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世子脸疼

A+A-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

    让黎洛栖一问,几位年轻军眷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头,“那些文臣在朝堂上自成党派,我们武将跟他们莫是交好,有时候吵起架来都会吃亏……”

    “是啊,现在大周正与辽真议和,薛将军却突然出事,双方各执一词,总想把这件事盖到对方头上。”

    黎洛栖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面前一位军眷突然道:“等等,少夫人。”

    端茶的素手蓦地一滞,几滴滚烫水珠落在手背上,黎洛栖心跳莫名加快,就听面前的军眷道:“这是我刚点的茶,您尝尝。”

    黎洛栖看着她端来的茶盏,微微一笑,落在桌下的指尖擦掉手背上的热水,颔首道:“有劳。”

    一整个下午,黎洛栖都在应酬军眷们,终于等到该送客了,从临水居走到定远侯府的大门,又是半个时辰,一路上大家走走停停地话,好不容易给她们一一送上马车,相约下次马场再见,这才作罢。

    黎洛栖还想着方才从她们口中听的弹劾,这些军眷品级较低,现在大周朝的武将跟文臣又都因为辽真战事而一点就着,具体表现为,你的我通通反对。

    再加上大周朝有律例,不可杀言官,于是,文臣骂起人来那真是毫无保留地输出。

    “去母亲的兰亭院。”

    黎洛栖是这么想的,军眷们不知道,不代表母亲不知道,然而等她刚到兰亭院,才发现定远侯也在,刚才跟军眷们一耽搁,这不就到了晚饭点了。

    属实有点尴尬了。

    “洛栖来了,去加双筷子。”

    侯夫人周樱俪都没问黎洛栖要不要留下来吃饭,总之就这么安排上了。

    第一次跟定远侯吃饭,黎娘子表示很紧张的,然而心里揣着弹劾的事,父亲在反而能拿到第一手资料。

    就这么拘谨不失礼貌地寒暄了几句后,黎洛栖好腹稿,抬头朝面前这位脸色和心情似乎都不怎么好看的侯爷父亲问道:“父亲,儿媳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果然,她忐忑的话一出口,面前的侯爷浓眉一皱,显然是不想听,周樱俪见状,直接道:“洛栖,你。”

    她压着紧张的心脏,“我听,今日有人弹劾世子……”

    “啪!”

    话没完,定远侯手里的筷子就砸到桌上了,吓了黎洛栖一跳,紧接着周樱俪也拍了筷子,黎洛栖抓着手帕,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周樱俪:“吃饭还挂着一张脸,你在朝堂上憋闷气回来就给我脸色看了,又不是府里的人惹的你!有种你骂回去啊!”

    黎洛栖清瞳睁睁,就见定远侯再次抓回了筷子,朝黎洛栖扯了扯唇角,沉声道:“吃饭。”

    黎洛栖瞟了眼母亲,两个人仿佛雌雄双煞,她现在真是无异于火中取碳:“儿媳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弹劾世子……”

    她音量很轻,生怕再触逆鳞。

    定远侯沉了沉气:“谏官呈上了一封密信,是来自兖州的民愿书,通篇控诉定远军在当地的屯兵如何抢占粮食,迫害百姓,致使民怨四起,后又我定远侯府奢靡享受,贵妾众多。”

    听到这,黎洛栖眉头皱起,定远侯府奢不奢靡她不好判断,毕竟她一个扬州百姓确实觉得挺奢靡的……

    但贵妾众多的话,她住的扶苏院是没有的,至于这兰亭院和她那个便宜叔的桑梓院有没有,她就不好了,于是绕开这个话题,黎洛栖觉得问题最大的就是那封民愿书,心翼翼地问道:

    “那这是一封诽谤信吗?”

    后面的话她不敢问,若这是一封“告密信”,就是坐实定远侯府的罪名,估计会被扔出侯府了。

    “信口雌黄的诽谤!”

