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声声妈妈爱你中瞳孔大震

    忽然，夏听这边的窗子被人敲响。

    车窗贴了膜，看不清车里的情况。

    车窗降下，两个人又恢复了会场上的人模狗样，满脸写着我们不熟。

    外面站着的人夏听并不认识。

    他穿着很规矩，看上去温和有礼：“夏总，我们在刚刚的总结会上见过的。”

    年终总结会尽管只是请到了各个合作公司的中高层领导，但真要是细算起人数来，也有三四十人之多。

    夏听当然不可能记得每个参会的成员。

    “抱歉，你是……”夏听问。

    “金锐公司的营销总监赵子豪。”对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下来取车，正好看到您上车，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我冒昧前来是想拜托夏总您一件事。”

    “什么事？”夏听确实记得，金锐公司有个姓赵的营销总监，但心里还是有些起疑。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在会场上的。

    对方好像猜透了她的心思似的，抱歉地解释道：“是这样，我妹妹特别喜欢你们那个选秀节目出来的黄新原，所以我想带我妹妹去看盛曜的晚会，不知道有什么途径可以买到票。”

    “不骗你。”夏听遗憾地：“虽然我是盛曜的老板，但票我是真没有，黄牛炒得太厉害了。”

    “啊……这样啊。”赵子豪脸上写满了遗憾，“我妹妹去年出车祸之后截了肢，一直就闷闷不乐的，喜欢上黄新原之后笑容才渐渐多了起来，我还以为这一次，能偷偷给姑娘一个惊喜呢。”

    “票我是没有。”夏听：“不过你可以带你妹妹从员工通道进去看，毕竟盛曜和金锐一直以来合作得都不错，也算是一家人么。”

    “可以么？！”赵总监难掩激动：“那、那我需不需要通行证什么的。”

    盛曜的访客卡平时就放在车里，夏听取出一张，递给赵总监：“你拿着这个去盛曜找我的秘书琳达就行。”

    经由夏听手里送出去的卡，是最高权限的访客金卡。

    不用受前台限制，可以直接去总裁办找她。

    今天她不在，就让赵子豪去找秘书琳达。

    赵子豪重重谢过夏听之后，目送车子驶出了停车场。

    ——

    没开多久，许肆的手机就进来一个电话。

    因为连接着车里的蓝牙，想着也没什么需要避着夏听的事情，他就没有断开，直接在中控台上按了接听。

    来电的是音派试听的制作人大佬谢观潮。

    在经过了一年多的研发测试之后，音派的听歌识曲功能正式上线了。

    谢观澜这个电话，正是为了感谢许肆才来的。

    正事完了，谢观潮趣道：“怪不得当初音派怎么做都留不下你呢，原来许总做起老板来比做数据更信手拈来啊。”

    许肆轻笑了一声：“哪里……”

    “你那个师弟，有空你多带带，找他谈谈。”谢观潮：“那孩子其实不错，我猜可能是他家里给他的压力太大，本来挺活跃个孩，现在人一天比一天深沉了。”

    “好。”许肆答道：“正好我们最近，可能会见面，我会和他谈谈。”

    短暂的电话挂断之后，车内又恢复了安静。

    “音派试听？”夏听忽然想到，《正青春》之后，选手们开始各自出单曲或者专辑，版权都是独家卖给音派试听。

    两家公司还是合作了很多次的。

    “嗯。大概在一年半以前前有过合作。”

    “许总藏得够深啊。”夏听笑道：“那会儿你还是我的助理吧，，背着我接了多少私活。”

    “不多……”

    毕竟他这个工作，需要靠质量取胜。

    数量，还真的不多。

    “我记得今晚的晚会也给了各个合作商一些票，音派试听应该也被分到了一些吧。”夏听想了想：“音派现在一天天壮大了，市场占有率增长得很快。怎么，不准备在爆红之前改名吗？”

    音派当初蹿红，也是因为在几年前钻了版权的空子。

    是试听……

    但基本上所有的歌曲都可以免费下载免费听。

    最近几年才逐渐转化了部分付费用户。

    许肆看了夏听一眼：“即将上架的APP，就是音派，已经没有试听这两个字了。”

    夏听哦了一声：“有点晚了，但还不是太晚，也行吧。”

    许肆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勾了勾唇：“你在你们那边，是做什么的？”

