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解裳衣

A+A-

    玉清宫在谢卿姒一行人入住后, 占地宽广的宫殿尽是喧嚷声、烟火味。但是,至今儿晚以后,它将再次回归以往的沉寂。

    此时,深更雪重, 玉清宫灯火辉煌。

    谢卿姒今儿与朝武帝、赵娇儿等人, 一一告别后, 着实心感疲乏不已。虽知空竺在身旁, 但方踏入寝室便想闭门休憩,未欲与他再言语。

    于是,佳人方在宫人的服侍下更衣, 便听到后头之人一句:“我且陪同你沐浴。”

    此话引得谢卿姒身体一僵愣, 桃花眼不由再三扇动。以空竺的德性,她可未浮想联翩。

    但今日事儿多,倒是令她一时忘记, 今儿早出门前与和尚的承诺。

    思及此事,女子白面立即浮现烦躁, 摆手示意他人可先行退下休息。待宫仆们心翼翼退出殿外, 关闭宫门时便瞧见。

    燃烧地龙的暖和宫室内, 佳人仅着一丹红薄裳襦裙,顾盼生姿的走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僧子。

    谢卿姒蔻丹指轻勾佛子手,低眉神色闪躲,胭脂唇吴侬软语向其言:“哥哥,我今儿颇为疲惫, 沐浴一事可否免去一日?”

    佳人扒拉他的僧衣,不依不饶的低语恳求:“可行否?”

    佛子未回, 反而凝视其片刻之后。轻抬手施法使屋内的温度再升高些许,随之不顾佳人的抗拒, 牵起她的手步入屏风里的浴桶。

    里间的两侧以绢纱饰珠帘,遮掩住靡靡之情愫。只见佳人衣裳轻褪,而为其解衣之人,却是一僧子。

    谢卿姒此时心里瑟瑟颤栗,藏于衣袖下的芊芊细手卷缩,不解今儿空竺竟然越矩至此。

    他薄凉的手轻划在女子的衣襟,见到眼前人强装淡定,不由嗤笑出声。暗含深意的探问:“你与朝司求今晚于高阁内,可有发生何事?”

    但是,谢卿姒却未欲与他解释。

    空竺见此,神色复杂得令人胆颤。他的手竟落于佳人腰间的衣带,只需轻微一扯,其衣裳皆尽褪下。

    可瞥见她的绛唇抿紧,面带不愉。他神色一转,眼底似风雨欲来,骨节分明的手转而轻握住女子的柳腰。

    佛子声调低沉再问:“亦或是言,你知他情义,心动之……。”

    “表哥所言,可否句句属实?”

    谢卿姒听空竺反常所言,顿时眉头深锁。他言语间虽似客套询问,但是话里话外皆是带刺一般,惹得她着实不喜。

    霎时,佳人便十分抗拒的从佛子的怀里,甩袖转身。僧子未再阻挠,但亦是未表示歉意。

    一时间二人对峙,谢卿姒桃眼低压下。她竟似与昔时全然不同,郑重其事厉声言:“空竺,你今儿甚是越矩。”

    可是空竺恍若未听闻到,眼里似笑却更似冷若寒冬。佳人的斥责,于他而言,似女儿家的一场无理取闹。

    他走至她的面前,察觉其呼吸徒然絮乱。心里的情绪更低沉,继而,从女子的身侧走过。

    佛子挽衣袍,从储物袋中取出,日日夜夜皆准备的药材。以及,一如既往地灵泉珍水,皆放入浴桶里,再施法使药浴沸腾翻滚。

    但是,与此同时,他却反问佳人:“卿姒口中的越矩,欲指何事?是我与朝司求执剑争执一事,亦或是我方才解你的衣裳?”

    他口吻间轻松散漫,似不以为意,却让谢卿姒感到他的步步紧逼。

    然而,之后的发问,更令她心惊胆寒,只听佛子清幽再问:“我所言于你三分真七分假。实则,谢家卿姒心性凉薄。倘若未触及你的利益、底线,你方才肆意,一笑置之。”

    “而我于你而言,如若此次我未坚决到四界寻药。我在你的心里,较之朝司求未见得高出几分,是亦或者不是?”

