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绑架

A+A-

    “我不同意。”

    赵近诚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大手一摆,几乎没等傅延完就驳回了他的意见。

    傅延平静地站在他桌前一米处,不反驳也不什么,只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赵近诚被他这种眼神看得浑身别扭,啧了一声,烦躁地呼噜了一把头发。

    “不可能。”赵近诚:“丢一个白头鸢我就够心疼的了,你现在还想往上撞,是嫌我吃亏不够多?”

    “二队都找了一个多月了,也没找到线索。”傅延。

    “二队是正经的特种部队。”赵近诚把桌子拍得咣咣响:“除了不会上天,不比你们差在哪。”

    “我是白头鸢的队长。”傅延:“我更了解他。”

    赵近诚嘶了一声,看着这个油盐不进的下属,实在头疼。

    “了解有什么用。”赵近诚:“难不成敌人绑架他的时候还问问他的意见,然后听从他的建议选择撤离路线?”

    傅延也知道,他选了个最没服力的理由。但他总不能跟赵近诚,他已经经历了两边现在的时间,对未来“未卜先知”,手里拿着一堆毫无证据的线索吧。

    那样别别的,恐怕赵近诚现在就得把他按进实验楼检查脑子。

    于是他只能摆着自己的态度,以不变应万变,任由赵近诚千反对万反对,自己还是巍然不动。

    赵近诚对傅延的印象一向不错,特殊行动队是他的嫡系,是他一点一点从立项开始搜罗起来的,傅延这个队长能力强,执行力又高,虽然有时候轴一点,但总体来,赵近诚对他的态度还是赏识大于烦躁。

    他跟傅延大眼瞪眼地对峙了一会儿,最终没对过这个木头,愤愤地哼了一声,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来。

    “既然你想知道,我也不瞒着你。”赵近诚:“一个月前,我们收到了一份匿名邮件——是绑匪寄来的。”

    赵近诚着前后看了看,关严门窗,掀开自己桌上的电脑,敲敲了一会儿,然后将电脑翻过来,拿给傅延看。

    那是一封视频邮件,视频里的人浑身裹着黑衣,连眼睛都没露出来。拍摄地点光线极暗,只有类似手机电脑的荧光幽幽地照在那人脸上。

    那人手里捏着一张纸,话的声音用变声器处理过,听起来像是被电流过一样嘶哑。

    “我们的诉求很简单。”那黑衣人:“用这位中校交换邵学凡,一换一,很公平。”

    傅延:“……”

    麻烦了,傅延想。

    他就知道,整整两辈子都消失在事件中的邵学凡,就不会这么容易被救下来。

    上辈子方思宁逃过一劫是因为邵学凡人不在了,没人能对那些人产生威胁,但这辈子,这个“知情者”还活着,所以那些人才开始慌乱,开始无所不用其极。

    “邵学凡知道这封邮件吗?”傅延问。

    “这哪能告诉他。”赵近诚长叹一口气,他摇摇头,道:“邵学凡是白头鸢的亲爹,人家天天在等儿子,为了白头鸢一天三遍地冲咱们施压,我还敢告诉他这个?万一他跑出去投敌怎么办。”

    “联系过了吗?”傅延又问。

    “联系过了。”赵近诚:“我方要求保证白头鸢的安全,对方之后发送了一条视频——这个。”

    赵近诚着点开一条新视频,镜头里依旧是那样昏暗的场景,但从光源轮廓的角度能看出来,新场景比之前空旷许多。

    邵秋穿着行动队的制服,双手高举,被吊在了屋中央。

    他外表看上去没什么伤,衣服也穿得很整齐,但人的精气神不大好,软软地垂着头,脸色惨白,看不出来是活着还是怎么。

    但拍摄的“绑匪”显然知道肉票的重要性,很快,镜头向前摇了一点,极近距离地给邵秋拍了个特写。

    特写镜头停留了十多秒,足够让人看清他胸口微的起伏。

    “……了吐真剂吗。”傅延。

    “不排除这种可能。”赵近诚:“谁知道他们怎么逼供呢。”

    傅延抿着唇又看了一眼那条视频,伸手将电脑合上了。

    “邵学凡绝不可能交出去,这是铁律。”赵近诚:“——但现在形势严峻,救人难如登天,我不想放弃白头鸢,也不想平白把你也一起折进去。”

    从拿出视频的那刻起,赵近诚已然有所动摇了,傅延看得出来,他只是需要个契机推一把,才能下定决心。

    果不其然,紧接着,赵近诚又道:“乌雕,你如果一定想管这件事,我也不拦着你。实话,我信任你的能力,但你总要给我个理由,让我放心把这件事交给你。”