    定远侯这脾气有够炸的,一旁的侯夫人脾气就比较冷静了,“既然已经派人去兖州查明,你且放宽心,难不成这一天真相不明,你就一天憋着气上朝么,若是又错什么话,便真是中了对方圈套。”

    黎洛栖低头抿了口汤,觉得有些不对劲:“父亲在此前可有收到民愿书?”

    定远侯凝眉:“哼,告的就是侯府的状,这些人又如何会事先让我知道!”

    “那就不对了。”

    黎洛栖话音一落,对面的侯爷夫人脸色微怔,朝她看了过去:“难不成告我的状,还得先通知我一声?”

    “方才父亲兖州是屯兵之处,那么庞大的队伍难保不会出人渣,而这些百姓的诉求是定远军抢占农田,那能直接管束这些人的,是定远侯啊,他们为何舍近求远去告御状?我在扬州也见过被官吏压榨的百姓,能往上告一级就是通天本事了,这些百姓如何能告到圣上面前?”

    她这一问,面前的侯爷和夫人就互相对视了一眼,周樱俪挑了下眉:“看吧,都猜出来了。”

    定远侯轻咳了声,两人都没有惊讶的神色,显然黎洛栖的,他们都知道。

    看来是她班门弄斧了……于是低下头继续夹菜默默吃了起来。

    “现在就算没这桩案子,提刑司到了兖州也能造出来。”

    定远侯的这番话,倒是让黎洛栖听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蓦地抬头看向父亲,“所以等他们查明回来,不管真相如何,定远侯府早就流言满天飞了,到时候只会辟谣跑断腿。”

    “那依你之见,应该怎么办。”

    定远侯的这句话倒是让黎洛栖愣了愣,一旁的周樱俪点了点头:“现在我们是一家人关起门话。”

    黎洛栖抿了抿唇:“证据,要拿到那封民愿书。还有对方的目的,一旦罪名成立,会是什么结果。”

    她这句话就将整个来龙去脉捋直了,掐到证据这个“头”,找到结果这个“尾”,中间串了什么人自然能捞出来。

    然而,面前的定远侯沉凝道:“民愿书已经呈交圣上,此刻就放在圣上案前。”

    黎洛栖愣了下,“那谏官自然也看过民愿书的。”

    提到这茬,定远侯差点没摔杯子:“此人刚从荆州调回上京,不归任何党派,油盐不进,往日所谏之事都不假,更是深得圣心,是以这次弹劾圣上才会如此看重。若是罪名下来,兖州的屯兵怕是要被褫夺’定远’二字了!”

    一旁的周樱俪指尖揉了揉眉心:“你们这些武将在朝堂上就不赢那些文臣的嘴皮子,现在一被弹劾就情绪激动,若是给你把刀岂不是直接起来了。”

    定远侯冷哼了声:“夫人倒是好主意,我这就命人把沈听抓起来拷问。”

    黎洛栖见两位长辈吵架,本想回避,只是在听见父亲后面那句话时,夹菜的动作蓦地一顿,抬头朝定远侯道:“沈听?”

    -

    扶苏院里,月影高挂,映着满园凉凉雪意。

    后院书房内暖炉融融,月归站在一角,看着世子爷在摆弄桌上的箱奁,里头就放着两个布偶,一会儿开,一会儿关,不知在想什么。

    “世子,再不用膳,就凉了……”

    “吧嗒”,木盒上的金锁扣阖入锁眼。

    “出去。”

    月归心累,世子又不肯吃饭了。

    出了书房,月归绕到前院拱门,翘首以盼地总算是看见掌灯回来的一芍了。

    “少夫人!”

    黎洛栖心里正藏着事,被月归这兴奋地一喊给吓了跳,“怎么在这站着了?”

    月归可怜兮兮:“世子又不肯吃饭了。”

    黎洛栖:“……”

    想到今早醒来时赵赫延就去了正堂,看来是因为弹劾一事吃不下饭了。

    所以她要告诉赵赫延,沈听的事吗?

