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行动队在杨帆家里呆了三天四夜，在凌五点光熹微时准时集合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走之前，这群作风良好的青年男女还顺带帮杨帆家里来了个全套的大扫除，被子都叠成块塞进了衣柜不，傅延甚至还帮忙修了一下滑轨侧弯的衣柜门。

    五人车想要塞下七个人，还要长途跋涉，这件事确实有点难办，傅延权衡再三，还是领了杨帆的情，拿走了他的车钥匙。

    他将自己的部队编号和联系方式写成纸条压放在了茶几上，正犹豫着，就见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柳若松指尖夹着一张写着密码的银行卡，见傅延望过来，弯着眼睛冲他笑了笑。

    “正好之前有笔进账，一辆车是够了。”柳若松：“虽然这世道钱远远没有物资重要，但总得有个交代。而且万一之后事情解决，城市重建，不定也还有要用钱的地方。”

    柳若松三言两语中了傅延的心事，又给了他个台阶，温和地帮他把事情想得妥妥当当。傅延点了点头，接过那张银行卡，跟纸条一起用杯子压在了茶几上。

    “看看人家。”倚在门边的贺枫感慨道：“多么贤内——”

    他最后一个字还没完，傅上校已经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贺枫在直属上司平静而淡定的眼神下悬崖勒马，扭过头对着贺棠道：“看见没有，以后找军属就要找这么配合工作的，这才能家庭幸福。”

    柳若松：“……”

    无辜被误伤的贺棠：“……”

    “好了。”傅延：“准备出发。”

    按照他们的队内分配来讲，两辆车七个人，应当是傅延和贺枫各自主导一辆，两相照应。但离开杨帆家时，傅延后背上的伤只将将结痂，还没完全愈合，队内意见一致同意让他少活动，于是最后变成了贺枫和邵秋各自开车。

    四三分队，方思宁的存在成了一个不大不的尴尬，最后贺棠左右看看，刚想要么自己去上邵秋的车，可话还没等出口，就被邵秋截住了。

    “他上我的车。”邵秋的理由十分正当：“柳哥本来就是编外人员，万一出了情况，你们同时保护两个编外人员，风险太大，不如一辆车分一个。”

    方思宁下意识看了邵秋一眼——那次单独谈话之后，方思宁对邵秋的感情一直很复杂。他原本一直觉得自己能轻易看穿邵秋的心思，无论是口是心非，还是真的没消气，他总能看出个度来。

    但那次之后，方思宁对自己的自信忽然下滑了一大截。他甚至不知道邵秋到底是在故作姿态，还是真的像他得那样在意却又不在意。

    因为看不透他，所以方思宁彻底不敢轻举妄动了。

    傅延对这种安排没意见，对他来，只要邵秋自己保证不会因为私情影响判断，那不管方思宁到底是邵秋竹马竹马的邻家哥哥，还是始乱终弃的前男友，本质来都没什么差别。

    “不得不，心大也是一项技能。”贺棠从副驾驶弹出半个脑袋，伸长了胳膊递给柳若松一袋压缩牛肉干，随口道：“我就很佩服队长的钢铁神经，不用在乎的可以直接从脑子里删除，跟清硬盘存档一样。”

    “得对。”柳若松赞同道：“其实我也想学。”

    傅延：“……”

    相比起载人离心机，地面上四个轱辘的车显然是意思，贺棠探着身子回过头，也不怕晕车，盯着柳若松手里的东西看。

    “从上车开始你俩就在忙活，忙活什么呢？”贺棠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给组织一个参与工作的机会。”

    贺棠这句话大多是冲着柳若松的，傅延从上车开始就在看地图，已经勾勾画画出了一条路线，贺棠扫了两眼，就大概知道他的行车思路。

    但相比之下，柳若松显然更让人看不懂一些。

    “方思宁在离开鹏城之前，其实带出了一点资料。”柳若松：“在离开林城之前，他把这些资料交给了我一份。”

    “他会主动拿出来？”贺棠疑惑道：“不对……你们是怎么私下联系的？”

    “同在屋檐下，可能他觉得在我身上更有认同感吧，我俩聊了两次。”柳若松：“再加上邵学凡之前邀请过我一起去做野外探索拍摄，所以方思宁对我态度还算可以——回正事儿，邵学凡的制药研究是从两年前开始的，仔细算算，正好是他回国的时间。”

    柳若松着抽出一张自己随手涂鸦的笔记，接着道：“他制药的原料来自一种编号为‘B-92’的生物细胞链，但根据我在楼里找到的资料来看，这是一条已经变异的生物链。”

    “提问。”贺棠举起手，道：“那原本的呢。”