    “两条视频里,都没提过方思宁。”傅延忽然:“方思宁是和白头鸢一起被绑架的,不可能无故消失。所以我猜,绑匪没提起方思宁,是要有意模糊他的概念。他们只算用白头鸢来交换,没准备放过方思宁——方思宁对他们来还有用。”

    “如果这样,白头鸢的安危暂时可以保证。”傅延:“没换到邵学凡,对方现在不敢撕票,再加上方思宁在其中周旋,应该没事。”

    赵近诚:“……”

    赵近诚对方思宁和邵秋之间的弯弯绕不清楚,越听越糊涂,忍不住问道:“你怎么那么确定,方思宁会为了白头鸢在敌窝里抗争?”

    傅延:“……”

    别抗争了,他干出什么都不奇怪,傅延想。

    上辈子他算是见识过,方思宁一个文弱的研究员,轴起来比他们这些当兵的还厉害,有一次基地要外派邵秋去出一次危险度极高的化工救援任务,方思宁硬是不肯,以罢工威胁还不算,竟敢在公开会上拍领导的桌子。要不是邵秋闻讯前来自己表明态度接受安排,方思宁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之前聊天起过方思宁。”傅延含糊道:“他跟白头鸢交情不浅。”

    赵近诚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嘟囔了一句什么,也隐隐约约被傅延动了。

    “你可以试试。”半晌,赵近诚才松口道:“我会给你暂时开权限,你想查什么,调什么资料,资料室没有的就去二队问。只是有一条,行动队不是你一个人了算,你如果一定要插手,至少给我怎么出去怎么回来。”

    “是。”傅延。

    傅延着给赵近诚行了个礼,道:“我想先去见邵学凡。”

    “你随便。”赵近诚一摆手,道:“只是有一条,我得先跟你声明,邵学凡油盐不进,你去了不一定能见得到他。”

    傅延没什么,他给赵近诚行了个礼,然后转头走了。

    邵学凡是个香饽饽,哪怕一直在罢工闹脾气也没人敢对他不客气,他住的地方不在宿舍区,而在靠近军区内侧的高级楼里。

    正如赵近诚所,邵学凡油盐不进,听了傅延的来访申请也没出来见人,只是通过楼前对讲问他“邵秋有消息了吗。”

    “没有。”傅延。

    “那就不用跟我。”邵学凡:“我儿子不在,我不会配合任何事。”

    “我有问题要询问您。”傅延:“关乎邵秋的去向。”

    他语气笃定,对讲对面的邵学凡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对邵秋的担忧占了上风,把傅延放了进去。

    傅延脑震荡的后遗症还没好全,晕一阵好一阵,上个楼的功夫又有点发昏,他扶着墙缓了一会儿,才进去见人。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活着的邵学凡,老人年事已高,但精神尚好,他穿得很整齐,衬衫袖口还有熨过的痕迹,目光炯炯有神,看起来,如果不是之前被杀,再活个十年八年没问题。

    “我有个问题,需要您解答一下。”傅延单刀直入,直言问道:“二十年前,A国研究员在北极冰川里提取出了一种病毒,名叫Regeion,实用编号R-01。”

    邵学凡猛然一惊,他下意识退后一步,忌惮地看着傅延。

    “你们查到了什么?”邵学凡问。

    “现在外面的丧尸病毒是人为投放过的结果,并非自然生成,经查,这种病毒与R-01有着极大相似性。”傅延垂下眼,淡淡地道:“而根据实验楼的研究结果来看,您的B-92药物研究,与R-01也有一定相似性——所以我想请问,您对此知道多少?”

    他三言两语把事实换了个顺序,便整个扭转了这件事的性质,邵学凡由惊转喜,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军方或许早就查到R-01的事了,邵学凡想,这不奇怪。

    “经查,我们现在怀疑,绑架邵秋的人与R-01的幕后主使者有着重大关系。”傅延:“所以如果得知什么线索,希望您能积极提供。”

    “……你们怎么确定,绑走秋的人是做这个的?”邵学凡问。

    “因为对方传来了一段邮件,要求用零号病毒血样交换邵秋。”

    傅延没敢贸然把真实内容告诉邵学凡,虽然邵秋本人对邵学凡深恶痛绝,但傅延跟邵学凡接触不多,不敢确定他是不是个真冷血自私的人。

    万一他视邵秋大过自己,那这个试探风险就太大了。

    “但很可惜,现在已经找不到第一个发病者了,只能寄希望于救援。”傅延:“所以如果有什么线索,还希望您能仔细回想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