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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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境是人心中欲/望的映照,它会扯下外表的遮掩,将内心最渴望的东西投射到梦境的每一处。

    比如那轻挽的床纱此时正随风摆动,比如那温暖却不刺眼的阳光拂过窗台上的每一朵花,津津正在花间滚,比如窗外不再是宫墙,而是一些他看不清晰的景象……

    分外明亮的日光将房里的每一处都照得朦胧,像是蒙上了一层轻纱,带了几分话本里独有的奇幻感。

    姬恪愣愣地看着周围,他是清醒的,却又不那么清醒。

    他知道这里有些奇怪,却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姬恪,你又在看哪里?”

    有人叫了他的名字,是他很喜欢的声音,他其实很少听见这人直呼他名字,她一般都是叫……

    “大人,你在上药呢,又不上啦?”

    有了她的声音,周围的一切这才变得清晰起来,白色的床纱被阳光照得更加纯净,随后缓缓拂过床上那人的身子——

    姜宁正靠坐床头笑着看他,她穿着纱织的襦裙,颈间系着的红色衣带是那么显眼,她的右脚抬起踩在他腿上,裙摆往下滑,只堪堪遮住了大腿,衣袖也被高高挽起,露出的手臂白得晃眼。

    姬恪眼睫一颤,心脏开始疯狂跳动,可他表面却一点没显露,只是抿着唇往后移了一些。

    可移到一半他又顿住了,他的手此时正紧紧握着她的腿,就像是长在上面一般不肯放开。

    他不太清醒,但嘴还是不由自主地张开了:“……你伤在哪里?”

    “哪里?”

    姜宁重复一遍,随后笑着俯身凑过来,因为需要靠近,她踩在他腿上的脚不由得微微用力,实感顿时加深不少,他却不想移开。

    离得近后,她停了下来,指了指自己的膝盖:“自然是这里。”

    姬恪垂眼看去,只见膝盖下方有一个微微发红的伤痕,但不是很重,布在她那纹理细腻的肌肤上……

    “好看吗?”姜宁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或许是在梦里,姬恪再不能这么掩藏自己的心意,虽然面上还是没多少表情,但他破天荒地点了头,语气放任地带了些缠绵。

    “你哪里都好看。”

    姜宁还在摸着他的侧脸,他微微侧头,似是想要回蹭,却被她推开了一些。

    “大人为何记得这么清楚,莫不是今天下午看起来没反应,但其实看得很仔细?”

    “……没有。”

    虽想不起来下午是什么,但他隐隐想起一处微微渗血的伤口,他的确看得很仔细,却和伤口无关,她的每一处他都看得很仔细。

    姜宁没有再上药的事,而是伸手环着他的肩膀,轻轻在他肩头磨蹭,然后低声开口。

    “那晚偷亲我的时候也看得很仔细吗?”

    ……

    姬恪眼里罕见地染上几分慌乱,眸中的清冷尽数散开,再慢慢爬上耳廓将其染成红色:“你如何知道……”

    “我当然知道”姜宁直起身,琥珀色的眸子里明明白白倒映着他的不自然,她的神情却比他大方得多。

    “你那晚亲了我,还不是随便碰碰……那晚这么静,我听到声音了。”

    面上的薄红退去,燥热的感觉也没了,姬恪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他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想问的问题。

    “那你……觉得恶心吗。”

    他在宫里长大,在成为那个万人敬仰的九千岁之前,他也只是个普通宦官,身边来来往往的不是宫女就是太监,结成对食的也不少,恶心这个词也时常出现在宫女口中,以往他不在意,但现在却莫名浮现心头,盘桓许久。

    姜宁眼中带上了迷茫,她想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或许不觉得,上次我还亲了你……不过那次我喝醉了。”

    姬恪垂着眼没有话。

    他不知道,现在在梦里,一切的场景对话都和他自己有关,“姜宁”的回答不过是他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罢了。

    “不要这么失落。”姜宁看向姬恪,有些顽劣地将他扑倒在床,两人一起陷进柔软的被子里。

    “做点开心的事不好吗?为何要想那些痛苦的问题?现在这样很开心,你早就想我这么做了,不是吗?”

    姬恪此时躺在下方,发丝四散,眸中再不复以往那般克制和冷淡,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到让人一眼就能陷入的欲/念。

    “……是。”

    他不是圣人,即便是宦官,他也有自己的感情,甚至因为是宦官,他想和姜宁贴近厮磨的心比常人更加强烈。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身上的衣袍已然散开,若隐若现地露出身上某些地方,再不是之前那副紧紧遮盖的模样。

    此时的他和清冷自持无关,和克制规矩无关,就像他们分开的那几日,他日日半夜到姜宁房里寻找她的味道一般,衣袍散乱,眸色迷蒙,唯有放浪形骸和淫//乱能够形容。

    姜宁笑着卷卷他散开的长发,神色天真:“可是我不太会,你在教坊里学过这么多,能不能教教我?”

    他有些无奈:“我们是宦官,那是为了防止皇子不会这样的事才学的……”

    “是吗?”姜宁笑着俯下身,她披散的长发落在他耳侧,带着一阵熟悉的甜香。

    “那亲吻呢?这个也不能教我吗?”