    如果了他会怎么想呢,或许不他也能解决呢?

    可是就连父亲都头疼了,跟何况他一个带病之人。

    这么想着,人就绕到了后院,假山池子里的冰吹来一股冷意,让她不由哆嗦了下。

    视线环绕这黑黢黢的后.庭院,总感觉了无生机的。

    “叩叩叩~”

    书房门敲响,就在她准备停个几息再开门时,里头已经传来声音:“进。”

    房门“吱呀”一声响,一道纤细身影落了进来,一时间冲散书房里的沉寂。

    黎洛栖鉴于昨晚的意外,这次定主意不靠近赵赫延,只视线扫过桌面,果然是饭菜都没怎么动,反而是她在兰亭院里心不在焉地一直夹菜,倒是有些吃撑了,刚要开口,目光蓦地落在桌案一角,上面放着一个木盒,开朝侧放着,从黎洛栖的角度看去,刚好能瞥见里面的东西。

    这是……

    她脚步就不由自主往桌案前靠了过去,等看清那木盒,眼睛蓦地亮了起来,这不就是她昨日在集市摊贩里看到的布偶吗!

    她一脸惊喜加疑惑地看向赵赫延,就见他垂着眸看书:“大夫送来的,我手腕筋韧受损,用这个能做些康复动作。”

    “真的可以吗!”

    黎洛栖那双又圆又亮的眼睛看着他,里面全是期待,“我昨日也看见了这一对,但回去的时候摊贩被人买了,我还道自己眼光好呢,净是挑些招人喜欢的。”

    赵赫延低声道了句:“这种儿玩意,本世子才不会用。”

    黎洛栖径直从木盒里拿出一只穿着澜袍的郎君布偶,抓起赵赫延的右手就套了进去,“夫君不会用,我可以教你啊!”

    赵赫延:“……”

    然而没等他褪下来,黎洛栖已经拿起木盒里的另一只娘子布偶套在了自己右手上,转了转手腕,朝赵赫延道:“郎君郎君,你吃饭了吗?”

    赵赫延看着她满是星星的笑眼,挪不开视线了,就哼了声:“不吃。”

    “诶呀,夫君,你要动手,像我这样用食指和拇指控制布偶人的动作,现在我们是他们,嗯,就当我们是在街上偶遇的两个人吧,你不是赵世子,我也不是你夫人。”

    赵赫延一听,沉声道:“那我不玩了。”

    “干嘛呀,那你陪我玩吧。”

    黎洛栖低着头笑嘻嘻地看他,赵赫延狭长的眼眸微眯:“在街上偶遇,你会问一个男人吃没吃饭?”

    黎洛栖语气一噎,这个人也太注重逻辑了吧!

    “那、那就当我是看见漂亮郎君了,他没吃饭的话,我请他吃总行了吧。”

    着她趁机把饭菜挪到他面前,“这么俊的郎君,可不能饿坏肚子了。”

    赵赫延看着她用布偶的手去拿汤勺,舀起汤递过来,忍着不笑,抬手拿布偶挡住了汤,而且这次他还学会了让布偶张嘴。

    黎洛栖就一整个无语,她是让赵赫延喝,不是让布偶喝啊!

    心里顿时就来了胜负欲,这汤她非得让赵赫延喝下去不可,于是转而将热汤送进嘴里,唇腔含住那口参汤,倾身贴上赵赫延的胸膛,指尖挑起他棱角分明的下颚,低头将唇畔压了下去。

    赵赫延对她的吻没有抗拒力,尤其是当她用舌尖撩他的嘴唇时,直接就反客为主地含住粉唇,勾撩着她唇腔的热浪,一下一下地咽入喉中。

    黎洛栖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把参汤喝完了,立马抬起头离开他的唇畔,男人也不拦她,只是眼里蓄着笑,“娘子请郎君吃饭,原是这样吃啊。”

    黎洛栖“哼”了声,抓着布偶道:“怎么样,娘子就不能耍流氓了?”

