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据探查,方思宁已经死了。”
线索有了,确实的证据也握在了手里,但救援任务依旧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开始的。
单枪匹马闯进敌人大本营用突击步枪大杀一通并成功完成任务的桥段只能出现在英雄电影里,而现实中,这种情况一般要伴随着大量的前期准备工作。
人员调度,后勤保障,任务计划——甚至最重要的,是“救援任务”的开展与否。
傅延把自己所能查到的所有消息成报告上交,赵近诚收是收了,但只给了他一个“不看好”的眼神。
而后发生的事跟这位指挥官预估得差不太多,傅延虽然交上去的报告有理有据,是依托已有线索作出的合理推断,不是凭一腔热血上头的冲动,但上头还是不看好这次任务。
对大部分人来,邵秋已经是个默认“殉职”的符号了,现在外面情况混乱,各军区基地救援普通大众还救不过来,要路远迢迢地去搜救一个“可能性”,实在风险颇大。
哪怕傅延在会上再三声明,那可能“培养皿”的所在地,对病毒研究有着重要帮助,但大部分没经历过重启的人依旧觉得这可能是邵学凡想救儿子抛出来的烟雾弹。
“我相信你的判断。”赵近诚关起门来,跟傅延实话实道:“但是我不能服所有人都相信。”
“培养皿计划至关重要。”傅延的态度很坚定:“总不能放任他们跑了再横跨大陆去抓吧。”
赵近诚冲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不是这个意思。”赵近诚:“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我们不怀疑。但是现在情报太少,贸然行动不是明智之举。无论是用诈还是诳,既然已经从邵学凡这里撬开了口子,就明他跟此事一定有关,相比之下,还是从他口中问出确实信息更有效。何况领导们觉得,不能把所有希望都落在追查幕后之人身上,还是要把重点放在研究上。没有枪没有炮,你不能光指望从敌人身上抢。”
若是放在几年前,傅延也跟赵近诚同一个态度——外面找回来的不一定是什么东西,到底还是自己知根知底的最放心。
但他从末世里了个滚回到原点,人都死过两次,比谁都清楚,想要实验楼有进展,就非得要找到那不可替代的那一点才行。
可这偌大的天地下,只有柳若松能听他这句话。
“还有一个问题。”赵近诚正色道:“那个研究所多大,是什么材质构成,人员组成是什么样,里面是只有研究员,还是存在其他武装。这些事情不查明,我怎么让你去救人。”
“我就是去查这件事的。”傅延。
“乌雕。”赵近诚语气沉沉:“你不能这么不珍重自己。”
傅延被他得一愣,疑惑地皱起眉。
他是真的没听明白赵近诚这句指责从何而来,末世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们谁不是把脑袋拴在枪上过日子,没理由别人能赴汤蹈火,他就成了“不珍重”。
赵近诚看起来也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这位指挥官在末世的几个月里平白老了不少,鬓角覆着一层厚厚的灰白色,整个人腰背弯曲,精气神都散了许多,全靠一点心气儿撑着。
傅延是个把“服从命令”刻在骨子里的人,但饶是如此,在上头的会翻来覆去开了一个多月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了了。
只是傅延没想到,还不等他“大逆不道”地冲进最高指挥部陈述情况,已经被军区默认殉职的白头鸢忽然自己“逃”出来了。
深秋季节,军区的银杏树叶落了一地,傅延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待在实验楼私下里帮柳若松的实验“加点料”。
虽然柳若松一万个不想傅延再掺和实验楼的公事,但傅延自己知道自己有用,于是偶尔会私下里提供一点“样本”给柳若松,避开明面上的渠道,让柳若松在自留地里动动手脚。
若没发现,他也不吃亏;若是有发现,柳若松自然会想办法圆这个样本的谎。
柳若松最开始不大乐意,但经不住他三两次地提,也只能同意。
当时柳若松的“番茄计划”正到关键时候,他正在比对植物中的病毒转化情况,傅延在他旁边当个行走的置物架,手里心地托着个联排试管。
最开始是傅延的通讯器在响,刚响了没两声,傅延还没找机会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对面的人就像是失去了耐心一样挂断了通讯。紧接着半秒不到,柳若松的通讯器就也跟着响了。
柳若松脱不开手,好在傅延已经找到了个妥帖的地方放东西,三步两步走回来,从柳若松兜里抽走了通讯器。
