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想你，用不着偷袭

    许肆本来关了投影就算走的，但莫名的，他脚步纹丝未动，就好像这空间有什么魔力，把他牢牢困在了这里。

    他开始安静地，垂眼看着窝在沙发椅里的人。

    她看上去真的很累，细密的睫毛覆盖下来，眼底淡淡的青色，哪怕是在睡梦里也微蹙着眉。

    自从她把那一头银发染回来之后，许肆视线停留在她脸上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每当许肆注意到自己在看她。或者，观察她，便会刻意收回视线。

    但这一次不一样，她睡着了。

    栗棕色的长发微卷着，呼吸均匀。

    许肆用眼睛一点一点勾勒着她的五官。

    一笔一划……

    当他终于完成那副「画作」的时候，却忽然不知道该怎样给它命名。

    夏婷婷么？

    她不是……

    许肆不相信她胡扯的那个人格分裂的理由，听起来比哄孩的理由还离谱。

    但他知道，夏婷婷不再是夏婷婷了。

    又有别人占据了这个身体。

    但很好，至少——

    面前的人翻了个身，几乎是呈防御姿态地把自己更紧地裹在了毯子里。

    不知道梦到什么了，睫毛抖颤得厉害。

    皱起的眉毛却像是在骂骂咧咧。

    许肆有点好笑地看着她。

    又怂又凶……

    这具身体交给她，至少比不要命的夏婷婷要稳妥得多。

    这具身体需要好好活着。

    不然，他等的人，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躺椅里的人不知道又梦到什么了，睫毛被湿，猝不及防地流下一滴泪来。

    许肆怔住了，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的手指像触电一般收回，握了拳。

    他要干吗？给她擦眼泪？

    他为什么会产生这么离谱的想法。

    夏听的噩梦终于崩塌了，她梦见自己终于还是抵不过原书的结局，死在了边境的枪战里。

    而死她的人，长了一张许肆的脸。

    子弹穿透胸膛的瞬间，她喘着气睁开了眼。

    而在梦里结果了她的人，正堂而皇之地站在自己面前。

    并且——

    挥着拳头……

    夏听抑制住自己一个巴掌呼过去的冲动，其实算不上抑制，这个梦作得她浑身都没有力气。

    四肢像是被人捏碎了一样酸痛。

    喉咙也干得离谱。

    她就像个体力耗尽正在恢复中的游戏人物，没查克拉去进行攻击。

    夏听空咽了两下，润了润喉咙，看着许肆尴尬地收回的拳头，质问他：“我没欠你工资吧？”

    许肆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没有……”

    夏听：“我也没苛待你吧。”

    许肆：“没有……”

    “你弯腰过来。”夏听一个老板，被下属居高临下地看着，心里特别扭。

    尤其是这位还特别高。

    对话的时候总感觉没有气势。

    许肆皱了下眉，随即半蹲下去。

    “我没苛待你也没欠你工资，那你为什么——”夏听按了下扶手上的按钮，躺椅靠背的角度缩，把她的脸送到了和许肆平视的位置，“趁我睡觉的时候企图我。”

    两个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半晌，许肆才：“我没有……”

    “那你给我个解释。”夏听：“为什么我睁开眼的时候，你的拳头就离我五公分近了。”

    她是真的有点难受的。

    不仅是因为许肆在梦里把她给结果了。

    还是因为，她自以为，穿书的自己无亲无故只有一堆敌人和生意上往来的熟人。

    在这种环境衬托下，她以为自己和许肆已经算是朋友了。

    结果，她的朋友，在她睡觉的时候，要给她一拳。

    还脸……

    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夏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企图捕捉到一丝躲闪和慌乱，因此给他定罪。

    但许肆没有，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破绽。

    半晌，他叹了口气。

    “我，没有，要你。”最后一个你是撕裂的气音。

    这让夏听觉得有些，不好受。

    仿佛自己在欺负他话不利索。

    “你还是比划吧。”夏听看着他：“我看得懂。”

    许肆直起身来，替夏听把影音室的空调调高。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纸笔，写好递给夏听。

    【我如果想你，用不着偷袭。】

    夏听瞪眼看他，尽管许肆的是事实，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挑战了。

    刚才那点因为他嗓子而产生的愧疚感一点也不剩了。

    夏听掀开毛毯，起身，“那你伸个拳头在一个睡着的眼前干嘛？”

    【我只是刚好收回手】

    “那伸手干吗？”

    【检查您的……呼吸……】

    夏听气笑了：“你是怕我死了？”

    【您最近很累。】

    夏听看完这行字，忽然觉得一口气咽不下也上不来。

    过劳猝死的案例确实不少，这么来她还得谢谢许肆。

    如果她今天在这里真的发生什么意外，没有许肆，在这个地下室密封性超强的影音房里臭了都不会被发现。

    她咬牙切齿：“谢谢你啊。”

    “不客气。”许肆面不改色。

    就像一拳到棉花上，夏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在躺椅上翻找自己的手机。

    结果因为忘了充电，现在已经自动关机了。

    “几点了？”夏听一边问一边走出了影音室，向楼上的书房走去。

    许肆看了下时间：“九点四十五。”

    夏听微怔，她以为自己只是憩一下，结果睡了足足五个时这么久吗。

    怪不得许肆怕她死了。

    还要来探她的呼吸。

    书房里的电脑还没关，许肆已经把和灵犀合作的事项与对方交接好。

    公司那边也有源源不断的汇报邮件过来，也都是许肆在替她处理。

    想到自己在睡觉的时候，许肆在这里忙到了这个时间。

    夏听刚才咽不下的气也就咽下了。

    “做得好。”夏听翻了翻许肆的劳动成果，十分满意，“是我刚才对你的态度不好了。”

    她这个人别扭不过三秒，不得不承认自己刚刚是被那个梦影响了，变得有些敏感。

    情绪的确不应该带入工作里。

    “我刚刚看了两季的《熊熊乐园》，我觉得很有做成一个大ip的潜力，不局限于朋友的那种。”

    “就像迪士尼朋友们那样——”

    夏听看了许肆一眼，他的表情却充满了疑惑。

    她忽然就卡住了。

    难道书里的世界没有迪士尼吗？！

    许肆站在桌子的外侧，看不到电脑屏幕。

    夏听赶紧切出网页来检索。

    好家伙，这个世界真的没有迪士尼。

    许肆还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解释：“谁是，迪士尼？”

    夏听破罐破摔了：“我国外的老舅，你别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