    反正这话是布偶的,不是她黎洛栖的。

    赵赫延单手撑着下颚,“知道耍流氓的下场吗?”

    黎洛栖:“……”

    她支着玩偶道:“这里没有别人,你叫破喉咙都没有用了!”

    赵赫延坐着,眼皮撩起看她:“我堂堂新科状元郎,高座公堂之上,我你调戏还要证据吗?”

    黎洛栖:“……”

    她瞟了眼赵赫延手里的布偶,一袭红衣头戴官帽,可不就是摊贩口中所“最热销的男款”么……

    “那、那你把饭都吃了,我就不调戏你了……”

    赵赫延的眼神就静静地看着她在那慌张,“那我要不吃,你就调戏?”

    黎洛栖:“……不是!”

    娘子一摇头,头上簪着的珍珠步摇一下下撞出了声,赵赫延抬眸看去:“娘子流氓耍一半就不耍了,算什么女流氓啊。”

    黎洛栖:“……”

    现在到底谁是流氓?

    她气得脸一垮,“你这个状元郎一点都不好玩!我要走了!”

    赵赫延左手指腹从她手腕心穿入,一寸寸挑落她手上的布偶,转而捞起她的右腿,纤细的膝盖就被带了进去,撑在轮椅中间,黎洛栖本来弯着的腰还有些泛酸的,被他一带就软坐到他右腿上了。

    男人声音落在她耳边:“好了,现在我们是合法夫妻。”

    昨晚发生的事顿时在黎洛栖心头警铃一响,忙要下去,头上的珍珠步摇便一下撞出了声,落玉盘般跌入耳膜,赵赫延掌心捏着她天鹅般的脖颈,微凉的薄唇便靠了近去。

    一下轻一下重地吮着,勾得她浑身发软,他这动作如方才从她嘴里度汤一样,她悔死了,早知道再含一口参汤,现在可不就是被他白亲了!

    纤细的脖颈让他托着,一动连带着头顶的步摇也跟着响,从前听来不觉得什么,此刻她恨不得抬手把步摇拔掉,可就在她指尖摸到珍珠串时,手又让他带了下去,“别摘啊,我喜欢听。”

    黎洛栖恨恨,想你忘了新婚那天是怎么嫌弃这步摇的,世子你现在脸不疼吗!

    结果话没出口,嘴唇又让他含住了,咽咽的轻吟坠在步摇声里,她差点都要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大概是送羊入虎口——

    “砰!”

    突然,书房外传来一阵撞响,怀里的猫儿吓了一惊,差点要从赵赫延手里跑出去了,男人长手拿起桌上的杯盏,另一道手顺势捂着黎洛栖的耳朵,下一秒手中茶盏便猛地朝房门撞去。

    只听“哐当一声,黎洛栖转头望去,就见那房门外立了道暗影,吓得忙从赵赫延的腿上起身。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

    赵赫延没话,脸色却仿若结冰,房门“吱呀”出声,黎洛栖心跳还在鼓着,还没搞明白方才那声“砰”响是怎么回事,但一想到是窗牖上传来的,若是方才被撞开了,岂不是,岂不是就让别人看到他们刚才的举动了……

    此时,门外的来人刚要走近,就听赵赫延道:“就站在那儿。”

    月影:“……”

    揉着胳膊抬眼,就看到世子爷旁边站着的俏影,一瞬间瞳孔地震,当场就在心里给自己火化了。

    “世子,少、少夫人……”

    黎洛栖朝赵赫延看去,面露疑惑。

    就听月影忙抱剑行礼:“少夫人,在下月影,世子爷的暗卫。”

    黎洛栖一听,忙点头:“你好啊。”

    此时月影就站在门边,离那张桌案八千里,离书案后面的世子夫妇一万里……

    而他要站在这么远的地方汇报情况,月影又瞟了眼黎洛栖,世子好像没有让她走的意思,少夫人也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所以他可以了吗?