他这边前脚一接通,贺棠的声音后脚就从通讯器那边炸开了,活像是按了扩音喇叭,震得他耳朵一嗡嗡。
“柳哥!”贺棠语气急促地喊:“队长在吗。”
“在。”傅延。
贺棠噎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通电话是“队长”本人接的,顿时收敛许多,连语气都低了个八度,换上了“汇报工作”的模式。
“副队有消息了。”贺棠简明扼要地:“在延甘那边,再往北走都到子午岭了。”
延甘在国境西北,地势多山,跟D市一个西一个东,差得十万八千里,傅延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地名,一时间不知道该惊异“邵秋自救成功了”还是“怎么会在延甘线上”。
还好贺棠关键时候十分靠谱,没等他问,自顾自地往下汇报道:“军区收到了一条来自白头鸢的坐标信息,是短信形式发送的,编入了暗码和编号,正好我当时在汇报工作,就地辨认了一下,确实是副队没错。”
“短信?”傅延:“来源呢。”
“是一个陌生号码……可能是副队在路上捡的。”贺棠迟疑道。
贺棠这边话还没完,傅延自己的通讯器又响了,他像是被催命一样管了这个管那个,通讯一接,发现是赵近诚来的,对方比贺棠还要简洁明了,只留下一句“来指挥部”就挂断了。
“快去。”柳若松旁听完了两通电话,从傅延手里抽走了自己的通讯器:“需要我陪你吗?”
傅延摇了摇头。
“我先去了。”傅延按着他的肩膀捏了捏,低声道:“你回宿舍等我,我一会儿回去跟你。”
柳若松会意地点了点头,目送着他出了实验楼的门。
邵秋的消息来得非常突兀,从陌生号码发出的信号几经转折才蹦到军区内线来,因为邵秋失踪的时间太长,最初收到消息时,赵近诚还以为这是个陷阱。
他给出的坐标在一处县级市里,偏巧延甘附近有C部军区的人在执行搜救任务,接到了A部军区的消息后,很快分出一队人去往了坐标点探查虚实。
那些人是在一处废弃仓房找到邵秋的,找到人的时候,邵秋的状态已经非常差了。
他独自一人待在不足十平方米的房里,浑身是血,在深秋凌冽的风里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半袖作训服,脚下的鞋子只剩下薄薄一片鞋底,身上到处是剐蹭伤。
他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很有数,昏过去前还用木棍和板砖把门窗从内别紧了,搜救队找到他的时候,仓房外头围绕了六七个丧尸,把铁门都撞出一个窝口来。
搜救队清了场,又用枪碎了门栓,这才得以进门把邵秋拖出来。
“他没什么严重的外伤,也没被病毒感染,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赵近诚长长地舒了口气,道:“但是他意识不太清醒,据C部军区的人,他当时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记不清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也不清自己从哪跑出来的。”
傅延和贺枫对视了一眼。
普通人在经历了漫长的监禁或非人待遇后,很容易出现精神问题,其中包括精神恍惚和创伤记忆阻断的情况,这不奇怪。
但邵秋不身经百战,也是经历过高压训练出来的特种飞行员,想要把他刺激傻了,可能得需要点技术。
“药物反应吗。”这是傅延的第一反应。
“不排除有这种情况。”赵近诚:“可你们都经受过抗药性训练。”
“如果是大剂量致幻剂的话,也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贺枫:“被救援时他是清醒的吗?”
“本来在昏迷状态,救援队进去的时候他才醒的。”赵近诚:“救援队发现他不对也是因为这个——他最开始认不出来人,后来是摸到臂章才放下警惕的。”
“哦对,当时他了一句话。”赵近诚才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脑门,道:“完就晕过去了。”
傅延的目光微微一动。
“他,方思宁。”赵近诚。
这件事从之前傅延就想问了,贺棠和赵近诚的法里一直围绕着邵秋,对跟他同时失踪的方思宁却一句话也没提到。所以傅延当时就猜到,方思宁可能是没跟邵秋一起跑出来。
但他没想到,人生比他想象得还要“守恒”,就像是只要他不插手去阻止,命运就一定要在天平两端放置相同的砝码一样。
“据探查,方思宁已经死了。”赵近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