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0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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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飘飘姑娘是映月楼的头牌, 能歌善舞,长得也是婀娜多姿,一双魅眼不知勾了多少公子的魂。

    苏严去过几次,倒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纯粹是为了寻热闹。不过这热闹可不好寻, 才去了两次, 就被他父亲当面抓个正着, 当场就黑脸了,训了一顿,直言他是纨绔子弟, 不思进取。听回去还动了家法, 好些日子没出门。

    这事才过去不久,眼下沈翼又提这档子事,真是戳到苏严的肺管子了。

    他气得甩甩手, 面色尴尬,“哪壶不开提哪壶, 交友不慎啊!”他摇头失笑, 就觉得方才不改趣他, 开这个头,现在可好了,落到自个头上。

    见到沈翼真的要走,苏严赶忙拉住他,收起嬉皮笑脸, 清清嗓子道:“别走别走,帮忙寻些话本, 省得郡主找我麻烦。”

    沈翼脚步一顿,认真量他, 瞧他眉头紧锁的样子,想来是真着急了。他微叹,颔首答应他,“也罢,帮你一次。”

    苏严喜笑颜开,当即拉着他往楼下走,花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几本有趣的。

    离开书肆后,两人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一副闲散地样子。要苏严闲,那是有可能,因为他科考不中,并没出入朝堂。

    沈翼不同,眼下正是新贵,居然有闲心陪他逛,让苏严又好奇了,问他:“你不会真要去映月楼?”

    背上的伤才好,此刻是真不想去。

    “怎么?你怕?”

    沈翼真会挑话,一下就戳到苏严心里。他急切反驳:“我怎会怕,走,今晚我做东。”

    他摆手,衣袖摆动,平静道:“改日吧,下午二皇子要来。”

    二皇子要来确实是大事,他得赶紧回去,免得让二皇子等。苏严自然知道轻重缓急,连忙改口,“二皇子重要,回吧,改日去不迟。”

    沈翼笑笑没话,转了个拐角便和苏严分开,接着往侯府走。

    …

    天气渐热,日光强烈,院墙外垂着的枝叶都耷拉着,没精神。石板路冒着热气,走着路仿佛脚底板都生烟。

    他的身影颀长挺拔,月白外袍翻起的弧度好看,袖口和下摆的金线在日光底下泛着光,不管何时都透着贵气。他的目光柔和且疏离,微抬下颚,凝视着前方,倨傲不凡。

    从街道到侯府,不过半柱香时辰,一路上他却收到许多芳心。羞赧的姑娘侧目看他,满眼爱慕,脸颊烧得像红霞般,可他却不知。

    他在意的是灼热的天气,让他出了一身的汗,里衣都紧贴着,极不舒服,早知日头这么毒,就该坐马车出门,何苦受着罪。

    他微叹声,步伐加快,只想快些回去沐浴一番,清洗身上的汗水。

    门口的护卫赶忙开门,恭敬俯身,“世子。”

    “嗯。”

    沈翼大步跨进去,径直往自个院子走。

    原本想先沐浴,偏贵客提前来了,只好忍着难受去见人。

    林平早等在院门口,见他回来,可算松口气,“世子,总算回来了,二皇子来了,等了好一会。”

    “来这么快,在哪?”

    林平看向压抑的书房,轻声道:“在书房。”

    李慎来了这一会,院中的厮婢女退避三舍,连个大气都不敢出。深怕惹着这位贵客。

    好在他进了书房便没出来过,这才让他们轻松些。

    沈翼的书房布局雅致,窗子就在书案旁,稍稍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喜爱的玫瑰和茂盛的桂花树。

    屋内的东西不比宫里差,文房四宝也是和李慎一样的,这不,沈翼一进去就看见他在低头写字。

    看见他回来只是抬头瞧了一眼,继而低头,神情淡然地像没看到他一般。

    而沈翼同他一样,瞥了一眼,一言不发,平静地坐在凳子上,喝了一口凉茶。一口下肚,喉咙稍稍舒服些,这才正眼瞧二皇子。

    两人是表兄弟,早已习惯此等相处方式,默契非常。

    李慎刚收了笔,沈翼便起身走近,“你的字一如既往的苍劲有力。”

    “勉强能看。”李慎轻飘飘地扔在一旁,抬起头来看他。面庞俊逸,眉眼稍显锋利,给人笑里藏刀地感觉,自带一股威严。

    沈翼对上他的视线,而后瞅瞅门口,林平有眼色的关上门。光线暗了一半,屋内安静,他的脸隐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二皇子今日来,是有要事?”

    “父皇刚下旨,命我去粮道,三皇子去盐道,呵呵。”李慎冷笑两声,负手而立,睨着沈翼的眼继续道:“粮道全是三皇子的人。”

    沈翼颔首,接着他的话往下:“盐道是殿下的人,确实,陛下的心思不是我们能猜测的,既如此,殿下可要当心些。”

    “自然。”

    朝堂之事复杂,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连他这个皇子也不能例外。陛下此番举动,李慎自然要猜测。

    他面色凝重,眉心紧蹙,连着屋内的气氛都压抑起来。沈翼见状,拍拍他的肩膀,叹道:“不必烦忧,既来之则安之。”

    李慎牵起唇角,略略松口气,他瞥向一旁的木盒子,意味深长,“方才你不在有人送了你一份礼,开瞧瞧。”

    沈翼原不在意,时常有人送他礼,但是听他话的语气,这送礼的人可不寻常啊!

