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可是我在这。”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柳若松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想出办法,就觉得肩膀被人从后拽了一把。
他顺势回头一看,才发现傅延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了过来。
傅延是从外面回来的,防寒服还没脱就赶上这个场面,脸色难看得比身上的寒气还冷三分。
“哥——!”柳若松乍一眼见到傅延,活像是见了救命稻草。他下意识冲到傅延面前,想要什么,却又没出口。
他觉得心慌,可又担心傅延无法承担这种戏剧般的悲剧情节,整个人左右为难,几番情绪齐齐涌上心口,噎得他不知怎么办才好。
不管他平时能帮上傅延多少忙,一遇到这种事,他还是会本能地寻求傅延的支撑。
傅延面色沉沉,语气非常坚决,带着点不容置喙的独断。
“去主控室。”
他着攥着柳若松的肩膀把他往后推了几步,道:“快去,把这门开,我在这守着情况。”
傅延话音刚落,柳若松才猛然从那短短几秒的怔愣中反应过来,他飞速找回理智,连话的功夫都没有,转头就往后面主控室的方向跑。
方思宁不顾后果地捶着门,恳求邵秋开门,一刻不停的认错,哭得嗓子都哑了。
傅延皱了皱眉,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把他往旁边“撕”开了一点。
他顺着那窄窄的玻璃观察区往里看了一眼,只见邵秋整个人已经倒在了地上,空针管就落在他脚边,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呼吸又艰难又急促,裸露在外的皮肤肉眼可见地泛上一层青灰色。
傅延咬紧牙关,狠狠地拍了一把钢质门,大声叫他的名字。
邵秋似乎认出了他的声音,艰难地偏过头想要看看他,但最后还是没能成功。
傅延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他的情绪有一瞬间危险地逼近了临界点,但很快又被他自己死死地控制住了。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听身边方思宁的哭泣声,也不去看面前邵秋的惨状,然后在心里近乎苛刻到极点地从一数到十,迫使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频率回到“理智”的基准线之内。
柳若松的动作很快,短短几分钟后,面前沉重的隔断门就发出了沉闷的摩擦声,然后开始缓缓上升。
门只升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方思宁就忍不住弯腰钻了进去。
他动作很急,甚至没有注意防护,手肘被地面砸出来的坑沿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血霎时间就涌了出来。
傅延紧随其后进了门,邵秋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他齿关紧咬,后颈处出了厚厚的一层冷汗。
方思宁跌撞着跑到房间最里侧,从无菌存放处里取出一管药剂,哆嗦着吸入针管中,然后连摔带扑地回到邵秋身边,把针剂注射到他身体内。
“这是什么?”傅延问。
“丧尸病毒阻断剂。”方思宁嗓子哑得几乎听不出来原声,他的眼泪落在邵秋手心里,很快滑落下去,坠在地面上:“可以阻断丧尸病毒的感染。”
“有用吗。”傅延。
“有用。”方思宁抽泣了一声,崩溃似地把空针管远远丢开,嘶声道:“可是它起效要八个时!”
丧尸病毒的针对性体质就是年轻的青壮年,在这种人体环境里,丧尸病毒的繁殖效率几乎是所有人类样本里的最高等级。
何况为了研究药剂,他们用的这种病毒还是提纯过的产物。
八个时,八个时后谁知道邵秋会变成什么样!
方思宁崩溃到极点,恨不得穿越回半时前,然后掐死那个轻易就做出决定的自己。
傅延的眼神在他和邵秋之间游移了一瞬,然后猛然咬紧牙关,决定死马当活马医。
他一手压住邵秋的肩膀,用膝盖压制住邵秋的腰腹,强迫他整个人舒展开,然后反手从腿外侧抽出了军刀。
“你要干什么!”方思宁惊道。
“掰开他的嘴。”傅延。
他着反手握紧军刀,在自己肘弯处划了一刀,温热的血霎时间流满了他整条臂,分成几道血线滴在地上。
邵秋的挣扎诡异地停顿了一瞬,方思宁眼疾手快地掰开了他的嘴,傅延将刀柄卡在他的齿尖,把自己的血往他嘴里喂。
“你这有没有B-92的提纯剂。”傅延嘴唇发白,但声音还是很稳:“你做药的,应该有这东西吧。”
“有、有……”方思宁:“你——”
“找给我,快点。”傅延。
方思宁没时间多问,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另一个隔间处。好在这里是所有核心药剂样本的存放区,这些东西都离得不远,方思宁很快从房间角落里翻出了傅延要的东西,然后折返回来拿给了他。
傅延一手按在邵秋的肩膀上,源源不断地给他喂食血液,然后分神看了一眼方思宁拿来的东西。
那管药剂还没拆封,里面泛着莹莹的光,澄澈的液体在针管中微微晃动,轻而易举地拨动了傅延熟悉的记忆。
第二次的时候,他就死于这个东西。
他深吸了口气,然后从方思宁手里夺过针管,用牙咬着把后塞翘出一条缝隙,放掉了半管药液。然后他塞紧推塞,将里面的空气排空,把针头刺进了自己的静脉里。
紧接着,他往针管里抽了半管血。
“哥!”