    姜宁没给他拒绝的机会,随后俯身轻轻吻上了他的唇,两抹柔软相接,他顿时陷入了一种不出的痒意中。

    但这远远不够,一切都不真实,他好像在接吻,但又好像没有,他揽上她的腰,闭上了眼,顿时仿佛又回到了他偷吻她的那个夜晚。

    趴在桌上睡觉时微微张开的唇,她的唇瓣很软,带着一些水果的甜香,每一处都那么吸引他,心中升腾起的痒意骤然被抚平,那种灼烧感也成了缓缓冲刷的温流。

    “姜宁……”

    衣袍和裙摆交叠间,她动手想要掀开他的衣袍。

    姬恪眨下眼,猛然想起什么,他伸手拢紧自己散开的衣袍,挣扎着想要退开……

    “你怎么了?”姜宁看着他,非常疑惑。

    姬恪抿着唇,周围日光开始摇晃,床纱也被大风卷起,一片黑暗后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幔。

    ……

    原来方才的一切都是梦。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袍都穿得整齐,没有露出什么。

    他看向窗外,依旧是高不可犯的宫墙,没有那片朦胧的景色,不过宫墙上倒是爬了片爬山虎,院中的树叶掉了几片叶子。

    他如墨的眸子映着那略显萧索的景色,微微叹口气,让人进来:“把那片爬山虎清了罢。”

    “是。”

    ……

    时光总是易逝的,离上次婚宴已然过了几日,姬恪久违地又去了水榭,和太子一起在长廊上下棋。

    水榭旁的河面上漂着不少落叶,时不时有几张被鲤鱼顶开后沉入池塘底。

    秋季是姬恪出生的时节,也是萧索的代名词,姬恪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一到秋日,幼时停在家中后院池塘里的大雁会匆匆离开,满院的紫藤花会凋谢,随后枯败落叶,只剩满树的荒凉,他父亲也会离开,去往远方的边关。

    他一直不喜欢这个季节,所有夏日留存的美好都会在这时离开。

    太子看了姬恪一眼,从身旁拿出一副卷好的画卷,画卷上系着一段金纱制的绑带,纸也是上好的印花宣纸。

    他往姬恪那里推了过去:“这是我今年送你的生辰礼。”

    今天是九月初九,正是姬恪的生日。

    姬恪放下手中的棋子,把画卷接了过来,展开后上面画的正是他们之前去郊外游玩的场景,这笔触应该是太子自己画的。

    姬恪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殿下为何画这个?”

    太子以为他喜欢,心中就有些高兴:“之前去那里玩的时候你好像很欣喜,便画了这幅画给你。”

    “多谢。”他垂眼接下后递给身旁的寿公公。

    眼见寿公公接画离开,姬恪突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当值的一个太监,他以前不认识,但现在很熟,还时常会关注他的动向,这人就是之前在姜宁店里办婚宴的那个太监,林。

    按理今日该轮到他休息了……

    姬恪随手下了一子,太子立刻陷入了沉思,他便有时间抬手让他过来问话。

    林赶快过来行了一礼,以为自己今日有哪里做得不对:“大人,奴才……”

    “今日该轮到你休息,为何没出宫去,你妻子不是在宫外等你吗?”姬恪看着他,眸光一如旁边那片湖泊,静静的,却也十分漂亮。

    林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后才支支吾吾开口:“多谢大人关心,奴才……奴才和家中妻子近日有些争执,她不想看到奴,所以奴才今日就没回去。”

    姬恪眨下眼,眸中眼波微动:“为何争执?”

    这原本是家中事,来还对他们这种人不好,但这话是姬恪问的,他不得不回。

    “前不久我们搬到了京畿,但不知是谁透露了我们的关系,就,就有那么些碎嘴的人去奴才府上多嘴,一时间刺激到她,她让奴才带人去缝了他们嘴……这种事奴才怎么能做,拒绝后她就同咱吵了起来,现在气还没消。”

    这事完他还有些低落,原本是准备闷在心中的,毕竟这事和谁都不太合适,但现在姬恪既然问了,他也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大人,属下实在不明白,原本以前她还不这样在意流言,但自从搬到京畿后,她好像就在意了许多。您这是为何?”

    太子看他一眼,没有搭话,只是把棋下了下去。

    姬恪转回头,视线轻轻落在棋盘的棋局上,看似认真,却下在了一个比较劣势的地方,太子看到都愣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姬恪,可他神情一如既往,没有半分动容,一点不像是有反应的样子。

    姬恪静了一会儿才开口:“以往她的都是你二人的熟人,你们又从长大,她肯定不会在意那些流言。但搬到京畿就不同了,这里的人都离宦官很近,又不相熟识,多一句都很容易听进耳朵里。”

    京畿的人会更了解宦官,了解他们的缺点,了解他们不好的地方,这些都会传到他妻子的耳中,还有那不能忽视的闲言碎语,若是挺不过去……

    倒是和他猜测的走向大差不差,看来这个赌他要赢了。

    姬恪又落下一子,随后开口:“你现在不该在这里,既然和她在一起了,便不该让她一个人面对闲言碎语……”

    林看他一眼,随后行礼:“多谢大人指点。”

    “这不是指点。”他似乎是想到什么了,轻叹一声,将白子落在一个刁钻的地方,再次让太子陷入沉思。

    姬恪把落在棋盘上的落叶捡起,站起身,似乎是要离开,太子急忙叫住他。

    “你要去哪里吗?今日有事?”

    以往姬恪的生辰他从不会离宫,也对这个日子不感兴趣,今日他却是突然要走的样子,他……是想出宫去吗?

    “我回督主府有些事,殿下好好在宫中思考,希望我明日回来前你已经解开棋局了。”

    姬恪这话就是不会留下来了,太子坐在原位,非常惆怅地看着远方的天空。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姬恪一直陪着自己……但假如他非要离开,可以等到他成年之后再离开,也就几年的时间了。

    他听父皇过,姬恪从就在宫中长大,明明已经呆了十几年,这里应该算是他家了,可为什么只有几年他都不愿意等呢?

    ……

    他和姜宁又有几日没见面,她之前生辰日不会让自己一人,或许他该去等等。

    她会来吗?

    作者有话要:

    这真的是梦。梦里“姜宁”的想法都是姬恪自己内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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