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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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恪来之前,北方的鞑子的是迂回战术,每次出兵来两下又很快回去,规模不大,伤亡不多,但很耗人精力。

    每一次,士兵就得补充体力,粮草、肉食、草药都得供给上,不仅他们,鞑子自然也是如此。

    但他们依旧保持这样的法,不知是哪里来的信心,似乎就是认为他们后续补充跟不上。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太子自己寻人送粮草之前,京畿已经送了两次,但每次军营的补给都不足运送出的半数。

    要么是被克扣了,要么是被劫了,反正不能全须全尾地送到。

    这次姬恪一路上从这个州调一点,从那个郡拿一些,筹集了不少粮草,再加上他算得准,这一路上几乎没损失什么。

    但再多也还是杯水车薪。

    姬恪坐在营帐中,眸色平静,他身上穿的不是冰凉的铁甲,而是披着一件厚重的斗篷,正看着眼前的单子深思。

    这次到玉城时,马车一辆接一辆地拉着补给物进来,每一辆上都用布匹遮掩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出车上装的什么,难以估计其中数量。

    这也是他的主要目的。

    行军仗,粮草和伤药最为重要,不能让别人看出具体的粮草数目,士兵也不能知道。

    多了没什么,但少了会乱军心,他们只需要知道粮仓里还有粮就好。

    姬恪每日都会去粮仓看一下,他心中很清楚,这些食物最多只能坚持半个月。

    “大人。”营帐帘布被撩开,许将军挎着刀走了进来,面带笑容:“上次那仗又赢了,大家正高兴呢,士气很足,您要不要去一同吃些东西庆祝一下。”

    姬恪摇摇头,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不必,我不太饿,你们吃就好。”

    许将军看了他的神色一眼,最后犹豫着问道:“这粮草还够多久?”

    姬恪指尖轻点着桌面,像是在思考:“最多半月。”

    “什么?!”许将军声音拔高不少,但又立刻降了下来:“可我上次去看分明还有许多。”

    许将军瞪大眼,想起自己之前也常去粮仓查看,里面的食物看上去依旧很多,完全不像是只能撑半个月的样子。

    “一月三次,这样的消耗不比平常,算来那些撑不了太久。”

    姬恪喝了口水,抬眼望向营帐外,但许将军一人就把他的视线遮了大半,他只能看到一些纷飞的雪。

    自从那日初雪夜后,这雪便没怎么停过,两日里总要挑一日来下。

    这样恶劣的对战条件比拼的便不仅是兵力,后续补给更为重要。

    他们都是行军仗惯了的人,自然知道平日吃东西不可铺张浪费,粮食在危机关头是能救命的。

    但今日不同以往,从姬恪入营到昨天为止,整整一个月,他们已经让敌方吃瘪了三次,如今士气正足,不可能用缺粮来压下大家心中的气焰。

    而且已经十二月底,要到年关了,军营中虽不能像过年那般大鱼大肉,但至少要让他们吃得饱。

    方方面面来看,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削减粮食。

    姬恪看起来依旧冷静:“半月后倒不至于没粮食,但若是再大战一次,而且粮草未到的话,怕是撑不过去。”

    “这粮草到底为何来的如此之慢?往年都不像这样的。”许将军琢磨了一会儿却还是找不到源头。

    姬恪垂下眼,将桌上的案卷和书籍都归置整齐。

    “是魏王,想要北上,大多数的路都得经过他的封地,而且近日传的消息,因为仗,他正在开仓放粮。”

    “这个老东西。”许将军顿时意识到自己了什么,掌掌嘴,向姬恪讨了饶:“是属下粗鄙,大人勿放心上。”

    这样求饶的话也只是走个过场,姬恪点点头示意他继续下去,许将军这才继续开口。

    “大人,咱们玉城离他十万八千里,他放粮做什么?这时候倒来装好人了,水患怎的没见他开仓。”

    “高高竖起赈灾的旗子,不过是在奚落我们仗造了灾祸,顺便搏个名声罢了。”

    姬恪的声音始终很平静,他对皇家之人既没有任何希冀,也没有半点怨怼,此刻只是不带多少感情地出事实。

    “这些人,位置坐得高了就不记得谁替他们守着江山!”

