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今天天气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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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若松哭笑不得。

    不过傅延的脑回路很好懂,柳若松略一琢磨,就大概把他的心路历程摸了个清楚。

    但实话,不知道是性格使然还是天分所限,傅延对于“恋爱”、“浪漫”和“仪式感”这种词儿的理解通常只停留在一半的基础上。

    比如他知道过情人节要努力从军区换班休假出来陪柳若松一起过,但等到柳若松刷着点评软件在家等着他回来约会的时候,就见傅上校轻装便服进了门,手里还拎着五斤精品排骨。

    “今天情人节。”傅上校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哪里出现了偏差,理所当然地:“晚上吃排骨……对了,不是上次爬山抻到胳膊了么,吃完饭我给你按按。”

    柳若松又无奈又觉得好笑,心上帝给人开一扇窗,就必然要关上一扇门,既然享受了傅延的居家务实和踏实,就别抱有鲜花香槟的幻想了。

    好歹是傅延干活,柳若松十分乐观地想,在家吃排骨也挺好。

    他惯常擅长在日常生活里找乐子,那天晚上还把傅上校掌勺的“排骨宴”满满当当拍了个九宫格发了朋友圈,成功收获了二十七条“哈哈哈哈哈哈哈!”——其中还有两条来自他自己的爹妈。

    傅延从人生的终始点了一圈回来,命活过两次,然而在面对柳若松时,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话放出去了,却并不知道要怎么带着柳若松去“约会”,思来想去,拉着他离开实验楼,穿过大半个实验基地,往后山的方向去了。

    邵学凡的实验基地设在南部地带,入川过蜀,临着天府之国。

    这里气候温润,雨水充足,人不多,但花草树木长得却好,除了邵学凡盖着大棚搞出来的苔藓培育区之外,实验基地里还圈了一块后山野地,傅延之前巡逻的时候踩过一遍点,没见到有什么危险。

    临近夏日,山上草长得一人多高,傅延上上下下给柳若松喷了一身驱虫药,拉着他从路上了山。

    “来这干嘛?”柳若松好奇道。

    “凉快。”傅延。

    “是挺凉快。”柳若松赞同道。

    他伸长了腿,挑了个能看见山下基地的角度席地坐下,拍了拍身边。傅延走过来挨着他坐下,顺手给他摘走了身上粘着的一片草叶。

    “……也安静。”傅延干咳一声,道:“省得总撞见他们。”

    柳若松扑哧一乐,心你居然也有需要躲战友的一天。

    他在心里腹诽傅延,然而傅延正搜肠刮肚地想找个话题聊一聊——是他自己主动提出约会的,总不能让柳若松找架子来搭他。

    然而他的生活贫瘠得要命,除了训练出任务就是柳若松,傅延努力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于是左右看了看,从不远薅了一丛一米多高的草。

    柳若松饶有兴趣地曲起腿,趴在膝盖上看他的动作。只见傅延从中挑出两根最长的,放在手里捏捏卷卷,居然编出了一个臂章之类的东西。

    “给。”傅延把那块草编的“盾牌”递给柳若松,道:“拿着玩。”

    柳若松有些意外,接过来放在掌心看了看,道:“你还会这个?”

    “之前有一次演习,在山里趴了八个时,那时候实在无聊,待命的时候贺枫教我的。”傅延:“快忘干净了,刚才突然想起来的。”

    柳若松很少能听他提起部队里的事儿,闻言也来了点兴趣,反问道:“空军也在山地演习吗?”

    “有。”傅延:“空军也不是一年到头都在天上飞,我们这个队偶尔也得深入敌后,清理战场。除了这些,还有红蓝军演之类的,都要参加。”

    “那军演的时候开飞机吗?”柳若松半开玩笑地问。

    谁知道傅延还真的认认真真回答了:“看情况吧,如果是军区内部演习,一般不开。如果跨军区执行仿真大型演习,那就什么都用了,比如无人机和补给车之类的。有一年联动演习,甚至连海军都带上了,上场三艘驱逐舰,还——”

    傅延原本还滔滔不绝,然而着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住了,看了一眼柳若松的表情,问道:“会不会很无聊?”