从主控室赶回来的柳若松正撞见这一幕,他吓得目眦欲裂,眼瞅着也不比方思宁好到哪去了。
他下意识想抢过针管,但傅延比他动作快上一步,已经把针管重新塞回了方思宁手里。
“给他。”傅延:“成不成就看命了。”
这不是燕城军区,也不是环境稳定的研究所,傅延自己没有相关知识、更没有时间提纯,于是他只能简单粗暴地把这两种成分混合起来,至于有没有效果,傅延也不清楚。
柳若松一把捂住他的伤口,急道:“你跟那东西不兼容!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傅延低声:“我没接触到药剂,针管应该是无菌的。”
“什么叫应该!”柳若松几乎要疯了:“这是危险操作,只要接触就有风险!你怎么知道针头没有残留物呢!”
“可是我在这。”傅延轻声:“我总不能看邵秋死吧。”
柳若松猛然一滞。
“我总得做点什么,如果没用,那再认命的事。”傅延。
话间,方思宁已经把那管“混合品”注射进了邵秋体内。邵秋不知道是已经丧尸化到足以感受到傅延的基因特殊性,还是那管四不像真的起到了作用,他的挣扎动作减缓不少,甚至还有余力动了动脑袋,睁着眼睛看向傅延的方向。
他的眸光很涣散,但转头的动作却很精准。
方思宁手里还握着那只针管,他过载发热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什么,惊疑不定地看向傅延。
“你……”方思宁:“你不会是——”
“他是为了救邵秋才出来的。”柳若松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胳膊横在了傅延面前。他不能冲傅延发火,于是只能迁怒到方思宁身上:“你要是有良心,就把今天的事儿烂肚子里!”
“我我知道——”方思宁下意识道:“我绝不。”
刚才情况紧急,傅延下手没轻没重,现在血一时半会儿甚至止不住,柳若松干脆脱下衣服,胡乱地把他的伤裹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邵秋的状态似乎比之前好了一点,他的眸光稍微有了点光彩,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挣扎,而是瘫倒在地面上,费力地喘息着。
方思宁膝行着跪在他旁边,想要伸手碰他,却又不敢,最后犹豫许久,才搂着他的肩膀,把他放到自己腿上。
傅延短时间内失血过多,脸色明显白了好几个度,嘴唇淡得看不出颜色,裹在肘弯上的布料还在缓慢地向外渗血。
他屈膝坐在地上,轻轻地喘息着,眼神紧盯着邵秋。
“先去处理一下伤口。”柳若松站起身,不由分地去扶他:“也把副队移到安全的地方再。”
他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剩下的就得看邵秋自己了。
在这八个时之内,邵秋如果能坚持住,不要完全丧尸化,不准未来的某天还有一线生机。
但如果他没坚持住——
柳若松止住了思绪,没敢往下细想。
“方思宁。”傅延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没法守着邵秋八时,于是低声道:“再过两个时,如果他变异反应很严重,就再来找我要一次‘药’。”
方思宁环着邵秋的肩膀,茫然而无措地抬头看着他。
傅延的目光落在邵秋的手背上,又很快移开了。
“赶早不赶晚,什么都别想,就算我昏过去了也把我叫醒。”傅延:“不要等他出现很严重的丧尸反应再找我。”
半人半丧尸是什么滋味,全世界没人比傅延更清楚。他清楚地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所以他绝不想邵秋也因为一时冲动步上那样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