    “你要是方才把脑袋撞傻了,就给我滚出去。”

    赵赫延声音沉沉,激得月影一跳,忙道:“方才我去沈听住所翻过,并不曾发现民愿书……”

    他话音一落,一旁的黎洛栖也愣了,眉心蹙起,再看赵赫延气定神闲的,“掘地三尺没有,那就从他嘴里撬出来。”

    撬?

    黎洛栖忽然想到方才吃饭席间,定远侯的要把沈听绑起来拷问,虽然父子俩性格不同,但赵赫延还真是在他父母的基础上手段更上一层楼。

    “不用找了,任何人都可能做备份,但沈听不会。”

    少女清丽的话音一落,月影顿时怔住,却见世子眸光沉凝,“你认识沈听?”

    黎洛栖缓缓吸了口气,“带我去见他。”

    -

    兖州的民愿书不管是不是真的陈情,只要上面罗列出的细枝末节被提刑司验证,就足够明这份证据的真实性,沈听的弹劾就更有力。

    而现在定远侯府被人挖了坑,还不知道这坑在哪里。

    马车缓缓行驶在寂静的官道,一直饶进东边民巷内,道路陡然变得狭窄,车厢中,赵赫延没话,只是目光量着眼前这位夫人。

    当他从黎洛栖口中听到“沈听”二字时,对她的看法,似乎又要多了一层。

    忽然,马车在一声“吁”里停了下来,月影径直跳下车,抬手朝眼前这处朴素的庭院门敲去,开门的是个睡眼惺忪的下人,“大人已经歇下了,您有事还请明日再来……”

    话没完,一道剑光抵在身前,下人脸色一白,瞬间睡意全无,顺着剑光往上看,是一个年轻男子笑嘻嘻的脸庞。

    “既是来找沈某,就不要为难我的家仆。”

    忽然,院中传来一道清朗男声,月影抬手,利剑入鞘,嘴角噙笑行礼:“沈大人,我家主人有请。”

    沈听眉宇冷淡:“深夜见面恐遭人非议,有什么事,还请你家主子明日再来吧,请回。”

    就在沈听收回视线之时,马车门帘让一道纤细的素手拨开,珠玉般莹润的声音落入这冬日的悠长暗夜:“沈听,别来无恙。”

    沈听瞳仁睁睁,素来寡淡的脸顷刻覆了层惊愕,步子也不由朝前迈去,直到那副娇若桃花的鹅蛋脸映入眼帘,他方皤然出话来:“栖!”

    马车里的赵赫延将他一张表情看得真切,眼睑落下暗影,只听黎洛栖朝沈听道:“上来。”

    不过二字,方才还义正严辞拒绝的良臣,此刻便踏上脚凳,掀起车帘入内,灯笼的火光一映,他这才发现偌大的马车厢里还有另一个男子。方才眼眸中亮起的光顷刻暗淡一半,就听黎洛栖道:“这是我夫君,定远侯世子。”

    沈听垂眸敛息:“若是为弹劾一事而来,恕沈某爱莫能助。”

    他话音一落,整个车厢陷入一种死寂般的沉冷,沈听紧咬牙槽,看向坐于暗处的赵赫延。

    然而,车厢里的一方桌格挡在他面前,沈听看到黎洛栖与赵赫延坐在一道,身子微微挡着他。

    黎洛栖将桌案上的宣纸轻轻推到他跟前:“当初扬州府乡试,沈大人夺得第一,后乡试被查出有人泄密,并于沈大人身上搜出一份考卷,与乡试题目一字不差。”

    少女的声音在幽寂的车厢里响起,似一泓清澈泉水,却让当事人额间渗汗,双手紧紧握拳:“你应当知道,那是诽谤。”

    黎洛栖笑了,“我父亲坚持查明真相,不愿自己寄予厚望的学生断送前程,让府衙继续搜证,最终沈大人才得以被无罪释放,只是您在牢狱里呆着的那几日,应当知道被诽谤的感受吧。”

    沈听蓦地抬眼,瞳仁凝起:“那封民愿书是我回京路上途经兖州时,百姓跪轿上书的,一切弹劾所言非虚,绝不是诽谤!”