    “不会啊。”柳若松笑道:“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柳若松着想了想,从傅延裤兜里掏出他随身携带的记录笔,抽开笔帽,一笔一划地在草编的臂章上描了个“傅”字,然后摊在手里亮给他看。

    “别,还挺像的。”傅延笑了笑,道:“这个字体特别像我们的铭牌,不过臂章上不写名字,只写部队编号。”

    “我知道,但是这个是给我的。”柳若松理直气壮地:“我要私藏,就得符合我的喜好。”

    柳若松着将那枚臂章塞进裤兜里,宝贝一样地从外面拍了拍。

    傅延拿他没办法,摸了摸他的脸,道:“这也不好看——其实贺枫还会编兔子花篮和狐狸,你喜欢的话,我去给你要一个。”

    “不用,我就喜欢你的。”柳若松:“人家那是哄妹妹用的,我去抢什么。”

    柳若松着,整个人放松似地往傅延身上一靠,没骨头一样软绵绵往下滑。傅延下意识搂住他的肩膀接住他的重量,伸长了腿,把柳若松放在上面躺着。

    今天是个好天气,柳若松眯起眼睛,松松地伸长胳膊,刺眼的日光从他的指缝里落下来,星星点点地落在他脸上。

    其中一缕光晕落在柳若松眼角,恍然间像是一点泪痕。

    傅延下意识伸手擦了一下,柳若松愣了愣,问了句怎么了。

    “没有。”傅延:“看错了。”

    “今天天气真好啊。”柳若松:“可惜没带相机,不然拍下来就好了。”

    傅延也抬头看了看天,但对他来,晴天和晴天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云多一点云少一点,天天都看得见,没什么好新奇的。

    他不太能理解柳若松突如其来的感慨,但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么喜欢做户外摄影师?”

    “把美留下来是很开心的事,虽然景色可以千篇一律,但心情是不一样的。”柳若松摸索着拉过傅延的胳膊,然后举着他的手指了指天上一丝极细的云,笑着:“比如现在,我就觉得那片云彩很好笑,它飘了两分多钟,左右晃了半天,结果刚刚又飘回原地了。”

    傅延顺着自己手指的方向往上看了看,他视力很好,轻而易举地在天空中捕捉到了“目标对象”,但他努力盯着那片云彩看了半分钟,还是没看出什么“搞笑”因素来。

    于是他摇了摇头,诚实地:“我没看出来。”

    “其实我平时也不一定会注意这种事儿,它之所以好看,让我觉得很好笑,是因为现在的时间正确,场合也正确。”柳若松顿了顿,坦荡地:“因为现在和你在一起。”

    傅延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他。

    “因为身边有你在,我就很高兴。”柳若松笑着:“所以天晴很高兴,看见什么都觉得漂亮。”

    他着又遗憾地啧了一声,重复道:“可惜没相机。”

    傅延没有话,柳若松等了几秒还不见他开口,刚想询问,就见一只手伸到眼前——傅延手里捏了个大号瓶盖一样的黑色物体,正递给他。

    “拍吧。”傅延。

    柳若松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疑惑道:“这是什么?”

    “任务记录仪。”傅延:“行动队标配,如果执行任务的时候要开,可以持续摄影——拍照也可以,按底下这个键。”

    傅延着,握住柳若松的手往上摸,想要教他怎么用这个东西。但柳若松刚伸手一摸这东西的外壳,就像是被电了一样,噌地缩回了手。

    他脸色猛然一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胸腔里的心脏像是横冲直撞地想突破血肉撞出来。

    短短几秒钟里,柳若松鬓角甚至渗出了一点冷汗。

    傅延吓了一跳,忙摸了摸他的额头,把他整个人抱起来环在臂弯里,揉了揉他的心口。

    “怎么了?”傅延低声问。

    柳若松捂着额头,试图回忆刚才那种感觉,可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再摸又摸不着了。

    “不知道,刚才那一下有点心慌。”柳若松:“现在好了。”

    他那个劲儿来得快去得也快,话间脸色已经恢复如初,傅延仔细观察了一下,见他确实没什么不舒服,这才放下心。

    “……按这个,然后呢?”柳若松今天心情极好,也没拿这当回事儿,反倒对那枚记录仪很感兴趣,翻来覆去地看了下,试探地摸了摸上面的开关。

    “按一下拍照,长按是录像。”傅延。

    他话音刚落,柳若松已经靠在他身上,向着周围拍了一张。

    “喜欢什么就拍吧,回去之后我……”傅延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干“公器私用”的事儿,有些含糊地干咳了一声,道:“我让姚途给你导出来额外存上,再把这里的删掉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