    空竺走至女子的身后,于其耳间轻言。谢卿姒全然未顾得他此举,引得脖颈生起痒意。

    此时,烛火摇曳,绢纱帘轻飘动。他二人的身影交织重叠在一起,柔情蜜意的氛围,恍若僧子似被千娇百媚的林间桃花妖所诱惑。

    谢卿姒似被他的问话,直击心底。只见女子瞳孔一滞,欲言又止。

    待到药效已到,应入浴桶浸泡时,她仿若已思虑该如何解释。

    但是,空竺却未再想听其回答,幽深的瞧其一眼后,便踏出珠帘外。

    空余谢卿姒一人站于原地,久久未动。但是僧子未见,女子丹唇轻勾翘,饱含深意一笑。

    而此时于灵兽袋中的猫生,醉意醒泷,方想探头探脑出来。突然独属于娇人的一缕幽香,便扑面而来。

    原是佳人解衣,铺盖于袋上,随之沐浴的水声响起。猫生知晓外面的情况后,立即紧缩于灵兽袋里。

    原本便是醉意深重的兽,此时更是昏头转向,憨态可掬的嘴里嘟囔:“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而在猫生一番搞笑的行为举止时,空竺已从外间悄然无声的走至谢卿姒的身后。

    女子虽仍着以寝衣,但在药水的浸泡,素白裳裙里的雪肌玉骨若隐若现于僧人眼里。

    但是,谢卿姒却突然转身,水波纹浮动,更令人遐想。只听女子笑言:“空竺,现当今你心里分寸大乱,何故所引起?”

    僧子亦是回之淡然一笑,恍若他二人之间方才的咄咄逼人,全然未发生。

    而谢卿姒未等到他回话,薄如蝉翼的蝴蝶骨四周便徒然一刺痛。

    他虽看似眼中无情,但却稳而准的为其施针。继而,再回:“何事能令我心乱,如今施针可乱否?于你之事,甚稳处之,方可解你错综复杂的心思。”

    谢卿姒方想动弹,驳斥其一番颠三倒四之话。但却被空竺按住,沉着言:“别动,你的身体经不住折腾。”

    然而,佳人未依其意,身不动。

    可言语间却仍旧盛气凌人的追问:“据我所知,你与朝武帝未有任何事务间的矛盾。但今儿晚上,你二人于高阁之下,大动干戈,甚至引得宫人议论纷纷。”

    “佛子,是否可愿意告知我,您的稳当去到何处?”

    谢卿姒与空竺含沙射影之间,一进一退,张驰有度。令藏于暗处的猫生不由咂舌,他二人倘若一同去算计一个人,此人未丢去性命,亦是筋骨折半。

    而在猫生摇头晃脑调侃之时,便瞬间被空竺察觉到,立即被丢出浴室。

    于是,一声巨响便在外间响起,疼得猫生嗷嗷叫唤。

    因此突然一出,到令谢卿姒忘记逼问。而此时心思方才全部回到自个身上,而今她的后背与刺猬的别无二致,痛感顿时遍布全身。

    此便是为何今儿起出门时,她允诺空竺,沐浴时定当任其处置的缘由。

    但是,以往尚且有些许痛疼便受不得的人,现当今除却必须得承受发病时的折磨,亦是得忍着治疗的痛苦。

    每每施针谢卿姒便烦躁不已,惯是不配合的。但今儿既然已和空竺承诺,且方才他二人发生口角,她便暂且受着吧。

    空竺施针完毕后,倒是未急于出去。

    反而神色令人晦涩难懂的瞧一眼,在沉思的谢卿姒。他心里隐隐不安,与她相关的命数,似正在逐渐脱离轨迹。

    此时便见,于浴桶中调养身体的人,其削瘦的香肩突然出现一修长的手。佳人被佛子突如其来的举动,微睁眼,热雾醺出的红面闪现一抹勾人的笑。

    随之,人未转身见他,却反握他的手,戏谑:“表哥,倘若你欲一同沐浴,径可直言。”

    然而,空竺施法探其体内时,回以讥讽:“你体内真气杂乱不堪,如若修佛念经,清心寡欲,于你极为有益。”

    谢卿姒听此,便未按常理出牌。只听她嗤笑一声后,竟然毫无遮掩的起身,走出浴室。

    佛子虽及时避开,但轻盈软美的体态,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其中的刺激性,令僧子的玉面现红潮。

    此景与在宗寺枫林温泉时极为相似,但局内人的心态却迥然不同。空竺不解,只是心头热得慌,兴许是殿内温度过高的缘故。

    待空竺回神后,方想到外间的猫生。担忧其见到谢卿姒此般模样,赶忙出去。但佳人早已在他侧身的瞬间,施法换净裳,此时正与猫生于床榻上深眠。

    佛子的心,终究是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