    黎洛栖左手掖起衣袖,不疾不徐地磨着墨,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沈大人还记得当初是如何为自己洗脱身上那份考卷的么。”

    她话音一落,对面的沈听脸色便白了。

    黎洛栖手上的狼毫在砚台里拖过,白毫顷刻便染上浓墨,被她落在了沈听的右手边,“你自己素来过目不忘,乡试结束后,便一字不差地将题目默写下来,以供书院的同窗晚生参考。那么,沈大人这次上书的民愿书,想必也能一字不差地,写在宣纸上。”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的压迫感,甚至带着笑意,仿佛真的是场别来无恙的见面,如果眼前这个少女没有最后这句话——

    “若是沈大人无法一字不差地默写民愿书,那么,我是否也可以弹劾沈大人您,乡试舞弊?”

    -

    定远侯府的马车缓缓行驶在看不见尽头的长街上,车里还散着淡淡的墨水气,黎洛栖坐在赵赫延的一侧,想着方才他拿到那封民愿书时看自己的目光,似笑非笑,夹杂着怀疑。

    但他还是让月影拿着民愿书赶赴兖州,务必在提刑司暗访前将所有罪证清洗。

    忽然,马车轱辘似颠到了石子,紧接着便转了弯,她紧紧抓着车椅,但还是不心碰到了赵赫延的肩膀。

    忙缩了回去,就在这时,马车又颠了下,怔愣间便朝他怀里推去——

    “夫人相信那封民愿书么?”

    忽然,赵赫延的声音凉在耳边,她吓了跳,抬眸看他,那双瞳仁深如古潭,一望生畏。

    她嘴唇抿得发白,若真如民愿书所言,那便不止是抢占民田,还可能被定为乱臣贼子。

    她心跳发慌,“我不知道……”

    男人气息靠近她耳畔,又问道:“那为什么帮我?”

    她低着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了,“我不知道……”

    这时,马车又颠了下,她发髻上的桃花珍珠步摇不心晃到赵赫延的肩头,她吓得忙抬手要摘,指尖却忽然覆上一道凉意,男人的指腹正轻轻地碾着上面的珍珠。

    这让黎洛栖想起新婚那夜,他便是轻而易举地将珍珠碾碎在她面前,此刻密室幽暗,心头更慌了。

    忽然,赵赫延的气息沉沉落入耳窝,“今晚戴着它吧。”

    黎洛栖心跳一漏,只感觉他的呵气染红了脖颈,低头避开时,又听他了句:“这步摇,让你动起来还挺好听的。”

    作者有话要:

    咱们这边的副CP大概就是俩夫妻精分出来的玩偶:娇纵女流氓X钓系状元郎

    状元郎不心摔倒:诶呀。

    女流氓搓手手抓住:嘿嘿。

    状元郎脸红红:不胜酒力。

    女流氓仗义挡酒:我干了。

    一夜风流醒来——

    状元郎哭啼啼:你赔我清誉~

    女流氓赶紧哄:会哒~

    后来又出现了一个新科状元,女流氓眼勾勾,状元郎冷笑三声,找人单挑,结果被告上了门。

    女流氓瞳震震,状元郎眼湿湿:“我的手也蹭破了。”

    女流氓气呼呼:“当初你怎么没自己是武状元!”

    感谢在2022-01-27 11:46:14~2022-01-28 02:2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天使:57309983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