    “不会是郡主送来的?”

    “啧。”李慎微微侧头,佩服他,“猜对了,淑怡着人送来的。”

    沈翼摇头,没了兴趣,但还是开瞧了瞧。盒子里是一块玉佩和荷包,都是些男女之间表达情意之物,只是方淑怡送给他,未免不妥。

    他啪的一声,盖上盒子,朝门外喊一声:“林平。”

    “世子,有何吩咐。”

    门开,光线骤亮,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日光将他的脸庞照得清晰无比,脸上那不悦的神情自然也让林平看得见。

    “送回去。”沈翼冷言冷语,实在不知方淑怡的什么算盘,明明不想接亲,却送他这些,有何用意?

    “啊,真要送回去?”林平壮着胆子又问一遍。

    李慎在旁附和,“这是何必,于你而言不是好事?”

    他的意思沈翼自然明白,只是他无此意,若是留下这些东西,日后怕是不清。

    沈翼挥挥手,态度坚决,“送回去。”

    留下来不准他母亲要连夜去方府提亲了。

    沈翼轻揉眉间,只觉头疼,眼皮耷拉着,显得没方才有精神。他又抬抬手,林平赶忙拿住盒子出门,找个人把东西送了回去。

    李慎安静看着没话,末了,只是摇头劝他两句,“你呀,再好好想想,与淑怡联姻,对你我都有好处。”

    他眯着眸子,一言不发,凝视李慎的眼神略微冷了些。可是转念一想,李慎有此想法也正常,他是做大事之人,看法自然同他不一样。

    沈翼面色缓和,笑笑,示意他坐下再聊,“用完膳在回去。”

    “也好,等会去给姨母请安。”

    桌上的茶凉了,沈翼又吩咐人沏壶茶来。而李慎直到天黑才回宫。

    …

    夏日天黑的晚,沉闷地空气直到晚上消散些,此刻走在街道上才觉得舒服点,不会汗涔涔地,浑身难受。

    街边的灯笼亮了起来,宛如白昼,摇摇晃晃地在屋檐下,眺望行人。

    京城的夜晚和宁乡县是不同的,这里的夜晚仿佛是刚热闹起来,是另一种生活。街边贩的声音甚至比白日还要响亮,让孟采觉得不是夜晚,是白天。

    和张阿树在京城找了些许时日,一点头绪没有,偏偏钱袋越来越扁,长此以往,两人就要露宿街头了。

    真是愁人。

    “青青,吃点东西,晚上还没吃。”两人今日才跑完东城,晚上没来得及吃饭,这会肚子饿得咕咕叫。

    他们算明日去西城,跑遍整个京城,就不信找不到人。

    “好。”

    “那有个面摊,走。”

    孟采点头,有气无力地朝前走,劳累这些天,她的脸色都不好看,苍白没有血色,双眸无光。

    点了两份牛肉面,张阿树饿坏了,端起碗就大口吃起来,看着不动碗筷的孟采,他困惑道:“怎么不吃?不好吃?”

    她摇头,不是不好吃,她只是想到孟冬不爱吃牛肉,看到牛肉就吃不下罢了。她看张阿树吃得欢,便将碗挪过去,“你都吃了吧。”

    张阿树已把一碗吃完,肚中只有七分饱,看着她推过来的,咽咽口水,“真不吃?”

    他左右转转,:“你等等,我去给你买个饼。”

    不远处就有一个卖烧饼的摊,张阿树起身就往那边走,虽是不远,可他也不放心的叮嘱两句。

    “知道了。”

    她话软绵绵,撑起下颚到处看。不远的街上是映月楼,此时正热闹,三三两两的人进出,衣着华丽,看着是大户人家的子弟。

    孟采瞥了几眼挪开视线,那种地方,不是她能多看的。

    只是刚收回眼,余光便瞥见一道魂牵梦绕的身影。月牙白袍,清隽身姿,虽看不见正脸,可是侧脸和身影她闭着眼都知道是谁。

    是孟冬。

    半年相思,一看见人是又惊又喜,顾不上许多,她抬脚就追了过去。

    “孟冬孟冬。”

    肚里无食,连日疲惫,奔跑都吃力,眼见着他上了马车,孟采更是慌乱,胡乱擦掉泪,继续往前跑。

    “孟冬,阿冬哥…”

    她的声音掩在车轮声下,细地听不见。偏偏她不放弃,一直追着马车跑。转了一个拐角又是一个拐角。

    “孟冬…”

    孟采实在无力,泪水模糊眼前,马车都看不清晰,却还是倔强,脚步不停。

    马车上人喝了酒,双眸微醺,靠着闭目养神,听见微弱的声音猛地睁眼,问:“什么声音?”

    林平掀起帘子又快速放下,“一姑娘叫孟冬,好像在追人。”完又看了一眼,还在身后跟着,累得快趴下了,还没停。

    “嗯。”沈翼轻应声,随即阖上眼眸,歇息片刻。

    方才喝了不少酒,着实难受,眼下无暇顾及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