    “方思宁曾经给邵学凡写过一份作业报告书，这份报告不心夹在了项目书里，被我一块带出来了。”柳若松：“据上面写，他们已经成功在冰川中提取到了未变异种。”

    “什么意思？”贺棠皱了皱眉，道：“本末倒置了吧，为什么先培育了变异种，然后再反过头去找原本的。”

    柳若松眨了眨眼，放下手里的笔记，道：“恭喜你，华生，你发现了盲点。”

    贺棠：“……”

    “这份项目书的内容我询问过方思宁，但他没有承认，只自己经手的项目太多，记不清了。”柳若松：“我对他的回答真实度持保留意见，但我从他手里要来了另一份东西——”

    柳若松着翻了翻，他手里零碎东西太多，于是习惯性地把其中一半随手往傅延怀里一塞。傅延结自然无比地端坐着给他当物品架，还顺手捞了一把差点滑落的笔记本。

    “这个。”柳若松终于找到了自己要的那张纸，他屈指弹了一下纸页，笑道：“他们的实验计划流程图。”

    “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也能给你？”贺棠瞳孔地震，看着柳若松就像是看着什么天生的刑讯逼供天才。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详细……实验计划这种东西光写都可以写满一个文件柜，怎么可能是这么一张纸就能概括的。”柳若松：“严格来，这应该算是一份目录。”

    贺棠不信邪，接过柳若松手里的东西看了一眼。

    她一路上都在用一种腰椎抗议的扭曲姿势探着身话，连唠嗑带啃牛肉干，半点晕车的感觉都没有，偏偏往纸上扫了一眼，头就开始疼了。

    贺棠终于知道，为什么方思宁会毫无障碍地把这玩意拿出来交给柳若松了——这上面简直写得是天书，专业名词一大堆不，还乱七八糟各种符号，公式不公式，缩写不缩写地挤在一起，看得她脑袋疼。

    “算了。”贺棠心有余悸地把东西还给柳若松，声吐槽道：“每个字我都认识，合在一起就产生了认知障碍。”

    “方思宁大概也觉得我看不懂，所以我跟他，要上交资料做下一步行动策划，他就没什么障碍地给我了。”柳若松笑着。

    “所以里面有什么机密吗？”贺棠问。

    “一封目录能有什么机密。”柳若松笑了笑，道：“邵学凡和方思宁的研究项目，就算真拿着核心文件出来，对你们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看点别的。”

    他从傅延裤袋里抽出对方用来画地图的铅笔，歪着身子将笔尖点到纸页上，对贺棠神秘兮兮地道：“这里有一个信息，对我们来相当重要。”

    柳若松很有讲课的天赋，贺棠轻而易举地被他吊起好奇心，扒着椅背往前探了探身子，问了一句什么。

    他在这讲，贺枫和傅延也没闲着，他俩从后视镜里同时对视一眼，贺枫会意地点了点头，把邵秋那辆车的直通频段改成了通话需审核。

    ——毕竟要是柳若松讲到一半，那边车忽然来电话直接接通，场面也挺尴尬。

    “据方思宁那的消息来看，邵学凡之前的研究方向一直是‘活性’，但回国之后，突然变成了‘修复’。”柳若松面色严肃起来，道：“这两样东西看起来没什么大差别，都是在救人，但实际算起来，内容天差地别。”

    “什么意思？”贺棠问。

    “想要让一个东西‘活’过来，前提是什么？”柳若松反问道。

    贺棠还没话，贺枫已经先一步开了口。

    “当然是要先‘死’。”贺枫。

    “在邵学凡的实验计划里，有提过B-92的修复性，但这种修复性并不稳定，与其是修复，不如是……”柳若松顿了顿，选了一个普通人能听懂的法：“是一种反制措施。”

    “邵学凡这种级别的科研人员，在上一个项目没有做出成果的情况下，晚年突然更换项目，这件事本身就很离谱。”柳若松：“所以我怀疑，他不是正常回国——他是逃回来的。他在国外的研究结果，产生了连他都不敢接受的后果。”

    柳若松顿了顿，看了一眼傅延，道：“傅哥之前也是这么猜的。”

    傅延略点了下头，示意确实是这么回事。

    “而且B-92的修复研究对象很有针对性，所以我猜测，邵学凡对现在存续的丧尸情况知情。”柳若松认真道。

    “一个问题。”傅延显然更在意实际问题：“现今的情况有没有可能是邵学凡实验样本泄露？”

    “存在这个可能性。”柳若松：“从现在的丧尸体表征兆来看，他们符合‘死而复生’的主观概念，但如果邵学凡的活性研究最终就研究出了这么个东西，我只能，他真是歪得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