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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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归莫城又逗留了几日后,  谢安双与邢温书最终选择于八月二十六日继续启程前往京城。

    两人身上的伤都还未好全,而且按照邢温书原本的计划,在元贵势力被叶子和与邢旭易联合搞垮之前,  他们暂时不算让谢安双在京城中露面。

    所以这一路上他们走得不快,  走走停停,  偶尔遇上哪个城镇近日有个热闹节日时,还会专门停下来等等。

    原本邢温书七日赶路就能抵达的路程,硬生生被他们延长到了一月有余。

    在即将抵达京城前,邢温书详细地同谢安双了一下他们的计划。

    倘若谢安双仍旧算继续当皇帝的话,那么先由叶子和与茹念方面将当年的事情彻查清楚,交由大理卿秦礼达公之于众,  处置元贵势力。

    出于此前谢安双几次对元贵势力官员的无理庇护与提拔,朝堂中不少官员都看得出元贵在背后对实权的掌控。

    那么在元贵势力被处置的时候,  就是谢安双以真正掌权人身份回归的最好时刻。

    由谢安双对元贵和元贵的势力作出最后处决,  再综合这些年来他与叶子和所观察到的朝堂现状,对朝堂进行一次正式的大清洗,  肃清乱臣贼子,  重整朝纲。

    至于他以前的所作所为,  自然就可以被归列为于叶子和、邢府共同出演的一场戏,  目的便是韬光养晦,  一朝清除北朝最大的毒瘤。

    而在元贵势力正式被清除掉之后,心本不在朝堂的叶子和会主动辞去丞相职位,  将这个位置重新归还给邢温书,  邢温书便会继续以丞相的身份辅佐谢安双。

    邢温书起这计划的时候,天色才刚有些泛白,  两人都还赖在客栈的床上没有起来。

    谢安双听着他用微哑的嗓音完,  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  又问:“那如果我不想当皇帝呢?”

    “那就再换个计划。”

    邢温书在他额间轻轻落下一吻,继续:“具体的我还没有想好,不过若是你真的不想当皇帝,我可以先陪你寻找新的人选。”

    但是即便找到了新的人选,最终的结局或许就是无心朝堂的叶子和被迫继续待在丞相的职位,有才能的邢温书却从此随他一道淹没在历史长河中。

    谢安双低垂下眼睫,不太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

    不想当皇帝只是他的一己私欲,牵连的却是更多的未知性,还有他身边人未来的人生。

    这并不是如今的他想要的结果。

    觉察出谢安双忽然低落的情绪,邢温书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询问:“怎么了?怎么感觉陛下忽然不开心了。”

    谢安双摇摇头,没有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只是:“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邢温书听懂了他的意思,轻笑一声:“那我是不是应该很荣幸,能够成为陛下心里的沧海和巫山云海?”

    谢安双毫不谦虚地点头:“嗯,你是该挺荣幸的。”

    经过这一个月来的亲密相处,谢安双已经完全习惯了邢温书私底下真实的性子,自己也逐渐越放越开。

    邢温书也更喜欢他这样想什么就的状态,右手往下,轻抚他的耳垂,开口道:“可是换计划的话,第一步就是要找出合适的人选哦?”

    感受到耳尖的微凉触感,谢安双往邢温书的方向又靠了靠,随后才声回答:“所以我现在觉得,其实我继续做这个皇帝,也不是不行。”

    耳边的触感忽然停住,但是邢温书并没有在这时什么话。

    谢安双没有抬头看他,继续声地:“反正……你们都计划了洗白我和子和哥的方案,这么好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只是他话的语气有点虚,倒不像是有底气的模样。

    邢温书没急着表达自己的意见,询问:“陛下确定自己想清楚了么?”

    谢安双暗自深吸一口气,总算鼓起勇气抬头,对上邢温书深邃的视线,轻轻点头:“我想清楚了。”

    比起让那么多人陪他一同承担改朝换代的不确定性,那他反而更愿意自己继续做这个皇帝。

    左右自登基以来,他还从未有过机会能够完全依照自己的想法行动,或许做皇帝也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

    毕竟……他还要实现皇兄皇弟和父皇,他们未竟的愿景。

    看出他眼底骤然多出的一份决心,邢温书浅浅一笑,又问:“那若是陛下选择继续当皇帝的话,也有一个需要解决的人选问题。”

    谢安双知道他是在问关于皇储的事情。

    倘若他要继续当皇帝,那么他不可能没有下一任的继承人。

    谢安双轻抿了下唇,回答:“我算到时候把如接回宫里,等如长大些了我再问问如的意愿。若是如也不愿的话……”

    他顿了顿,声音又变些:“皇族还有那么多旁支,总能找到合适的孩子过继来培养。”

    话里话外,便是没有再纳妃生子的算。

    邢温书静静地看了他许久,半晌后才轻叹口气,将他拥入怀中:“其实陛下也可以不用顾及我。陛下是皇帝,即便你不想,官员们迟早也会催。

    “不管是等如长大,还是另外过继,少都还有十几年的时间,这十几年里的劝谏只会多不会少。”