    许将军顿时皱起眉头,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他始终记得当年姬家的灭门惨案,那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中一般。

    如今看到姬恪的处境,再看看他这毫不在意的神色,他心中更堵了。

    “慎言。”姬恪已然理好桌面,看他一眼,最后把一把着绺子的木梳放在中间。

    “第二批粮草在我离京的七日后发出,运送的人应该是从刑部借调来的那人,他很聪明,不会在魏王手上吃亏,但何时能到就不定了。在此之前,我们该有自己的对策。”

    姬恪摩挲着那把木梳,他的手原本依旧有些冷,但这么摩擦后就好了许多。

    “大人,您想到对策了?”许将军有些惊讶。

    “是。”

    他看向完全露出的帐外景色,乌黑的眸子里也仿佛落了一片片雪,视线却有些失焦,一直找不到归处。

    “在行军路上我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所以提前想好了对策。”

    许将军看向他的眼神更加崇敬了,他只听自己父亲姬恪聪慧,却没想过他能想这么多。

    对上他的视线,姬恪有些不明所以。

    他向来是个心思深沉的人,别人做一步,他要提前想好接下来的五步,从不做没有准备的事。

    当然,诚帝这件事除外,那时他年轻,还低估了诚帝脸皮的厚度,栽跟头是自然的。

    许将军连忙问:“什么法子能解?”

    “不难。要想终止这场战争,最快的方法自然是将对方粮草烧了,磋磨几天后趁机攻下。或者,去周边国借粮草,行军时我就写了书信,借调不难。”

    这两个法子不难也难。

    如何把粮草烧了是个问题,去周边借调必然是要文书的,但姬恪亲自去就不用,能立刻借到粮草,但他现在不好离开。

    “那你准备用哪个法子?”

    “双管齐下。”

    姬恪既然早就想好了对策,这些问题他自然也思考过,他从中周旋便不难,只是……

    之前想对策时倒没什么,但现在他发现自己越发离不开姜宁,竟不想独自去做这些。

    他为何变得如此黏人?他自己也不知晓,但放纵之后,这样的感情便再难忍了。

    *

    帐外还在下着雪,一些女子远远跑来开始堆雪人、雪仗。

    近几日连连获胜的喜悦也感染着她们,清亮的笑声把这漫天飞雪都衬得柔和了许多。

    其间一个姑娘穿得红彤彤的,裹的衣裳不多,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冷,一双鹿皮靴不停地踏在雪球上,正卯足劲将它压紧实。

    “噗。”许将军忍不住笑了:“她看起来好像一串糖葫芦。”

    这姑娘看起来笑得开心极了,见牙不见眼,光是看着她的笑容,就好像什么烦恼都能一起被她融化一般。

    看得许将军心里的忧愁都散了不少,他之前忙着练兵,没跟在老将军身边,自然不认识姜宁,便转头看向姬恪。

    “她一看就不是玉城的姑娘,是跟着您来的吗?她叫什么?”

    姬恪沉默了一瞬,没有开口。

    他能轻而易举地对老将军出自己和姜宁的关系,因为他知道老将军不会对姜宁有其他看法,但面对眼前这个风华正茂的少年,他有些不出口。

    他自然知道姜宁很好,好到一眼就能让别人看到她,被她吸引。

    这样好的一个人,却沾上了他这个唯一的污点,而且从此往后应该甩不掉了。

    对此,他愧疚却又暗喜。

    他从不会主动和别人提起自己和姜宁的关系,但若是别人问了,他会回答,表面上看来也很克制,但其中有多欢喜只有他自己知道。

    光是让人知道她和他有关系这件事就能让他心潮澎湃。

    但平日里他不敢多,这就像是平白给光糊上一层阴影,只怕让人轻看了她。

    他心中自然高兴有人称赞姜宁的美,但与此同时,他更能感受到心中翻涌着的抗拒和酸涩。

    “她是跟着我来的。”

    沉默一会儿,姬恪也才回了这么一句。

    “可曾婚配?”

    这话一问,姬恪便转头看向他,清凌凌的眼睛里看似平静,却带着难言的压迫,让人无端有些害怕。

    许将军顿时结巴了:“我、我只是问问,没有其他意思。”

    这话一出,压迫感更强了。

    姬恪得很认真:“不可玩弄别人的感情。”

    “我不是要玩弄,大人,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那种渣子……”

    他越解释越乱,外面传来的笑声更响,听起来就像是在笑他的。

    许将军转头看去,直接那个穿得像糖葫芦的人正举起那个大雪球要扔出去,却率先被人扔了满头,帽子上全是细碎的雪,人也一屁股坐到了雪堆里。

    “噗。”他又忍不住笑了:“算了,连雪仗都不过别人……”

    姬恪又凉凉看他一眼,看得他立刻敛了笑,心中不禁怀疑起两人关系。

    “姜宁。”

    姬恪开口了,声音不算大,但那个穿得像糖葫芦的人立刻转头过来,她微微弯下腰像是想看清帐子里的人,看清后眼睛立刻亮了。

    “姬恪!”