    “演员啊。”夏听：“不想当商人的演员不是好演员。”

    ……

    夏听和许肆来到晚会的举办场地大剧院的时候，已经有各家粉丝在门口等着了。

    夏听逛了一圈才发现，现在的孩子是真的挺有钱。

    外面冷，他们就租车。

    大部分团子租的是旅行车，从窗口支出来一个摊位买一些应援周边。

    只有黄新原的粉丝最了不得，直接租了个大巴，再停车场里的一群车里面鹤立鸡群。

    尤其是大巴车外做了原野绿涂装，是黄新原的应援色，上面还贴了黄新原的超大怼脸表情包。

    如果不是在盛曜工作，许肆是压根不会和娱乐圈有任何接触的。

    经过这里的时候，许肆看着花花绿绿的应援色，不明觉厉。

    “大明星，那你也——”许肆顿了顿：“有这么多粉丝吗？”

    夏听疑惑地看着他：“这很多吗？”

    许肆：“……”

    不远处一台保姆车驶入剧院停车场。

    大概是车牌号已经被粉丝摸到，不远处一家粉丝大声尖叫起来。

    追星白痴许肆还停留在两三年前，有狂热粉丝要和偶像结婚的疯狂印象。

    这么一想，忽然感觉到自己男朋友的身份地位岌岌可危。

    “有疯狂的，要和你，结婚的那种吗？”许肆问，视线还停留在尖叫炸开的地方。

    “有是有的，不过大部分都不是男友粉。”夏听忍俊不禁。

    “那是什么。”

    话音刚落，保姆车停下了。

    一个艺人带着帽子口罩在保镖的保护下，从车上下来。

    许肆对这个人倒是再熟悉不过，他眼睛轻眯。

    那是已经远离了舞台三年的沈郁，这次为了盛曜的年会重新登台。

    “郁崽——妈妈爱你——”

    “沈郁啊啊啊！妈妈有生之年终于可以再听你唱歌了！”

    在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中，沈郁礼貌地勾下口罩，向大家问好。

    “啊啊啊——今天是顺毛崽！妈妈心都化了。”

    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的许肆，站在原地，在一声声妈妈里，瞳孔大震。

    夏听印象里这种妈妈粉的确是伴随养成系爱豆出道而产生的。

    不过遍地妈粉的情况，在夏听的记忆里是五六年之后的事情了。

    可能是因为盛曜把国内第一个选秀节目提前，所以大规模妈妈粉的出现也提前了一些。

    随着时间的前进，这个世界一直在追逐着夏听现实世界中的进度。

    现在差距已经越发缩了。

    夏听也完全适应了这里，她释然地拍了拍僵硬的许肆：“肆崽，爸爸爱你。”

    身处粉丝们沸腾的音浪中，许肆皱眉，像是没听清：“再一遍？”

    夏听：“爸爸爱你。”

    许肆：“你，什么？”

    “爸爸——”夏听无奈地放大了音量。

    然而后半句的「爱你」还没出口。

    许肆就猝不及防地低下头来，贴近她的耳廓：“嗯，叫我啊？”

    占人便宜未果，反被制裁。

    夏听气恼万分。

    “走了。”许肆又是捏了捏她的后脖颈：“夏总该进去监工了。”

    夏听：“你养猫呢？动不动捏人后脖颈。”

    “不讲理。”许肆偏头：“是谁先炸毛的。”

    夏听这才发现，许肆的确不是无缘无故地会做这种动作。

    每次这种时候，都是在安抚她。

    无论是生气的，还是——

    她蓦然回想起一双睫毛低垂，染上欲望的眼。

    心脏就这样重重地漏跳了一拍。

    ——

    夏听是知道快看短视频最近很是风光。

    但她毕竟是从未来的时间线过来的，时间一忙起来，也没时间刷视频。

    也就不太了解现在的形势。

    刚刚发现那些追星的朋友们，几乎人手都拿了一台手机，在刷视频，她还没觉得什么。

    毕竟寻听第一步棋走的就是爱豆物料再处理。

    但进入会场，夏听才发现，她把快看的发展想得太保守了。

    很多不追星的人，也在刷着快看。

    个性化推荐的算法，使得每个人都能成为深度用户。

    将这种碎片化时间利用到了极致。

    两个人走在走廊上，夏听偷偷看许肆的背影。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许肆比她想的，要厉害得多。