    他话时的声音有些缥缈,也不知究竟是给谢安双听,还是给自己听。

    谢安双听出他话里的情绪,缩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闷闷地:“那不是还有你陪我么。”

    “我不想要别人,只想要你。”

    听着他直白而坦率的告白,邢温书忍不住又在他发梢上落下轻柔而珍重的一吻,嗓音中重新浸入笑意:“我可是只给陛下今日这一次机会哦。若是陛下不要这次机会,那日后陛下再沾花捻草的话,我可就没有那么大气量了。”

    谢安双感受到发梢处的温柔,往他怀里又缩了下,嘟囔似的:“有一朵怕冷怕苦还怕疼的娇花就够了,再多我可养不起。”

    着他又抬起头,继续道:“礼尚往来,如果你招蜂惹蝶的话,我也不会是什么好气度的人。”

    邢温书揉揉他的脑袋:“那陛下大可放心,我这朵娇花只要伺候我的陛下一只蝴蝶就够了,再多我可没精力。”

    谢安双与他对视,半晌后一同轻笑出声。

    原本阻隔在他们中间最大的壁障,就在这么轻飘飘的两句话中消散。

    哪怕未来还很长,还是一片未知,他们仍然对对方持以最大的信任。

    他们想要的,也不过是独一份的在意。

    两人又在床上黏糊了一阵,直到谢安双肚子咕咕叫唤才终于舍得起床。

    谢蝴蝶享受着邢温书的日常伺候,随后又坐在床沿等着邢温书自己收拾好,这才手牵手一起下楼去用早膳。

    如今时辰还算早,客栈中人不多,邢温书索性就去借了个膳房来做早膳。

    经历大半年的时间,原本远庖厨的君子邢温书已经能够熟练做出味道还不错的早膳。

    一顿下来谢安双吃得心满意足,由衷夸赞:“阿慎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邢温书弯眼笑笑:“安安喜欢就好。”

    一旁来收碗的二听到他们的对话,笑呵呵地问:“二位公子是伴侣罢?感情可真好呀。”

    北朝中男风不算盛行,但此前也有个达官贵人迎娶男妻的事情,所以靠近京城之处在这方面反倒开放不少。

    谢安双如今态度坦然不少,点头道:“谢谢。”

    “没事没事。”二是个热情性子,见他搭腔,又兴致勃勃地继续,“我瞧着二位客官面生,是初来乍到罢?我们这儿南面有棵著名的结缘树,据保佑姻缘特别灵验。二位客官若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那边看看。”

    听他这么一,谢安双确实来了兴致,向他道过谢后眼睛亮闪闪地看向邢温书。

    邢温书无奈一笑:“好,安安想去哪儿都依你。”

    他们目前所在的城池距离京城不过两日路程,在叶子和那边来信可以回京之前他们都可以逗留于此。

    而且在京城时谢安双不常露面,京城中认得他的人都极少,在此处寻个去处玩玩未尝不可。

    定了主意的两人当即便起身,离开客栈前往结缘树的方向。

    虽然此时街道上行人不多,而且他们都不知道具体方位在哪里,但他们没有任何着急徘徊的情绪,手牵着手一起在街道的四处乱晃,寻着一个大致的方向找过去。

    他们有着充足的时间,反倒是很享受这段漫步的时光。

    待到后来街道中行人逐渐增多,他们也不急着去问路一路慢慢悠悠,晃到将近午时才终于看见一棵矗立一块空地上的巨大古树。

    “这就是结缘树么?好大呀。”

    谢安双看着眼前估计要三四名成年男子合抱才能圈起的粗壮树干,眸间诧异。

    在他感慨的期间,邢温书环顾四周,看到了一家专门卖红绸带与提供笔墨的铺子,询问他:“那边似乎有绸带售卖,安安要写些什么系上去么?”

    谢安双却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只是想过来看看。”

    “我很贪心的,这棵结缘树可承载不完我的全部心愿。”

    话间,他扭头看向邢温书,眼底倒映出邢温书的身影,浸着干净纯粹的笑意。

    邢温书听出他的话外音,握紧了他的手,笑问:“那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帮我的安安实现全部心愿?”

    “当然。”谢安双弯眼,“我的全部心愿都与你有关,只有你可以完成。”

    邢温书对上谢安双眸间的笑意与他所独占的身影,稍稍侧身,在结缘树下吻上谢安双的唇瓣。

    谢安双大大方方地抱住他的脖颈,予以最真挚的回应。

    而在他们身侧,古树上挂满了红色的绸带,随着午间的轻风徐徐晃动,“沙沙”地回响着无数恋人们最纯澈而热烈的心愿。

    深秋时分的暖阳透过叶隙,洒落在恋人们的美好愿景中,更散落在树下拥吻的两人身上。

    作者有话要:

    不出意外的话——

    下章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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