    她这一声差点吓得许将军掉下凳子。

    只见那糖葫芦随意拍拍身上的雪便往营帐里走来,她的笑容给这冬日带来几分暖意。

    一入营帐,她就像没看到他一般径直扑到姬恪怀里,许将军觉得这场面有些像乳燕归巢,但又比那个亲密许多。

    ……至少乳燕不会把手伸到燕妈妈的腰间。

    他现在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了,也知道之前姬恪为何那样看他,他有些庆幸姬恪脾气好。

    最近战事频繁,姜宁和姬恪见面的时间大多都在晚上,但她每次都撑不住睡意,入睡很快,和姬恪相处的时间和之前比起来实在太短。

    “我好想你。”

    姜宁得很自然,她从不觉得这样的话有哪里难为情,感情到了自然就出来了。

    姬恪抿唇笑了一下,看得那许将军更惊讶了。

    他尝试着开口:“那我先去练兵了……”

    “辛苦了。”姬恪抽出精力来回了他一句。

    许将军:……

    姜宁头上即便戴着帽子,头发里也难免落了细雪。

    姬恪抬手将她头上的细雪拍掉,但有些已经化作水湿了头发,他索性将这发髻拆了,捞过一块毛巾帮她擦。

    “在这里要心得风寒,别像上次那样,一烧就烧一晚。”

    “放心吧,我穿得很厚。”姜宁抬起手拍拍自己的手臂,传来的声音鼓实,一听就知道她穿的不少。

    姬恪屈指点点她的眉心,笑而不语。

    在姜宁的理解中,他这是在表达自己喜欢但又不明的宠爱之情。

    她觉得自己理解得很到位。

    “今日好玩吗?”

    他又问了这个问题。

    “好玩。”

    她低着头让他梳发,那把木梳正把她的发丝分开,垂着的绺子也落到了脖颈处,挠得有些痒。

    姬恪给她梳的正是老将军推荐的发型,长发左右各分成三股,此时正在他的手中交叠成辫子,他还特意辫得矮了些,用头发遮住了她露出的大半脖颈,这样防风。

    姜宁突然开口问他:“那你呢?你最近看起来很累。”

    若是别人问这话,他可能推脱一下便过去了,但这话是姜宁问的,他想出来。

    “是有些累。”

    不只是最近,从离开京畿那日他就一直在不停得忙,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同时兼顾许多事情是很累的,他以往只是习惯了而已。

    姜宁站起身,她的辫子也只编好了一半,另一半长发还散着。

    “那就休息一下。”

    她转身抱着姬恪,拍拍他的背以表安慰,这种时候一个拥抱会比语言更有力量。

    “你有什么烦恼吗?出来不定我可以给你想想办法。”

    姜宁倒不是在空话,她这个人向来机敏,新奇的主意很多,但这个问题是无解的。

    他埋首在她颈间,轻叹一声:“……我在烦恼自己为何不能一直跟着你。”

    烧粮草、借调粮草都不是问题,不过会有些危险,需要他出面,但姜宁肯定不能去。

    他之前在想这个法子的时候,可没预料到自己现在会这么贪心,竟多一刻都不想离开她。

    “你要去哪?”姜宁立刻就捕捉到了他话外的意思。

    “粮草储备不够,我要去借调粮草,至少要花半个月。”

    他仰着头看向姜宁,清冷的神色化开,眼中带点笑意:“这个可以想办法吗?”

    “缺粮草?”姜宁的神情顿时有些奇怪,她看着姬恪,犹豫一会儿:“若是我有办法呢?”

    姬恪笑了,他让姜宁坐在自己腿上,继续给她梳头发。

    “那你便。”

    “出来可能会吓到你……”

    作者有话要:

    这是一开始就定好的剧情,也是系统的一个作用,但感情线写得上头,不心忽略了系统,希望大家没有忘记还有个它

    在这个作者手下注定讨不到好的系统谢谢大家支持正版然后痛骂作者“早知道当初就让我烂厂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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