    ……

    许肆是过，最近可能会遇见那个师弟张泽栋。

    但没想过这么快就应验了。

    他和夏听与张泽栋在走廊上狭路相逢。

    张泽栋瘦了好多，脸上挂着重重的黑眼圈。

    “师哥？”他抬头问候。

    许肆目光微沉地看着他，看来谢观潮的没错，他最近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压力很大。

    “最近工作很忙么？”许肆问。

    “还行。”张泽栋有些敷衍地回答：“就那样呗，是不是有人跟你什么了。”

    许肆沉默两秒：“是，音派里的人担心你。”

    “我知道。”张泽栋无奈地扬了扬手里的票：“要不他们能把晚会的票给我这种连电视都不看的人么？”

    许肆刚想对他什么。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泽栋……”

    随即就跑过来一个娇可爱的身影，齐刘海，扎着可爱的丸子头，挽住了张泽栋的胳膊。

    “泽栋，这是谁啊？”姑娘个子不高，看向许肆的时候微微仰着下巴。

    “寻听科技总裁，许肆。”张泽栋干巴巴地介绍道。

    姑娘丝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惊讶，“我还以为是盛曜的明星。”

    “也是我师哥。”张泽栋：“我跟你提过的。”

    “很厉害的那个？！”姑娘捂住了嘴巴，“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们搞科研的长得都——”

    张泽栋冷下脸来，直接与许肆和夏听告了。辞；

    姑娘自知错话了，连忙追上去哄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怎么了？”夏听问许肆：“你那个师弟没事吧，我看他精神状态不大好。”

    许肆凝视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良久，他叹了口气。

    有什么东西变了。

    他把夏听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里：“走吧……”

    ——

    追了一路，哄了一路，也没见好。

    无人处，姑娘彻底发飙了。

    “你到底在敏感什么啊？！张泽栋！”

    张泽栋斜睨着她：“你的眼睛都要粘在许总身上了吧！”

    苏月：“我只是惊讶！你每次提起你师哥的时候，都暗示他性格有些怪异，我自然脑补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形象啊，现在见到真人了惊讶也不行吗？”

    张泽栋：“我就不该带你来。”

    苏月：“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们连电影都没看过几场吧？！吃饭都得去你单位的自助食堂。如果今天盛曜的晚会要花钱，你还会带我来吗？！”

    “那还不是为了攒钱！”张泽栋绷着的一张脸，“不然哪辈子才能买得起A市的房子！？”

    “你……”苏月气急败坏：“你是算在A市买房子吗？！以你的工资水平，首付还拿不出来吗？！你不用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吧，你总给我画饼，却连房子都不愿意去看！”

    张泽栋：“……”

    苏月：“用我帮你想，你把钱花在哪里了吗？！给你父母盖房，要盖村里最气派的。父母盖完姐妹盖，姐妹盖完弟弟又娶媳妇，而你呢，为自己算了吗，为我算了吗。”

    “他们是父母！是我亲人！没有我爸妈就没有我，你知道他们为了供我上学多辛苦吗，我可不像你这种城里的公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么大了还要父母的钱，孝顺两个字怎么写你知道吗。”

    苏月气得发抖：“那是他们爱我！愿意给我花钱，不像你的家人，纯纯的吸血鬼。你别装得自己多伟大了，如果你真的自愿贴补家里，你就不会在你妈每个月伸手朝你要钱的那几天暴躁无比了。”

    这一番话，简直戳中了张泽栋的肺管子。

    他无数个夜晚，都卑劣地想过。

    如果自己，也能像许肆那样，没有任何家人就好了。

    或者，如果自己，也能像许肆那样长得好些，没准也能找个夏婷婷那样的实现阶级的跨越。

    而不是拿着两万块的所谓高薪，却在出租屋里生病的时候，连20块的外卖都舍不得点。

    “你总自己和你师哥都是一样的，可我看你根本就比不上人家！”苏月气坏了。

    无关外貌……

    至少许肆站在那里的时候，挺直了脊背。

    “是！比不上。”张泽栋冷笑道：“那人家身边的是谁？盛曜的老板。如果没有夏婷婷，他寻听科技能这么快就起来？夏婷婷给了他资源和资本，你给我什么了？”