他看见魇落是如何被创造,如何诞生了意识,如何经历了无数次的厮杀和麻木的吞噬,最终成了罪渊深处最为可怖的存在。
渐渐,魇落不满足这样的存在,然后,他踏入了那片“因果之河”。
莫谷阳至今都记得魇落踏入渊河之时,那个平静的眼神,他只是安静地站在河里,穿着一袭白衫,简单束着的乌发垂在脑后,看起来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魇落似乎发现了莫谷阳的存在。
那瞬间,莫谷阳觉得自己受到了这世间最可怕的注视,单一个抬眸,就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快要被冻结。
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梦,还是切实地经历了那一切。
这种感觉,直到魇落从渊河回来,才得以消解。
莫谷阳也继续看了下去。
魇落带回了部分花死咒,与此同时,他创造了徐随。
起初,徐随只是一团的魔气,魇落也对这团魔气投注了十分的耐心,甚至为了那团魔气免受伤害,生生在罪渊之下开辟了一片净土。
即使,只是的一片。
莫谷阳看着徐随成型,看着百年间,他不断地壮大。
直到,魇落带出了完整的花死咒。
然后,徐随出世。
那个浑身都是封印的家伙,靠着魇落的庇护,撕开重重的结界,从罪渊深处,从尸山血海之中,一步一步,走了上来。
然后,他成为了魔界众人口中的“魇落”。
徐随参与了那场大战,他那一手鸩鱼使得出神入化,让当时灵界不少人都遭受了重创,而他也毫不意外,遭受到了来自灵界大能的围杀。
他最终,陨落在了灵界。
再从地底爬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了灵界的徐随。
到此为止,莫谷阳都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的存在,他总算知道了徐随的来历,从内心生出一股浓浓的忌惮,而在看见徐随觉醒出与他别无二致的本命灵器之时,莫谷阳内心大为震撼。
他甚至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呆滞地看着徐随走上了一条与他截然不同的路。
昔日的天才,万众瞩目的存在,只是因为一个本命灵器,最终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这是徐随的堪称最为痛苦的回忆,莫谷阳只是看着,就从心里生出一股浓浓的无力和悲怆感。
他好像共情了徐随所有的情绪,某些时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徐随。
莫谷阳为自己的这个猜想而浑身发凉,而徐随却在接下来为莫谷阳证明了,他的猜想并没有错。
魇落本来就是一个心谨慎的性子,自然不会将所有事情压在徐随的身上,他在培育徐随的时候,就留好了后手。
甚至可以,从一开始,他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那团魔气诞生在罪渊下的唯一一片净土之上,并不是因为魇落的善良,生活在罪渊中的他,是不会有这种多余的情绪的,但是他这样做了。
因为他并不信任徐随。
那只有真正经历过他所经历过的一切,才能体会到他全部的痛苦。
也只有如此,徐随才会永远不会产生背叛的想法。
魇落的目标很简单,就是成为徐随唯一的避风港,徐随唯一可以相信的依靠。
在这方面,他简直冷血到令人发指,他让徐随以最干净的状态诞生在这个世界,却又让他染上这世界上最为恶毒的因果,在苦海中沉浮。
可是魇落忽略了一件事情,徐随就是徐随,他可以为魇落做任何的事情,却不代表他会愿意承受魇落加诸于他的一切痛苦,于是在某次轮回的时候,莫谷阳诞生了。
徐随将他体内所有的,他认为干净的血肉灵魂剔除出来,拼拼凑凑,凑出了一个莫谷阳。
徐随的愿望很,到只是想要干干净净圆满的一世而已。
为此,他甚至愿意承受任何事情。
可,魇落不会给徐随这个机会,渊河里的因果,也不会给徐随这个机会。
这一世,他与徐随做了一世的师兄弟。
对立的师兄弟。
这时候,徐随已经沦为彻头彻底的大魔头,而象征着他所有的善的莫谷阳,最终还是没能任由徐随自我毁灭下去。
所以,他出手了。
即使违背了他所修的大道,即使站在了所有正派的对面。
然后,他替徐随,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徐随在最后总算想起了自己创造莫谷阳的初衷,但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没有什么比亲手摧毁自己的希望更让人绝望的事情,也是在这一世,他领悟了完整的花死咒,也是在这一世,他总算不再有所谓的挣扎,变成了魇落所期望的那样。
他将花死咒带向了灵界,然后创造了花宗,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却又在花宗正盛之时悄然退场。
徐随,最终还是成了魇落手里最趁手的那把刀。
这一切都是徐随展示给魇落以及世人的,被刻入灵界史册的罪责。
在进仙峰之前,在渡道劫之前,莫谷阳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即使他被那些碎片的庞杂的梦境搅得一团糟,也始终如此坚信着。
可在刚刚,在渡道劫的时候,莫谷阳看见所有的一切,却也看见了徐随的另外一面。
比如他没有一刻放弃过寻找他的大师兄——莫谷阳。
比如他虽然创立了花宗,却并没有任由这个宗门无休止地扩展下去,而是在适时的时候点醒了灵界的人。
莫谷阳并不是在替徐随洗清罪责。
只是看着在徐随默默抗下本该属于他的因果的时候,莫谷阳有一瞬间,心脏有些钝钝地疼。
他不清楚那种感觉,就好像蹒跚学步的孩,为了那一点点的糖,选择走入无边的黑暗一样。
徐随并不相信莫谷阳会真的死去,却又害怕魇落真的会对他痛下死手。
所以,他其实一直都在黑暗中摸索,无人为他点亮过一盏明灯。
甚至,他以天道之誓,将所有的因果牢牢地锁在了他的身上,只是为了赌那渺茫的莫谷阳还活着的可能。
至此,莫谷阳不再受因果所苦。
而徐随,却永远地被困在了破劫。
碎了他的铃铛,也是碎了莫谷阳与魔界,与魇落的最后一丝牵扯。
甚至在最后,明明知道算计魇落会落得什么下场,他还是义无反顾将束灵阵牢牢捏在手心。
他以自己的灵魂为引,成全了莫谷阳干干净净的大道。
一滴泪顺着脸庞,不受控制地砸在了地面。
身上的禁锢已经消失,莫谷阳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才是,却在摸到那块尚且带着体温的腰牌之时,瞬间失态。
就好像有人从他的心里,挖去了很大的一块,带着生剜血肉的疼。
作者有话要:
魇落,你要不改名为阎罗好了。
QUQ,被自己写的气到了啊啊啊啊啊!
暂时停一下,我快九个月没回去了,好不容易放假,现在做核酸都要请假出去,还有盖各种章,还要收拾行李啥的,24号到家,25号开始恢复日更qu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